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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万福-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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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神色渐渐激动,双颧泛出了兴奋的红晕:“那些宗室藩王,这些年里,失地限权,个个都被我父皇逼的走投无路,如今倘叫他们得知,皇帝竟和天禧元后私通,裴右安竟是不伦之子,你料他们会如何反应?一个假萧彧算的了什么?到时候,恐怕处处都会是假萧彧!我的父皇,只要他还在位一天,这天下就休想再得安宁!他便是死了,他和元皇后的丑事也将传的天下人尽皆知!到了那时,我看裴右安还有何脸面苟活于世!”
他哈哈狂笑:“我死无妨,我要叫我的父皇和裴右安,生不如死!便是死了,他们也休想得到安宁!”
纵然在来之前,嘉芙已经料定,以她上辈子对萧胤棠的了解,照他那种偏执的性子,那封信上的言辞,必定不会只是空洞恐吓。
但当真的听到如此之言从他口中说出,嘉芙心中的骇异,还是无法抑制。
她盯着面前这个近乎疯狂的男子,后背冷汗直冒,心脏更是跳得几乎就要蹦出了喉咙。
“萧胤棠,你怎知道此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萧胤棠停了笑,盯着嘉芙,唇边渐渐露出了一种令嘉芙毛骨悚然的奇异的微笑:“阿芙,说实话,你今日肯来这里,亦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你这是在向我打探口风?你实在令我失望。你不知道,你这辈子,原本命定应该是我萧胤棠的女人,我也本该是这天下的皇帝。但如今,你既来了,我便也不和你计较了……”
他凝视着她,目光竟渐渐变的温柔无比,柔声道:“阿芙,从今往后,你忘记裴右安,安心留在我的身边,可好?”
嘉芙毛骨悚然,突然间,什么都明白了过来。
从萧胤棠开口,叫她第一声“阿芙”起,那种似曾相识的口吻,便叫她回想起了自己的前世。
她睁大眼睛,骇异地望着面前的这个男子。
原来他竟也和她一样!
“阿芙,你不知道,上辈子你就是我萧胤棠的人了。这辈子,倘若我还能做皇帝,你便是我的福星,我必履行我从前对你的承诺,这辈子,我一定要让你做我的皇后,我会待你很好很好……”
他朝嘉芙伸出手,慢慢地走来。
嘉芙后退,不住地后退,终于退到了墙边,再无路可退,忽冷冷道:“萧胤棠,上辈子我被你所囚,无名无分,不见天日。你便是死于如今这场关外战事,你受伤死去,还不放过我,要我随你殉葬。殉葬便也罢了,你可知我最后如何死的?我还活着,却被人钉入棺材!”
萧胤棠一呆,停住了脚步,目中柔色顿时消失,面露惊骇。
“你不必如此惊讶。你记得前世之事,我亦记得。”
半晌,萧胤棠才仿佛终于反应了过来,咬牙切齿:“那个贱妇,竟敢如此待你!待我脱困,我必为你报仇,绝不会放过她的!她从前如何对你,我便也如何还她!”
嘉芙摇了摇头:“上辈子的事,我本早就不在意了。我只问你,裴右安最后死于素叶城,是不是你下的毒手?他死后,你登基为帝,次年,便遇到了如今关外这场战事。你嫉妒他,即便在他死后,即便你是皇帝了,他的英明也依旧压你一头,你为了向你的大臣,也为了叫天下人知道,你不比他差,便御驾亲征,上天却也不帮,你死于这场战事,可谓因果报应。”
“我至今记得,你在临死之前,梦中尚惧怕他的英魂。上辈子如此,这辈子,看起来依然如此。我一个女子,既只身来此,一切便是豁了出去,大不了一死而已。但萧胤棠,你为男子,口口声声说要对我好,但除了威逼,你还做了什么?”
萧胤棠目光里露出掺杂着惊诧和狼狈的神色,神色渐渐凉了下去,一语不发。
萧胤棠盯了嘉芙半晌,才冷冷道:“我本真龙天子,从前他就不是我的对手。这辈子他想赢我,也没那么容易!”
