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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心里明白这是展昭故意挑给自己的,扬扬眉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硬生生把展昭看成了大红脸。展昭顶不住那人灼灼逼人的目光,匆忙留下一句“很晚了白兄还是早点休息吧”就躲进了房间。
这次白玉堂没有拦他,看着他关门后目光转向手心的香囊,嘴边的笑意愈加深厚,转身向客房方向走去,一句话清晰无比地透过窗棂传进了展昭的耳里。
“谢啦,猫儿。晚安,明天见。”
等白玉堂即将踏出院子,一声回问才姗姗来到耳边。
“晚安,玉堂。”
白玉堂眼中的笑满满的都要溢出来了,把香囊挂在腰间,慢悠悠地走向隔壁院子,很是惬意的样子。
笨猫,这个香囊,就是今天白爷收到最好的礼物了。
你是窗外另外一片风景,在你眼里我是什么关系,你的呼吸存在我的爱情里,何时能诚实面对自己。——《是非题》
七夕·诉情
七夕节前几日,汴梁就已经呈现出一派热闹繁荣的节日气氛。路边的小摊贩纷纷摆出了自己的小商品,泥雕花灯,针线丝绸,荷花并蒂,还有各色各样精致美味的巧果花瓜等小零嘴;家家户户都在置办美酒美食,清扫庭院,为家中女儿准备乞巧;达人贵族搭建起彩楼,放置筵席所需之物,张灯结彩。
开封府后院的女眷们虽不多,但也有必要为节日做准备。包拯和公孙策在书房里收拾要在初七那天晒在院子里的书本;四大护卫里较年长的张龙和王朝都已经娶妻,在外出采买的时候顺便思量着给妻子买什么礼物;马汉和赵虎还没有对象,安安心心地帮忙清扫;至于开封府的“金字招牌”展昭,自然也就成了众人的调侃对象。
“展护卫年轻有为,该是时候考虑人生大事了。”洗衣房的大娘看着来送换洗衣物的展昭,笑呵呵地道。
展昭放下衣服和被褥,微微笑:“展某公务繁忙,暂不考虑婚娶。”
走过回廊,看到院子里的丫鬟们一边打扫一边叽叽喳喳小声讨论着什么,“展大人”“帅气”“喜欢”一类的词飘入耳朵,展昭笑着摇摇头,并没有去理会,往房间走去。
“哎呀,尽在偷懒,嘴碎什么呀。”厨房大娘过去找人的时候在每个丫鬟头上敲了一下,“有功夫闲聊不如去厨房打下手,最近初七要到了,事情多着哩。”
“嘿嘿,我们就是想知道,展大人有心上人吗?”几个小丫鬟不好意思地四处望望,确认没人才小声嘀咕:“展大人那么优秀,帅气又厉害,真不知道得什么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啊。”
“就是就是,寻常女子都不好意思站在他身边了。”
“也不知道展大人喜欢什么样的,这么久了对待谁都彬彬有礼,温和又有礼貌,完全看不出对哪种女子有好感啊。”
“哎哎,其实展大人根本就没与几位女子有过接触吧。”
“展大人这么好,真希望能有个人来陪他一起啊。”
“说起来,年轻有为的少年英侠,我们府上不是还有一个吗?随便哪个女子要是站在那位身边可是一下就被比下去了。”一个丫鬟笑起来,“这两位还挺像,条件那么好都没有成亲……哎呀大娘你怎么又打我?”
大娘没好气地压低了嗓门严肃道:“大娘是为你们好,没事儿别到处乱说,那两位的事复杂着呢,别瞎掺和,那不是你们能肖想的。”
丫鬟们被大娘的语气吓到了,面面相觑后乖乖点头,不再多话。
此时被讨论的另一个人正坐在展昭房里的木椅上,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一把白玉扇:“我说猫儿,不就是一个乞巧节,扫扫庭院就可以了,有必要来个大扫除吗?”
“没办法,这话你跟公孙先生说去。”展昭拿着扫帚和抹布走到白玉堂面前:“蹭吃蹭住不做事的人没资格抱怨。”
“好好好,帮忙帮忙。猫儿你越来越牙尖嘴利了。”白玉堂跳起来拿走抹布,嫌弃地拎在手上甩了甩,“白爷长这么大,就没主动做过这些活,今儿可是头一回。”
展昭又提进来一桶水,手蘸着水在地面上撒了撒,然后拿起扫帚作势要拍他腿:“体验生活还不好么白五爷?还不快干活?”
