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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雪见唐宝云这样说了,忙笑道:“往日里大爷在书房里也常传宵夜的,是以今儿我在厨房瞧见了,便也问问,若是要,也好早些预备。”
唐宝云不置可否,说:“大爷要,不知道传么?”
正说着,周玉堂抬了头看了一眼,他手里书也不放下,只是道:“我在书房里做了什么,也是你可以打听的吗?”
这话一说,唐宝云顿时觉得周围的气温都好似降了几度似的,明明是七月的夏日,却似加了冰一般,她是第一次听周玉堂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那是一种冷冰冰的,上位者的语气,一种生杀予夺的语气,并不像是东安郡王那样的威严,却意外的带着一种能够轻易感知的威压。
这便是国公府的嫡长子的气派吗?唐宝云不由的这样想。
在这屋里,周玉堂一般只跟她说话,时而正经,时而不正经,会带着一点儿调笑,但这都是跟她说话,待丫鬟们,就是最简单的吩咐,常常只有几个字,简单明了,而且都很好,通常都是唐宝云亲自带着丫鬟们伺候,都不用他吩咐。
但没有用这种语气说话过,就是对丫鬟也没有,所以香兰立刻变了脸色,梅雪也呆了一呆,不过她到底不是这府里出来的丫鬟,习惯了唐宝云这样的主子,表现显然没有香兰那么强烈,她只是强笑道:“回大爷的话,我也并没有打听,只是在厨房听说大爷也传宵夜用的,所以才这样猜想。”
“原来是这样。”周玉堂道,梅雪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周玉堂对唐宝云道:“这样没规矩,胡乱打听的丫头,也该打发嬷嬷管教才是。”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第一百四十七章
唐宝云不由的望向周玉堂,说起来,她来到这个地方,虽然身份贵重,手里也有权限,可还真没处置过人。
一开始虽然给人的印象性子软弱,但有郭太夫人和陆夫人护着她,底下人并不敢当面做点什么,到得后来搞了那个承包制后,感觉到的摩擦更是明显减少,颇有点获得了下人的真心爱戴的感觉。
所以想一想,唐宝云还真把谁怎么样过,东安郡王那边虽然起因是她,可做主的却并不是她,这会儿……
还是常在跟前伺候的丫鬟,唐宝云居然有一点儿觉得拉不下脸来。
周玉堂一脸淡然,神情莫测高深,却暗暗的伸手捏了唐宝云的手一把,唐宝云就突然福至心灵,也跟着板起脸来:“大胆!大爷的事,与你有什么相干,你就敢各处打听,偏你还是我的丫鬟,从那边府里带过来的,越发把我的脸都丢了,叫这府里的家生子儿还不私底下笑话我们王府没规矩?”
当年唐宝云在王府没地位,梅雪也自然不是精心调教过的丫鬟,论规矩,也确实普通的很,尤其是唐宝云自己没气势,面对丫鬟也是得过且过,大面儿上过得去就罢了,梅雪真是不太怕她。
这会儿见唐宝云这样,她也不是十分害怕,只是因周玉堂也在跟前,才有几分惧怕,便怯怯的跪在地上,说:“奴婢只想着大爷、大奶奶是一体的,想着伺候的大爷好了,大奶奶自然也喜欢,才多嘴问了一句,今后再不敢了。大爷、大奶奶且绕我这一回吧。”
梅雪跪在地上,楚楚可怜,且她衣衫穿的单薄,领口也低,这样角度,隐约看得到雪白的胸口战战巍巍的。见她这样,唐宝云本来没想怎么样的,这会儿也有了几分气,便对香兰道:“梅雪私下打听消息,实在是忌讳的很,你出去说与林二家的,把梅雪降成二等丫鬟,革三月银米!交给柳嬷嬷教教规矩。”
梅雪这才大惊,也就忘了卖弄风情,连忙哭着磕头道:“大奶奶看在我从小儿伺候的份上,就饶了我这一回吧,今后再不敢了!大奶奶,大奶奶饶了我吧!”
唐宝云抿着嘴,一声不吭,她处置梅雪其实并没有痛快的感觉,她终究还是不是这样长大的,可是听到梅雪求饶的这句话,却不由的想起她刚来的时候梅雪对唐宝云的态度,她决定,就当替那个可怜可悲的姑娘处置梅雪一回也好。
周玉堂当然不知道唐宝云心里是这样想的,他只是见唐宝云抿着嘴,居然不知不觉间露出一丝儿倔强来,心中微微疑惑,只是并没有深究,反道:“快带出去,在这屋里闹起来,越发叫人笑话了,底下人还不知道怎么取笑你大奶奶不会辖制下人,闹的一个屋里沸反盈天呢!”
