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还是坏; 他的身体消耗的太厉害,每日只剩一两个时辰的清醒。
更多时候; 半梦半醒的; 他能感觉到幼贞在给自己擦手擦脸; 喂他吃药。她的手势温柔体贴; 她总是暖暖的,轻轻的,几乎是想尽办法让自己舒服一点。
可是她再也不肯和自己说话了; 她似乎心事重重,装着一个天大的烦恼。
烦恼什么呢,千峰山快到了,近乡情怯吗?沈玉韫想告诉她; 没关系; 不要怕; 这次找不到; 他还会帮她继续找,知道她找到; 或者她放弃为止。他勾住她小小的手指; 张了张嘴; 最后也无力说出什么。
暖暖的小手握住他的手掌,乖觉的停在了他手心,没有离开。沈玉韫在梦中都是笑着的; 他想,也许他可以先睡一觉,等睡醒了有精神了,再和她说。
幼贞在沈玉韫的房间里待到半夜,月光最盛的时候,她抽出自己的手,将他的手掌塞回被子里。他难得睡熟,唇边挂着柔和的弧度,幼贞给他掖了掖被角,将龙鳞放到他枕边。
就如她去清河王府时一样,她两手空空的离开了他的房间,而并没有回自己和木蓝的房间,直接出了客栈。
满月洒下清冷的光,将大地染上一片寂静的银辉。一道小小的身影站在客栈门口,拦住她的去路。
“你走了,王爷怎么办?”木蓝仰头看她,又要跑过来抱她的胳膊,“姑娘,不要走。”
幼贞侧身一避,竟没避开,明明只是个体态匀称的小丫头,抱着她的胳膊,她竟然无论怎么用力都挣脱不了分毫。幼贞紧紧皱眉,抬手去推木蓝的肩膀。
木蓝站在地上就像生了根一样,任凭幼贞怎么扭,怎么推,脸上天真娇憨,脚下寸步不移。等幼贞真急了要动手时,木蓝把她手腕往身后一扭,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条丝带,三两下就打了个死结。
这平日里只会撒娇玩闹的小姑娘,竟是个不显山露水的武术高手,幼贞大呼失策。
“姑娘,对不起啦!”木蓝将她双手背后绑好,又绕到他面前抱住她的腰,“王爷出门前就嘱咐我,一定要好好看着你,不能让你跑掉,不然我回家就要挨板子啦。”
“放开我。”幼贞挣得俏脸通红,除了把自己手腕磨得生疼,根本毫无效果。
木蓝嘻嘻一笑,把她往肩上一抗,轻轻松松就扛着她上了客栈二楼她们的房间里:“幼贞姐姐,你就省点儿力气吧。我就算解开绳子,你也打不过我。我可厉害了。”
幼贞被她放在床上,她还笑呵呵的帮她脱了鞋子,幼贞用肩膀顶着床铺坐起来,呼出一口气,露出“诚恳”的笑容:“木蓝,你看,王爷一直在生病。他需要多休息,不能再跟着我赶路了。”
木蓝深以为然,用力点头:“对的!王爷要看病。”
幼贞继续循循善诱:“所以,我先去千峰山,你和辰五留在这里,找郎中给王爷看病,照顾王爷,等他身体好起来再去找枕月大师的徒弟,好吗?”
木蓝噘嘴:“你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走啊?你等等王爷嘛,一路都是他迁就你,他都病成这样了,你怎么还不体贴他。幼贞姐姐,你再这样木蓝就不喜欢你了。”
幼贞沉默半晌之后,才轻声道:“正是因为我已经忍不住想体贴他,我才非走不可。”她和沈玉韫相处的时间越长,她就越看不清自己的心。
有时候,看着沈玉韫坐在车厢一角,甚至恍惚觉得那是李藏珠坐在轮椅上,温柔溺爱的看着自己。仿佛那些分别,寻找,封印,都没有存在过,他就在这里,一直和她在一起。她看着他,有几次,就差点儿叫出“二哥”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这样无论对沈玉韫还是对李藏珠,都不公平。她不能找替身代替李藏珠,也不能让沈玉韫做一个替身。
木蓝想,她大概永远不会忘记这个晚上,坐在她面前的女子目光缱绻,如同一首伤人伤己的无字哀歌,冷彻满地月色。如果不是王爷告诉她“离开幼贞姑娘,他会比死更难受”,她一定放她走。
