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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野获编-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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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而沈归德始入,仍为乙丑科。盖戊长诸公,在政地者几十年,更无别籍中人,尤称盛事。况前此则王山阴,后此则朱山阴、于东阿,俱登揆席。一榜七相,亦从来未有。

甲午之春,首揆赵以鼎甲起家,而会试第二名张为次揆,三名陆为三揆,四名沈为四揆,依序排连,不差一名,尤奇!

是科戊辰一甲状元罗康洲、榜眼黄廷仪,俱正位礼卿,探花赵浴阳为元辅,且俱得谥。亦可亚壬戌之盛。

【四六】四六虽骈偶余习,然自是宇宙间一种文字。令取宋人所构读之,其组织之工,引用之巧,今人击节起舞。本朝既废词赋,此道亦置不讲。惟世宗奉玄,一时撰文诸大臣,竭精力为之,如严分宜、徐华亭、李余姚,召募海内名士几遍,争新斗巧,几三十年。其中岂少抽秘骋妍可垂后世者,惜乎鼎成以后,概讳不言。然戊辰庶常诸君尚沿余习,以故陈玉垒、王对南、于谷峰辈,犹以四六擅名。此后遂绝响矣。又嘉靖间倭事旁午,而主上酷喜祥瑞,胡梅林总制南方,每报捷献瑞,辄为四六表,以博天颜一启。上又留心文字,凡俪语奇丽处,皆以御笔点出,别令小内臣录为一册。以故东南才士,缙绅则田汝成、茅坤辈,诸生则徐渭等,咸集幕下,不灭罗隐之于钱镠。此后大帅军中,亦绝无此风矣。今上壬辰平宁夏之役,其露布中云:“仿佛禄山之强,不灭宋江之勇。”盖取山以对江,几笑破士人之口。有友人云:“何不取徐海之强,以配宋江耶?”海即徐明山,胡总制所擒日本酋首也。虽系戏言,实是确对。

袁文荣撰玄文,每命壬戌门人三鼎甲分代,而有时不给。

其拜相以此,尽瘁亦以此。

【黄慎轩之逐】黄慎轩(晖)以宫僚在京时,素心好道,与陶石篑辈,结净社佛,一时高明士人多趋之。而侧目者亦渐众,尤为当途所深嫉。壬寅之春,礼科都给事张诚宇(问达)专疏劾李卓吾,其末段云:“近来缙绅士大夫,亦有捧咒念佛,奉僧膜拜,手持数珠,以为律戒;室悬妙像,以为皈依;不遵孔子家法,而溺意禅教者。”盖暗攻黄慎轩及陶石篑诸君也。

不十日,而礼卿冯琢庵(琦)之疏继之,大抵如张都谏之言。

上下旨云:“览卿等奏,深于世教有裨。仙佛原是异术,宜在山林独修。有好尚者,任解官自便去。勿以儒术并进,以惑人心。”盖又专指黄晖,逐之速去矣。时康御史(丕扬)亦有疏与冯疏同日上,则单参达观,及朝士附会之非。二疏同时埙篪相和,张、康承首揆风旨不必言,冯宗伯非附四明者,特好尚与黄偶异耳。黄即移病请急归,再召遂不复出,与陶石篑俱不失学道本相。

【词林前后辈】词林极重行辈,即前一科者,见必屏气鞠躬,不敢多出一语,或苦其太拘。忆往年先人为史官,今晋江李九我宗伯,入馆后二科,而居址最近,臭味亦最洽。先人或得一鲜物,即邀与同酌,或折东移之。李有一味,亦然,毫无町畦也。近日格套愈严,前后辈几同师弟,而实情转薄,相倾相轧,甚或嗾人显弹隐刺,以自为速化地。欲如廿年前忘形相与,安可再得?

【四品金扇】故事,京朝官词林坊局,五品即得用大金扇遮马,其他须三品乘轿始用之。故太仆光禄皆得金扇,左右佥都虽雄贵,以尚四品,张黑扇如他官。近年丁未以后,佥都忽自制金扇,每出皆属目讶之,逾年则左右通政,与大理左少卿亦用之。盖以同为四品大九卿也,言官、礼官无敢纠正之者。

习见既久,今且以为固然矣。

【翰苑设教坊】教坊司,专备大内承应,其在外庭,维宴外夷朝贡使臣,命文武大臣陪宴乃用之。盖沿唐鸿胪寺,宋班荆馆故事,所以柔服远人,本殊典也。又赐进士恩荣宴亦用之,则圣朝加重制科,非他途可望,其他臣僚,虽至贵倨,如首辅考满,特恩赐宴始用之。惟翰林官到任,命教坊官俳供役,亦玉堂一佳话也。犹记丙戌诸吉士入馆,余随先人同官入观,时正承平盛时,礼数极盛,今二十年矣。按宋世学士赴院,开封府点集优伶供应,至用女妓,况本朝止役乐工,以供词臣,非过也。若唐世,学士上翰林,乃作弄弥猴戏,则怪矣!

