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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心很大。”他轻轻地笑,“翅膀也硬了。”
“那也飞不出去啊。”她低低嘟囔一声,将头埋进他的怀里。
他垂下头,亲吻她的头发。
“再歇一会。”
“嗯。”
她闭上眼睛,静静感受他的温度和味道。
方才,她的确有一股无名的火气,想要往他身上撒。
可是她舍不得。他拥抱着她,他的气息、他的温度环绕着她。他用他最柔软,最不设防的一颗心包裹着她,无论她向着哪个方向亮出尖刺,都会重重地伤到他。她又怎么舍得?
他恐怕是要比自己难受百倍吧?两个都是至亲之人,无论哪一个受到伤害,都是往他的心上扎刀子。
转念一想,就连孩童都懂得,哭闹撒泼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若是再闹也无济于事,他们就不会白费这个力气。成人有时反倒不如孩童,只由着性子,将来自别处的火气撒到亲近之人身上。
再换位思考,若自己是王妃,知道有一个女人将来会伤害自己的孩子,自己又会怎么做?恐怕也是除之而后快吧?王妃已经很善良了,否则被关在柴房那一个月,自己已死过千回万回。这样想来,倒也算得上不杀之恩。
少歌换了身体这件事情,谁又会想得到呢?
挽月突然瞪圆了眼睛,从少歌怀里钻出来,瞠目结舌道:“那……那……是不是未来某一天,我会易容成秦小二的模样,杀掉世子?!”
少歌轻轻挑开了眼皮,笑:“终于反应过来了。”
“那我也不必再练功了,反正结局已经注定。”她一派佛相,“王妃既然能看到那一幕,那我也不必瞎操心她的安全,从今日起,除了吃、睡,我再也不用考虑别的事情就对了。”
少歌扶额,叹息道:“小二,事在人为。”
挽月狡黠地笑:“说笑的。那我们找到娘,告诉她真相,只要她相信了你是你,自然也不会再误会我了。”
“嗯。”他笑弯了眼睛,娘?
挽月又笑:“我看那李青被你唬得一愣一愣的,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你是谁?”
少歌摇了摇头:“还不到时候。”
挽月想到了什么,神情又有些郁郁:“可惜了燕七和时项。世事难料,阴差阳错的,也只能怨命运了。”
他淡淡地笑。
……
……
轩辕去邪有好一阵子没有见到沈辰。
上次拿到了黑石,兴冲冲跑到渭城,设计擒了秦挽月,原以为能将林少歌彻底踩踏在脚下,一雪两世之恨,不料事情竟完全脱离了自己掌控,白白给人送了好大个笑话。正是怒气郁结于胸,想要找个方法发泄发泄时,又被公子荒戏弄一番,惊怒加上失了血,缠绵病榻十数日,才堪堪见好。
这些日子,他心中烦乱,凡是递了帖儿想要探病的,都被他暗暗咬牙记了个恨。
到这日,身体见好了,突然觉得寂寞得厉害,心中隐隐约约地自苦了一回——生个病而已,都以为自己不行了吗?这便体会到门可罗雀的滋味了,若是将来……那还了得?这些拜高踩底的小人,不得把自己摁到粪坑里去了?
他倒是忘记了人全是他自己挡出去的,却又牢牢记恨着哪些个不长眼的家伙想要扰了自己清净。
这样一来,没递过帖儿的,他恨人家不关心他,递过帖儿的,他又嫌烦了他的心。病了一回,朝中的官员几乎全被他恨上了。
便在此时,沈辰上门求见。
这个适时的拜访,可当真是挠到了轩辕去邪心窝里最痒之处。
在他不想见人的时候,沈辰静悄悄地不来打搅,这厢刚刚有一点寂寞自苦,他便贴心地来了。
轩辕去邪欣喜不已,只穿着中衣,让人请了沈辰入内。
原以为沈辰会像往日那般,带着春光灿烂的笑,前来抚慰他干涸多日的心房,不料见着人,却发现沈辰倒是比自己还要枯萎三分。
这就奇怪了。
自己虽然卧病在床,朝中大大小小的事,却是有专人呈报上来,并未听到半点关乎于他或是他丞相老子的不好。
如何就变成了一副惨遭风雨摧残的模样?
