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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天堂到地狱,任何一个人,都会象换了个性子似的。关押了这么些日子,袁亦玉冲动、火爆的性子慢慢沉淀,眉宇间多的是无奈和认命。
她正在翻书,一道长长的影子从铁门里投射到她的书上,她抬起头,对上一双熟悉的眸子。
她盯着来人,唇边泛起一丝冷笑,“云太医,你是特意来看本宫的落泊样吗?”
“不是特意,只是路过。袁淑仪看来很适应这里。”云映绿叹息,若不是刘皇上暗中保护袁亦玉,她怕是早成了一只替罪羊,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而她还不知感恩,说起来也是南征百战的奇女子,怎么就没有一点分辨能力呢?
袁亦玉放下书,走向铁门,“你以为你迷惑了皇上,把本宫关在这里,你就可以永远耀武扬威了?本宫告诉你,你大错特错。本宫行得正、站得直,真相终有大白之时,陈冤自有昭雪日,到时,本宫看你还怎么自圆其说,看你还敢怎么猖狂?”
云映绿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你应该多想想的是为什么关在这里的是你,而不是别的妃嫔呢?”
“本宫被人妒忌、被人陷害?”袁亦玉的眉头越堆越紧,心中有点不慌。其实,这些日子,有许多事,她已经细细分析过了。可是分析的结果,让她不敢接受。而她也不是轻易肯服输的人,她怎么能接受她这样一个文武双全的女子被别人利用呢?
“袁娘娘,你有什么值得别人的妒忌和陷害呢?是袁元帅兵权在握,还是你被皇上正宠幸着?”云映绿刻薄地问道,袁亦玉适合用重药,不然,起不到效果的。
“你敢笑话本宫?”袁亦玉羞恼得一张俏脸都红了。
“没有,”云映绿淡淡地一笑,“我只是想让你静心想一想,有谁坐牢坐得象你这么自在、舒服的。而你又知道了什么秘密、曾经与谁分享过,想通了,你就什么都明白了。哦,我有件事告诉你,我已经离开皇宫了,你不要再把太激烈的情感投放到我身上,那是一种浪费。”
她轻轻挥了挥手,转身而去。
袁亦玉愣愣地盯着她的背影,脸罩寒霜。
云映绿快跨出门槛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叹,她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本宫看见古淑仪身穿夜行衣,佯装刺客,为真正的刺客做掩护。本宫也发现你为古淑仪传递书信,古淑仪行为有点鬼鬼祟祟。本宫觉得奇怪,把这些告诉了印娘娘,她说古淑仪马上会得皇上宠爱,如果握有古淑仪的把柄,就可以把古淑仪压制下去。古淑仪死的那天,本宫疑是被人下了药……”
云映绿抿紧唇,这些,她以前都已经知晓,但是从袁亦玉的口中再次听到,意义就大不相同。
袁亦玉终是想明白了。
“嗯,你说过真想终会大白、陈冤也会昭雪,那你就好好呆在这里吧!以后,你会有重犯战场的那一天的。我想,也许战场更适合你。”云映绿回眸,嫣然一笑,缓步走出牢房。
站在朗朗晴日下,她长长地吸了口气,能够这样自由地呼吸,真好!
“你找我有事?”她在正厢房刚坐了一会,杜子彬板着个脸走了进来,似乎昨晚的气还没消。但是心里却偷着高兴,男人就爱个面子,她能主动过来和好,他就原谅她吧!
竹青识趣地避到外面去了。
“嗯,是有点事,也是想来参观一下你工作的地方。我们都马上要成亲了,刑部的门朝南朝北,我都不知道呢!”她柔声笑道。
“刑部的大门朝东。”杜子彬闷声回答。
云映绿揉揉鼻子,感到有些无力。
“你昨晚一夜没睡?”杜子彬盯着她苍白憔悴的小脸,眼中一根根鲜红的血丝,不由地气急,又有些不舍。
云映绿皱起眉头,“杜大哥,秦公子病真的很重很重。”
杜子彬赌气地拉过她,把她搂入怀中,他终不能和一个生病人的吃醋吧,“那你治好他了?”
“没有,我治不好他。他是被人下了蛊。”
“他也被下了蛊?”杜子彬一挑眉。好不容易偷偷抓住一个从伶云阁出外办事的北朝人,他刚审讯完,心情有些沉重,朝中有不少的大臣都被下了蛊。
云映绿猛地抬头,“杜大哥,还有谁被下蛊了,快告诉我?”
“女儿家不要随意打听案情,这是机密。”杜子彬严肃地斥道。
“好,那我不问。那你知不知道解蛊的办法?”
