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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虞晋轩扯扯虞右相的袖子,向他摇头,刘煊宸的脸色已是笼上了一层寒霜。
“右相,难道朕不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吗?”
“不是,是你无需知道。”虞右相今天不知哪来的胆量,直视着刘煊宸,口气很硬。
万太后捂着脸,无力地直摇手,泪如雨下。
“好,好,你们不说,那朕就弃位,自己找去。”刘煊宸两眼冒火,一甩袍袖,愤然起身。
“啪!”无预警地,虞右相突然抬地狠狠地掴了刘煊宸一记耳光。
在座的人都惊呆了。
“右相……”万太后惊呼。
虞右相盯着自己的手,也有些傻住了。
刘煊宸眯着眼,阴寒地盯着虞右相,一字一句地问道:“右相大人,你可否告诉朕,你掴朕一个耳光的资格和理由?”
虞右相支支吾吾半天,“皇上……身为天子,怎么……能说出如此孩子气的话呢,老臣……急在心中,一时冲动,失手打了皇上,还请皇上恕罪。”他颤微微地跪在刘煊宸的面前。
两膝还没着地,一双小手托起了她。
他抬起头,对上云映绿无奈的眼眸。
“右相大人,你请坐好,不要再折煞皇上了。”她把虞右相扶坐到椅中,看了看虞晋轩伤痕累累的面容,又看了看慌乱无措的万太后,最后把视线落在刘煊宸的身上。
“煊宸,你真的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她轻声问道。
刘煊宸抿紧辰,重重点头。
“那好,他们都说不出口,我来替他们说。”云映绿闭了双眼睛,回过神,见其他三人脸露愕然,她一笑,“我是个医生,会比常人捕捉到一些不易察觉的细节。在煊宸带我去丞相府,想为虞元帅治疗脸上的伤痕时,我就肯定我的猜测。虞元帅,不是右相的养子,而是亲生儿子,煊宸,你呢,和虞元帅是双胞兄弟!”
一石轻轻落下,溅起千重巨浪,没头没脸地向刘煊宸袭来。
“虞曼菱实际上是万太后的亲生女儿,我也曾怀疑过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想像的人,哦,听了印太医的话后,我明白了,原来她们是母女。虞曼菱手腕上那个月亮型的胎记,我曾经见过,而万太后对虞曼菱的疼爱,早就超脱了一般婆媳关系。我讲的对吗,万太后?”云映绿温和地问道。
万太后昔日雍容华贵的面容,此刻,扭曲成一团。
“皇后,你所言一点都不差。”事已即此,退无处可退,万太后什么也瞒不住了,哆嗦着双唇,点点头,“这想必是哀家所作所为的报应吧,哀家才白发人送黑发人。曼菱是哀家的亲生女儿,可是,哀家若没能生一个皇子,母凭子贵,哀家在这宫中将难以生存,哀家不得已,才铤而走险,用了这一计。也是天助哀家,右相夫人恰好在一个月前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虞右相可怜哀家,若哀家生的是公主,便用一位儿子换走公主……”
她泣不成声,无法再说下去。
虞右相低下头,眼眶中水雾频生。
虞晋轩刚一直紧盯着刘煊宸,刘煊宸也在咄咄地看着他。
“不要告诉朕,为了让事情滴水不漏,晋轩这张脸是故意毁掉的?”刘煊宸颤抖地指着虞晋轩。
“不是,不是,是臣小时候玩火烧毁的。”虞晋轩忙接话。
“虞元帅,你脸上是刀伤。”云映绿叹息地摇头。
虞右相抬起头,沉痛地倾倾嘴角,“你和晋轩生下来时,一模一样,就连你娘亲有时都辨不出来。晋轩是兄长,你是弟弟。当时我无法决定送谁进宫,只好摇签决定,你中了签,晋轩被毁了容、失去一双眼。这世上,再也没人看得出你和他是亲兄弟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你怎么下得了手的?”刘煊宸突然冲上前去,一把揪住虞右相,悲绝地怒吼道,“晋轩是你的亲生儿子呀,你看看他这张脸,人不象人,鬼不象鬼,他活着有多痛苦,你知道吗?就为了这张脸,他深爱着曼菱,却不敢吱声……不,不是不敢吱声,是不能吱声,”他转脸看向万太后,“因为太后思念女儿,曼菱必须进宫做皇后,然后生下皇子,那就是太后的嫡亲后代了,从而,江山交给他,哈哈……朕猜测得对吗?”
