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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鲜血淋漓的嘴中渐渐脱落而下的牙齿,冯维不由慨叹一声,仿佛可惜般缓缓道:“榆嬷嬷也是在孝文太后身边伺候几十年的老人了,我原以为必会懂得什么叫趋利避害,什么叫权衡,如今看来,榆嬷嬷当真是老了,不要自己的命也就罢了,竟连你这些个子孙的命,都不要了。”
因为疼痛而呜咽出声的榆嬷嬷陡然身子一震,眸光渐渐发生了不易察觉的变化。
“如今这样的局面,你和你的子孙就是砧板上的鱼肉,虽然你的命我不定保得住,但咱们人活一辈子不就是为了后辈们?只要能保住他们,嬷嬷此生也算是圆满了吧。”
榆嬷嬷原本迷茫而恐惧的眸子渐渐平静下来,随即替代的便是坚定与深意。
“你,到底想要什么——”
听到因疼痛而变得嘶哑的声音,犹如枯木折损一般,冯维却是有几分花前赏月的兴致般,缓缓出声道:“嬷嬷是明白人,孝文太后与陛下的关系如何,您是再明白不过了,其实按着如今的局势说,孝文太后只要安心后宫,无论是对陛下,亦或是旁的皇孙亲近些,过的也该是颐养天年的好日子,可咱们的太后却偏偏与陛下,与东宫不合,这其中可是有什么缘故?”
或者说,是有别的出路。
榆嬷嬷眸光微微一动,渐渐明白了什么,随即便听到了冯维轻而缓的声音。
“这么多的皇孙曾孙,您老可知道,太后究竟是更喜欢谁一点?嗯?”
看到眸中渐渐陷入沉吟与纠结的榆嬷嬷,冯维微微一笑的抚慰道:“为了保子孙,嬷嬷只用动一动嘴,将这个问题的答案传到陛下的耳中便够了,如此也算是值了。”
冯维微微站起身来,在榆嬷嬷的眸光闪动越来越明显时,竟是大胆的上前,微微蹲身在旁,几乎在耳边道:“更何况无需冯维多言,嬷嬷也知道,自打您进了咱们的东厂大牢,那些个毒药便没少递进来,那剂量足够杀死这大牢里所有的人了,您能活到今日,固然有你装疯卖傻的缘故,可若没有我的叮嘱,只怕也是不够的。这样的主子,榆嬷嬷不会还要誓死去维护罢,那可真真是愚忠了。”
话一说完,不等榆嬷嬷多说,冯维再一次缓缓起身,转而朝外走,就在他方踏出三步时,身后响起了那个低沉而喑哑的声音。
“我答应你。”
冯维闻言脚下缓缓停下来,唇角随即勾起,只听得后面的人再一次冷冷道:“你也要记住你说的话!”
“嬷嬷放心。”
冯维缓缓转身,再一次温和地看着床上的那人道:“您的子孙,必会衣食无忧的传下去,他们会世代念着您的牺牲的。”
说完冯维淡然一笑,再不回头的走了出去,那役长与灵宝听到声音连忙凑上来。
“师父,您没事吧。”
灵宝刚出声,随即紧张的看着冯维流血的手道:“师父您的手。”
“狗杂碎!我去砸碎那疯货的牙给督主赔罪。”
眼看着役长风风火火,骂骂咧咧的就要撸袖子要去,冯维却是淡然道:“算了,一个疯妇而已。”
说完冯维将手搭在灵宝的手道:“扶我回去。”
灵宝闻言淌眼抹泪的道:“是。”
“别叫人死了,否则唯你们是问。”
听到冯维的叮嘱,役长哪怕是看着其远去的背影也不敢马虎,连忙点头道:“是是是,督主放心。”
当冯维师徒走出去,抬头间便是那冷然的月亮。
“师父,您何苦亲自来,让咱们来便罢了。”
冯维淡然看了眼一旁的灵宝,不紧不慢道:“陛下的旨意,也有躲懒的?”
灵宝闻言连忙噤声,不敢再多言。
这一夜,看似平静,却注定是个不平之夜。
第三百一十一章 挡者,必死!
长春宫。
淡淡的苏合香自掐丝珐琅佛手式的香炉中缓缓升起,随即消散在空气中,寻不到一丝影子。
寝殿之内,成贵妃身着妆花锦缎的褙子慵懒地躺靠在贵妃塌上,左手散漫地搭在软枕上,身前跪着一个妙龄的侍女,此刻正小心地替其涂抹着蔻丹。
“这样好看的颜色,只有娘娘才镇得住,陛下看了必会喜欢的。”
听到随珠的话,成贵妃微微一笑,扬了扬那只手,看着上面美丽的蔻丹,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那个盛宠日盛的如嫔。
一个新入宫的丫头,可是越来越能耐了,再进一步,都快位列四妃了。
“再好看,人也老了。”
成贵妃感慨般抬手探了探鬓边的钗环,引得随珠道:“娘娘这是在与奴婢说笑了,陛下昨儿还说,您与刚入宫的模样一般呢。”
听到随珠的话,想到昨日陛下那句话,唇角不由也勾起了几分。
眼看着成贵妃又云淡风轻的将手放下,微微阖眼,由着宫女为其涂蔻丹,随珠这才放下心来。
“阿衍走了多久了?”
