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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姝-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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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这房的小子出去吃酒赌钱又赌输了,败光了家底,就是那房的丫头在丈夫死后不到半年又嫁了人,还得宠的不得了,原本在屋外伺候的婆子比不得里屋的嬷嬷体面,可这般污秽腌臜的事儿就让这两三个婆子毫不顾忌的谈论,让顾砚龄更加生起了怒意。
顾砚龄慢悠悠踏下石阶,那两个丫头和婆子一听着声音,抬头看来已是吓了一跳,急忙过来请安行礼,那几个婆子更是换了无限殷勤的笑脸小心道:“大姑娘来了,快请屋里坐,我们这就使人准备姑娘爱喝的去。”
看着那几个婆子笑的眼角皱纹都堆在了一起,谄媚奉承的样子更让人生出厌恶来,可面上顾砚龄却是一如既往的端庄,不过是神色淡然道:“无妨,我只来瞧瞧钰哥儿,你们忙你们的,有醅碧她们伺候我就是。”
说着顾砚龄也不停,直直地朝里屋去,那几个婆子瞧顾砚龄没发火的意思,想着方才她们聊得事儿必是没让她听见,眼看醅碧打了软帘,顾砚龄走了进去,软帘一落,她们更是肯定了,因此松了口气,忙各自散了去。
走到里屋,也是冷清清的,翻过一扇垂珠帘,便瞧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正顾自坐在外间绣东西,听到声音一抬头,却是惊得手中的绣花绷子掉在了地上,却不敢去捡,急忙起身行礼。
“起吧。”
顾砚龄的声音淡淡的,叫人听不出喜怒,那小丫头更紧张的搓着手,手足无措的杵在那不敢说话,也不敢抬头。
“叫什么名字?”
听到顾砚龄的问话,那小丫头抬头一愣,对上顾砚龄的眸子,身子一颤,忙又低下头畏畏缩缩道:“奴……奴婢小兰。”
果然,顾砚龄瞧着这丫头的穿着打扮,便知道应是进不得里屋伺候的三四等丫头,再一听这毫不讲究的名字就更肯定了。
竹清院里的人,可是越来越翻了天了。
念头从顾砚龄脑中一闪,顾砚龄淡淡打量了一番,继而看向眼前的小兰道:“钰哥儿呢?”
小兰被问得一懵,只得硬着头皮道:“奴……奴婢不知,这会子五爷应该还在读书。”
顾砚龄微微挑眉,复又耐着性子问:“那房里伺候的人呢?”
小兰身子一耸,却不敢再说话。
顾砚龄眸色一深,也不多说,只瞥了眼身旁的绛朱,绛朱立即明白,脸色一冷,疾声呵斥道:“死蹄子,姑娘问话没听到吗?难不成耳朵不好使?”
见小兰吓得腿一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样子,绛朱冷笑一声,话却跟刀子一样:“既然耳朵没个作用,倒不如拿那烧红的炭给烙了算了。”
那小兰原本年纪就小,又从未进过里屋伺候,听了这话,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身子抖得不成样子,却还不住磕头哭道:“奴婢不敢,奴婢错了,姑娘饶命,奴婢再不敢了。”
绛朱却丝毫心未软,声音更提高了几声:“那还不如实说!”
“奴婢说,奴婢说。”
与顾砚龄对视一笑,绛朱又顺从地站回了顾砚龄的身后,仿佛方才那厉害的人不是她。
待听了小兰那哆哆嗦嗦的话,顾砚龄唇畔不由浮现起一丝冷笑,复而淡淡垂下眸看向眼前的小兰轻声细语道:“宝钏儿她们既然让你在这看着,你就听她们的没错,至于今日我来的事,也没必要与她们说,你明白吗?”
“奴婢明白。”
看着怯弱无用的小兰,顾砚龄不再多留,转身朝外走去,待走到门口处,顾砚龄微微偏首道:“我与醅碧去后罩房,绛朱,你去把那几个婆子丫头的嘴给我赌实了,告诉她们,若是今日谁多事,偷偷把咱们来的事告诉房里伺候的那几个丫头,或者是钰哥儿的乳娘,光凭着她们方才说的那些腌臜事儿,我说打死,也没个人敢来我这里喊冤的。”
“是。”
绛朱应声而去,顾砚龄和醅碧暗自走到了后罩房,竹清院的后罩房离钰哥儿平日休息处近,方便伺候,因此住的便是钰哥儿的一等和二等丫头。
待走到了后罩房,果然听到了莺莺燕燕的笑声从窗内传来,顾砚龄也不进屋,只站在窗下,随之便传来大丫头宝钏儿尖脆的笑声:“得,糊了,快把你们腰兜里的钱串子拿给我。”
一旁同是大丫头的玉钏儿倒是不乐意了,使着气道:“倒是奇了,你今儿这手气就这么好,连赢了咱们三把了,咱们倒不如把钱串儿提前放你手边儿算了,还不嫌难得取的。”
听到这儿,顾砚龄眸色已是阴沉到极致,人却没再往进走,反倒是转身朝外走去。
出了竹清院,醅碧度了度顾砚龄的脸色,小心问道:“姑娘,咱们不瞧五爷了吗?”