这些日子,轩辕去邪虽不愿正视,心中却是隐约摸到了事情的关键脉络。上一世,自己之所以能够轻松夺得至尊之位,竟是因为有林少歌在前面铺平了路,只是对方心机太深,自己被他牵着鼻子走,竟然无知无觉,还自以为聪明厉害。
这一世,亲自做这些事情,才发现处处掣肘,凡事总是只能勉强做个七八分,那些小小的错处,虽不影响大局,却是如鲠在喉,叫人十分难受。
第369章 破镜重圆
眼见林少歌又一次风光回朝,却不再像前世一般悉心替自己筹谋,轩辕去邪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为什么不等他为自己多做些事,再捅破那层窗户纸呢?!
轩辕去邪望着沈辰,心中却是想着林少歌。
而沈辰行过礼,见对方只望着自己发愣,忍不住也走了神,想自己的心事去了。
两个面色槁枯的人就这般对视着,各自心中想着另一人。
不知过了多久,轩辕去邪转了转眼珠,心中又想,一个人总是有思虑不周全之处,倒不见得是那林少歌厉害,只是前世有个人替自己描补着疏漏,自己才好放开手脚去做事,自然要事半功倍的。不然为什么都要花大价钱养着军师幕僚呢?这一世,自己掌握着绝对的先机,又不能对人言,所以到如今,身边一个出主意的人都没有。这沈辰,将来是自己大舅哥,自然和自己一条心的,只是,要怎样让他相信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呢……
轩辕去邪眯起眼睛。
“亲王相信人能再活一世吗?”沈辰双目中焕发着病态的异彩。
轩辕去邪惊得掀掉了锦被。
这不是自己要说的话吗?怎么从沈辰嘴里蹦出来了?!
他抬起眼睛,震惊地盯着沈辰。
就见沈辰苦涩地笑了笑,低下头去:“正亲王,便是你,也不会信我的话罢……”
轩辕去邪恨不得扑到他身旁执了他的手,泪汪汪郑重地点头,情真意切地送给他一个“信”字。
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平复了心情,淡定道:“信如何?不信如何?”
沈辰也深深吸了口气道:“若是亲王不信,今日,辰就只是来探病;若是亲王信,那我有许多话,要与亲王慢慢地说。”
轩辕去邪心如鼓擂,沈辰,竟也是重生一回吗?!
但前世……沈辰只活到了十二三岁,便是重活一世,又能怎么样?
虽然有一点不以为然,面上却是摆了一个和煦的微笑:“沈卿的话,我自然是信得过的。”
沈辰僵硬地张了张嘴,似乎没想到轩辕去邪竟然如此信任自己,一时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终于,沈辰寻了个突破口,“上一世,秦挽月也是我的妻子。”
轩辕去邪心道,我又如何不知道?你二人的冥婚还是我主持的……一念至此,突然惊起了一身鸡皮,既是冥婚,沈辰又如何知晓?莫非这世上当真有鬼魂不成?!一时竟觉得后背凉嗖嗖,仿佛这屋中站满了枉死在黄金地宫的亡魂。
他轻咳一声,站起身来,将玄色蟒袍套在了身上。浓浓的沉香味道驱走了心头那一点寒意,顿时觉得百邪不侵。
沈辰并没有关注他,只自顾自说起来:“那日庆功宴后,我才知道她竟是我前世那妻子。亲王,她是个骄傲的女子,若不是走投无路了,也不会向我求助。”
这些日子,沈辰反复地琢磨挽月那天问他那句话,思来想去,也想不透她为什么要问自己高书远临死前在想什么?
不久之后,他找到了答案。歧王世子纳了两位侧妃,其中并没有挽月。她跟了那个男人那么久,他竟然连个名份也不给她吗?回想庆功宴那一天,她在那个男人身旁小心伺候的模样,沈辰那颗死水般的心又重新沸腾了起来。
原来,那一日她问起轩辕去邪,并不是念着他位高权重,而是想要自己帮助她,借着轩辕去邪的力,逃离那个男人的魔掌!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她为什么要急急地向自己表明身份。原来之前她对自己不理不睬,是记恨着上一世自己拿了公家的钱给秋白开酒店!她定是想要自己好好反省,上一世究竟是怎样负了她,怎样欠了她,这一世应当如何偿还……
等到自己把她救出来,既有前世十几年的情份,又有今生的舍生相助,你欠我的,我欠你的,纠缠成一团乱麻,干脆前尘往事一笔勾销,二人重新开始……沈辰大大地脑补了一番。
轩辕去邪似笑非笑地掀了掀唇角:“她……向你求助?”
