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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小姐根本就没有搭理严夫人,还在不断地说着:“严郎说他第一次见到我,就喜欢上我了,他说我在桃花林里笑着的样子最好看,比钱慧好看。”
顾屿眉头微凝,一拍惊堂木,道:“被告徐氏,暂且把严明生之事放到一边,就算严明生和你定下共死盟誓,钱慧总是无辜之人,我且问你,她是如何死的?”
听见死字,徐小姐总算从自言自语中回过了神,她带着几分兴奋的快意尖声叫道:“对!钱慧死了,她该死!她敢来抢我的严郎,她就该死!”
顾屿道:“那你是认了谋杀钱慧之罪?”
徐小姐张口刚要答,却又回了神,先是摇头,又是点头,又拼命地摇起了头,喃喃地说道:“不是我杀的,是巧翠杀的,我没有指使她,我给了她银子的,她说只要给了银子,她会把一切都处理妥当……她骗我,她也要害我!”
周仁差点被这个不打自招的徐小姐给逗乐了,对着边上的书吏兴奋地说道:“记下来了吗记下来了吗?这案子可以结了!”
书吏抬头看了他一眼,提笔在徐小姐的话后另起一行,飞快地记录道:“按察副使周大人闻言道,记下来了吗记下来了吗?这案子可以结……”
周仁轻咳了一声,说道:“这个可以不用记。”
书吏头也不抬,又起一行,下笔比口述更快,“按察副使周大人咳,又言,这个可以不用记。”
周仁顿时闭上了嘴,怨恨地看了一眼埋头记述的书吏,正襟危坐了回去。
顾屿又拍了一下惊堂木,冷声说道:“犯人徐氏,你既然已经招认了杀害钱慧之罪,那么本官就再同你算一算严明生同你的盟誓是真是假,来人,带大同寺僧人明心,明见上堂。”
立刻就有衙役领着两个穿着素朴的僧人走了上来,顾屿对那两个僧人道:“把你们刚才说的话,在公堂上再说一遍。”
两个僧人对视一眼,年纪稍大的那个低着头站了出来,对着顾屿念了声佛,语气缓和道:“小僧明心,是大同寺的知客僧,徐小姐一年来寺里拜两次佛,最近这几年都是小僧接引,严公子是去年冬日陪钱小姐来的,只来过一趟,当时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故而小僧记得很清楚。”
徐小姐似乎没听见明心说的话,口中还在喃喃自语着什么,明心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说道:“徐小姐远远地见到严公子,就追上去询问严公子的姓名,钱小姐拉着严公子要走,徐小姐不知为何去撕扯钱小姐的衣裳,最后严公子护着钱小姐离开了。”
第五十三章 偷懒
徐小姐根本就不去理睬明心和尚的话,好似完全陷入了臆想之中,顾屿让两个僧人退到一边,一拍惊堂木。
“徐氏,扬州城中无人不知严明生同表妹钱慧感情甚笃,你自言前事不成立,又认了雇凶杀害钱慧之罪,是故严明生之死并非自尽,另有一事,本官还要再问。”
顾屿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有一种极为震慑人的威势,徐小姐几乎是有些愤怒地从臆想中抬起头,叫道:“我没有罪!杀人的不是我!是巧翠!是她!她还害死了我的严郎……”
顾屿却没再搭理她了,看向严夫人,道:“凶手巧翠于五日之前在牢中身死,先时犯官徐景年判定巧翠怀恨杀主,畏罪自尽,严夫人有口供在先,又在状纸上言巧翠乃是遭人灭口所致,故而本官已经征得巧翠家人同意,准备开棺验尸,严夫人没什么意见吧?”
严夫人用帕子擦了擦湿红的眼睛,却不显得多憔悴的样子,还分外端庄地向着顾屿行了一个小礼,哑声道:“小妇人没有意见,只望大人明察秋毫,让凶手伏诛。”
顾屿点点头,若是旁人肯定要先行退堂,等待仵作验看尸体回来再行审讯,多的是一个案子拖上四五天的,他却没有把事情拖到第二天的习惯,取了令签,让人把巧翠的尸体抬到堂上来,四面撑起白布,由经验丰富的仵作去验尸。
七月初秋,扬州的天仍旧是热得很,巧翠五天前死在牢里,尸体被父母哭天喊地领回家里,由于天实在太热,连停灵都不敢,棺材一收,埋进地里,埋了整整五天,盖着白布的尸体一抬上来,就是一股尸臭蔓延,顾屿面色不变,只让仵作继续。
大堂外头围观的百姓顿时窃窃私语起来,似乎是没想到还能弄这一出,瞧着钦差大人的样子,臭气熏天的尸体抬上堂,眼睛都不眨一下,这得是见过多少世面的人啊!