【侍从官】宋朝两府执政而下,最贵近者,名侍从,自六部尚书、杂学士,以至龙图等阁待制,是也。以执政造膝之后,即召入讽议。故又名次对,如御史中丞、谏议大夫、给事中、中书舍人俱要剧,尚不在此数。若翰林学士,则日直禁中,固不必言矣。或遇有大事大赍,则出旨必有“侍从,及中丞两省两制”云云,盖皆三品四品官,所以有大小从官之别。若右列,必至观察使以上,始得比侍从,其重如此。本朝不列次对之名。

盖六卿事柄雄重,台长亦西汉亚相之职也,同宋之执政,而学士惟翰林及春坊有之。春坊大学士,已久不除;翰林学士及讲读学士,仅为翰林大老兼官。若待制,则本朝固不会设也。以故筮仕得入史局,与外吏入谏垣,皆以侍从自居,人亦不尤其僭,殊失次对之义矣。窃谓部之贰卿、台之两副,以及通政大理之长,及其佐之四品者,词林詹事、少詹、光学、祭酒、太常等小九卿三品者,宜命为大从官;大理左右丞、通政二参议、翰林之讲读学士、坊局之五品,以及太常等小九卿之贰登四品者,宜为次从官。以上俱得从阁臣、部堂、台长之后,论思于别殿。即经筵日讲,俱于其中选用,其积资称上意者,不时超拜揆地。则内既无词臣专觊大拜之嫌,外亦杜庶寮巧图爰立之望,似与孝宗朝,刘大夏、戴珊等面议条旨故事相合。宋制虽不足法,然因以裨益圣政,陶铸相材,亦或有补云。

【宫寮超赠】仁宗初即位,故宫寮、左春坊、左赞善徐善述卒于官,赠太子少保,谥文肃,命有司立祠祀之,仁宗亲为文以祭。又追赠左春坊、右赞善兼编修王汝玉为太子宾客,谥文靖。徐字好古,浙之天台人,起岁贡,为桂阳州学正,迁国子博士,以至今官。凡考乡试者二,会试者二,此犹国初时有之事。独赞善从六品,超九阶而赠宫保,且得谥赐祠,诸君亲洒翰祭之,实为本朝所未有。王名璲,以字行,吴之长洲人,起乡举,为应天训导,进翰林五经博士,再进赞善兼检讨,坐事谪戍,时侍仁宗东宫,命特宥之,降为典籍,又复故官。后以应制,作《神龟赋》,名第一,时人忌之,构其罪,又下狱死,至是赠祭诸恩俱备。盖以从六品,超七阶而赠正三品,亦得谥,其恤稍亚于善述云。盖当时礼重臣如此。

又宣德元年,翰林侍讲、承直郎王洹M踝秩昙危罩ぶ奕耍览旨渚倜骶裳档祭肮伲⑽队览执蟮洹犯弊懿茫饔μ臁⒐阄鳌⒐愣缡愿饕唬祭癫炕崾哉呷槲醭踅ê胛母螅牒擦盅垦钿叩人娜巳胫保且嗄诟蟾ǔ家玻涔示悴辉亍H昙伍庵眨罡蟠笱恳韵拢套呖蕖6胙疃锿伲久愠銎涫郑湫鹬米钕耆贰H昙巍⑷暧瘢谴有值芤病6蹙悴挥杉装瘢夥耆绱耍晌接鲆印

【从龙外迁】历朝从龙旧臣,俱峻擢台阁。惟宣宗登极恩,最为凉薄,如春坊中允林长懋者,至转广东郁林知州。弇州书之以为不可解。余考长懋,永乐十八年,以编修侍皇太孙读书,洪熙初,转中允,是为宫臣且六年矣。仁宗崩问至,从臣扈从太子赴京,而长懋辞以不便鞍马,自以舟行。比至则宣宗已登极,故有是迁,盖上尚优容不加罪也。乃讼言宫僚迁擢,同异不平,且以二弟。一为部属,一为监生,母老路遥,愿改降繁难京职。上怒下锦衣狱,终宣德一朝不释,至英庙登极,始赦出,令之故官,遂卒于任。然则长懋免于诛殛,亦幸矣!时宫寮中,有司直郎张景良者,转四川顺庆通判,则不得其解矣。

【坊局】近年词林迁转,俱以坊局为重,若从本衙门递转,则怏怏见辞色。盖因讲读俱为翰林属官,而修撰以下俱史官,不得与揆地讲客礼也。以故今上己卯应天主试,先中允而后侍读,以至高启愚山题有劝进之疑,不知祖宗朝殊不然。如永乐二年李继鼎,以礼部仪制郎中,兼右赞善,犹曰外僚也。英宗朝,岳蒙泉由正统戊辰鼎甲编修,至壬申已转赞善,天顺元年丁丑改修撰,入阁办事,盖转宫寮已六年,仍还本衙门。且两官俱从六品,其重词馆如此。其他翰林学士,兼春坊大学士,又不胜纪矣!