顾砚龄唇畔浮起一丝冷笑:“瞧,如何不瞧?可今天不是瞧的时候,咱们改天再来。”
做粗使婆子的在廊下嗑瓜子聊天,贴身伺候的一二等丫头在一起聚着抹骨牌,反倒是三四等不入流的丫头在屋里顶缸,竹清院里的人当真是嫌日子过得太好了。
醅碧这时不失时宜道:“姑娘,听闻五爷的乳母李氏家里有事,告假回去了,只怕还得要好几日才回来。”
顾砚龄神色一顿,撇头道:“老太太身边的周嬷嬷好像出去办事了,什么时候回来?”
醅碧一愣,倒是绛朱答道:“好像也说几日后回来。”
“好。”
顾砚龄唇畔浮起一抹笑意,在暖暖的日光下显得异常奇异。


第十四章 各怀心思
“你说什么!”
听了璎珞的话,原本坐在炕沿儿上的秦氏不禁急的站起来。
自顾砚龄主仆走后,璎珞便是冷汗涔涔的赶回了沁祥院,如今见秦氏这般,她心下更慌了,急忙跪地道:“都是奴婢办事不力,求太太责罚。”
见连平日里一向沉稳的璎珞都这般,秦氏自然知道事情已无转圜之地,因而神色一松,身子缓悠悠落回炕上,摆了摆手道。
随即秦氏似想起了什么,眸中闪过一丝厉光,紧紧攥着手肘旁的秋香色闪缎引枕,因着用力,留的极好如青葱般的指甲“咔擦”一下,骤然断裂。
璎珞不由抬头,一向重视自己那把好指甲的秦氏此刻却丝毫不在乎那断甲,整个人越发阴狠,恨不得啖其肉,食其骨般道:“人家日日里想着要害我们,如何防得住?平日里那俞氏瞧着倒是温柔贤惠的紧,没想到背地里却是这般阴险恶毒!”
璎珞听了一愣:“太太意思是,今日派玉桃去的,是二太太?不是三姑娘?”
“哼。”
秦氏冷笑一声:“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有这么多鬼心思?俞氏是当我傻?上次故意挑的咱们去为难人家大房的小姑娘,早上又害的咱们朝姐儿被关去省悟房,这还嫌不够,又派了玉桃。那玉桃自然是顾砚锦的贴身丫头,可那也不过是俞氏的障眼法,知道派自己身边的丫头太起眼,便曲线图之,这俞氏,是想置我们三房于死地啊,二伯方才还问我们有什么深仇大恨,我如今倒想问问她二房与我们三房又是什么深仇大恨,这般害我们!”
璎珞心下一沉,颤着声音道:“太太,那,咱们还有什么办法吗?”
听到此,秦氏失望地摇了摇头,无力道:“还能有什么办法,现在我们做什么,都只会更快暴露,只能等老太太发怒了,咱们服个软,认个错,在老太太面前哭一把罢了。到底是自己从小宠到大的亲孙女,老太太还能下死手不成?朝姐儿是我十月怀胎下来的,我这个做母亲的一时心疼,慌了神,做了错事,总不至于就把我休了撵出去。”
“太太!”璎珞一听慌了神儿。
秦氏一扬手打断了璎珞的话,这次防人她是失利了,可演戏却是她拿手的,俞氏想凭这样打击他们三房,休想!
“待这次的风波过了,二房的这笔账,咱们也该算算了!”
秦氏唇畔浮起一抹冷笑,眸中飞快的闪过一丝厉色,随之便消失不见了。
入夜时分,皎然的月光慢悠悠落下来,将琉璃院也笼罩在沉静的月色中,屋外只有守夜的小丫头静悄悄的立在廊下,屋内灯还亮着,顾砚龄穿着一件玉色绿萼刺绣的软纱寝衣,靠坐在炕上,左手轻轻托腮,手肘边搁着一本翻开的棋谱,右手边搁着墨玉棋,顾砚龄缓悠悠捻出一枚棋子,凝神沉思,那枚棋子轻轻夹在纤细的食指与中指间,却久久未曾落下。
醅碧与落葵知道顾砚龄是入了神了,因此也不敢出声打扰,只静静立在一旁。
过一会儿,外间响起了轻巧的脚步声,随之软帘被轻轻掀开,一身碧色绫裙的绛朱悄悄走了进来,醅碧与落葵闻声抬起头来,绛朱出于礼矩,眼眉一弯,微微低颌,算是打了个招呼,醅碧回之一礼,倒是落葵眼眸一横,极为不快的扫了绛朱一眼,随之神情鄙夷的偏过头,丝毫不搭理绛朱。
醅碧在一旁瞧了,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微微皱眉,垂回眼眸,绛朱对落葵的举动也不作反应,仍旧恭敬的上前给顾砚龄行了礼。
顾砚龄虽一心在棋局上,可方才的那一幕也是入了她的眼的。
“姑娘。”
顾砚龄扫到绛朱垂头等候的样子,自然知道是事情办完了,正欲开口,谁知一旁的落葵却是先不先呵斥道:“没瞧着姑娘正研究棋局,无暇分心吗?你能有什么事,需要这般火急火燎的,半点规矩也没有!还不快退出去!”