随珠闻言连忙答道:“回娘娘话,殿下走了有两月有余了。”
闭眼养神的成贵妃轻轻“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约摸过了一盏茶时间,殿内一片寂静,成贵妃仿佛已然熟睡般,呼吸平缓而轻。一个急促而细微的脚步声打破了殿内的平静,随着声音众人皆微微抬头看了过去,只见随月脸上行色匆匆的走了进来。
随珠见此正抬手作噤声的样子,随月却是全然略过,直直走上前行礼道:“娘娘。”
随珠见此微微一愣,却是看到了随月脸上浸满了汗意。
成贵妃懒懒地动了动眼皮,随即缓缓睁开眼道:“怎么了。”
似是困倦般,成贵妃以手指微微挡了挡嘴边。
“娘娘,娘娘——”
听到随月急切而略微颤抖的声音,成贵妃当即眸中一凛,收起方才的慵懒,顿时察觉出异样来。
“说。”
随月扫了周围人一眼,随即颤抖的爬起身,小心翼翼上前,凑到成贵妃耳边颤颤巍巍的说了些什么。
几乎是瞬间,便能看到成贵妃一向温和端庄的眸中浮过一丝从未有过的惊慌与害怕。
“你确定?”
几乎是问出口的同时,成贵妃便斥退了所有人,随即便厉光直直射向随月。
随月颤颤巍巍地低下头,语中满是无措道:“回娘娘,方才是东厂大牢里的吴以贞和陈得来回的话,听闻那榆嬷嬷已经亲自写下罪状,说娘娘您与孝文太后私下结约,意欲扶持洛王殿下以谋太子之位,不仅如此,她还有意说从前慈宁宫诬陷太子妃小顾氏投毒,还有安插安宁县主入毓庆宫为眼线的事,皆有娘娘您的参与。”
成贵妃闻言几乎骤然背脊一凉。
荒唐!荒唐!她怎会与郭氏那个老妇一般老糊涂,用那般可笑的手段!
彻骨的寒意从心渐渐向四肢蔓延,让她只能僵硬的坐在那儿,脸色已是惨白。
随月小心翼翼地抬头,她知道,这一次的事可并不小,陛下从儿时对孝文太后积攒的恨意已经太深了,深到哪怕是与孝文太后有稍微亲一些的交际,都足以让皇帝反感与厌恶。
有句话说得好,爱屋及乌,恨屋自然也及乌。
更何况,后宫勾结,意图动摇国本,这与谋逆无异。
此刻的随月,已经从自家娘娘眼中看到从未有过的紧张与惊惶。
“那个疯妇!那个疯妇!竟到死还要拉本宫下水!”
成贵妃死死攥住双手,眸光冷厉的恨不得立即掐死那个蜷缩在牢里的疯老婆子。
“娘娘息怒——”
成贵妃看着眼前颤抖的伏在她脚下的人,随即厉声道:“既然是一个疯子,如何能作证?”
那随月一闻声,紧张而小心道:“如今东厂都传开了,那榆嬷嬷是装疯的,如今正在接受审讯,等到除夕一过,就能结束。不过审讯的内容对上下皆保密,陈得他们之所以知道,不过是借着请那些审讯的人吃酒,从他们酒话中抠出来的。”
“好啊,好——”
成贵妃死死一咬牙,眸中满是寒厉与后悔。
在榆嬷嬷进了东厂大牢时,她便想将其悄悄灭口,没想到竟是被她躲了过去,后来听说榆嬷嬷受不了牢里的苦疯了,她才收了手,不想再节外生枝。
可没想到!
“原本看她疯了,本宫便想留她一条不中用的老命,既然如此,就别怪本宫了——”
随月听到成贵妃冷漠的声音,不由小心抬头试探道:“娘娘的意思是——”
当收到成贵妃眸中的杀意时,随月颤颤巍巍问询道:“娘娘,此事可要密信一封送去殿下那,让殿下一同——”
“你以为本宫还能等到那个时候?”
成贵妃几乎是厉声呵斥,当看到随月惨白而惊恐的脸色时,才渐渐察觉出自己的失态。
这样的失态,是她从未有过的。
可她如何还能像从前那样泰然处之?
