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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她们也无心考虑吃喝的问题,因为吃了喝了,容易三急,那会更加麻烦。
到了黄昏时,车队终于停在一道峡谷外。
过了峡谷,再走半天便到平原城。
平原城有秦家两处产业,一处是风月楼分号,风月楼外楼,另一处是凌云楼分号,凌云小楼。
她心中一喜,平原城中,有祥记钱庄!歧王妃曾给过她一面小令牌,凭着它,可以到祥记钱庄寻求任何帮助。王妃既能这样说话,那祥记钱庄一定是有高人坐镇的。
那面小令牌,正被她当作少歌的信物贴身带着呢。
也许可以找到机会!
挽月冷静思考之后,并不相信少歌杀死了昭国长公主。
就算他真的以为长公主害死自己,也绝不可能光天化日之下冲进去就喊打喊杀。他不是莽夫。那个家伙…就是一只阴险的老狐狸啊…
多半是京中谣传,或者,是公子正骗自己的。
这样想着,心中安定了许多。
当务之急是平平安安混到平原城,然后找时机逃跑或者传信。
车子稳稳停下之后,公子正带着人质们爬上一处矮坡。坡上天然生长着密密的小松树,高的长到大腿处,矮的只到膝盖。
地上松松铺满了松针。最上面一层是深绿,越往下越枯黄。
挽月随意找个离公子正不近不远的地方坐下,手中闲闲掷着松果玩。掷一会,实在无聊,便将松果上的硬片掰下几块,然后随手扔到一旁,又捡另一个完整的松果来玩。
五个黑衣人将马车驱到路旁,从车上搬下那口锅,抱着柴火到了人群中生起火来。
一片静默中,公子正轻轻一笑,手指随意点了一个舞娘,“说说你的故事。”
此时他坐在火堆旁,一条腿曲着,一条腿长长伸到一棵矮松下,随意地踢在凹凸不平的硬树枝上。
不得不承认,公子正其人,也是风华绝代的。
第80章 我听你的
他身后压着一株小松,身子轻轻前后晃荡,眼风斜斜飘向被他点名的舞娘。
懒洋洋的样子,不像是要杀人。
那舞娘有些受宠若惊,手足并用爬起来,行了个礼。
“公子想听奴家的什么事?”
“真事。”
“是。”舞娘清了清嗓子,“奴家名叫陈银珠。”
“银珠的阿爹,正是十五年前辅佐废太子,被污为谋逆的陈太傅。抄家那日,奶娘用她自己的女儿替下了我,她们…都被送去做了官奴,银珠没有能力打探她们的消息……”她抹了抹眼睛,偷偷观察公子正的脸色。
见他感兴趣地挑着眉毛,陈银珠继续讲道:“那时候我才三岁,奶娘的丈夫把我带大。我一直将他看做亲生父亲的。谁知,在我十五岁那年,他喝了酒,就想把我…把我……原来他一直都恨我。他恨我害他失去了妻儿。”
“哦?”公子正坐直了,身子倾向她的方向,头和脖颈伸得老长,嘴角弯弯,“那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陈银珠急急摇头:“没,没有,银珠仍是清白之身。我用烛台打晕了他,逃了出来。幸好遇到金大娘,这三年,我跟着大娘用心学艺,走南闯北,学到很多东西,增长了见识。大娘就是银珠的再生父母!公子将银珠救出那牢笼,再造之恩如同大娘!从今往后,银珠定当尽心竭力伺候公子!”
她边说边掉下眼泪来。
“你口中的大娘可是她?”公子正伸长食指,指向舞娘头领。
“正是。”陈银珠颔首。
他点点头,若有所思。
见他发愣,她大着胆子走到他身边。
“公子…银珠给你松松肩膀吧。”
说着,一双玉手抚上他的肩。
挽月嘴角一抽。
这陈银珠正是关在公子正隔壁,被狱卒猥︱亵的那一位,她和公子正隔了墙,不知道他的锁骨有伤。
“别碰他……”挽月不禁出声制止。
陈银珠美目一竖,两道寒光射向她,手中更是加重了力道。
挽月抽了抽气,将头转到另一面。罢了罢了,人各有命,就如公子正在狱中对自己说的——愁愁自己吧!
