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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角立着刑架,屋顶悬吊着数具骸骨,手和脚绑在一处。
地面上尽是焦黑的黏稠物。
“正,你的心理很不正常。是病了吗?你身上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可不可以告诉我?”挽月柔声问道。
他身形微颤,无声轻笑了许久。
“沈辰带回去的烤肉,你吃过没有?”他指着半空中的骸骨。
“没有。”
“可惜了。”他想了想,“不过没有关系,我这便为你做一份。”
“别,我还不饿。我现在只想和你说说话。”
“好。”
他牵着她,向甬道更深处走去。
推开一扇厚重的石门,挽月震撼得说不出话。
这是一座黄金地宫。
和泰和殿很像。只是,一切都是黄金的。地砖、殿壁、巨柱、穹顶、銮座,无一不是黄金铸造。本该立着文武百官的地方,堆满了小山包似的金沙。
黄金的光芒和味道刺得挽月微微眯了眼。
“喜欢吗?以后,你也是这里的女主人了。不过,你得和她们一样。”轩辕去邪指了指甬道的方向,“脱掉衣裳,跪在这里。”
“正,你好无情。”
他摇了摇头,“最痴情,便是最无情。伤心了?失望了?你不是有林少歌了吗?怎么又对我抱着期望?”
“我不是说自己。我说的是白娘子。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逼迫她帮你骗我出来。我救过她的命,以我对她的了解,她恐怕会把自己的命还给我。正,她是你娘啊。”
“她早该死了。五年前。”轩辕去邪云淡风轻道。
“你果然知道那福饼里有毒。我真怀疑究竟是太后下的毒,还是你…可是,白后若是现在死了,你确定你斗得过静妃?皇帝春秋鼎盛,对你也起了猜忌,你和轩辕震,哪个能做太子,难说得很。”
轩辕去邪轻笑,“这些不劳你费心。”
挽月沉默许久。
终于抬起眼睛看他:“你怕死吗?”
第103章 要挟
“怕。”
“怕就好…你中毒了,你牵我的手时,我对你下了毒,一个时辰后就会发作。这天下,只有我一个人能解。你若不信,运功看一看,是不是内力全失,经脉被阴寒之气缚住了?”挽月淡定道。
他定定看着她,看了许久。然后缓缓开口:“一个时辰,足够了。你会老老实实帮我解毒的。相信我,你和我不一样,有些痛苦不是你能忍受的。”
挽月摇了摇头,举起刚才被他牵过的手,“我也中毒了。要是你把我弄痛了,就会刺激我体内的毒立时发作。我不介意在下面多等你一会,到了黄泉路上,不知你还会不会对我那样无情?”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挽月抱起双臂,静静看着他。
他终于笑够了,冷声道:“你不怕死?”
“我怕。”挽月老实承认,“但我更怕受制于人,生死由旁人来主宰。这种事情,一次就够了。更何况,你想叫我生不如死。”
“故意来探我的秘密。胆子很大。”轩辕去邪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反射着黄金的光芒,看起来像毒蛇的瞳仁,细细亮亮的。
“你错了。我胆子很小,若不是你一定要招惹我,我情愿和你永不相见。”挽月踱了几步,“正,你想好了吗?是要和我一起死,还是和我一起活?”
见他不语,她慢慢绕着他转圈,“你呀,未来要做皇帝啊。我呢,我爱林少歌,若是赔上我一条命,帮他折了未来最强大的敌手,他呀,一定能翱翔于九天之上!我真的有些期待呢。这样看来,我倒不如拖着你一起死了好了,很合算呢。”
见他阴沉了脸,挽月笑:“开个玩笑,别当真嘛。我惜命得很。少歌还给我准备了五香蕨菜,你不是也喜欢吗?你杀光了青明寨里的人,大约也再没吃过那个味道了?走吧,一起去尝尝,看少歌做得怎么样。那忘尘客栈…当真是没我爱吃的菜呢,你竟然还记着我的喜好,真叫我感动。”
轩辕去邪垂下手中的火把,将脸隐在阴影中。整个大殿中,只有火舌舔在木把上的呼呼声。
挽月淡笑着等他。
终于,他重新举起火把,咧嘴一笑:“小二哥,那就只能上门叨扰了。你可得护好我,别让七公子把我给欺负了。”
“他是守法良民,你从正门大大方方进去,他哪敢欺负你?”