绛朱仍旧垂头候在那,丝毫不作回应,落葵眼眉一挑,更是来气,一个小小的二等丫头,从前都入不得她眼的,这几日眼见着却比她还受姑娘器重了,现在倒好,连自己都不放在眼里,这还了得!
眼看落葵就要发火,顾砚龄却是淡着眸子,懒懒丢下指间那枚棋子,墨玉质地的棋子“啪”的一声,落回棋盒中,发出的声音清脆而透亮。
“方才让小厨房炖的红豆糯米汤怎的还未好,落葵,你去瞧瞧,嘱咐她们把那红豆再炖烂些。”
落葵听了,身子一僵,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自家姑娘,一向机灵的她如何看不出姑娘这是在打发她。
从前的她是府中大姑娘身边的红人,府中上下皆知,可如今,眼看醅碧这平日里不吭不响地慢慢在姑娘面前长了脸,现在连绛朱这般不入流的二等丫头也要爬在她头上了。
早上去宁德院请安,姑娘把她留下了,如今醅碧和绛朱都留在屋里,姑娘独独把她给遣走,落葵心底越发泛起止不住的慌乱,若她当真在姑娘面前失了宠,那可真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到时候还不得日日承受旁人的白眼和嘲笑?
想到此,落葵身子一个颤栗,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顾砚龄面前。
听得声来,顾砚龄眼眸都未抬一下,只慢悠悠将棋盘上的棋子一颗一颗捡回到棋盒里,唇畔只简单的溢出两个字:“怎么?”
“姑娘,奴婢是不是哪里惹了姑娘生气,奴婢错了,求姑娘莫要厌弃奴婢,奴婢是从小侍奉在姑娘身边的,奴婢对姑娘的忠心,对姑娘的情分是旁的人及不得的,姑娘万万不要把奴婢遣走,奴婢去了便罢,只是怕旁的人哪里如奴婢般懂得姑娘,伺候的不好,叫奴婢就是去了也不安心啊姑娘。”
这话如一颗石子落在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的涟漪,看着落葵姣好的脸上挂满了泪痕,泣不成声的伏在地上,当真是字字真心,顾砚龄平静的神色终于有所动,唇畔微微浮起,眸中却是冷冽的笑意。
好一个七窍玲珑心的落葵啊。
到如今都还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请罪之间一边表着自己的忠心,一边还不忘了明的暗的贬压醅碧,绛朱。好似偌大的琉璃院,就只她一个最忠心。
“我何时说你错了?”
听到自家姑娘淡淡的话语,落葵不由抬起头,仍旧带着哭腔道:“姑娘——”
顾砚龄缓缓抬起眼眸,平静的看向落葵:“你又从何听得,我要将你遣出去?”
对上顾砚龄的眸子,落葵有些承受不住,不由低下头,不知道为何,如今的姑娘,越发让人害怕,即便只是静静的看着你,却也带着无形的压力,仿佛一张网,紧紧的将人罩着,沉抑的让人难以呼吸。
“我不过是吩咐你做事,做主子的吩咐什么,下面的就去做什么,琉璃院的规矩向来如此,还从未有人能质疑主子的话。”
“落葵。”
骤然清冷的声音让落葵身子一抖,抬头却正好碰到顾砚龄冷淡的眸子。
“你很聪明,可随意揣摩主子心思,胡乱猜测的聪明,我是不需要的,你可明白?”
犹如一个霹雳,落葵的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不由惊恐的连连点头道:“奴婢知道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第十五章 妒争
“去吧。”
顾砚龄淡淡转回头,仍旧捡着棋子,仿佛方才什么也未说,只留落葵惊惶不安的退了出去,而一旁的醅碧和绛朱,额际不知何时也是凝着冷汗,手心一片冰凉。
“事情好了?”
听到顾砚龄的问话,绛朱瞬间整理了心绪,轻声道:“奴婢去寻宁德院的碧玺姐姐说话,假装不小心说露了嘴,只说自己经过园子的时候,听到两个婆子悄悄说二房派了璎珞去看省悟房四姑娘了,因着事情牵扯着上面的主子们,我没敢多听,又是隔着假山,也瞧不见是谁说的,我还故意央求着她千万别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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