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意看似亲切慈和,然而立在郭太后身侧的顾砚龄却看得出那笑丝毫未达眼底。
沉稳翩然的少年同灵动俏丽的少女并肩而入,转过屏风后,一同上前行礼。然而在行礼前,顾砚龄却是分明收到了少年关心的目光。
看着眼前礼貌而规矩的一双人,郭太后温和的笑看了元皇后一眼,随即转而对着萧译与绮阳意有所指道:“瞧瞧,这身上都沾满了雪珠子,可见这一路来赶的急,哀家这慈宁宫又不会长腿走,慢慢来也无妨,若是路上踩着雪磕着哪了,反倒让哀家这个做曾祖母的心疼。”
郭太后语中满是长者的关心,却又似笑非笑的淡然扫了眼近前立着的少女。
看来,为身边这个小丫头上心的人可不少。
“今日是除夕,绮阳和长孙哥哥自然要赶着给太后您送福来,原本绮阳与长孙哥哥走得早,谁知半路上不小心让树枝勾破了裙子,哥哥这才陪绮阳回去换了一身。”
说到这儿绮阳撒娇般上前挽住郭太后的手臂道:“不然,绮阳和哥哥一准儿第一个到慈宁宫,太后莫怪绮阳粗心,哥哥方才已经说了绮阳一路了。”
“绮阳,又没样子了。”
听到元皇后一旁的轻斥,绮阳求救般看向郭太后,佯装不敢对上元皇后嗔责的眼神。
郭太后唇角笑意未减,心里却是了然,绮阳这个丫头看似心思简单,实则由元皇后教出来又怎会单纯?
明知她慈宁宫与她坤宁宫和东宫的关系,还敢在她面前撒娇大大方方卖弄心思的也就只有这个仗着帝宠和东宫的小丫头了。
“罢了,今日是好时候,皇后就莫要苛责她们这些小辈了。”
郭太后说着宠溺的看向身旁的绮阳,少女当即俏皮道:“绮阳谢太后。”
话一说完,绮阳转而看向被郭太后握着手立在那的顾砚龄笑着道:“太后和顾姑娘这般亲近,看来太后也喜欢绮阳这个未来的嫂嫂了。”
说到这儿绮阳刻意的转而看向一旁的萧译,眸中打趣的笑意再明显不过了。
听到这陡然转变的称呼,顾砚龄微微一愣,随即看过去,却正对上少年温和带着几分笑意的眸子。想到如今二人之间身份的转变,脸上微微一热,终究抿唇未说话。
“哀家方才还与你母后说,将来有这样的孙媳妇儿是该享福了,所以哀家便等不得想提前享享这轻福,叫这好丫头替哀家去择几枝好看的腊梅回来,也叫哀家这把不轻易出门的老骨头瞧瞧这外面的美景。”
郭太后说话间眸光略过萧译落到了身旁立着的顾砚龄身上,握着少女的手警醒般捏了捏,等着少女的回话。
面对这般看似手段温和实则咄咄逼人的郭太后,顾砚龄心下未有丝毫地紧张与担心。
因为当萧译冒着风雪赶来的那一刻,她心底已是了然。
这一次,似乎不需要她亲自去费心思解决了。
果然,在顾砚龄心内笃定时,绮阳唇角微微一勾,随即淡淡掩下,照着方才萧译说与她的,一字不落却又满怀晚辈对长辈的关心道:“太后,您前几日哮症的旧疾方好,太医说这些日子都要让您避着些花草,否则怕哮症复发,伤了您的身子,这腊梅虽好看,可也难保证您的凤体,绮阳斗胆,今日这腊梅,您可是赏不得。”
这话一出,郭太后唇角微顿,眸中划过一丝冷意,眼前的小丫头看似句句为着她的凤体着想,不过是想着法子替这顾家姑娘解围罢了。
自个儿的身子她自然知道该忌着什么,一个小丫头摘回来的花,就算她这个做太后的一眼不看叫人扔了,旁人也不敢置喙什么。
“绮阳说的对,请太后保重凤体。”
原本沉然未语的萧译此刻也站了出头,极为恭敬道:“孙儿宫中有一盆画珐琅菱花式蜜蜡红梅盆景,虽不是梅园真的红梅,却与其无异,孙儿一会命人亲自给太后您送来,供太后在宫中观赏。”
少年话语说的格外真诚,孝顺之心几乎溢于言表,郭太后眉头几不可察的一挑,身旁的元皇后却是开口羡慕道:“这盆景臣妾也听过,据说还用上了西洋那边的手艺,无论是近赏还是远观,那花看着就与那枝头的一模一样,色泽俏丽的紧。阿译这孩子,到底孝顺您比孝顺臣妾多一些。”
听到元皇后这看似艳羡的插话,郭太后眸中渐渐覆于淡然,捏着少女的手,略扫了眼过去。
她不过一个小小的试探,便让整个东宫都齐齐出阵了,她倒要看看,即便逃过了今日,他日谁又来保这个小丫头。
