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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位德伪君称为君,却出现在大萧历代皇帝的起居注中,尊号前更是有个伪字,处处都透着诡异和不合宜。
不合宜的东西,特别是在涉及到皇族时,带来的永远都是血流成河……
“阿殊?”
叶青殊下意识伸手要抢回那本起居注,支老国公松手让她拿走,脸色却是从所未有的凝重,“程哥儿,是皇家的人?”
叶青殊从昨晚一直忍到现在的泪水刷地就掉了下来,她无措的用手背擦着,拼命摇头。
不是的,不是的,他不是皇家的人,他只是她的兄长,是从上辈子起就一直陪着她,护着她的兄长!
支老国公长叹一声,半蹲下身子将她揽进怀里,“乖乖儿,别怕,外祖父在这,定然会护着你,也会护程哥儿周全”。
支老国公温和慈爱的声音、温暖安全的怀抱让叶青殊心中的恐惧全部爆发了出来,搂着支老国公的脖子哭的声嘶力竭。
支老国公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声安抚着,心头满是茫然。
从阿清出世后,就不断有人或玩笑、或诚恳、或嫉妒、或满怀恶意的说支老夫人将她宠坏了。
他却知道,其实真正宠坏她的是他!
老妻虽然宠孩子,关键时候,是拎得清的,关键时候让步的,总是他。
第262章 宠爱与宠坏
儿子穷养,女儿富养,他支国公府三代才出了一个女儿家,又生的聪慧可爱,那软软的小小的粉团子般的小人儿,只单单看着,他便觉得心都软成了一团,又怎么舍得她吃半分苦头,有半分不顺心?
等他醒悟过来他真的将女儿宠坏了时,已经晚了,只能安慰自己,毕竟是女儿家,挑个好女婿,照样能让她一世安稳。
他挑女婿时比挑媳妇要小心谨慎一百倍,好不容易挑好,就等着对方来下聘了,阿清却在新科进士打马游街时看上了叶守义。
老妻坚决不同意,任凭阿清怎么闹也不曾有半分动摇。
最后,却是他撑不住了,他见不得她眼泪汪汪祈求看着他的可怜模样,更见不得她茶饭不思日渐消瘦,
他多方打听叶守义和叶氏的境况,终是让步了。
家世不论,家人不论,叶守义总是个好的,他再适当帮扶帮扶,总能护她一世安稳荣华,就算他死了,他还有儿子、还有孙子,难道还护不住一个闺中弱女子?
然而在阿清的幼子夭折,阿清整日如活死人般不死不活后,他就知道自己错了,大错特错,错的离谱,错的无法补救!
娘家再位高权重又如何?
父母兄嫂再视之若宝又如何?
夫婿再深情明理又如何?
抵不过她自己一心想把自己折腾死!
很快,他又发现,他的错误蔓延到了两个外孙女身上。
他亲眼看着老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叮嘱叶青灵,长姐如母,你母亲不顶事,你要照顾好妹妹。
他眼睁睁看着性子根本不适合的叶青灵逼着自己八面玲珑,逼着自己讨好祖母,逼着自己照顾幼妹。
他眼睁睁看着叶青殊小小年纪就孤僻古怪,冷漠而多疑的防备着所有的人。
他府后宅之中,他实在鞭长莫及,也不敢再轻易插手,生怕自己像宠坏阿清一样又宠坏了叶青灵和叶青殊。
女儿家没有母亲照顾教导,又跟在那样一个心胸狭隘、目光短浅的祖母身边,能学出什么好来?
叶青灵犯下大错,在花朵般的年纪就被逼得出家清修,后半辈子都葬送的一干二净。
而叶青殊,阿殊——
支老国公怜惜看向怀中泣不成声的小人儿,他的阿殊,继承了支家人的聪敏多智,继承了叶守义的才华气韵,继承了阿清的好相貌,可说是得天之独厚,却终是养左了心性。
空有支家人的聪敏手段,却没有半分相应的胸襟气度,记仇记恨,爱钻牛角尖,终会伤及己身……
……
……
御花园临湖的水榭中,叶青程落下最后一子,起身行礼,“臣惶恐”。
他嘴里说着惶恐,水墨浸染的双眸却闪着点点光芒,满含的都是期待,期待着对方的嘉奖,仿佛与他对弈的不是那万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而只是位寻常的长辈。
德昭帝哈哈一笑,“好好好,果然长江后浪推前浪,朕老了!”