第二日,沈玉韫看到枕边的龙鳞,又看看被木蓝挽着胳膊的幼贞,终究什么也没说。
他们最后还是如期赶路,这是沈玉韫的吩咐。他看出幼贞的纠结,他主动提议早点赶到,到千峰山附近再好好休息。他不愿见她为难。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只要沈玉韫睡着,幼贞就必定握着他的手,摸着他的脉搏。幼贞觉得自己的心在被反复的撕扯着,就快要分成两半。可是人只有一颗心,是不能被分开的,如果真的能被分开,那大概,也算不上一颗真心吧。
沈玉韫自是更不好过,他每日昏昏沉沉,即睡不着,又醒不过来,模糊间总是能看到许多幻象,听到许多声音。他不知道那是幻觉,还是原本就属于自己的记忆。
他看到自己是一条龙,看到漫长岁月,看到南海波光粼粼,看到自己斩尽三千妖邪,他甚至觉得,那片龙鳞原本就该属于自己,坐在身边的这只鲛人,也应该属于自己……
可是他看不到任何关于幼贞的幻象。他走过腥风血雨,踏遍南海千峰,他在漫长的岁月中,一直是孤身一个。
如果没有幼贞,那些是幻觉还是记忆,根本就没有意义,他也不关心。他要睁开眼,他要醒过来,看着她,听她说话。哪怕她只给他个勉强的笑,哪怕她只给他一声叹息,也胜过那些辉煌又无趣的过往一百倍。
没有笑,也没有叹息。
小鲛人趴在他身边,深深的看着他。她的目光很柔软,软得快要滴出水来。她也曾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别人吗?还是会比这更动人,带着笑,带着泪,带着纯然的信任和依赖。
他嫉妒得心都要疼了。
“如果我死了,幼贞会为了我哭吗?”他听到自己这么问。
模糊缥缈的声音传入耳中。
“我不知道……”
沈玉韫捏了捏里衣的袖口,那里藏着一大一小两颗珍珠,正是第一次他和幼贞见面时,幼贞拿到龙鳞后落下的泪。他在最后一丝意识离开之前,昏昏沉沉的想,如果我曾拥有你,我一定不会让你哭得那么伤心。
沈玉韫再一次陷入昏睡,幼贞伸出手指,摸摸他的眉毛。
就在车厢里的寂静快要凝滞的时候,幼贞忽然动了动耳朵,然后立刻抱着沈玉韫往车厢的中间挪了挪。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箭头穿透木板大约半指长度,正是沈玉韫刚刚躺着的地方。
马车剧烈的晃动了一下,木蓝的声音从车厢上传来:“姐姐,放下窗户的挡板,别出来,保护王爷。”
幼贞依言将拉下车窗的挡板,抱着昏迷不醒的沈玉韫移到马车正中。刀剑劈在木头上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她紧紧抱着沈玉韫,调动全身精力去听周围的声音。
对方的人数不少,大概有十几个,除了兵器交接的清脆声响,还不断有更多的箭射向马车。好在车厢的木材很结实,所有的箭都卡在了木头里,没有一支能够真正穿透木板,她和沈玉韫暂时还是安全的。
只是马车越来越颠簸,幼贞听到木蓝的闷哼声,暗道糟糕。果然,马车大幅度向一侧歪了一下,又被勉强拉回正轨之后,她听到车厢外多了几道呼吸声。
糟糕。还不等幼贞想出什么对策,咔嚓几声响动之后,一股巨大的不受控制的力量传过来,幼贞把沈玉韫牢牢护在怀里,只来得及按住他的后脑和脊柱,就被甩出了车厢外。
她抱着沈玉韫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她摔得七荤八素,沈玉韫也在这个过程中醒了过来,抬手抱住她。等他们停下来,她正压在他身上,他睁开眼,然后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她。
冷冽的剑影在幼贞眼前闪过。
“不要!”
不要……
如果我死了,幼贞会为了我哭吗?