他说完,转身出屋,锁上了门。
天色渐渐黑了,是夜,有个女侍来服侍嘉芙,萧胤棠自己未再露面,章凤桐也不见人。一晃三天过去,嘉芙只被关在那间屋里,外头到底如何,也是丝毫不知。到了第三天的深夜,嘉芙和衣躺在床上,闭目冥想,辗转反侧之时,忽听外面隐隐传来一阵异响,仿似有人在高声呼喝,那声音,在这寂静的深夜,听起来格外刺耳。
嘉芙从床上爬了下去,飞快奔到窗边,透过被钉死的窗隙,看到王府大门方向,竟起了大片的火光。又一阵此起彼伏的喧嚷声,仿似有人正在强行朝里冲入。
嘉芙迅速看了眼四周,拔下一支蜡烛,将早就入目的那支铜座尖头烛台捏在手中,柄端藏于袖里,才刚藏好,就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道上了锁的门,竟被萧胤棠一脚踹开,他神色阴沉,几步入内,见嘉芙躲在墙角,上去将她一把拽住,带着便朝后院方向疾步而去。
外头官军还没攻打进来,城中自己先便生了乱。这两日,也不知是哪里传出的消息,城中到处流传,说朝廷在关外大捷,正往这边调来重兵,城中所谓援军之说,全是子虚乌有,城中人心惶惶,章家兄弟也压不下,王府一撮吃不饱饭的府兵今夜纠合人马,杀死了章凤桐的一个兄弟,方才攻入王府,章凤桐的另个兄弟,正领了自己的人在抵御,局面一时失控。
萧胤棠一语不发,强行拽着跌跌撞撞的嘉芙,往后院疾奔而去,穿过一扇垂花门,奔到一处假山之前,奋力推开,假山后赫然露出一扇门,萧胤棠去推,却推不开,低头,借着月光,见那门上竟上了道铁索。
萧胤棠仿佛有些惊怒,立刻抬脚猛踹,只是那门牢固,一时踹不开。萧胤棠又拔出腰间所佩长剑,奋力砍斫,剑刃和铁索相击,在夜色里,溅出点点火星。
“太子殿下,你要去哪里?”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嘉芙回头,看见一道身影从一丛树影后慢慢走了出来,月光照在那人脸上,映出了章凤桐的一张脸。
她身上依旧穿着华丽的宫装,头戴凤冠,在月色下闪闪发亮,双目盯着萧胤棠,神色似笑非笑,看着极其诡异。
萧胤棠回头看了她一眼,继续奋力砍索,当的一声,手中宝剑竟生生折为两截。
“你想从这密道逃走,日后东山再起?这道铁索,是用乌金所打,你是砍不断的。”章凤桐微笑着说道。
萧胤棠怒喝:“原来是你这贱妇所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猛地转身,朝着章凤桐大步走去,行至面前,伸手抓住了章凤桐的衣襟。
“钥匙!”
他厉声喝道,突然,身体仿佛被人猛击一棍似的,定住了,慢慢地,佝偻下了腰身。
噗的一声,章凤桐拔出了方才刺入他腹部的匕首。
萧胤棠跌在了地上,捂住小腹,面露痛楚之色,不可置信般地盯着章凤桐。
“你这……贱妇……”
章凤桐后退了一步,盯着地上痛苦挣扎的萧胤棠,冷笑:“太子殿下,我自嫁给你后,自问对你掏心掏肺,并无半点对不住你。你被废后,我对你日夜牵挂,为了日后能有机会救你出来,我甚至不惜自己害了我的女儿,我装疯作傻,为了掩人耳目,我连自己的脏物也下了腹。我出宫后,说动我的家人,暗中为你奔走,终于将你救出。可是你是如何待我的?不过凭了那女人的满口胡言,你便要活埋了我?你还要许她为后?你何其狠心!”
她呵呵地笑:“实话告诉你吧,这几日城中的流言,俱是我之所为!你要我死,我怎能让你独活?要死,大家伙都死一块儿才好。”
她说完,撇下萧胤棠,朝着嘉芙走来,手中那把匕首,闪闪发光。
嘉芙被方才那一幕变故给惊呆了,见章凤桐朝自己走来,双目发光,状若鬼魅,转身就跑,奔回到方才那道垂花门前,才发觉门竟也被章凤桐给锁住了,一时再无退路。
章凤桐已经追到了身后,挥起匕首,朝嘉芙便狠狠刺了过来。
嘉芙死死捏着手中烛台,将尖头倒了过来,没等章凤桐扑到面前,挥臂横扫,章凤桐没有防备,痛叫一声,手腕被烛台锐头划中,鲜血登时直流。
“贱人!你这个贱人!我非要杀了你不可!”
章凤桐捂住受伤的手,暴跳如雷,头上凤冠也歪掉了,却竟凶悍异常,竟还死死地攥着那把匕首,跌跌撞撞地朝着嘉芙继续追来。
嘉芙大惊,只能绕着庭院拼命躲她,最后借着夜色,藏在了一片回环假山的凹洞之中。
“贱人!你给我出来!”
章凤桐状若发癫,一边嘶声大骂,一边挥着手中匕首,胡乱刺着树丛和石头,发出叮叮之声。
嘉芙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贱人!贱人!”