“好,那我们走吧。”
二人出了地宫,言笑晏晏,穿过几条街,进了歧王府。
见到林少歌时,挽月的心尖轻轻颤了颤。
他坐在书房,盯着黑木桌面发呆。她从来没见过这个样子的他——毫无生气的躯体,身边环绕着重重死气。
“少歌……”
他慢慢抬起头。
她清清楚楚看见他双眸覆有一层寒冰,遇上她时,一点一点碎裂开。
他轻声说:“回来了。”
“回来了。我遇到正亲王,邀他过来作客。”
“嗯。”他起身离开,“在这里等我。”
挽月十分忐忑。
他一定是气坏了。
怎么解释呢?出去之前,可是信誓旦旦保证不会出事的。
原本她的心中有些隐隐的小得意,以为这一趟收获颇丰,能全身而退,还将轩辕去邪擒了回来,定能叫他赞叹一番。
但方才见到他的样子,她后悔了,也后怕了。
如果轩辕去邪不碰她,命人拿下她,怎么办?那样的话,她根本没有机会对他下毒。
明明可以坚持让少歌一起去见白娘子的。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下意识里,竟隐隐期待着有这么一次和轩辕去邪交锋的机会?不然怎么解释在出发之前,特地回屋调配了那味剧毒?
做这些的时候,为什么不想一想少歌的感受?
他失望透顶了吧?竟不肯多看她一眼,也不顾她身旁还站着轩辕去邪。
他,去了哪里?
这样想着,挽月鼻子发酸,心中又委屈,又自责。
轩辕去邪倒是不见外,径自走到木桌前,坐到林少歌的太师椅中。
“小二哥,七公子似乎不在你的掌控之中啊,我今日恐怕是,危险了。”他这么说着,口气却十分轻快。
见她不说话,他笑:“换了是我,才不会纵虎归山。”
“你现在可以逃。”挽月冷声道。
“那你把解药给我呀。”
“我会让人送到你王府中。”
轩辕去邪笑得很愉快:“我才不走。我在这里出事,七公子多少还有些顾忌,若是死在自己家里,可就和你们毫不相干了呢。”
“所以你在说什么废话?”
听到这句,他的瞳孔猛地缩成针尖。片刻,又恢复了原样。
挽月此时无心理会他,只等少歌回来,把解药给轩辕去邪,打发他离开,然后好好向少歌认个错。
小半个时辰过去,挽月越等越心焦。
他究竟去了哪里?
上一次,他也是让她在这里等他,结果……
这样想着,她心中的自责又变成了委屈。
毒就要发作了。若是现在拿出解药,少歌又不在,自己岂不是又落在轩辕去邪手上了?
那倒不如和他同归于尽!
等林少歌回来,就让他看两具尸体好了!
这样一想,眼泪更是落了一地。
“怎么哭了?”
挽月惊喜地抬头,见少歌走进来,面上带着淡淡的笑。
“你去哪里了?”
“晚上再告诉你。”他望向轩辕去邪,皱了皱眉,“正亲王是个忙人,我就不留你了。”
轩辕去邪笑道:“那劳烦七公子将屋外的人撤了,被这么多弓箭指着,真叫我浑身不舒服……再劳烦小二哥把解药给我。”
挽月得寸进尺,“你先告诉我金大娘为什么会死。”
“威胁我?”
“是。”挽月老实点头,“如果我认为你说的不是真话,那我不会给你解药。因为我觉得那个关于嫁妆的秘密很可怕,如果得不到它,倒不如让你死了一了百了,我相信少歌能处理好后面的事。”
“你想多了。“轩辕去邪懒懒向后一靠。
半晌,他直起身来,“我杀她,是因为无邪。我也有妹妹啊…我的女人,若是也像她那样…不喜欢我的妹妹,我会很难做。我不喜欢难做。所以我杀了她。”
他耸了耸肩,“信不信由你。”
“小二,给他解药。”少歌语声低沉。
“哦。”
挽月取来解药,自己服一粒,看着轩辕去邪服一粒。
“不送。”
第104章 求和
轩辕去邪伸了伸懒腰,慢慢走出书房。
“很遗憾……”他懒声道。
话音还悬在嘴边,身形突然暴起,掠过了院墙。
风中遥遥传来他的声音——“你竟然错失了杀我的唯一机会!”
“小二,你知道我为什么放他走?”
挽月摇了摇头,十分心虚。
他望着窗外,望了很久。
“这样就死了,才是遗憾啊。嗯…更重要的是,不想你种下心结。”
“嗯?”
