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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恨得不止是这二人,楚娇,楚玉,楚二爷,乃至楚老太太,但凡老太太有点心,也不会让一个正室儿媳死的不明不白。
倘若沈氏出自簪缨世家,而非金陵商贾,结局恐怕会大不同吧!
楚棠内心觉得无比可笑,都说嫁入高门贵族,一生无忧荣耀,可到底是怎样的情形,也只有体会过的人才能知道。
七八个托盘被海棠斎的丫鬟端了出来,上面皆刻有‘兰’字纹络,且看打造工艺正是出自金陵本地金玉匠,所有的证据就摆在了台面上了,楚棠拿起了母亲曾用的一枝梅花鎏金的簪子,放在手心里摩挲,仿佛这样还能感受母亲的温度,她道:“傅姨娘,你可认罪?偷窃正室珠宝首饰,冤枉小妾妄图找替罪羊,单是一条就能让你重新回到勾栏里去营生!”
在这个时代,正室善妒都是犯了七出之一,更可况是个妾!
第25章 追究到底
傅姨娘打了一手好算盘,原以为借着偷东西的名头就能将小翠轻而易举的除掉。
就算小翠年华正好,容色倩丽,可她傅姨娘自诩是给楚二爷生养了两个女儿的人了,在楚二爷心目中的分量一定远比这个新欢来的重要。
她算计了小翠,没想到连自己也给算计进去了,沈氏已逝五年,傅姨娘怎么也没想到楚棠一眼就认出了沈氏那些陪嫁的首饰。
这次可谓阴沟里翻船!不认栽也不行了。
傅姨娘双目羞愤,王嬷嬷更是脑门急出了细汗,这时,楚娇拉着楚二爷从月洞门走了过来。
傅姨娘神色突转,立马就委屈的低泣了起来,摆出了一副被嫡女欺压的惨状。
楚棠轻笑不语,她倒要看看就算是父亲来了,又能怎样?他还能在明面上护着妾室不成?寻常人家尚可宠妾灭妻,可这事放在官宦人家可就是一桩罪了,而非仅仅是错!轻则被上峰点名斥责,重则会直接丢了乌纱帽。
“什么事闹得鸡飞狗跳!一个个都闲着没事做,不想让给我安生是么?”楚二爷喝道。
傅姨娘立马做小鸟依人状,都是徐娘半老了,做出这等样子当真是可笑。还真以为自己年华犹在呢!
楚棠也不拆穿,就等着傅姨娘做戏,不过这一次楚娇的动作倒是挺迅速的,这么快就请了父亲过来,这对母女里应外合,可真是干过不少好事。
五年前,傅姨娘诬陷楚棠戳伤了楚娇的脖子,当时沈氏已经卧榻病重,可乔二爷却依旧对沈氏兴师问罪,楚棠彼时年纪尚小,自然不会主动去伤害庶妹,傅姨娘就暗中吹了枕边风,硬是说成是沈氏唆使楚棠去做的。
沈氏本是金陵出了名的娇艳美人儿,自幼锦衣玉食的娇养长大,嫁入楚家大门,没几年人就香消玉殒了,这其中除了傅姨娘之外,害她的人便是楚家人!
楚棠知道楚二爷不喜欢她,而她呢?也从未将楚二爷当做过父亲,就算曾经奢望过父爱,但也被世事击碎的遍体鳞伤。
楚二爷瞥了一眼楚棠,他的好嫡女,和那人长的一模一样,粉颜玉肤,小小年纪就出落成了美人胚子,楚二爷只看了一眼,就一口气顺不上来,仿佛楚棠的存在会随时提醒他,那人给他带来的耻辱和不堪。
“二爷……二爷,您可得给奴婢做主啊,奴婢不曾偷过任何东西,更别提是夫人之物了。”小翠眼巴巴的瞅着华服玉带的男人,就在昨晚,这人还百般的怜惜疼宠她,她看着楚二爷时的眼神都是炽热的。
月色迷离中,楚棠唇角微启,浅笑隐在一片光影之中,她果然没看错小翠,还当真是个给脸就会往上爬的,小翠这厢提及了‘夫人之物’,吓的傅姨娘双腿开始发颤。
“二爷,妾身……妾身那些东西都是当年夫人赏给妾身的。”傅姨娘已经找不到合适的借口了。
楚二爷也不知道是因何而气,更不知是因谁而气,傅姨娘话音刚落,顿时爆喝如雷:“通通给我闭嘴!都不准再提‘夫人’半个字!”他眼角的余光又落在了楚棠淡若冬梅的小脸上,时光仿佛回到多年前,他牵着那人漫步梅园,本来一切是那样的好。
楚二爷深吸了一口气,嗓音沉重:“都散了吧,这件事到底为止!”