白玉堂轻松一跃跳上房梁,抹布在食指尖上转啊转:“喂猫儿,搞偷袭吗?白爷的衣服弄脏了你那点俸禄可赔不起啊。”
展昭挑挑眉:“反正等下打扫完也差不多该洗了。快下来,蹲房梁上等着吃灰吗?别把灰尘给我弄下来了,打扫起来更麻烦。”
白玉堂哼了一声,跳了下来,浸湿了抹布开始擦柜子,心里暗自腹诽:臭猫真是一点都不客气,果然以前的谦让礼貌都是装出来的,那些夸他的人都被那乖顺柔和的外表瞒住了,不知道这只猫的心可是黑的!
展昭一边扫地一边留意着白玉堂那边的情况,见他气呼呼地擦了几下柜子门又转而擦两边,不由得失笑,果然是不会做家务活的大少爷,毫无章法不说,还越擦越乱。算了算了,说教他又会撂担子走人,就这样吧,也是难为他了。
展昭决定等自己扫完地就把白玉堂拖出去,省得他帮了倒忙还捣乱,清洁什么的……反正还有几天不是吗?找个白玉堂外出的空闲时间自己再来做了吧。
至于为什么是“白玉堂外出”而不是“白玉堂没来”……上次端午后白玉堂就开始有事没事来开封府晃一圈,然后一直待到夜里借口留宿,经常留来留去次数越来越频繁,最后干脆就直接入住了,日子一久开封府众人也就习惯了这位爷,同时也习惯了武艺高强的两位一言不合就不分场地开打,反正不会误伤,免费观摩看戏还不好吗?
至于白玉堂住宿的地方,五爷当时很大度地一挥手:“既然我留宿时都是住在猫儿房里的,时间久了也习惯了,懒得换了,也免得你们费心再收拾,我就还住在他那里吧。”
不得不说白玉堂来到开封府后府里热闹多了,不提他和展昭小打小闹拌拌嘴,下人们也多了很多饭后闲谈的杂料,就连护卫们也会偶尔聊聊天谈及他们,说到兴处引得众人都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公孙策都曾对包拯说起过,展昭是水,以前的他温和有余,却过于平淡冷静;白玉堂来了之后这水就活了,流动着的,远比以前沉寂时要出彩明媚得多了。
当然,这些谈话都是避着他们本人的。
要说谁感触最深,当然得数展昭这个房主了,自己前后的变化他比谁都清楚,自然也清楚这些变化是谁带来的。白玉堂就这么一再闯入他的生活,固执地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强迫他习惯,他却没有拒绝,反而一次次尝试着去接受去磨合,不说甘之若饴,也是有些欢喜的,心里的这些复杂心绪却是无处可说了。
此时的展昭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扫完地后就拿走了白玉堂手中脏得不行的抹布,似笑非笑:“白五爷这是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抹布都这么脏了不知道洗一洗吗?”
白玉堂下意识反讥回去:“想你这只猫这几天出门肯定又是收获甚丰。”
“什么?”展昭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微怒道:“白玉堂!乱说什么!”
“哎哎哎!猫儿别生气!”白玉堂看他真恼了,赶紧安抚顺毛:“我那是瞎说的,开玩笑开玩笑,别当真啊!我知道你为人正直是不会乱收礼物的!”
展昭咬咬牙,不想跟这老鼠一般计较,转身开门就走。白玉堂急了,连忙追出去:“猫儿?猫儿!等等我!”
“有本事自己追上来!”
于是开封府里的各位又有幸见到了两位大侠出个门都要施展轻功,还伴随着几声绝对低于真实年龄的吵架,下人们抬头对望一眼,又若无其事地做自己的事去了,一边感叹,展大人与白五爷还真是感情深厚啊。
展昭出门后就后悔了,怎么一跟白玉堂在一起智商就被拉低了呢?外面人这么多,轻功也施展不开啊,难道真要钻到人群里躲他?那不更幼稚了吗!
白玉堂刚出开封府就看见展昭一脸纠结的站在人前,完全没注意周围的人尤其是年轻女子注视在他身上的目光,心里不满,走过去拉了拉他的手:“喂猫儿,逮住你了哦,别生气了吧?”
展昭回过神,感受到手上的温热,又留意到其他人有意无意投过来的视线,眼皮跳了跳,挣了挣手没挣脱,于是微皱了眉低声道:“玉堂,放手。”
听见展昭唤自己玉堂,白五爷笑嘻嘻放开了手,又转而抓住他的衣袖:“好啦,猫儿,既然都出来了,不如在外面逛逛吧。”
展昭暗自翻了个白眼:“白五爷莫不是想证实一下自己刚才的猜测?”