香兰听了这话,又见周玉堂皱着眉,知道他是真恼了,香兰是家生子儿,比不得梅雪不知高低,大爷素来威重,只在大奶奶跟前收敛着些,是给大奶奶面子,梅雪就敢不管不顾的撞上去,连忙拉梅雪道:“快别叫了,还不给大奶奶和大爷磕头?这是大奶奶给你体面,换了人,早打发出去了!真要惹的大奶奶和大爷恼了,打发了你才好吗?”
梅雪见周玉堂和唐宝云都一脸冷淡,知道无可挽回,只得哭着磕了头,随着香兰出去了。
唐宝云眼见得她出去了,才问周玉堂:“你这突然就发作起来,倒吓我一跳。”
周玉堂这才收敛了那神情,道:“这丫头早该处置了,你就是心软面软。”
“咦?”唐宝云奇怪了,难道周玉堂也察觉了?
“咦什么?”周玉堂啼笑皆非,捏捏她的下巴:“你以为男人就喜欢被人惦记着?”
“难道不是?”唐宝云有点儿忘乎所以:“女人也是啊,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什么?”周玉堂说:“你……难道……”
唐宝云把头摇的拨浪鼓一般:“我没有我没有,我只是猜想罢了,有人惦记着,自然是因为你有好处别人才惦记不是?终究是对你的肯定啊,不过……”
说到这里,她也突然明白了:“也不全是。”
或许不是因为你这个人有好处,才被人惦记,而是你的身份,这一点其实不该忘记,这在这个地方其实是极其明显的。
周玉堂觉得她颇为语无伦次,也不跟她深究,只是道:“我既答应了你,就再不纳别人,你放心。”
唐宝云一怔,觉得这句话来的格外的猝不及防,格外的让她毫无防备的心中就仿佛打翻了蜜糖罐子似的。
原来,这件事是这样的简单,周玉堂只是简单的因为答应了她而已。
可是这样的简单,却比任何复杂都更甜蜜。
唐宝云笑:“嗯,我当然放心。”
可惜她如花笑靥周玉堂完全视而不见,就当没听见,捡起那本书继续津津有味的看起来,简直老夫老妻的格局。
好吧,这更叫人放心了。
她这个时候,是听不到后院里的哭声的,梅雪被周玉堂发作,挨了嬷嬷的罚,被打了手板子,这对于一个有头有脸的大丫头来说,最大的痛苦是丢脸,嬷嬷们和大丫头们通常都是罚人打人的那一个,极少有被罚被打的,梅雪挨了手板子,丢了脸,还被周玉堂这样的处置断了念想,回到自己房里,就止不住的扑在床上痛哭起来。
这院子里的人都知道梅雪这是怎么回事,这会儿也就没人上赶着去触她的霉头,看她的笑话,只偏秋燕刚从二房那边她干姐姐处回来,并没有看到这件事,最近她与梅雪走的很近,时时用些小东西并吃食奉承奉承,这会儿照例是提着一包绿豆糕,又过来说话了。
她的差使做的好,说辞一套一套,哄的梅雪越发心大,想方设法的接近周玉堂以期飞上枝头,周二夫人很喜欢,今天亲自赏了她十两银子。
二夫人真是太大方了!
秋燕欢喜的想,至于二夫人为什么要示意自己暗中怂恿秋燕去想方设法做周玉堂的姨娘,她就不去想那么多了。
这会儿秋燕喜滋滋的拎着点心进了梅雪的房间:“姐姐在屋里呢么?”
话音刚落就看到梅雪伏在床上,还在抽泣,不由讶异道:“梅雪姐姐这是怎么了?不自在么?”
梅雪确实不自在,自然懒得理她。
秋燕道:“梅雪姐姐有什么不喜欢的事,说与我,我虽不懂事,也与姐姐排解排解。”
梅雪只是不理,看到秋燕就想起秋燕曾经在她跟前说多羡慕那些通房大丫头,生个一儿半女,就能做姨娘,一辈子都无忧了,还有,秋燕说整个院子,就她模样最好,今后若是嫁给个小子,一辈子有什么趣儿呢。
梅雪听了就动心了,当然,其实是她自己早就动了心,叫人一说,就更有心了。
可如今……梅雪真是后悔的什么似的。
秋燕见梅雪不理她,倒也不恼,只是道:“我给姐姐带了糕来,搁在桌上,姐姐心里不自在,歇一歇吃块甜糕,就好了。”
说着就走了,眼见得秋燕走了出去,角门子上一个跟秋燕差不多的丫头遥遥的看着,待秋燕走远了,端了盆热水,就也往梅雪屋里去了。
那丫头叫夏花,进门儿就道:“这秋燕还有脸来看姐姐?”