他温和地笑了笑,“他既送你回来,想必你也是答应过给他解药的。小二,我又怎会让你言而无信?”
他顿了顿,“人生难免遇到两难的抉择。以后,这样的决定我来做。你只要安心跟着我走。”
挽月心中一痛,泪如泉涌。
“少歌,对不起,我不该害你担心。”
他笑了笑,身子一歪坐到书桌上,拍了拍身旁。
挽月爬到他身边坐下。
他轻轻揽过她的肩膀。
“同样的招数,绝不能用第二次。他这一次便是犯了这样的错,才会被你算计了。”
挽月悄悄吐了吐舌头:“嗯嗯,我明白。少歌,不会有下一次的。我已经很后悔很后悔了,明明想到白娘子有可能帮着他来对付我,偏还以身犯险,自以为会使毒很厉害,自以为万无一失。其实事后想想,如果他有心提防,我恐怕根本找不到机会对他下毒。这一次,是他大意了,我又何尝不是大意了?”
林少歌古怪地看了看她。要说的话都被她自己说完了,还怎么训?
见她一脸狡黠,阴谋得逞的模样,他不由摇摇头,一声轻笑自肺腑中溢出来,哪还生得起气来?
“嗯。”
“少歌…你觉得他杀死金大娘的理由,是真是假?”
“假的。”
“你为什么觉得是假的?”
少歌怔了怔:“因为我觉得是假的。”
“……”
他笑着揉了揉她的头顶,“不要小看直觉,直觉可比你聪明。”
“少歌…”挽月抗议,“你都不问问我,究竟探到了轩辕去邪多少秘密。”
“他能让你看到的,都是他想让我知道的。”
“什么意思?”挽月心中一紧。
少歌轻轻弹了弹身下的黑木桌。
一粒黑色的药丸轻轻滚到挽月手边。
解药。
挽月大惊:“他…没有中毒?!”
林少歌笑而不语。
挽月浑身寒毛直竖,身体微微颤抖。
“既然没有中毒,那他……为什么放我回来?”
“他在向我求和。用这样的方式,告诉我他的诚意。还有,嗯…”他的眼神轻轻闪烁,“他不能让你死。”
“少歌你误会了,他对我根本没有半点情意。”挽月急忙辩解。
他摇了摇头,“你死了,我会毁掉他想要的一切。你问我方才去哪里了——我去停下一些正在进行的事情。”
“原来,我还是没什么用。”她幽幽叹息。
“小二,你只是从来没有面对过这样的事情。没有人天生就什么都会、什么都懂,况且,像这样的阴谋算计,你没必要懂——日的光华,不需要照进暗夜里。”
“少歌这你就不懂了。其实,月亮是不会发光的,它在夜里照亮着大地,那是因为它在反射日光啊。”她这算不算……顾左右而言他?
见他又摆出一副看白痴的神情,挽月急忙住了口。
就凭她那三脚猫的天文知识,恐怕三两个回合就会被他说服,然后接受古代纯朴落后的天文观。
“少、少歌。”
“嗯?”
“你相信天圆地方吗?”
“天圆地方…”他微微沉吟,“这倒未必。”
“哦?”
“譬如这京城,数十万人世代生活在这里,又有几人知道这京城究竟是圆的,还是方的?大部分人,穷其一生,也不会走遍京城的每一个角落。而这京城,只占大昭疆域的极小一部分,说是弹丸之地也不为过,那么,又有几个人走遍了大昭的山河?大昭之外,东有东海,西有歧地,北有大金,南有白夷,若是将这些疆域绘制成图,就已经谈不上形状了。更何况,歧地以西、东海以东、大金以北、白夷以南,并不是虚无之地,就连这些疆土,都无人踏足过,遑论登天?既然,地不可行遍、天茫茫无际,又何来天圆地方之说?”少歌望着窗外,不紧不慢说道。
“那,如果有人告诉你,我们脚下的大地是一个圆球,你怎么看?”挽月兴头也上来了。
“小二,沈辰有一句诗,‘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除非能跃出这片大地之外,否则,谁又会知道它究竟是什么样子?”他歪了歪头,定定看她,“为什么不喜欢沈辰?”
“这些诗并不是他作的。”
“呵。”少歌轻笑,“是啊。他?哈哈。”
他抓过一支木笔,敲在桌沿上。
边敲边唱。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挽月心神剧震。
原来是这样的,竟是这样的!
天地间,只余下他的声音。
像是壮烈的践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