“你当我是巫士?”杜子彬扯动了下唇角,为她语气中的紧张与焦急而有些吃味,“秦公子中的是什么蛊?”
“蛇蛊!”
杜子彬脸色大变,“那种蛊好象是没办法破解的,只有等死了。”
“我不信,我不信,一定有救的。杜大哥,你不要瞒我,你不管知道多少,告诉我好吗?”
“映绿,你这是说什么话?我为什么要骗你?我是真的不知道,那种蛊是蛊种类中最恶毒的,秦公子得罪了什么人,被人下这么毒的蛊?”
云映绿无助地闭了闭眼,长睫颤栗着,眼角有些潮湿。“我不信,一定会有什么办法可以破解的,一定,一定……”她重复着,口气无比固执。
“杜大哥,那你忙,我先走了。还有,”她羞涩地一笑,主动抱了抱他,“我要嫁的人是你,不要多想。”
她松开他,掉头往外走去。
“你又要去哪?”杜子彬拉住了她。
“我要去街上的书铺找几本医书,蛊是远古人发明的,医书上一定有些记载,我想寻点蛛丝马迹。”
杜子彬一蹙眉头,“东阳城,难道就你识字吗?如果可以查到,别的医生也早就有法子了,除了下蛊人本人,别的人是无法解蛊的,而蛇蛊是连下蛊人都不会破解的。”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我总要为他做点事。”
“你很在意他?”杜子彬口气一冷,她哪里是来和他和好的,分时是来气他的。
云映绿苦涩地一笑,抬手抚摸着杜子彬的脸,“杜大哥,我是个医生,就是没有任何希望了,只要他有一口气,我都要去救他。”
“医生,医生?我最讨厌你说这句话。”
医生,就象是一个魔咒,听得他心中发慌,象是一个巨大的黑洞,要把映绿吞没。每当映绿一说这句话,他就觉得映绿离他很远,象是个陌生人。
她做了太医,被皇上所赏识、信任,那种程度,让他妒忌到抓狂。
不做太医了,又冒出个秦论,占有了她全部的视线,他真的要崩溃了。
“你别忘了,我们还有几天就要成亲,而你现在满心满眼的装的是什么,你说说?你又不能破解蛊术,你逞什么能,生死由命,你斗得过阎王爷吗?这个时候,你看着的人,不应该是我吗?”
他愤怒地推开她,别过脸,不想看她。
云映绿咬着唇,无助的泪沽沽而下,“杜大哥,我很用心地在理解你,你可否也能理解一点我呢?工作是工作,情感是情感。我既然答应和你成婚,我必会对你忠贞不二,心里也只装你。对不起,我真的要走了。”
她抹去满脸的泪水,倔强地一扭头,往外跑去,竹青不解地追上去。
送茶过来的两个衙役站在院中,你看我,我看你,尚书把未来的夫人气哭了,不会吧?
这一整天,云映绿把东阳城大大小小的书铺全逛遍了,医书是看了一本又一本,但收获实在太小。她还虚心地去一些医铺、药庄,向老中医们请教,但别人一听蛇蛊这个名字,纷纷摇头、叹息。
天色越来越暗,她沮丧地站在东阳街头,汗湿内衫,发丝蓬乱,她感到力不从心,很想放声大哭一场。
“小姐,那街角还有一家书铺。”竹青指着一间正准备打烊的不起眼的小书铺。
云映绿拖着沉重的双腿,走向书铺。
书铺的老板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留着一缕山羊胡子,讶异地盯着两位年青的女子跨进铺中。
“姑娘,小店是专卖古旧书籍,不是卖脂粉的。”老板捉挟地说道。
☆、第106章 话说赶在婚前变心(一)
奔波了这一天,老板这一句轻松的趣味,不知怎的象给了云映绿一丝希望。“老板,我们就是想买古书的,请问你这里有关于破蛊之术的书吗?”
老板抚抚山羊胡子,诧道:“姑娘家也懂蛊不蛊的?”
竹青在一边急得跺脚,“老板,你别打岔,你家到底有没有呀?”
老板眨眨眼,退到柜台后,在一堆枯黄卷边的书中间挑了挑,最后,从里面翻出一本已看不出什么字迹、破旧得不成样子的书,他拍去上面的灰尘,“有到是有一本,不知对你们有没有用。这书也不知是哪个朝代的了,是一个破落秀才卖到小店的,我当时看着很好玩,特意瞟了一眼。”
“老板,让我看看。”云映绿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接过书,就着店门前的灯笼,细细翻阅着,越看心中越喜,这书原来是先秦时期,一个著名医者写的《临证指南医案》,里面列举了许多医学例子。有几页是专门写蛊的。有中蛊的症状,蛊的种类,还有各种破解的法子。
看着,看着,云映绿表情突然变得错综复杂起来,一下跌坐在地。
竹青惊吓得上前扶住她,书铺老板忙搬过一把椅子,让她坐下。“姑娘,这书里没你要的东西吗?”
