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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野获编-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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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

李初听勘去,继以他事论极典,久之始释遣戍。王鸣鹤者,淮安卫世指挥,以此知名,今为广东大帅。

【李见罗中丞】丰城李中丞(材)以理学名天下,后抚郧阳,毁参将署为讲学之所,为士卒所哗,备极窘辱,寻以听勘归里。次年,云南巡抚苏怀愚(酂)以前任金腾道冒功事劾之,逮下诏狱,搒掠论死。其同年吾乡许司马(孚远)时为应天府丞,疏救之,谪佥事。同年申、王二相亦力援不得,锢刑部者六年,始得编戍闽中。其在狱也,太夫人在家弃养,人谓本归程必星驰抵里,追服母丧矣。竟以重名久困,沿途迎慰者、修贽者接踵,未免留滞,比至吾乡已半岁矣。间脸人心疑之,以其名贤无敢显议也。至闽,则许已累晋中丞,正开府彼中,迎至郊外,见其导从太侈,远过于许,许出语规之,李怒见于色。

许解其意,且恐伤久要,乃择最敞公署与寓,命文武官旦晚巡捕,一如抚台体例。李每日放衙二次,通接宾客,收发文书,但不鼓吹举炮耳,识者或以为未安。

【许中丞】苕上许敬庵司马,笃行诚心,古人所少。其在吏部为佞人篆所排,外转佥事,后渐陟南京兆,脯大用,又特疏救李见罗,再谪佥事,由是名重天下。其后渐晋乡寺以中丞,开府福建,实心爱民,自奉如寒士,第僻于讲学,一语相契,信为圣贤。其黠者因得欺以其方,地方不无骚扰。会见罗从狱中减罪戍闽,两人同时龙象,合并一方,文武奔附如狂,于是有一省两巡抚之谣。又吴中缪仲淳以经世自豪,与许素厚,亦招之往,至于阅操先令缪诣教场较技,继乃亲往覆核,于是麾下渐怀不平。一日,调兵往漳南防守,正申约束,军中忽哗,许惶迫无措,赖两道臣婉词解之。次日,访最桀者百余人,馘其耳,尽赦诸伍,免其出戍,事始定。其事在壬辰年,许同里张御史(天德)按闽,亲为余言。至甲午许推南大理卿,是时娄上王相公新谢事,余往候,适邸报至,王见之甚喜,余曰:“以中丞得南冷局,似非庙堂优贤意。”相公曰:“不然。此兄古君子,而用兵非所长,今倭奴正炽,海上多事,得早离剧地,公私俱便。”余又进曰:“然则许翁但深于理学,而用世稍窒,宜其与李翁相知。”相公又振声曰:“敬庵真正好人,且老实不用虚头,岂见罗可比?”其持论如此,必有窥其微者。

【二李中丞】顷年,潞河李中丞修吾(三才)以督漕驻淮阴,长垣李中丞霖寰(化龙)以总河驻济宁,二公同籍、同里、又同志也。潞河以长垣素性节俭,故作意调之,一日遣材官致书币于济上,附以百金,云托幕府为市油烟脂以供媵妾用,盖其地所出也。长垣知其以气胜之,呼材官谓曰:“我知汝主人后房音声甚盛,些须脂泽不足供用,命麾下更买百金携去,作我答礼可也。”潞河发书,知反为所悔,干笑而置之,迹于无用,于是豪气亦稍折。

【李斗野中丞】李中丞名焘,东粤人,起家戊辰进士。久历外藩,至云南左布政,素无节钺之望。戊午冬入觐,次年春计典毕,适滇抚缺出,李经营得之,命下,弹章交集,李亟陛辞而行,甫出国门,而旨下罢去矣。李星驰返云南履中丞之任,弹压文武,申严号令,昼夜视事,较前数政诸公加精励焉。事闻于朝,白简 胃起,李仍日坐堂皇,治文书如故,再奉严旨诘责而终不去。直至代入境,始交承印节而归。则在事许久,陆贾之装,已不赀矣。圣主宽大,竟从优假,真异事也。

【秦中丞】秦舜峰(燿),无锡人,以辛未庶常出为琐垣,骤迁右剑都御史,抚南赣;再迁右副都,抚湖广,被论调用,濒行取读鍰羡余以归。其属吏闽人沈介庵(鈇)者,为衡州府同知,抗章胪列其状,上震怒,遣缇骑逮下诏狱,追赃谪戍。