若说曾今楚棠是对楚二爷失望透顶,那么此刻便是无边的鄙夷了。她稚嫩的嗓音在众人鸦雀无声之下,道:“到此为止?父亲,您知道傅姨娘这一次犯的错有多大么?且不说我母亲这些首饰是如何落入了旁人之手,单是她今日对小翠的所作所为就该关了禁闭,以儆效尤,否则这今后几位姨娘都争先效仿起来,那楚家才是当真不安宁了!况且母亲陪嫁首饰一事,您不打算追究,棠儿却要追究到底了!”
第26章 一切有我
楚二爷的思绪被楚棠的话从过往种种之中拉了回来。
这个嫡女和那人长的太像了,无时不刻都在提醒着他作为一个男人的耻辱。
楚二爷广袖一甩,双臂朝后,楚娇则是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拽着他的袍服,可怜又无助:“父亲,您快让长姐不要生气了,姨娘她知错了。”八岁的女孩儿懂事的求请。
相比楚棠的从容冷傲,楚娇就是个无比乖顺的女儿了。
就算只是个庶女,最起码也不会让楚二爷见了就会心烦意乱。
“棠姐儿,休要再胡闹下去,还嫌不够丢人么!”楚二爷冷言。
楚棠突然笑了,独属于少女清悦的嗓音如夏风中的银铃,悦耳动听,只是太过清冷了,根本不似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就像是阅事无数,看透一切后的冷然姿态。
她道:“父亲这话,棠儿就不听不懂了?丢人?这到底是谁丢了谁的人?按着傅姨娘的行径,就算是棠儿命人将她乱棍打死,也无人寻我的错,父亲是要偏袒到姨娘什么时候?旁的事,棠儿尚且可以不管,可是事关母亲,棠儿不得不过问到底。”
楚棠原先本分守己,独居海棠斎,从不会与楚二爷置啄,楚二爷没想到这个嫡女当真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若非是他亲生骨肉,他连看都不想再这张熟悉的面孔一眼。
“混账!我说的话也不管用了么?这个家到底是谁做主了!”楚二爷郁结多年,属于稍有刺激就会发作的类型,楚棠抓着这件事不放手,就是触了他的逆鳞了。
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从月洞门传来:“姑父,我沈家的女儿不是说欺就能欺的,今日之事,必须给个说法。”
沈岳是外男,本不应该出现在此处,但听闻了这边的动静,他不放心楚棠一人面对楚二爷与傅姨娘之流,还是冒着大不韪,走了这一趟。
再者,他现在代表的不是他个人,而是沈家,是楚棠的母族。
他身在京城都不管这件事,那谁还能护着她呢。
沈岳尚未弱冠,个头却已经与楚二爷齐肩了,他虽出生商贾,身上那股子读书人的雅致气度却十分明显,而且楚二爷也知道他现在是个秀才了,还是贡生里面备受器重的那一个,要不是同僚喝酒是与他提及了此事,他都不知道沈岳来京读书。他曾见过沈岳,又听府上的管家提到过沈家表公子在府上暂住一事,故而沈岳一出现,楚二爷就认了出来,楚家的人,都是长了一双好看的凤眼,他想忘都忘不了。
“表哥,你怎么来了。”楚棠虽说惊讶,眸底却闪现欣喜,不是一人独自抵抗的感觉真好。
沈岳温和一笑,暖玉一样的脸,风流儒雅,就是八岁的楚娇也看痴了一些,像她这样的庶女,傅姨娘从小就告诉她,什么是良婿,又该如何择婿,她觉得沈岳就是万里挑一的,只可惜他是楚棠的表哥,而非她的。楚娇心里埋怨:为何一切好东西都是长姐的!
沈岳眼里只有楚棠:“放心,一切有我。”他垂眸看着她,轻声道。
这下,就算楚二爷寻了心思,想要包庇傅姨娘也没有法子使了,沈氏的娘家人都出面了,这事要是闹大了,对楚家的名誉不利。
楚二爷冷哼了一声:“哼,那你倒是说说看,我给个什么说法才算合理!”他还是不情愿为已故的沈氏出头。
楚棠这一次势必要将傅姨娘拉下水,却是未及她开口,沈岳道:“我姑母的嫁妆自然是要尽数留给棠儿表妹的,试问那些首饰是如何落入姑父小妾手上的?偷窃罪在高门贵户又该当何罪处置?晚辈并无他意,一切按着章法来便是,如果姑父一意孤行,那晚辈只能去向老祖宗要个说话,姑母当年在沈家是千娇万宠的,死后也容不得任何人亵渎!区区一个妾,也配我姑母的东西!”