沈辰的心微微一沉。
庆功宴上,他自然是知道不止他一个人在盯住挽月看。这些狂蜂浪蝶中,就有这位正亲王。
沈辰挺了挺胸膛,心知若是此时不表明了“正室”身份,待救回了她,怕这位亲王存了横刀夺爱的心,那便麻烦了。虽然挽月是那清清冷冷的性子,但天下女子,哪一个不想嫁给皇帝?!他瞟了眼轩辕去邪,心道,尤其是年轻英俊的皇帝。
沈辰轻咳一声,说道:“的确如此。那天,亲王同歧王世子说话时,她对我说了几句前世做夫妻时常说的情话,又恳求我救她逃离歧王府。亲王,辰今生今世,定当呕心沥血一意辅佐亲王,望亲王垂怜,助辰救回家妻!”
说罢,他五体投地伏在了地上。
二人各自在对方看不见之处翻了翻白眼。
沈辰心道,方才这瞎话,万万不能仔细回味的。自己和张媛,几时说过什么情话?只要一想起她那张脸,那便是无尽的贤者时间……
轩辕去邪心道,秦挽月会向你沈辰求助?我当真是信了你的邪!不过……沈辰方才这话值得仔细推敲,有些地方虽然明显杜撰,但他提及和秦挽月的交往,面色却是并没丝毫破绽,这两个人,的确是有些关系的。而且那一日,秦挽月也确实是在和他说话。
这般想着,他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做出一副极为苦恼的模样:“可是沈卿是知道的,便是我父皇,也不愿意轻易开罪了歧地。”
沈辰急忙爬起来连连摆手:“自然不是自然不是,若是让亲王和世子生了龃龉,我当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沈卿的意思……”
沈辰苦笑道:“亲王还未点头,我哪里敢擅作主张,先有了想法呢?”
轩辕去邪挑着眉点了点头:“若是不影响大昭与歧地亲密关系,我自然愿意助沈卿与前妻破镜重圆。”
第370章 力量
轩辕去邪心中暗暗不屑。
秦挽月是什么性子?沈辰既能说出这般不要脸皮的话,可见他根本不了解那个女人。
自己只是晚了一些,若是早早发现了这么个人,还有林少歌什么事?
这样一想,他有些郁闷。
那一天在渭城外挟持秦挽月时,对她说的倒也是真心话。彼时,以为林少歌已是胯下之臣,自己当真是存了心思,要将秦挽月据为己有的。倒不是什么喜欢不喜欢,只是因为她生得美,性子也叫人提得起兴趣。如今回望前生,竟是从来没有好好同一个女子相处过,便是沈兮,自己知晓的,也就是她在外头表现出来的样子罢了。
反倒是秦挽月……与自己有几分相知之意。
若是她当真跟了自己,倒是她的运气。其他不敢说,至少在沈兮长大之前,自己可以只守着她一个,给她十多年独宠。哪像林少歌,还不到一年,便管不住自己了。秦挽月那样的性子,哪里能容得下旁的女人?自然是要闹的。
轩辕去邪想着自己的心事,任沈辰在一旁感恩戴德剖明心迹,他置若罔闻,敷衍地点着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待沈辰表过忠心,轩辕去邪淡声道:“说一说你前世之事。”
沈辰微微一喜。
方才,他觉得轩辕去邪口中虽说是信他,眉眼之间却满是不以为然,显然有些敷衍。这样的话,自己再提及前世种种,就显得刻意且招人烦。
此刻轩辕去邪既然发了话,沈辰自是抓住机会打开了话匣子,天文地理科技军事政治哲学,每样都抓了一些来,净挑着那些勾人心弦的话题来说,各种奇闻秩事当做真事来讲,甚至不惜将某些玄幻科幻小说中的桥段信手拈来,反正在这个时代无处求证。
沈辰却是小看了轩辕去邪。
轩辕去邪耐着性子,听他大谈特谈那些华而不实的“前沿理论”,其实只是给将来的大舅哥几分面子。他真正想知道的,反倒是那些和秦挽月有关的事情,可惜沈辰上一世的生命中,挽月就像一道淡淡的影子,只不过是“哦,家里有这么一个人”而已,如今再回忆前世种种,竟然完全想不起来半点和她相关的事情,甚至连她说话的声音也不记得了。
他自然不会主动谈起这一处不擅长的领域。
轩辕去邪也只好耐着性子,偶尔插个嘴,想将话题往他家中引去,奈何沈辰的心思向来也不在家里,提及家中之事,便是草草地说一说那奇妙的“电视”、“电脑”等物件。
叫他做一个来瞧瞧,他却摇头摆手,直呼不可能。
轩辕去邪终于失去了耐心:“沈卿的意思,前世种种,便如那镜中花、水中月,如今只能空想就对了。”
沈辰心中“咯噔”一声,暗叫不妙。理想照不进现实,可不就是空想?又大意了。
因为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