沈登甲戌进士,授粤之顺德令,以清峻称,入为郎,出为守,俱有声,寻谪是官。既讦上官得志,意气益发舒,人多畏恶之。

再擢九江守,入己未外计,用不谨条罢去。时孙富平秉铨政,说者疑考功郎蒋兰若(时馨)有意修郄,故沈与丁芍原(此吕)二人,俱以名流枉黜。沈为蒋同乡人,素相仇;丁,江西人,故蒋同年,为其乡漳州推官,曾痛裁抑蒋者。于是议论群起,秀水沈司马亦有后言,孙尽以丁访单呈御览,丁逮讯几死,仅得戍去。而富平与沈秀水互讦两罢,蒋亦废为编氓。沈介庵既归闽,以豪横闻,后为闽抚按所奏,下狱,吏发其前后罪,竟坐大辟,至今长系。岂廉于官而黩于乡耶?先一年,江西巡按祝大舟,为其旧属,卢陵知县钱一本劾其贪,祝以丁忧行,而钱亦已入为御史,上特命刑部主事马犹龙奉敕往勘,尽得其实,祝亦坐赃遣戍。马寻以才望调礼部,优迁江西提学,未几大计,亦以不谨罢。盖一时西台诸公痛恨之,遂坐永锢。至今人惜之,荐剡不绝于公车,但是年当事者考功为赵梦白(南星),世所推为君子,以故启事终不见及。自祝、秦败后,一时抚按人人自危,谓属吏皆能制其死命,一切取用赎鍰,票上俱写缴回。

于是郡县更无短长可持,束手听命,无敢违言矣。二公虽获重谴,然实大有造于后人云。按乙未大计,湖州吴平山(秀)以贪削籍尤枉,吴有清望,从山中起任扬州守,为彼中乡绅所恨,中之。吴素寡交,又辛未第三人,为王太仓所举,王方去位,人尚引嫌,遂无能白之者。

【经略大臣设罢】近年朝鲜告急,廷遣侍郎宋应昌往援,时以总督为不足重,特加经略之号。继之者为顾养谦、孙鑛、邢玠诸臣,遂皆因之矣。当倭事起时,宋素无威望,物论无以阃外相许者,一旦特拔,议者 胃起,且谓事权过隆。不知前此乙丑、庚寅间,郑洛以尚书经略七镇,时虏情叵测,方以洛为孤注,故无人指摘之。而赞画万世德、梁云龙亦一时之选,皆以边才致通显。若宋所带赞画二主事,亦特赐四品服以示重,然俱潦倒迟暮,未几论罢,亦非万世德等俦匹也。若丁酉年,杨镐以倭事经略辽东,以败亡斥归,至戊午年,镐又以边警事再起经略辽东,遂至三路丧师,此其罪又寸磔不足赎矣。前此则嘉靖庚戌,以虏至辇下,遣都御史商大节经略京城内外,尤为古今所无。寻又置三辅经略,以王忬、翁万达、许宗鲁充辽宁,凡四年俱革。其后河南巡抚章焕请经略中原,上大不怿,焕以他事见逐。然则经略之号,非文帅所易当也。

【任邱大僚】任邱李次溪(汶),以乙未岁出总陕西三边,官为右都御史,兼兵右侍。同邑田东洲(乐)抚甘肃,在其节制之下,是年亦加右都御史兼兵左侍。戊戍岁,二公同以大兵忧复大小松山,李自兵书太子太保进宫傅,田自兵部尚书加太子太保同荫世锦衣,是年田入正位本兵,而李督四镇如故。,至辛丑,李回少傅,田加少保,同为三孤,已为异矣。次年壬寅,田以病告。至乙巳年,李入为戎政,又加少师。而徐理斋(三畏)以甘肃巡抚右都御史加兵部尚书代之,又任邱人也。徐虽未登一品,而阃才素著,将来功名正未可量。弹丸邑中,一时大僚,同事一方,拓雄边,开制府,接武公孤,延赏环卫,亦近代所少。隆庆间蒲坂之杨虞坡、王鉴川,又不足道矣。

【巡抚久任】抚台一官最称雄紧,久任极为得宜。盖地方利病既熟,吏习而民安之。然非久必迁,则以欲灸者多,不能久于热地,亦事理使之然。乃近年启事久滞,往往逾期,其最久者,无如陈毓台(用宾)之抚云南,自癸巳讫戊甲凡十六年,其官自右佥都加至右都,支从一品俸,其间经己亥乙巳两大计,科道拾遗俱入斥幽,终不去,竟以武定府失事,逮至京,毙于狱;次则李修吾(三才)之抚江北,自己亥讫辛亥凡十三年,其官自右佥都加至户部尚书,以聚劾免归;魏见泉(允贞)之抚山西,自癸巳讫乙巳亦十三年,其官自右佥都加右副都,以请告去;黄钟梅(克缵)之抚山东,自辛丑讫壬子凡十二年,其官自右副都加至兵部尚书,召入为南本兵,此其最著者。他如李次溪(汶)之督三边十一年,戴凤岐(燿)之督两广十年,刘用斋(元霖)之抚浙江九年,又不可胜纪矣。此等事几如先朝周文襄、于肃愍故事,恐此后未必能继也。黄钟梅抚东省时,正值陈毓台逮治,廷议用“将帅不设备失陷城寨律”,黄抗疏救之甚力,且云身为寿州知州,陈以御史行部,受其知遇,且高列荐章,顾夺官以逭其罪,如郭子仪之雪李白。黄疏上,颇遭抨击,而陈狱亦为小挺,遂得长系,或者谓黄稍近古道云。