“皇上……”万太后没见过刘煊宸如此失控的样子,有点吓住了。
“皇上,”虞晋轩上前,抱住刘煊宸,“不要再说了,我现在和曼菱过得很幸福。你把这些都忘了吧,你有云皇后呀,你也会很幸福很幸福的。”
“朕会幸福吗?”刘煊宸一把推开他,又是哭又是笑,情绪接近崩溃,“朕先是象一枚礼物,因为右相对太后的爱慕之情,就把朕送进了皇宫,怪不得朕小时候总觉着右相府好温馨,象家一般,朕羡慕极了。然后朕便成了太后的棋子,一步一步严格按照太后的意思往前走,直到坐上皇位。朕还是个正常的人吗?为了这皇位,朕自小就离开娘亲的怀抱,孪生兄长毁容割眼,亲生爹爹和兄长成了朕的臣子,见了朕也下跪,为了朕的江山,要不惜生命去守护。朕坐在这皇位上,幸福吗?幸福吗?哈哈,好幸福,万民景仰,山呼海啸。其实朕是个实实在在的可怜虫,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哈哈……”
他跌跌撞撞向门外走去,虞晋轩上前拉住他,他回头一瞪眼,“谁也不准跟着朕,谁也不准,今晚,朕不想再见到你们之间的任何一人。”他“咚”地拉开门,一路哭,一路笑,没入了黑暗之中。
“右相,怎么办呢?”万太后全然没了主张,可怜巴巴地看看虞右相,又瞟瞟云映绿。
“他可能想独自呆一会,毕竟这个打击对他来讲,实在太大了。”云映绿眼底泛出有些水雾,“人生在世,无法选择父母,但能掌控自己的的人生。而煊宸他,连人生也是属于别人的。他心里怎么能不痛苦呢?”
“你们也许觉得这样做,对他是最好的,也以为为了他做了许多牺牲。可一旦他得知真相,他怎么面对这一切呢?”
云映绿站在门外,担忧地看着夜色。
“那时……那时也是迫不得已……”万太后期期艾艾地说道。
“你如果没有野心,有什么不能活下去的。”云映绿回过头,一针见血地刺向万太后,“是你的私欲太可怕了,你不仅利用了虞右相对你的真情,还牺牲了煊宸和虞元帅,还心狠地抛弃了虞曼菱。右相,你呢,爱情伟大到你都忘了一个父亲应有的仁慈和爱心吗?你这所谓的爱太自私。而煊宸回报给你们的何其多,太后,你不需要再哭了,虽然虞曼菱没有为你生下龙孙,但是她活得很幸福。”
“她……她不是死了吗?”万太后屏住呼吸,不敢置信地问。
“曼菱没有死,她嫁给了我。她现在虞府之中。”虞晋轩说道。
“真的吗?真的吗?”万太后惊喜地连声问道,“哀家现在就出宫去见见她。”
虞右相失望地看着万太后激动得散发出光泽的面容,扭过头去。
太后忘了此刻心碎俱焚的皇上了吗?
第一次,他的心底对几十年的痴爱产生了怀疑。
云映绿低下眼睛,面色淡淡,眼露无奈,她默默地走了出来。
难怪煊宸是那么的渴望真爱,原来他从未被谁真正爱过。
她第一次见到虞晋轩,就生出一种怪异的熟悉之感。孪生子总是有一种奇特的相同之处,哪怕面容不相同,可是还是能感觉得出来。在虞府中,右相和虞晋轩对于恢复容貌,表现在无比的惊慌,她就明白了,虞晋轩定然有着一张和某人一模一样的脸。
当猜测得以证实,真相被揭开。一切太可怕了。
她惶恐中,所以想尽力拉住刘煊宸,不想让他知道一切。
纸还是包不住火。
一切都大白于天下。
云映绿轻轻抹去眼角的泪,四下张望。
她的煊宸这一刻在哪个角落里伤心呢?
黑夜茫茫,宫深如海。她走了很久,看不见他的身影,听不到他的声音,闻不到他的呼吸。
她不禁惊慌起来,让罗公公点起火把,所有的太监和宫女都出动了。
四更时分,她终于在安南公主所居的佛堂中找到了刘煊宸。
他跪在蒲团上,面向菩萨,双手合十,两眼微闭。
阮若南跪在另一侧,怜惜、不舍地注视着他。
云映绿身形一颤,挥挥手让众人悄悄退出来,不要惊动了二人。
佛堂外有一块光洁的大石,她缓缓坐下,手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夜空。
这一夜是她的新婚第一夜。
刘煊宸在佛堂里面。
她在佛堂外面。
就这样,一直坐到了天边第一道天光渐起。
☆、第140章 话说偷天换日(六)
黑夜,如同在天地间罩上了一层黑纱,突地,东方象伸出了一只神奇的手,慢慢地掀开一角,天边露出了一丝鱼肚白,然后,跳出几丝橙红色的霞光,不一会,霞光布满了半片天空,千呼万唤之间,一轮秋阳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天地间,陡地被洒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束。
云映绿缓缓抬起头,眯着眼,她有点不太适应这太明艳的晨光,她用手遮住,感到眼睛又酸又胀。她不记得有没睡着,脑子里一片空白,闪了下神,天一下就亮了。
“阿嚏!阿嚏!”鼻子一阵发痒,她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喷嚏。
喷嚏声惊动了佛堂里的两个人。
佛堂中,烛火已经燃尽,香还在飘着。阮若南扭过头,看到堂外身着金色宫装的云映绿,俏脸一白,忙站起身忙往走来。
刘煊宸身子颤了颤,摸着蒲团,想要站起身,发觉腿脚早已麻木,罗公公眼疾手快地上前扶住他。
“娘娘!怎么不进来坐坐?”阮若南神情极不自然。
云映绿淡淡一笑,“昨晚夜色很美,我一时看痴了。”
阮若南咬了咬唇,昨夜无月无星,伸手不见五指,娘娘看到了什么夜色?