白玉堂涎着脸拉了拉他的衣袖,讨好着笑:“猫儿……”
“噗。”展昭看着他的表情没忍住笑了出来:“走吧。”也没说回府还是逛街,只是转身向人群中走去,“跟上,走丢了别怪我。”
白玉堂看了看展昭任由他拉着没有挣脱的衣袖,眼底的笑意渐渐涌出,一双桃花眼更明亮了几分,什么也没说跟了上去——口是心非的臭猫。
街边小贩和商人见着他们都笑着招呼,白玉堂这么久以来每次跟展昭一起出门也习惯了,悠然自得地跟他们问好,不过心下还是对上次端午的经历心有余悸,幸好这次没像上次一样人们上来就塞东西,可能跟乞巧节主要是女子和孩童过节,所以人们要矜持些?
展昭一路走走停停,饶有兴致地看着贩卖的小物品,还买了点巧果和花瓜打算边走边吃,小贩见是展大人,又额外硬送了点,说是叫带回去分给各位大人品尝一下。节日里的礼物都多少带了些吉祥祝福的意味,展昭推辞不过,也就收下了。
白玉堂很喜欢这种氛围,送礼不为贿赂不为人情,只是单纯的报答感谢,真挚的关切与尊敬,人与人的相处平等和谐。他看着小贩露出的笑脸,心下暗叹,这天下除了开封府,恐怕很难找到其他这样生活着这么舒服的地方了吧?
“玉堂?在想什么?”展昭回过头望见白玉堂脸上的微笑,好奇问。
白玉堂展开扇子扇了扇,看向他的目光温柔:“没什么,就是觉得,开封府真是个不错的地方。”
展昭与他对视,顿了顿,开玩笑道:“所以?决定在这里养老了?”
“好主意。”白玉堂合起扇子抵在嘴前,勾起嘴角,“不如……猫儿,你养我啊?”
展昭目光闪烁,最后偏过头开口道:“白五爷那么有钱,还需要展某养吗?走吧,该回去了。”
“猫儿……”白玉堂叹息,抓紧了他的手臂站在原地没动,“猫儿,知道七夕节是怎么来的吧?”
“……展某自然知道。”展昭没有回头,也没有抽出手,只是心头愈来愈紧张。
“织女违背了天规私自下凡,与牛郎产生爱情,却被王母召回。牛郎不愿放弃爱人,追至天上,感动了王母,于是让喜鹊于每年七月初七在银河上搭建鹊桥,让牛郎织女相会。”白玉堂一字一句慢慢地讲述,仿佛没听到展昭的回答,“这个故事美满吗?白爷可不这么认为。真要放过他们,为何不干脆让他们一起生活,偏要每年相会一次聊以慰籍,以突显自己的宽容大度,可曾想过那两位恋人在一年的其他时间又是如何相思难耐。”
“……”展昭喉间发涩,心跳越来越快:“本是织女违背天规戒律在前,牛郎一介凡人冲上天庭在后,如此惩罚,已是开恩。”
“是吗?猫儿,在你眼里,清规律法比人情|事故更重要?”
白玉堂的话语没有什么语气,听不出情绪,但是展昭知道,时候到了。
“展某只知道,展某手中的巨阙,是为公正|法理而指,为举头青天而战。”
白玉堂勾勾唇,露出了一个讽刺苦涩的笑容:“好,猫儿,我明白了。”说完,放开手。
展昭几乎认为被白玉堂放开的手在颤抖,待他回过头,白玉堂已经不见了。
“玉堂?”
茫茫人群,早已没了那个他熟悉无比的白色身影。
展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开封府的,默默地坐在房里,目光落在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抹布和扫帚上,苦笑。
明明一早都还好好的,偏生那人就这么生硬地提出了之前两人避之不及的话题,揭开了最后一层遮掩的雾纱。
冲动吗?不,这个问题是迟早要面对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只是……
展昭闭上眼,等过完这个节不好吗?玉堂……
白玉堂接下来几天都没有再出现。展昭自嘲,倒是应了之前“等白玉堂出门再收拾打扫”的说法。
他开始还想着,早点说开了,也好早点面对,但是现在心里一点也没有感到轻松,反而因为白玉堂的离去感到怅然若失。
回想起年初时两人的初次相见,元宵灯会的偶遇,再到后来清明时的临危相助,端午的纠结与退让,以及这些日子以来的点点滴滴,回忆一点点漫上心头,展昭恍然惊觉,原来跟白玉堂在一起的日子,每一天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每一件事他都历历在目。
这样的思念,这样的患得患失,这样浓烈的情感,是喜欢啊。
原来如此。
竟然如此
果然如此。
他不是因为固执地守着法律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