陈银珠得意非常。公子正是重犯,自己道出身世来,自然是同病相怜。
一来,将自己的秘密告诉了他,他会看见自己的诚意;
二来,作出暗示,自己已忠心耿耿跟随大娘三年,日后也会这般对他;
三来,不动声色让他知道自己虽是舞娘,但身子是清白的……
保命?保命算什么?这么多人,他只想要知道自己的故事。过了今夜,说不定就能真正成为他的人……
绝不能让那个女人坏了事!这样想着,她柔柔躬下身子,用前胸挡住公子正望向挽月的目光。
场中寂寂无声。
只有那火堆仍然肆无忌惮噼啪作响。
公子正捉住陈银珠的手,“来,我给你看看。”
长臂一带,将银珠拉进怀中,坐在他腿上。
银珠一声惊呼,软软倚在他胸前,闻到他呼吸间醉人的沉香味道,情不自禁半垂了眼递上微张的红唇。
他抬起另一只手,拉开衣襟。
银珠娇羞地“嗯”一声,如葱白般的手指滑向他领中。
视线随着手上的动作滑到他身上时,她突然睁大眼睛,盯住他锁骨上可怕的血痂,抽了一大口凉气。
那是新伤,正渗出血来。
恐怕就是她刚才的举动让伤处重新裂开了。
随着他沉稳的呼吸,结实的胸膛轻轻起伏,两行血溪缓缓向下延伸……
陈银珠面色惨白,急忙爬起来跪伏在他身前,大气不敢出。
竟然伤了他…昨夜那个男的没碰到他一下,就死得那样惨,自己竟敢伤了他!
“你怕什么,我又不怪你。”
她怔怔抬起头来,见他合上衣领,懒懒靠回树上。
他指向金大娘,“饭后,你讲故事,银珠来评。谁的故事好,就留谁。”
金大娘慢慢吸一口气,回道:“是。”
陈银珠退到一旁,脸上有些隐秘的喜色。
显然他偏心自己了。让自己评,那好不好不就是自己说了算?
金大娘…这三年,给金大娘做牛做马,没拿她半文钱,什么恩情也是还清了的。
这样想着,陈银珠目光微闪,看住公子正踢踏在矮松上的那只黑靴子。
金大娘抱着膝盖近了近火堆。她见多识广,又怎么会看不明眼下的状况?
她暗暗摇头叹息。
对这些姑娘们,她是真的疼。
岁月静好时,她们也是真心把自己当娘的。遇到事,自己毕竟只是大娘啊…
挽月冷眼看着,轻轻抿起嘴唇。她知道公子正一直在关注她。她也一样,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她如今演技很好,嬉笑怒骂收放自如。但在他面前,她不敢轻易动任何心思。
“暴一戾二凶三恶四毒五,开饭!”公子正突然跳起来,凑近那口锅,满脸馋样。
锅里煮的是面糊糊,还是只有一只碗。
公子正抄着碗,舀起一碗吃下,然后把碗递给挽月。
见她接过碗一动不动,公子正皱起眉头佯装生气:“嫌我?”
他弯下腰,把脸凑到她面前,口中热气呼在她鼻尖。
“嗯?是不是嫌我?”
“不是。”她抬起眼睛,直直望着他,“我只是想拖一拖时间。不想你杀人。”
他愉快地笑了,飞快直起身子,转身就走。走了一两步,背对着她扬起右手摆了摆。
“好。”他说,“我听你的,今天不杀人。”
挽月舀出一些面糊,转过他没用过的那半边吃了几口,吃完用衣袖擦干净碗边,然后将那只碗递给旁人。
公子正背着手,绕着众人缓缓踱步。
“有一个妙人。”他想了想,微微缩着肩,一手抱在胸前,另一手抚摸下巴。
“凌云小楼的孙掌柜啊,我想念他了…那日,楼里有个小娃儿问道,‘娘,我们把小鱼捉来吃了,它的娘找不到它怎么办?’这小娃儿的娘不知如何作答,那孙掌柜的听见,指着桌上的大盘子,对小娃儿说,‘别担心,它全家都在这里了’。哈哈,哈哈哈!”
“嗯?”他沉下脸:“不好笑吗?”
“好笑,真是个妙人啊!”众人附和他,笑得前仰后合。
第81章 金大娘
欢乐的气氛中,众人分光了那锅面糊,然后一齐望着金大娘。
金大娘走出人群,施了一礼。
“我叫水水思顺,是金国人。到了大昭,化名金顺。”
众舞娘大吃一惊。大金和大昭是死敌,两国人见了面,是要不分青红皂白拔刀就砍的。她们跟了她这么久,竟然没发现她是金国人!
金大娘仰着脸,面露追思:“他叫官青,是个聪明的家伙。学了一口像模像样的金话,往返两国的集市,挣了不少钱。我阿爹是猎户,他时常到我家摊子买毛皮,一来二去的,就熟了。有一天,趁着阿爹阿母不在,他把我逼进帐子里,搂着我就亲嘴。我虽然不讨厌他,但也没想要跟他——我知道他是大昭人。我们金国人狠啊,要是叫人知道我跟一个大昭人好,会把我全家砍成肉酱的呀。”
挽月微微蹙起眉。少歌说他跌到金国境内,旁人问他叫什么名字,他答冷七。既然语言不通,又怎么会有对话?