无论如何,榆嬷嬷的口供一旦上呈给陛下,便再没有转圜,只能坐以待毙。
所以,榆嬷嬷绝不能活!
她等不住了,如今很明显,刀已经悬到了她的头上,再不做出对策,只怕萧衍这个儿子还没从南京赶回来,她这个做母妃的就成罪妇了。
更何况,她这个好儿子也未必是向着她的,指不定到时候听了这消息,还巴不得冷眼旁观,看着她死!
从萧衍用那个什么狗屁老君托梦的戏码对了皇帝的胃口,赢得帝心,光明正大的以“神仙之力”治好了陈年旧疾时她便知道,这个儿子的野心太大,早已经不受她的掌控了。
如此公然以众人之目逼她断了徐太医的药,未尝不是在默然地向她抵抗。
母子既然到此,她又怎能再指望?
这么多年她都伪装过来了,她不信,不信一个小小的疯妇就能毁掉她的一切计划!
挡她者,都得死!
“就定在明日。”
随月闻言微微抬头,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明日就是除夕夜,按照各宫的习惯,除夕夜都该是上下休息热闹的好时候,到时候各宫有资历的宫人皆会趁机休息,让那些最底层的丫头内侍值守。
东厂大牢自然也不例外。
从前成贵妃还对东厂防范太密,以至于只能得到陈得和吴以贞这两个低层的眼线而不快,未想到,却是在这样的关键时候派上了大用场。
若无意外,明日除夕夜,东厂大部分有资历的守卫皆会溜出去喝酒赌钱,剩下的必然是陈得和吴以贞这样的人。
到时候不动声色的下毒,再便利不过了。
“去准备吧,我明夜就要听到,牢房那个疯妇彻底死了的消息!”
随月听到成贵妃阴沉的声音,不由打了个冷颤,随即慌忙答道:“是。”
当她方转过身,便听到身后的人再一次道:“不要让人看出那个贱妇是被毒死的。”
随月退了出去,殿内陷入冷寂,成贵妃走到窗下,骤然推开格窗,任由风雪灌进来,却是丝毫未动。
然而当月光落到脸上才发现,此刻成贵妃阴恻恻的侧脸,比这腊月的寒风更冷,更厉!
第三百一十二章 瓮中计
夜幕低垂,除夕的小雪仍旧未停,如柳絮般簌簌飞扬,落下。随着宫中的晚宴被觥筹交错的人们烘托到最热闹的那一刻,一簇又一簇绚丽而灿烂的烟花相继冲上天空,极近这片刻的生命去点亮整个墨色的夜空。宫人们皆穿着簇新的宫服,几个结伴或站在廊下,或站在园中赏着这一夜的美景。
远远地,东厂大牢里也渐渐传来远处的烟火声与宴乐声。此刻为首的役长早已严肃的向下属叮嘱了一番,便顾自回去与等在家中的娇妻爱子团聚了。
一个看起来资历较老的番役坐在桌边,一条腿屈起放在椅上,喝了两口桌上暖着的酒热了热身子,随即剥着花生抛到嘴里吃了,这才懒散地拍了拍手,站起身朝身边那几个走去,碰了碰道:“走吧,前儿我手里的钱全被你们几小子斗去了,今儿个除夕也该让我翻两盘了。”
那几人一听早就按捺不住,此刻见这人喊了,当即麻利地站起身来笑道:“这话说不定,若是一会儿还叫我们赢了,您可别冲咱们发火。”
那人听了嘿嘿一笑,随即指着那几人道:“你们几个小子,我今儿还不信这个邪了,走!”
说着便听得一震长凳摩擦地面的声音,那几人说说笑笑地走了几步,那资历较长的人这才想起来般回头对那几个站在一边,压根插不进话的番役道:“还是老规矩,今儿个夜里可就由你们好生看着了,可万莫出了事情,方才役长走时也都嘱咐了,你们也该听到了。”
听到此话,那几个站在一边资历浅的番役连忙道:“是,是。”
话音一落,那人便带着一众赌伴走了,直到脚步声完全消失,其中一个番役便当即换了脸色,极为不平的踹了那椅子一脚,随便拿了杯子倒了一杯酒饮下才骂骂咧咧道:“他娘的,年年除夕都让那几个王八羔子出去逍遥,偏咱们要蹲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看那几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都他妈是没根的,跟我们拽什么资格。”
其中的番役吴以贞和陈得默然的看了对方一眼,随即转身朝值守的东牢走去。
骂骂咧咧那人扫了一眼,随即便听得身旁的人不屑道:“别说,平日里就属吴以贞和陈得那两小子勤快,看着老实巴交的,还没少在役长那得夸赞。”
那人闻声嗤然一笑,随即道:“再勤快也是个奴才命,跟那门口摇摇尾巴等骨头的狗有什么区别。”
虽已走了几步,可吴以贞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