云映绿定定神,“有一点,但是不多。”这书中有众多破蛊的法子,就是没有破解蛇蛊的,但是让她感到惊喜的是,里面有关于对付蛇蛊的迷药制作方子。有了迷药,可以暂时压制蛇蛊,就能多出点时间,让她另想别的办法。
“有一点也好啊!”竹青狂喜地抱住她,又笑又跳。
苍天不负有心人,累了一天,总算有一丝收获了。
云映绿催促竹青付银子,她急着出去采买药材。
“那蛊很厉害?”书铺老板接过银子,面露骇然。他这书算是最全的破蛊大全了。
“嗯,可能说是最厉害的。”云映绿紧绷的心稍微轻松了点,口气也轻快了些。
老板眯细眼,发了会呆,“我曾听别人说过,有本医书里有关于破解恶蛊的记裁。”
“哪本书?”云映绿愕然地瞪大眼。
“但那本书的真迹现在很难寻到,市面上有的都是假的。《神农百草经》”
好耳熟的书名呀,云映绿手一哆嗦,低下眼帘,接过老板包好的医书。
“那你这本医书是不是真迹呢,里面的方子会不会有假?”竹青插嘴道。
书铺老板微微一笑,“我只管卖书,至于真假,就不知了。”
主仆俩出了医铺,又去了下秦氏药庄,刚进秦府,便又听到秦论撕裂的惨叫声。
云映绿抿紧唇,等不及去厨房了,吩咐下人就在秦论的厢房前垒了两块砖,取来砂锅,注上水,把从药庄中买回来的一堆堆名字五门八门、样子奇形怪状、颜色五彩缤纷的泡在水中,又加进大荸荠和大蒜的粉末,燃上火,以艾枝为燃料。她怕别人做得不到位,自己亲自煎药。天虽然已经很黑了,但热度不减,她靠着火,不一会,就汗如雨下,烟再一熏,脸上是黑一道、白一道的,象涂了个大画脸。
不一会,药开始翻滚了,她仍在熬,直到汤变浓变稠,发出一股恶臭味时,她才用布巾小心地抓住锅柄,把药倒下,让风吹温一点。她小心地端进厢房内。
秦论在床上疼得满床翻转,秦夫人舍不得,正准备喂肉给秦论。
“不要喂肉。”云映绿忙拦阻,书上说这药必须空腹服下才有用。
“论儿这样会痛死的。”秦夫人舍不得,回过头,一看云映绿,哭声煞住,愣愣的直眨眼。
竹青和其他佣仆都抬起头,盯着云映绿那张大画脸,但没有一个人想笑。
“不会的,相信我。”云映绿温和地一笑,露出一口法白的贝齿,那笑容奇特地就安抚了众人的心。
“映绿……”秦论疼得气都快接不上来了。
“秦公子,忍住,咬牙忍住。”云映绿让所有的人都离开厢房,她解开秦论的衣衫,看到那个肿形物在腹部窜来窜去,一会儿在左,一会儿在右。
她浑身的肉都麻了。
她稳稳心绪,端起药,递到秦论的嘴边,“不管烫不烫,不管苦不苦,你一口气都要给我喝下。”
秦论疼得眼神已开始迷离,只是茫茫然地点着头,感觉到碗凑了过来,他一仰脖子,咕咚咕咚地把一碗药喝到底朝天。
“啊……”秦论突然发出一声更为惨烈的嚎叫,喉咙口直耸动。
“不准吐,要咽下。”云映绿用手堵住他的嘴,拍着他的胸。
秦论两眼朝天翻着,只见腹部猛地抽搐了几下,那个肿形物缓缓地停止蠕动,尔后一动不动。
“有效了,有效了。”云映绿激动得抱着秦论喜极而泣,大颗大颗的泪水滴在他光裸的胸膛上。
秦论气喘吁吁地捧着她的脸,脸色苍白如雪,但眼神却慢慢地清澈、有神,他温柔地用衣袖轻拭着她脸上的污渍,云映绿看着他衣袖上一团团的黑斑,不禁破涕而笑。
秦论也笑了。
门外,一个高大的身影僵硬地立着。他被她早晨的话所震撼,不放心地跑过来看看她有没找到奇迹。奇迹没有看到,他看到的是一幕让他触目惊心的场景。
还有几天,就要嫁给他做新娘的女子,此刻正被另一个男人拥在怀中,虽说那是一个已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