章凤桐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眼见就要到了近前,嘉芙毛骨悚然,转身正要再逃,忽然,听到她一声惨叫。
嘉芙透过假山缝隙,见萧胤棠不知何时竟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停在了章凤桐的身后,手中的那柄断剑,从她后心直直插入,贯胸而出。
章凤桐的身影僵住了,手中匕首,叮的坠地。
月光照出她扭曲了的一张面庞,她双目发直,慢慢地转身,嘴里低低地道:“太子,你……”
萧胤棠面色冰冷,挥手便拔出断剑,章凤桐随之扑倒在了他的脚下,片刻后,慢慢停止了挣扎,一只手还紧紧地抓着他的脚腕。
萧胤棠厌恶地抽出了腿,将她尸身踢开,随即撕下自己一片衣角,裹扎住了腹部伤口,环顾了一圈四周,道:“阿芙,你在哪里?你出来,我带你离开这里。”
外面忽然又响起一阵隐隐的厮杀之声,火光冲天,几乎半个王府都烧着了火。
萧胤棠面露躁色,口中一边继续呼唤,一边四处寻找。
“阿芙!你躲不掉的!你再不出来,等我找到你了,对你就不客气了……”
他的脚步声渐近。
嘉芙将身子拼命缩成一团,躲在那个凹洞里,大气也不敢透一口。
就在这时,那扇垂花门外,传来一阵疾步的脚步之声,接着,刘九韶的声音响了起来:“废太子!这里已经被我的人包围了!你若束手就擒,不定还有一条活路!”
萧胤棠身影一定,断剑抵在一块假山之上,慢慢地转头,定定望着门外的一片火杖之光,出神了片刻,忽然哈哈大笑:“刘九韶,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有资格和我说话?我是太子!你去叫皇帝过来!他若亲自过来,要打要杀,我由他的便!否则,那个前日送进城的女子,你可知她是何人?她此刻就在我的手上,我能和她死在一块儿,也是不亏!”
垂花门外响起一阵砰砰之声,门被人强行劈开,一列火把光照之下,萧胤棠看见门外停了一顶便轿,边上站着太监李元贵。
侍卫纷纷退去,刘九韶亦下去了,最后只剩下李元贵。
李元贵将轿帘掀开,从轿中,慢慢出来一道身影,那人青衣布鞋,双目望着已经惊呆了的萧胤棠,朝里一步一步地走了进来。
萧列来了。
“孽畜!还不给朕跪下!”
萧列双目盯着萧胤棠,不怒自威,沉声说道。
萧胤棠双目圆睁,双手渐渐发颤,叮的一声,手中断剑落地,慢慢地跪在了地上。
“父皇——”
他目中蕴泪,喊了一声。
“你这孽子!当初弑朕在先,朕念父子之情,饶你性命,你贼心不死,又和外人勾结作乱,如此便罢,今日你竟还……”
萧列停住。
萧胤棠起先低头,慢慢地,抬起头,咬牙道:“父皇教训的是,只是你怎不说你自己太过偏心!裴右安是你的儿子,我便不是了?你处处为他着想,什么好的都要给他!当初是我先要甄氏,你分明已经应了,裴右安一开口,你却立刻改了主意!父皇你如此厚此薄彼,你心里何来我这个儿子?”
萧列冷冷道:“人心不足蛇吞象,说的便是你这种人!朕登基之初,便封你为太子,倘你持守分本,朕何以会起废你之念?朕废了你,送你回庚州祖地,本盼你静心思过,你不思悔改,如今还造下这孽,自取灭亡,天能奈何?”
萧胤棠定定地望着萧列:“父皇,你这是要儿子去死了?”
萧列闭目。
萧胤棠目含泪光,膝行朝前,趴在地上,痛哭了片刻,忽抬起头,厉声吼道:“父皇,我生在帝王之家,我本就是皇帝。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他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朝着萧列一头扑去,还未扑到近前,李元贵迅速拔刀,噗的沉闷一声,刀刃刺入萧胤棠的胸口。
萧胤棠那具高大的身躯,无声无息地扑倒在地,身体抽搐了片刻,停了下来,口中慢慢涌出鲜血,双目久久圆睁。
偌大的庭院,寂静无声,嘉芙依旧藏在那假山洞里,心跳的几乎能听到那砰砰之声。
李元贵向萧列下跪。
萧列慢慢睁开眼睛,神色萧瑟,并不去看地上萧胤棠的尸身,口中喃喃道:“你把甄氏找到,回去了……”
他转身,自己朝前慢慢迈步,走到那扇垂花门前,停下脚步,身体慢慢歪了过去,无力地靠在门框之上。
持续了大半年的昌乐王叛乱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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