【列营举炮】近年中外备兵使者,早晚堂俱举炮,至直指行部则无声,去而复作。弇州纪之以为不雅。然此事本非故典,其避台使亦宜。若总督军门,体尊位重,其用军容盛礼,乃分内事。邢昆田少保在蓟辽时,遇巡关御史阅视,亦命暂停举炮,各道争之不能得,御史喜过望,以为尊己,疏荐语极其不情。

又涂镜源宫保(宗浚)为宣大制台,与按君宴会,遇有公事,按君须独出见,更衣领稍偏,涂为手整之,此御史亦亲为人言。

二公皆著勋边阃,品无可议,其隐忍以就功名,亦犹胡襄愍(梅林)之屈于赵甬江少保耳。涂在宣大时,值虏妇三娘子再与虏长婚媾,时虏妇已将稀龄,涂为备房奁脂粉数十车,至房中淫药所谓“揭被香”者亦百瓶。此等驾双笼络,亦兵家所有,且西陲晏然者数年。而议者訾之,亦不恕矣。

○司道

【方印分司】太祖平定天下,分十二布政司,十五年增云南以至按察都指挥司,下及府州县授方印,此外则每省列分巡为四十二道,亦以方印治事,其事权特重,俱列衔按察使。其后废北平,增贵州交址亦然。若分守虽云道,然而无钦降方印。

犹记正嘉间,内地分守,尚刻私印条记。今则外藩大吏,未有不钦降关防者。自是事体宜然,但非国初额设,无改颁方印者。

惟都转运盐使司,其僚佐为同知、为副使、为判官,各有分地,亦得用方印。盖太祖特重盐政,以事关军国,非他官比。亦犹宋转运副使,得与其长均体治事,名曰漕司,其遗意尚存。今运司下夷于州郡,为二司官,以知府劣考者为之,其诸僚则俱赀郎杂流潦倒不堪者充之,盐政因之大坏。近始议振刷,以两淮课金,为天下最,特隆体貌,遴才品最高者任之。至廑明旨,云以道臣体行事,且给专敕与之,终以运司旧为属吏,一旦超居等夷,各责以长跪伏谒如故事,至有弃官不赴者。是则圣谕森严,尚藐然不遵,为运使者,安能更展布哉?又如行太仆苑马一司,其体与京卿颉颃,亦复视为冗散,以处藩臬中之有议者,后以所属不奉约束,特加兼按察佥事,而州县之弁麾如故也。近日因人情厌薄,尽数革去,但属分巡及兵备兼摄,普天惟存平凉一苑马而已。盐政、马政,俱属国家最切最大事,而废驰至此,贾生而在,何止欢息。

【宪臣笞属吏】宣德十年英宗初御极,有先任四川按察副使朱与言者,以捕盗至郫县,怒知县孙祥不设策缉捕,杖之二十。越五日祥死,巡按御史请究与言罪,上曰:“与言职专捕盗,以贼故杖祥,非私意也。”竟宥之。此犹远年事。至嘉靖间,巡按直隶御史蒋旸,以细过杖杀真定知县丛芝,为芝家所告,后勘明旸止降级。御史虽尊,然邑令之命不应轻至此。至刘宇掌都察院,每以琐事笞辱御史,则正德间事,何御史之贱又如此。又嘉靖十年,广东提学副使萧鸣凤,亦曾为御史,刚愎任性,因肇庆知府郑璋屡忤之,不胜忿,榜之于廷,璋遂投劾去,按臣逮治。众咸不直鸣凤,两京科道交章劾之,鸣凤坐降调。凤、璋各上疏自理,上令逮问,既问结,俱送部别用。

夫郡守师师一方,非可笞之官,且副使去之一阶耳,当时郑璋何以甘受其辱,而庙堂竟平之,殊不可解。弘治初,山西按察司笞郡守伊珍,已见五卷。伊珍被笞见本卷郡守被笞一则,此云见五卷,足证刻本非原本卷次。

【藩臣笞属吏】正统五年,陕西参政郝敬,以公务至华池驿,呼驿丞张耕野不至,杖之至死。按问当赎徒还职,上曰:“敬以小忿毙驿驿字据写本补官,不仁甚矣!难拘常律。命编戍大同。”其事与朱与言相似,且同英宗朝,而处分已自迥异。

至六年,浙江左布政使黄泽,又挞盐运司丁鎡,为鎡所奏,并讦泽考满自出行县,敛民银三千两,补偿官物。乃俱下狱,法司拟各赎徒还职,上以泽擅笞三品官,重敛不才,命黜为民。

夫三品方面,亦至受挞,其事与萧鸣凤亦相似。且黄泽多赃,仅与丁鎡同罪,情法俱属不平,上之独断允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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