我不知道。
所以,你不要死……
时间好像过得很慢,又好像过得很快,剑尖指向沈玉韫的胸口,已经是极近的距离。她在心底拼命喊着不要,许是这种念头太过强烈,她感到一直压制着自己的封印松动了,有什么东西从她体内冲了出来。
一股水流凭空出现在半空中,转瞬间成瀑成潮。巨大的水流形成不可阻挡的冲劲,将拿剑的刺客冲出去老远。
树林中有一瞬的寂静。
幼贞跌跌撞撞的跑到沈玉韫身边跪下,她的额心显出一道灼灼金印,金印的光芒闪烁不定,她聚起的水流不受控制,全都四散开去。刺客们不知道是察觉到了她的能力不稳定,还是全都抱了必死的决心,一股脑朝着她和沈玉韫冲了过来。
人还没到,一堆暗器先打了过来。水幕再次出现,幼贞抱着昏迷不醒的沈玉韫,眉眼间是从未有过的阴沉与凌厉,充沛的灵力几乎凝出实体。水幕结成冰刃,成为最锋利的武器。
满地惨烈的鲜血中,她抱着他,迟迟不敢伸手去摸他的鼻息和心跳,只是无措的叫着他:“王爷,沈玉韫,你醒醒。你不能这样,你不能也……”
当啷一声,一块黑漆漆的东西从他的衣襟里掉出来。是李藏珠的龙鳞。幼贞颤巍巍的翻开他的衣服,衣襟被划破了,但是没有血,没有伤口,龙鳞替他挡下了那一剑。
幼贞呼出一口气,一颗珍珠悄无声息地落进草丛里。
“一定是太子殿下派来的刺客!”木蓝翻遍所有刺客的尸体也没找到什么线索标记,气呼呼的踢着一个已经死得透透的尸体。
沈玉韫如果死在两国边境,太子确实会成为最大的受益人。既可以除掉一个威胁,又能趁机挑起两国争端,建功立业,为他继承皇位增加砝码。或者他已经当太子当腻了,想就此换个身份。
不过这些暂时与幼贞无关。
她放沈玉韫躺下,运起八部决心法,这一次,灵气不仅在体内流传通畅,而且可以受她控制,随心所欲的收放自如。她把手贴在沈玉韫的心口,试探着输入一丝灵力,绕着他的心脉转了一圈儿之后,他的心跳立刻变得平稳了些。
有用就好,幼贞松了口气。
她毫不吝啬的将自己体内的灵力传过去。没过一会儿,沈玉韫睁开眼睛,气色已经好了很多。他看看幼贞的手,感受着纯粹的力量源源不断涌入体内,明明是从未有过的精力充沛,他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幼贞,可以不治吗?”沈玉韫问。
“不可以。”幼贞按住他的肩膀,“别乱动,就快好了。”
沈玉韫呼出一口气,抓住她压在自己心口的手掌:“治好了,你就要走了,对吗?现在木蓝拦不住你,我更留不住你,你要去找你情哥哥的消息了,是不是?”
“前面好像还有人埋伏,我会替你解决。你和木蓝辰五休整一会儿再上路。”幼贞垂着眼,并没有挣开他的手。
短暂的沉默之后,沈玉韫忽然问:“你的那个二哥,对你好吗?”
幼贞虽然不知道他怎么起了这个话头,还是立刻答道:“很好。”
“比我对你,还好么?”沈玉韫手上施了几分力气,眼里竟露出些疯狂的神色来,“把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抛下,不告而别,没有音讯,也算待你好吗?明知你是鲛人却不好好保护你,让你被卖到丹霞阁里,你都忘了?如果不是我买下你,你又如何?”
“不如何。”幼贞眉头都不皱一下,摸着沈玉韫的心跳已经十分沉稳有力,她掰开他的手掌,认真道,“无非是想别的办法,能跑就跑,不能跑就努力周旋。我但凡有一口气,一滴血,也要到我二哥那儿去。”
得亏是灵力稳住了心脉,要是一日前的沈玉韫,怕是要生生被她气出病来。
幼贞拾起掉在地上的龙鳞,吹吹上面沾的浮土便要走。木蓝来拦她,被一道水流挡了回去。
沈玉韫拾起草丛里的珍珠,长长的叹了口气。幼贞的脚步停了一下,终究没有回头,她朝着他们原定的方向一步步走远。
约莫三四里开外,幼贞遇到了另一波埋伏在树林里的刺客,她直接引来河水淹了这些人,然后把连人带水一起冻成冰块,继续上路。
她已恢复修为,自然不再需要饮水进食,除了聚起水团泡泡水刷刷鳞片,她几乎片刻不停。她避过临泱和空宵边境的检查,千峰山已近在眼前。
千峰山高耸入云,奇峰峭壁,怪石嶙峋自不必说,整片山脉绵延不断,不知有几百几千里。还未上山,她就先把山中虎啸猿啼鸟鸣虫叫等动静听得清清楚楚,她按了按胸口的龙鳞,随便找了条路就往山上爬。
要在这一片山脉中寻找一个隐居的女子,自然不是容易的事情。即使幼贞的耳朵再好用也有极限,她进山十余日仍旧一无所获。入夜,幼贞听着水声,找到一处潭水跳了下去。
双腿在入水的瞬间就成了鱼尾,她放任自己沉入水底,透过层层水波看向浮动的月光,慢慢闭上眼睛沉入睡梦中。入睡前,她还迷迷糊糊地想,幸亏离开沈玉韫先走了。不然,这么艰苦的行程,他肯定受不住。
不知谁的脸入她梦中,在水波的晃动中看不真切,连声音都是飘忽的:“幼幼,李藏珠对你好,还是沈玉韫对你好?”
幼贞抱着龙鳞甩了甩尾巴,嘴里吐出一个泡泡,咕哝道:“都好。”
“都好啊……”那声音又问,“那你要和李藏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