叶青程再次俯身,“臣惶恐”。
盛夏的晚风吹来一股股燥热,水榭中虽四角都放了冰山,弥漫着缭绕的水汽,却还是闷热的让人心情不畅。
叶青程浑身却不见半丝躁气,他穿着一身象牙白工笔山水楼台圆领袍,一抬手一凝眸的动作都似带着墨香,令人见之忘俗,浑身沁凉。
德昭帝满意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着对宣茗道,“这人要讲究个眼缘,小叶探花朕瞧着就觉得高兴,这时日久了,竟还瞧出几分眼熟来,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宣茗被逼看了一个多时辰的棋,无聊至极,心不在焉答道,“小叶探花与叶尚书是父子,又是师徒,容貌仪态,总有几分相似,皇祖父瞧着眼熟也是有的”。
德昭帝也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并未深想,叶青程听着却心下微沉,眼熟?难道他的相貌竟然与皇室中的谁相似?
德昭帝又问了冯老将军一案的进展,嘉奖了几句,便放二人走了。
叶青程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即飞回叶青殊身边,虽然叶青殊多半还是不愿见他的,可,离她近一些也是好的——
他今天一天先是和宣茗一起查卷宗找证据,下午又被德昭帝叫去下棋,根本没时间想叶青殊的事。
一得了空,就完全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起来,他努力的想集中注意力,好好想一想到底该如何说服叶青殊回心转意。
脑子里却乱七八糟的,全是叶青殊不肯再见他,不肯再和他说半句话,怀疑他,防备他,甚至憎恨他的种种可怖场面……
“大爷,姑娘请大爷去无忧苑用晚膳”。
芳草板正木讷的声音传来,叶青程正要下车,听了动作猛地一顿,差点一头栽下车去。
幸好阿昭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叶青程才没磕个头破血流。
叶青程脑子空白了一瞬,结巴问道,“你,你说什么?”
芳草好像根本没看见叶青程的失态,又平平板板的重复了一遍,“大爷,姑娘请大爷去无忧苑用晚膳”。
叶青程呆了一呆,才如梦如醒,“阿殊,阿殊请我去无忧苑用晚膳?”
芳草莫名看了叶青程一眼,姑娘请你去用膳,又不是请你去用药,有必要激动成这样?
叶青程也意识到自己犯傻了,忙正了正脸色,咳了一声,“你先回去和你们姑娘说,我换过衣裳就过去”。
舒氏在外院给他拨了个院子,他来小住时就住那里。
芳草不放心叮嘱道,“那大爷可千万不能再像昨天一件衣裳换了半个时辰了,害姑娘着急”。
叶青程,“……”
芳草叮嘱完,想想还是不放心,又加了一句,“大爷,其实男人不必太在意衣裳首饰什么的”。
叶青程,“……”
所以,芳草姑娘,你一定是在嘲笑我吧?一定是吧?
阿昭在一旁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大哥,芳草说的对,你是对衣裳首饰太过在意了,这样不好,还不如省下银子买吃的!”
叶青程,“……”
阿昭你既然和芳草配一脸,不如我去请阿殊成全你和芳草?
就因为自己多笑了几声,叶青殊就半个月都不理他,叶青程本来都以为这次叶青殊说不定一辈子都不会再像之前那般对他了,不想还没进门,叶青殊就遣了芳草亲自来请他去无忧苑用晚膳!
叶青程觉得今天突然被德昭帝叫去陪他下棋,也没有这份惊喜来的突然而强烈!
第263章 兄弟双生
叶青程急急回了院子,净手净面,重梳了头发,又换了衣裳,正要出门,又发觉不对,折了回去,亲自在衣柜中找出一件月白色银丝暗纹长袍换上。
银色的丝线绘成缠缠绕绕的藤蔓,随着举手投足的动作,月华般流淌。
阿殊最喜欢他穿这般看似低调朴素,却在不经意间彰显华丽张扬的衣裳——
猴在椅子上剥栗子吃的阿昭见他来来回回的,洗手洗脸,又梳头发换衣裳的,就嘎巴一声咬开栗子壳,撇着嘴哼了一声。
臭美!
比世子还臭美!
虽然世子的衣裳都很漂亮,但世子从来不这样一会换几套衣裳!
叶青程一眼瞥见阿昭的动作表情,嘴角微微一抽,只得装作没看到,快步出了门。
无忧苑中悄然无声,芳圆候在院口,见叶青程来了,快步迎了过去,行礼道,“大爷,姑娘刚睡下不久,吩咐若是大爷来了,自己还未醒,就请大爷在花厅稍候,姑娘吩咐厨房备了茶水,还给大爷寻了本书打发时间”。
叶青程只觉兜头一盆凉水,将满心的兴奋浇了个七零八落,“睡了?”