“宛白!”刘煊宸终于费力地站起来,好一会,腿脚才能弹弹,他恭敬地向菩萨施了下礼,这才走出佛堂。
云映绿打量沐浴在晨光中的刘煊宸,这是那个昔日面目俊朗、风神秀雅的刘煊宸吗?两眼布满血丝,胡渣满面,神态憔悴,眼神空洞、茫然,簇新的龙袍因一直跪伏地在,已皱乱得不成形状,唯有头上方方正正的皇冠还找到一丝以前的风姿。
“皇上,我饿了,想回寝殿吃早膳,你要一起去吗?”这秋阳怎么赛火一把,她抬起衣袖遮住些许阳光。
刘煊宸走上前,拉下她的衣袖,用自己的身躯替她挡着,手紧紧攥住她的手腕,手指微微发颤。
指下的肌肤冰凉得察觉不到一丝体温,宫装上还沾着些夜间滴落的小水珠,她到底在外面坐了有多久?
刘煊宸嘴角抽搐了几下,他狠狠地咬着唇,把她揽进怀中,也让自己贴上她的身子,“朕也饿了,我们回殿吧!”
云映绿微微一笑,颔首向阮若南道别。阮若南僵僵地挥手,脸皮抖了几下,没有瞟一眼转身而去的刘煊宸。
皇宫今天出奇的安静,找不到昨晚喧闹、惊心的一丝影子,树枝、楼阁上,披红挂彩,阳光下散发出夺目的喜气。
看着这些,云映绿才找到一点婚礼的感觉。
御厨按照婚礼的规矩,早膳做了红枣圆子汤,还有各式各样、名字起得特别吉祥的糕点。
刘煊宸吃得极少,但是每一样,他都挑了点,而且还特意给云映绿也夹了些。
云映绿很配合地把盘子里的糕点吃得精光。
早膳后,云映绿建议刘煊宸泡个热水澡,他现在的样子太有损帝王的形像了。
皇帝大婚,休朝三日。不用早散,有的是时间做一些甜蜜的小事情。
刘煊宸点点头,让侍候的太监们退到外面,扯着云映绿走向热气沸腾的木桶。解衣的时候,他抱着云映绿,哑声说道:“宛白,帮帮朕。”
云映绿怔了一下,“煊宸,我已和你成亲。我们之间不存在帮忙的说法,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她打散他的头发,替他解开衣结,从外袍到中衣、到贴身的内衫,她一件件褪下,面红耳赤,眼神却并不闪躲。
刘煊宸跨进木桶,把身子淹进热水之中,他慢慢闭上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云映绿挽起衣衫,揉搓着他宽阔的后背,帮他清洗着长发,他把她拉到面前,两手捧起她的小脸,不在意淋湿她的衣衫,吻上了她的唇。两片唇瓣一贴近,他的舌就急促地钻进了她的口中,来不及等她适应,他搅拌着她的口津,拼命地吮吸着她的舌。那种急切,和情欲无关,而象是缠绕,象是救赎。如溺水之人抓着救命的稻草,用尽了全身力气。
云映绿气都快喘不上来,她攀附着他的双肩,任由他汲取。
如果能够温暖他,她愿意倾尽全部的身心。
“宛白,让你受委屈了。”感到怀中的身子胸膛起伏个不停,他不舍地松开她的唇,爱怜地在她的脸腮上落着吻。
“还好,还好。委屈谈不上,到是有点特别。”云映绿温柔地笑笑,替他又加了点热水。
刘煊宸摇头,站起身,拿过桶沿上的布巾,拭干净身子,“朕今天陪你回府归宁。”
归宁?云映绿眨眨眼。满玉可是把成婚的一大套礼节全部说过了,其中不包含归宁这一项呀!
她知道什么叫归宁,新婚夫妇结婚第二日回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