周仁在下首,离仵作验尸的地方最近,隔着白布,闻着臭气,他的脸都要绿了,验尸的一小会儿工夫里,他去解了两趟手。
仵作并不是上次验巧翠尸身,得出自尽结论的那个,而是顾屿一接到状纸,就让人从城外义庄找来的老仵作,老仵作验完,仔仔细细地把白布盖了回去,才掀开临时搭的白布四围的帘帐,走了出来。
“大人在上,草民已经验过,尸身喉骨完好,脖颈处与腰带对应淤痕并非致命之处,而在淤痕之侧,另有麻绳勒过的红痕显现,尸身上无另外伤痕,指甲里却留有干涸的皮肉,根据草民的经验,当是被人杀害时反抗所留下的,不会有错。”
顾屿让仵作退到一旁,看向徐小姐,说道:“徐氏,你雇佣巧翠杀害严明生钱慧夫妇在前,灭口巧翠在后,物证俱在,还有巧翠当初的口供作证,你可有辩驳?”
徐小姐能无视所有人,却不知道为什么顾屿一开口,她就感到害怕,听见顾屿这句话,她顿时反应了过来,尖声喊冤:“不是!我没有杀巧翠,她是该死,可是我没有让人去杀她,她是自尽的,她真的是自尽的!”
顾屿一拍惊堂木,冷声说道:“前案仵作弄虚作假,罪证分明,本官稍后就会下令判他入狱,巧翠的尸体就在这里,你一口咬定巧翠是自尽身亡,那就随仵作进去看看,让他告诉你,什么是自尽,什么是他杀。”
“那日值守女牢的监长在堂下已经招认,是徐府的管家借口有事,把她调到了别处,等她再回来的时候,巧翠已经死了,你还有什么话说?或者,是要等本官再派人去一趟徐府,把管家请来,让他和监长当面对质,你才肯认?”
徐小姐拼命地摇头,口中还在不断地念着严明生,然而已经于事无补,顾屿让书吏取过笔录,自己在上面盖下印章,让人拿给徐小姐签字画押。
徐小姐一把撕了笔录的纸,声音尖锐,“不,我不认罪,你没有权力让我画押,我不画押,这个案子就不能结,除非你杀了我!你要是杀了我,我爹和我娘都不会放过你的!”
周仁噗嗤一声笑了,拍了两下手里的惊堂木,扬声说道:“徐氏,你从哪学的大宁律?没有人证物证或是人证物证缺一的情况下,犯人不认罪确实没法结案,可是人证物证俱全,就是不认罪,案子也是可以结的。”
“扬州犯官徐景年之女雇凶杀人案人证物证俱全,按大宁律,杀伤两条人命以上者,腰斩示众,徐府管家替主行凶,罪在不赦,本案过后再审,如无疏漏,当判斩首。此案结后,交由刑部审查,天子准批,秋后处决,退堂。”
徐小姐怔愣愣的,似乎没怎么反应过来,她身边的严夫人却是红着眼眶,对着顾屿离去的身影连连磕头,磕得额头青紫,也不肯起身。
周仁不好去扶严夫人,追了顾屿几步,追到后堂,语气里难免就带上了一点抱怨的语气,“顾兄走得这么快做什么,严夫人要谢你,你理都不理她,这也太……”
方才堂上的笔录一式两份,一份被徐小姐给撕了,顾屿在另一份上盖了印章,收拢起来,才抽出空抬头,看了周仁一眼,“秉公决断,无需恩谢,徐景年留下的烂摊子这么多,你要是闲得慌,去整理封县的卷宗。”
周仁顿时泄气,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退出后堂门槛,末了,又想起了什么,半个脑袋在门后伸了出来,说道:“差点忘了,今天是七夕,我得提醒你一声,顾兄你是携家带口的人,今天就别忙了,嫂夫人要等急的。”
顾屿的手一顿,周仁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摇头晃脑地走了。
在他走后,顾屿这才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的毛笔已经把铺好的纸张晕染开了一团污渍,形状倒有些像是夫人脸上的朱砂记,他微微地摇了摇头,眼里却闪过些许柔和之色。
陈若弱昨晚才闹了一场病,又听了那官驿大夫的话,明明是模棱两可的事情,偏她已经认定了自己肚子里有了和顾屿的孩子,一早上起来,就喜滋滋地叫来喜鹊翠莺,商量着给未出世的孩子做些衣物玩具。
喜鹊没法子,只得给她也找了张绣绷,从最简单的绣纹开始,教她刺绣,折腾来去好些时候,差点把中午饭都给耽误了,陈若弱一直是个坐不住的人,这会儿忽然就有了些为人母亲的自觉,不仅学习得十分认真,连坐姿都分外端庄。
翠莺在边上昧着良心一个劲儿地夸,“小姐这样努力,以后言传身教,教出来的孩子一定像姑爷!”