楚棠下意识的仰面看了沈岳一眼。
不愧是读书人,这话让楚二爷顿时哑口无言。
沈岳也注意到了小姑娘盯着他看,他很喜欢楚棠这般半是崇拜,半是欢喜的表情。
楚二爷神情恍惚了一些,他也知那人生前是如何娇柔百媚。亵渎?他从未想过这个词,他何曾亵渎过她!是她……是她负了他才对!
楚二爷最后看了一眼双眸含泪,满眼都是求饶的傅姨娘一眼,只道:“来人,把傅氏给我先关起来,旁的事,等过了十月再说!”
过了十月?为何要过十月?眼下也才入了五月,再过五个月后,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楚棠自是不依,沈岳知道她心里不服,他既然蹚了浑水,便没有半途而退的道理:“姑父,恕晚辈不能接受这个处置结果,表妹年纪尚幼,但她乃贵府嫡女,如果连一个妾室也不能惩戒,晚辈不得不怀疑贵府的做派是否有违常理。”
闻言,傅姨娘刚才放下的心又跟着提了起来,心道这沈家长公子真不愧是沈氏的嫡亲侄儿,一样的讨人厌。沈氏活着的时候压着她,死了还让她也不得好过!
第27章 指手画脚
楚棠没想到沈岳会为她出头到底。她两世为人,皆是一人孤熬惯了,此刻多少心生感念。
原本就算是没有沈岳,她也无意让傅姨娘就此蒙混过关,以楚棠对楚二爷的了解,只要傅姨娘嗔语甜言吹几次枕边风,东山再起也不是没有可能。楚二爷就算再怎么隐瞒她的出身,那勾栏里带出来的惑人手段用在他身上,无疑还很受用,清白人家的妇人,怎会对男人以色/相邀?
沈氏的事一日没查清,楚棠总觉得这背后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事,而正是因着此事才让楚二爷对她与幼弟视而不见。
就连嫡亲的儿女都可不顾,沈氏与楚二爷之间到底经历了什么?
其实,楚棠的盘算是想从楚老太太手里拿回沈氏的嫁妆,她还没有寻到合适的机会,没想到傅氏今日就作茧自缚,给她开了一个现成的好头。
宫里头刚传了旨过来,楚二爷内心忧乱,嫡女揪着傅姨娘不依不饶,这个节骨眼上,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由得又冷视了她一眼,见红绉纱灯笼下,女孩儿的五官掩映在一片昏黄之中,柔和如月,这个样子和那个人如出一辙。
可女孩儿却是执拗的,那人却不同,到了后来,一问她话,却总是低泣不语,急的他满屋子打转,就差求爷爷告奶奶了,他这辈子没多大出息,芝麻大的官衔也是靠着祖宗和兄长的萌荫得来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她那样的人,生如夏花,就是放眼整个京城,也寻不出第二个姿色齐肩的出来,她最后做了那个决定,他还是怪她,恨她,连同她生的两个儿女也一并摒弃了。
楚二爷嗓音一沉:“皇恩浩荡,贵妃娘娘于十月底莅临省亲,这座宅子本是褚家祖宅,年久失修,过几日你祖母与二房诸人会去长房暂住几月,待大修过后再搬回来,此事秋后再议。”他心烦意乱,嫡女出落的愈发水灵粉润,像极了他当初去金陵求亲时看到的她,他出生诗礼簪缨,见了一个商户女,却还是畏首畏尾,没成想她却一口应下了。
楚二爷这话是对楚棠说的,他并没应沈岳的话,要说交代,那谁向他交代!沈家么?还是那人?
傅姨娘仿佛看到了希望,突然面色一转:“二爷,是妾身之过,夫人在世时的确赏赐过妾身几样首饰,妾身原是舍不得用,又怕冲撞了夫人,谁晓得会被小翠给翻了出来,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错……”说着,抽泣的悲鸣无度。
演的过了,未免就让人烦了。
楚二爷广袖一甩,他想息事宁人,不欲再碰触过往种种,能树起一个傅姨娘,就能树起第二王姨娘,张姨娘,只要不让他想起那人就行。
小翠闻言,一双狭长的眼眸汪汪的落泪,恨不能与傅姨娘比个高低。
楚棠突然想起一事来,上辈子楚贵妃也回府省亲了,只是这辈子好像提前了。圣上还有几年的光景,她心里非常清楚,楚贵妃的好日子眼看着也快到头了,楚家人却还犹然不知。
富贵的大树看似光耀荣宠,说倒也就倒了。
上辈子,她嫁入定北侯府没多久,楚大爷就在官场挨了大绊子,楚家一时间大厦将倾,也不知是谁又拉了楚家一把,这才让楚氏再度回到了政治漩涡的中心,那些事,楚棠后来都是听来的,具体如何,她也不能笃定。
楚棠面对着楚二爷:“既然姑母要回门省亲,这等大事自然不能耽搁,母亲的首饰到底如何落在了姨娘手上,棠儿还得去祖母那里查个清楚,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