芳圆不比芳草,忙解释道,“大爷别误会,姑娘昨天一夜都没合眼,今天又忙了一天,刚刚一直撑着要等大爷过来,只实在撑不住了,才被奴婢们劝着先睡了,睡前还叮嘱奴婢们最多半个时辰就叫醒她,好与大爷一起用晚膳的”。
叶青程顿时惭愧了,今天因为和德昭帝下棋,的确是耽误了。
“不用叫醒阿殊,她好不容易睡着了,被吵醒了,又该不高兴,怨我了”。
芳圆迟疑了一会,还是恭声应下了,四年来,叶青殊身边伺候的人,几乎个个都认识到了一件事。
姑娘和大爷意见相左时,听大爷的,多半不会错。
何况,芳圆见叶青殊那憔悴疲惫的模样,也着实是心疼。
芳圆将叶青程送进花厅便退了出去,叶青程不紧不慢走到屏风后的圆桌边坐下。
无忧苑中的摆设几乎与芍药小院一模一样,这张圆桌也是,他们用膳便是在这张圆桌上。
圆桌上摆着四样点心,四样瓜果,正中是一小壶温着的茶水,左手边的锦凳前摆着一本翻开的书,书页间夹着一张薄如宣纸的沉香木书签,镂空雕刻着篆体的兰字。
叶青程目光微顿,这是叶青殊最喜欢的书签,总共一套十二个,刻着不同的字,是支其华亲手雕刻打磨,送给叶青殊的十二岁生辰礼。
叶青程在锦凳上坐下,正要去拿那张书签,下面用鲜红的朱砂重重画了一条线的德伪君三字映入眼帘。
叶青程动作一顿,手换了个方向,将书翻回封面处。
大萧皇帝起居注?
大萧百年来的各色史书,他几乎读遍了,怎么从来不知道竟还有个皇帝的尊号是德伪君的?
德伪君?
又有哪位皇帝会有这样一个不伦不类的尊号?
阿殊特意翻到那一页,又用朱砂重重标注了,定然是要他仔细看的。
叶青程神色凝重起来,又将那本起居注翻到书签夹着的地方仔细看了起来。
……
……
“兄长——”
叶青程一惊,捻着书页的手重重一扯,薄脆发黄的书页顿时嘶啦一声被他撕出了长长一道裂缝。
叶青程慌张站了起来,“我去找东西粘好!”
“兄长——”
叶青殊伸手轻轻搭上他肩膀,按着他坐下,“我有些饿了,还是先用膳,这个一会再说”。
叶青程无声吐了口浊气,努力稳定心神,上下打量了一番叶青殊,见她虽双眼红肿,却双颊红润,神色平和,方略略放了心。
叶青殊一天没进米水,的确是饿了,一连吃了三碗米饭才放下了筷子。
叶青程却根本吃不下,随便吃了几口,之后便一直给叶青殊夹菜盛汤,见她放下筷子,又倒了杯茶递到她手中。
叶青殊用茶漱了口,又用帕子擦了擦嘴角,这才觉得舒服了,开口道,“兄长刚刚应该已经看了德伪君的记载了吧?”
这位德伪君乃是大萧第三代皇帝德景帝的双生弟弟,两人一母双胞,又生的一模一样,自小感情便极好。
后来德景帝登基为帝,对自己这个双生弟弟十分恩宠,赐给他最丰饶富裕的封地,却根本不舍得他离京就国,时常招入皇宫伴驾。
景帝六年,德伪君突然在宫中暴病而亡,景帝哀痛非常,之后便性情大变,唔,却也说不上是大变,只是更为沉稳,更为勤政,更为爱民,也更为励精图治,以至于连后宫都无暇再流连。
经历爱弟暴亡,这些改变,理所应当,群臣,包括后宫皇后妃子都没有发觉不对。
一直到三年后,当时的支国公因皇帝的一次偶然口误起了疑心,多方查探,整整用了三年时间,才终于在皇帝的寝宫救出了已经被软禁六年之久的德景帝。
却原来,德伪君早就联合了部分朝臣、内侍、嫔妃、侍卫,在六年前突然发难,将德景帝幽禁在寝宫。
自己则凭借和德景帝一模一样的相貌、声音,以及刻意模仿的神态动作,神不知鬼不觉的取代了德景帝。
德景帝被救出后自然视之为奇耻大辱,亲手斩杀了德伪君。
一国之君神不知鬼不觉的换了个人,长达六年之久,无论是对君、对臣都是奇耻大辱,一番清洗过后,知晓的只有寥寥数人。
这几人也都闭口不言,将事情烂在了心里。
不想十多年后,德景帝病重垂危之际,却又思念起被自己亲手斩杀的德伪君,感念当年他始终没有杀掉自己的情分。
忆及他也曾为帝六年,不忍他就此湮没于漫漫历史长河中,便赐了德伪君这样一个称号,命史官将他记入大萧皇帝起居注中。
只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