陈若弱的嘴角忍不住地上翘,却忽然想起了什么,掰着手指头算道:“女红是一样,字也得多认一些了,还有琴棋书画……不算书画,琴也不好学,就下棋吧,总要多会几样东西,以后好教孩子。”
喜鹊直忍笑,陈若弱美滋滋地盘算了半天,就听见外头一直守在官驿的小丫鬟回来通报,说是周公子已经回到官驿,她朝着纱窗看了看,外头的天还是亮着的,顿时就不怎么高兴了。
“他怎么这么懒,圣上派的是两个人,就是让他和夫君一起做事的,现在可好了,他天天把事情推给夫君做,下次他要再来提蹭饭的事情,我非拿棍子把他打出去!”
喜鹊和翠莺都憋着笑,陈若弱气鼓鼓的,连女红都没心思做了,把绣绷放下,赌气似的来回走了几步,忽然说要去做晚饭。
两个丫鬟都知道自家小姐的心思,无非就是想馋馋那位周公子,顿时笑得更厉害了。
周仁的住处离陈若弱和顾屿住的官驿只有一墙之隔,离后厨也很近,陈若弱这两天都没做什么大菜,这次打定主意多做几样,就是要让周仁闻着香味吃不着,回来偷懒也不顺心才好。
就香味而言,冷菜不如热菜,素菜不如荤菜,陈若弱第一个要做的就是一道黄酒排骨,不过官驿里没有备酒,她还咬咬牙拿了几钱银子让喜鹊去打了酒。
新鲜的排骨洗净,用刀背拍散肉质,少许猪油热锅,加入葱姜蒜爆香,排骨下锅翻炒出本身的油脂来,撒一小把虾皮磨成的香粉提鲜,再加入三大勺黄酒,盖上锅盖,小火烹煮。
排骨还没熟,黄酒和肉一起炖煮的香气就顺着锅盖的缝隙,丝丝缕缕地蔓延了开去,陈若弱摇了摇酒壶,发觉还剩下一大半,目光扫到红案上整整半边的猪肉,乐得眯起了眼睛。
黄酒排骨已经够香了,要是直奔着让人闻着发馋去的话,再做其他的菜肴就很容易喧宾夺主,她要做的,是锦上添花。
第五十四章 真心
切好的肥瘦均匀的五花肉块下水煮片刻后捞出,用刚从井里打出来的凉水冲洗一遍,接着冷油热锅,下香料翻炒,再入葱姜蒜爆香,五花肉下锅加白糖翻炒出诱人的糖色,不加水,直接半壶黄酒没进去,盖上锅盖。
五花肉的香气和排骨是不一样的,酒味渗透进去,解腻又传异香,五花肉的香气则是更纯正一点的肉香,两者的香气一前一后飘散出去,非但不会互相压制,反倒是起了相得益彰的效果。
喜鹊和翠莺一边帮厨,一边都忍不住抽了抽鼻子,多闻了几口,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陈若弱却觉得有些腻味,闻着肉香就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她当下越发觉得自己是怀了身孕,原先在西北的时候听人说起过,有的妇人怀孕初期不知道,还像平时一样下地劳作,就有因为劳累滑胎的,陈若弱想着,顿时不敢再颠勺了,让喜鹊看着火,自己找了个地方坐着。
“天都还没黑,一会儿肉都要冷了……”陈若弱嘟囔了一句,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有些垂头丧气起来了,“今天还是七夕。”
翠莺笑嘻嘻地安慰她,说道:“姑爷不是都答应小姐了?姑爷那么守信,一定不会忘记的。”
陈若弱有些高兴,却又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低头揪着发梢,“夫君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忙呢,都是朝廷大事,我还要他回来陪我过七夕,也太不识大体了。”
喜鹊说道:“七夕就是过个晚上,一晚上能有什么打紧的事情,要都像小姐你说的那样,人家高官重爵的,难道都不吃饭啦?”
陈若弱张口刚想说什么,外头通报的丫头就急急地跑了进来,“夫人,大人回来了,在找您呢!”
外头天光大亮,甚至都还没到黄昏,陈若弱原本以为顾屿就是回来,也不会太早,没想到他竟然记挂到这个份上,顿时笑逐颜开,连锅里都顾不上了,飞快地提裙跑了出去。
她跑到内院的时候,顾屿正在房里更衣,他白日的官袍是离京时赶制出来的,尺寸是年轻官员的通码,只是他的身量要高一些,官袍并不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