【宫僚兼官之异】世宗朝用人入词林多不次,而兼职亦异。

如夏文愍以翰林侍读学士兼吏科都给事,此特恩不必言。其他寻常兼官,如嘉靖二十年廷试,读卷官张治直拜翰林光学士,则不当带他职,而兼右谕德;提调官孙承恩,以礼部左侍郎兼侍读学士、是矣,又带少詹事;常卷官左副都御史胡守中,本宪职也,而兼詹事府丞。盖皆以宫官为重也。又是年,弥封官通政参议兼礼科都给事李凤来,揆之祖制,是以堂官兼属吏也。

尤奇!

永乐间,杨士奇、金幼孜辈,亦曾以光学兼宫寮,是时仁宗在东宫,特重其选。后馆中久次者,亦转宫臣,然不复以大寮兼矣。世宗初立庄敬太子,每事仿祖宗行之,故宫官较前朝特异。末年亦渐不然,乃宫寮自此日重。昔成化初,黎淳以《英宗实录》成,升庶子,力辞,愿转本衙门应得之官。其时犹未以坊局为荣也,今惟以早离史局为幸矣。

正统八年,胡俨以太子宾客、国子祭酒,兼侍讲,掌翰林院事,卒于官。景泰间,以修《通志》成,阁巨商辂由兵部左侍郎加兼太常卿、翰林学士、左春坊大学士。尤奇!

【词林知制诰】宋朝分内外两制,翰林学士与中书舍人对掌之,本朝独归其任于翰林。正统初年,特置学士一人司其事,其后废不复设。至弘治七年,始简命尚书或侍郎一人,兼翰林学士,入内阁专典诰敕。需次大拜为辅臣,以故词林中亦呼为阁老。其不得入相者,十不一二人也,至嘉靖二十四年而废之。

但用讲、读、编、检诸史臣四五员分掌,以至于今。盖相嵩新居首揆,恶知制诰大臣之逼,故设计去之。自史臣分领以来,各以葩藻见长,其辞采日盛一日。以逮数年来,如陶周望、董玄宰、黄平倩、汤嘉宾诸太史,咸命代才名,鼓其余勇,骈丽详缛,殚巧穷工,几夺宋人四六之席。然揆之纶綍之体,或稍未然,或云大僚司诰敕,废不设,始于张永嘉柄政时,是不然。

【王师竹宫庶】信阳王师竹(祖嫡)宫庶,与先人最相善,且不拘词林前后辈俗体,博洽虚心,过从甚密。其为庶常时,值同馆有以微嫌詈吏部吏者,时蒲坂杨襄毅(溥)为太宰,闻之大怒,愬之江陵相公,盖以俱江陵所取辛未榜中人也。江陵素严重,蒲坂议欲尽斥诸吉士为外寮,如张永嘉世宗朝丙戌、己丑故事,馆司同州马文庄争之,弗能得。诸吉士各絮语自明求免,王独奋然起,愿以身独承之,且谓庶常辱掾吏,亦何罪可问?江陵惮其词直。怒亦解。授官史局,以复建文帝号为请,且云景皇帝位号久复,而《英宗实录》中,犹书郕戾王附,名宝并舛,亦宜改正。今上称善,英录中故称,遂厘为景帝。而建文之号,则暂已,盖以事体大,难骤举行,而识者固韪其议矣。寻转宫洗,曾以撰明因寺碑文,受知慈圣太后,拜金绮佛像诸密赐,心不自安,恐人议其以他途求速化也。寻迁庶子,即以病请急归。时正冀其复出,而仅以下寿殁。然晚年耳稍聩,似亦难以登纶扉云。其家世为右列,有子延世,官参将,亦能文。

辛未庶常之辱吏部掾也,在癸酉之秋,去散馆止旬月耳。

时,吉士宋儒者,素兴吉士熊登朴有口语,乃谮之江陵,谓殴吏止熊一人。江陵信之,比散馆,宋授礼部主事,熊授兵部主事,盖有意抑之。熊有才名,馆试亦屡前列,远非宋比,即不留亦当掖垣,而得此官,乃诸吉士之殿也,意亦不无愤愤,出怨望语,宋儒者因增饰之,又以谮于江陵,谓登朴已具疏,将劾蒲坂并及吾师相矣。江陵怒且恐,亟语蒲坂参之。蒲坂与登朴父名过号南沙者相善,同年也,不便举事,乃嘱之熊堂官大司马谭二华(纶)参之,坐降调外任。稍有言其冤者,江陵乃召熊、宋二生面质,始知尽出宋捏造,宋亦遂远贬,时去二人授官匝月耳。因思蒲坂、江陵二老,俱一时高才巨公,何至为一刻本,而修怨于吉士三十人?既用王太史一言而中寝,可谓能补过矣。又因宋儒谗说,致熊登朴两遭蜮射,无端左官。人谓江陵英察,兹事则太愦愦云。

熊登朴号陆海,从调稍进为常德府通判,其地故江陵楚旁郡也,以公差入京谒江陵,江陵留之坐,温语慰劳之,曰:“足下今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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