果然不是他口中那般轻巧的。
“他说他要娶我,一共许下五百两金锭,三百两给我阿哥娶妻,二百两作我的嫁妆。他说他挣够了钱,要带我去大昭见识见识,日后就定居在京都。三百两金子啊,够我阿哥娶个郡主的女儿了。我们金国的郡主,就是一郡之主,不像你们大昭,郡主是贵女子的封号,好生奇怪。我和阿爹阿娘商议之后,一是想给阿哥娶个好媳妇,二来我也不讨厌他,于是就应了他。我哭呀,哭了那么多天。”
金大娘眼眶微微红了。
“那时候我就知道,这一生我都回不了家了。到了京都,我才知道他早就娶了妻,她们说,我嫁过来,是妾。妾是什么?我们大金没有妾!慢慢的他对我也不像那时候一样好了。当初我不喜欢他,他追求我,把这些年挣的钱都拿了出来,就为了娶我。可是等我真的喜欢他了,他反而不喜欢我了。”
“郎啊郎…大昭国的郎君,怎么和金国的不一样呢?我们金国,除非人死了,不然都要一生一世的呀。”
公子正走过去重重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最恨言而无信的家伙。有机会,我帮你杀了他。”
金大娘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他早就被我杀死了。”
公子正笑着一拍大腿,“我喜欢你!后来呢,后来怎样?你是怎样杀死他的?为了什么呀?”
陈银珠一惊,偷偷抬眼望他。他是要反悔了吗?他不是说让自己来评哪个故事好,哪个故事不好?依眼下的情形,他定是觉得金大娘的故事更好了!
“官青他有个妹妹,就惦记着我那份二百两金锭嫁妆。你们大昭国的规矩真奇怪……”
话说一半,金大娘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望着公子正。
她的头颅缓缓掉落到地上,落地时,嘴唇依然一开一合,像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在继续讲故事。过了许久,无头的躯体才摔下。
公子正将刀插回厚嘴唇暴一的刀鞘中。
他的瞳孔缩成针尖一般大小。这是他第一次泄露出真实的情绪,有些警惕,有些懊恼。
他望向挽月,双眸冰冷。
挽月握了握袖中颤抖的手指,站起身迎向他,低低吼道:“你不是说不杀人?!”
公子正神色阴晴不定,慢慢走到她面前。
挽月激动得声音微微变了调:“你不是最恨言而无信?!”
众人齐齐抽了一口冷气。他们丝毫不怀疑公子正下一刻就会将挽月斩杀当场。
只希望不要牵连自己。
他定定看着挽月,看了很久。
“你生我的气了?”
挽月像是气极了,将身子扭向一旁不理他。
他就像哄恋人一般,轻轻扳过她的肩膀,“是我错了。你别生气。”
“真错了?”
“是。”他答得十分老实。
“那你还杀人吗?”
“今日不杀,我发誓。”他抬起一只手,五指向着天。
“好,我信你。”挽月轻轻松开袖中紧握的双手,两个掌心中各一行月牙状的指甲印。
他点点头,转身就走。
众人再次领教了公子正的喜怒无常。
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
明明是他自己要金大娘讲故事的啊。前一刻,他还说喜欢她,兴致勃勃要她讲后来怎么样了,后一刻,拔出身旁手下的刀就砍掉了金大娘的头,她不明不白就横死刀下,成了一只糊涂鬼。
说真的,大家都很想知道后来怎么样了,为什么金大娘会杀了官青?为什么杀了丈夫她还能若无其事在京城抛头露面?可惜金大娘死了,再也没有人知道答案了。公子正他就不好奇吗?
倒是没有人去深想为什么公子正要杀了她?也许他们认为没有必要去想,因为公子正是一个恶魔。恶魔杀人还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吗?……
因为嫁妆!?挽月阖上眼皮,像是睡着了。
不,不是嫁妆。金大娘一开始说到官青给她二百两金锭做嫁妆,公子正并没有特别的反应。
让他拔刀杀人的,是官青的妹妹惦记金大娘的嫁妆!大昭国的规矩…什么规矩?关于嫁妆,有什么规矩?!
他方才要杀的不止金大娘一个!斩杀了金大娘之后,他原是要杀了自己的!挽月犹有余悸。
方才…已经尽力去演一个“有正义感但没什么脑子,根本没有多心的人”,也不知道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