梅雪不太明白这话,转头看向夏花,夏花手脚麻利的从盆子里拧手巾子,服侍梅雪擦脸,这些小丫头都是伺候大丫鬟们惯了的,梅雪顺手就接过来,夏花道:“这话我心里头憋的也难受,原是不想说的,只见姐姐今儿受了这样大的委屈,秋燕倒得了赏儿,实在是忍不住了。”
“什么赏?”
这夏花素来与秋燕不和,她又正好有个表姐在周二夫人的院子里做二等丫鬟,虽然不在跟前,零碎也听了些话,便与梅雪道:“姐姐只怕不知道,这秋燕早认了二夫人跟前的金玲做姐妹呢,今儿什么事也没有,秋燕偏在二夫人那里领了十两银子的赏钱,倒也奇了。”
梅雪一怔,啪的把手巾子扔在水盆里,溅了一地的水,‘什么事也没有’?她这可是倒了大霉呢!
夏花道:“偏我表姐跟我说,前儿二夫人当着大奶奶的面,说姐姐好,大奶奶该给姐姐开了脸做姨娘,这话原是不假,可哪有这样隔房婶娘当面儿说的?还是当着老太太,那不是摆明了给大奶奶没脸么?大奶奶便是有那个心,只怕也不愿意了,说不准还疑上了姐姐不是?”
她见梅雪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又道:“只这是主子的话,且也是因着姐姐实在是好,连我也觉得二夫人说的不错,只不该在那个时候说,要不是今日这事儿,我也不来跟姐姐说,姐姐知道,我向来不是个嚼舌根的人,可偏这个时候,二夫人这样八竿子打不着的忽刺巴儿的赏春燕十两银子,这是为什么呢?”
“姐姐这样委屈,总不能还叫人瞒在鼓里,只管拿着姐姐献勤儿,我这才忍不住的。”夏花一席话,简直叫梅雪茅塞顿开,顿时就明白了!
怪不得大爷发作自己,原来是二夫人搞的鬼!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第一百四十八章
梅雪也不是傻子,到底也是王府长大的丫鬟,哪里不明白呢,二夫人向来就与大奶奶不对盘,自然是想要借着大奶奶有孕却不给大爷安排丫鬟的事儿来给大奶奶添堵,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样倒霉,竟就叫二夫人当了枪使。
二夫人这样一说,大奶奶哪里有不疑自己的?纵然是曾经有那心,如今自然也不愿意了!
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二夫人,这样整治自己!
梅雪气的手都抖了,可她一个丫鬟,便是被二夫人整治了,也没办法回击,一应的怒火都撒在秋燕的头上,咬着牙道:“我把那个胆大心黑的小蹄子!”
说着就要去寻了秋燕给她好看,夏花连忙拦了一拦:“姐姐且慢,您这样去算账,那小蹄子抵死不认,姐姐固然是能给她两巴掌,可终究叫人看笑话不是?”
今儿梅雪叫人看笑话的地方多了,越发恼怒:“先前我是不知道,如今知道了,我还能饶过了她不成!”
夏花慢条斯理的道:“要我说,不止是那小蹄子,就是……”
说着往周二夫人那边一指:“姐姐向来有礼有节,并没有不敬过二夫人,无非就是为了叫大奶奶不喜欢,竟拿姐姐作伐,姐姐这冤枉哪里诉去?不是我胡乱猜测,咱们大家伙都知道,当年大奶奶过府来,跟前几个姐姐,就梅雪姐姐您格外占先儿,今后多半是要做姨娘,只没有大奶奶过府就给丫鬟开脸的事儿,才没动静的,如今眼看日子差不多了,偏被人断了前程,不说姐姐恼,就是我听着,也替姐姐不值呢。”
梅雪叫她这样一说,越发烦躁起来:“那又如何,那是主子,有意要整治我,我还能怎么样不成?”
“姐姐别急,我倒有个法子,一则叫秋燕那小蹄子落不到好处,二则叫二夫人也得不了好儿,且这两样还只是附带的,最要紧的是,这于姐姐是个大好前程呢。”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