感受到郭太后耐人寻味的默然注视,顾砚龄格外冷静,她也很明白,今日于她,于郭太后而言不过是一出好戏开场的序曲罢了。
郭太后的手段,可不仅仅止于此。
不过这也更印证了,她的确应该先一步出手了。
至少,在敌人最凌厉的反击之前将其击倒,永久的除掉这个后顾之忧,也就不至于日后草木皆兵了。
“好啊。”
郭太后陡然笑出声来,语气一如既往地慈和,一双鹰一般的眸子却是一一略过元皇后,萧译,最后落到顾砚龄身上道:“今日哀家倒算是得了便宜,几枝腊梅就这般换了一盆西洋景,你倒是哀家的福星。”
说到这儿,郭太后松开了顾砚龄的手,身子懒懒朝后靠了靠,无意般扫了眼身边的贴身嬷嬷绘文。
绘文嬷嬷领悟地下去,很快双手捧着个檀木小雕花盒子上来。
郭太后示意绘文嬷嬷将其打开,只见里面是一串红珊瑚与水晶串成的道教念珠。
“这是哀家送与你的。”
郭太后从中将念珠取出,慈和地拉住少女的手,顺而推至少女雪白的手腕上,颇有些语重心长道:“你年纪尚小,哀家送与你这,也是想着你将来做咱们萧家的新妇,万事学会静下心,放下浮躁,这日子才会越过越顺畅,哀家的意思,你可明白?”
顾砚龄眸光平静地落在腕上冰凉的念珠上,到底是有意敲打,让她将来嫁进宫做个安守本分的新妇,还是刻意诅咒她这个未过门的曾孙媳妇儿日后过着青灯古佛的冷清生活都不重要了。
终究,自打她断了与萧衍联姻,走向东宫的那一刻,她与郭太后,注定是无法共存的。
她倒要看看,日后过着为人遗忘日子的,究竟是她,还是郭太后自己。
第一百八十五章 如鲠在喉
待月色落下,宫中的晚宴才算开始,当建恒帝入宴时,华丽而耀眼的殿中已坐齐了人。在整齐划一的山呼“万岁”中,顾砚龄越过人群看到了这位不怒自威的大兴帝王,她那前一世的天家公公。
建恒帝身穿十二章金色翟纹盘龙立领常服,腰系玉带,头发以翼善冠挽起,看起来更为意气风发,倒似是刚过而立之年般。宁静间,建恒帝携着寻常的目光扫了眼众人,却叫人不由一紧张,好似生怕哪一个细节出了差错,触怒了天威。
对于这位多疑而又深沉的帝王,在座的人总是多了几分小心。
“今日除夕宴,大家无需拘谨,坐吧。”
建恒帝虽这般说,众人却不敢这般听,皆小心翼翼地颔首行礼谢天恩,这才恭谨地拂衣入座。
下一刻,宫廷入宴的礼乐声渐渐如流水般响起,一点一点拂去了众人的谨慎与不安。身着杏粉舞裙的少女身段轻盈地随乐入场,缓缓起舞,将众人的目光不由都吸引了过去。
眼见着宴会上的气氛渐渐熟络起来,在太子夫妇的带领下,后宫的嫔妃和天家的子孙皆依次离座,一个接着一个地向帝后及郭太后呈上祝贺酒,对于众人歌功颂德的贺词,建恒帝自然是喜欢的,因而一一饮下,几番敬酒下来,建恒帝一向深沉的眸中也渐渐浮起了作为一个帝王,对于眼前太平景象的自豪与欣然。
尚未起身的萧译静静看了眼元皇后一桌的少女,微微沉吟下,终究决定独自起身,少年英姿沉稳的走向正中,随即恭敬地举起手中的酒盏朗然出声:“孙儿在此恭祝——”
“等等。”
对于建恒帝陡然的打断,萧译微微一愣,却见座上的建恒帝眼角凝笑的侧首看向身旁的元皇后道:“今日顾阁老的孙女儿可是入宫了。”
元皇后闻言会意地抿笑道:“是呢。”
“那,阿译如何不引着你的长孙妃一同来贺——”
乐舞未停,在座的众人却是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由地转而看向那位唯一能参加宫中家宴的尊贵少女。
当“长孙妃”这个称呼从建恒帝口中脱口而出,意义又深了几分,这一刻,少女背后站着的将不仅仅是东宫,还有大兴的皇帝。似乎,有没有那个定婚礼已经不重要了。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顾砚龄抬起头,给予萧译一个安心的笑,随即自然而又不失礼貌地扶着裙子,端庄地站起身,拾起桌上的酒盏,从容地走出来,款款走至萧译身侧。
从自个儿的孙子看过去时,建恒帝便随之将目光转过去,将少女这一连串的动作,每一个举止细节都收入眼中。而只这短短的时间,却也足够叫他满意了。
端庄大方,没有娇赧做作,也没有局促的小家子模样。
似乎顾家的身份,谢家的底蕴,都融入到了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之中。
难怪皇后那般夸赞。
有了一个优秀的孙儿,如今又添了这样一个优秀的孙媳妇儿,将来这大兴的江山,他也能放心地交出去了吧。
看到眼前的佳孙佳妇,建恒帝的欣慰渐渐达入眼底,看着同样高兴的太子夫妇,元皇后心下感触,眸底都不由泛着微热。
独独坐在那儿的郭太后,却仿佛是一个局外人。
听到“凤体康泰”、“海清何晏”的祝词,郭太后紧紧攥了攥手中的酒盏,却是将少女娇艳年轻的模样牢牢刻在了心底。
曾经同样这般年轻的元皇后已然与她较劲了这么多年,现如今再看到这般年轻的少女时,郭太后心中竟隐隐的感觉到了失落与疼痛。可这份疼痛之后,却是无尽的憎恶。
她深知,未来这个少女,将是第二个元皇后,也是让她恨不得处之而后快的绊脚石。
“听闻太后送了长孙妃一串念珠。”
耳畔陡然传来建恒帝问询的声音,郭太后眸中笑意不减,看着少女极为慈和道:“是啊,哀家见着这丫头就喜欢。”
建恒帝并未说什么,只了悟地点了点头,随机转而对身边的魏安道:“将朕的赏赐拿出来。”
话音一落,郭太后笑眸淡然一挑,魏安顺从地捧着盒子下去,随即极为恭谨地停至顾砚龄身边,小心翼翼地躬身将盒子奉指头顶:“长孙妃。”
顾砚龄当即颔首接过盒子,抿着端庄的笑意道:“谢魏厂公。”
魏安连道不敢转而退回去,正当她感受到手中的重意时,耳畔响起了萧译温柔的声音。
“我来。”
话音一落,萧译从少女手中取过盒子恭谨地捧在手中,建恒帝看到这一幕并未说什么,只示意顾砚龄打开。
揭开那一刻,盒中原是两个鸳鸯隔间,隔间中分别置放着两个棋盒,顾砚龄小心打开棋盒盖子,瞬时被里面的黑白棋子吸引住了目光。
只见里面的白子莹润细腻如羊脂,丝毫不掺杂一点多余的杂色,在殿内的八宝镂刻琉璃宫灯的照耀下,泛着暖人般的光芒,一看便知是上品。而黑子纹理细致,漆黑如墨,光洁典雅,好似即便一滴水珠不小心落上去,也会顺然滑下,留不住一丝水迹。
“这是以和阗的白玉与墨玉打磨所制,朕听闻你与阿译好对弈,将来做我萧家的新妇,自然该如太后所言,学会宁心静气,才能担的住一宫的事务——”
建恒帝说着赞同般转而看向身边的郭太后,随即又笑而看向下面的一双璧人道:“不过既然是新妇,也无需太过沉静,也该为咱们后宫另添一分春色。”
顾砚龄闻言正要谢恩,谁知建恒帝却是似追忆般又喃喃道了一句:“这鸳鸯棋是先帝赐予孝端太后的——”
此话一出,顾砚龄微微一顿,众人皆是怔然,随即不由自主地看向上座的郭太后。
果然,相比于建恒帝的追思之意,郭太后的脸色虽是在极力控制下,还是忍不住眸中变冷。
众人知道,皇帝这是在有意无意地挑起郭太后的剜心旧事。
孝端太后不是旁人,正是当今建恒帝与昭懋长公主的生母,与当年广陵王的生母李淑妃占去了后宫所有的春色与雨露。
只不过李淑妃是个命薄的,身份卑微,最后和儿子都没有好下场,可孝端太后却是名门出身的贵妃,生生将她这个皇后压了一头。
最后更在子嗣上将她彻底打败,正是因为孝端太后,所以如今她只能看着她的儿子坐上皇位,让她无时无刻不感到威胁,可她,得尽先帝的宠爱,享尽眼前建恒帝的孝敬,最后安安稳稳的躺在陵寝里陪着先帝。
这让她如何能放下那个贱人!
“从前先帝常以此棋与孝端太后对弈,如今朕送与你们,也是望你们日后能够琴瑟和谐。”
听到建恒帝耐人寻味的一番话,郭太后紧紧攥住身下的锦垫,强自平静。
感受到身旁郭太后显然的不平静,建恒帝面色无异,可深沉的眸底却难掩嘲讽。
这么多年来了,母后依然还是她的软肋。
如鲠在喉却眼睁睁看着它拔不出,的确是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