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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了,那么我就实话实说,昨夜我身上存了一本书册,这书册实在寻常,并不值钱,却是对我尤为重要,不知小姐能不能再去确认一下,有没有拾到我落下的东西。”
楚棠此刻心中了然。
他转了这一大圈子就是为了来寻东西的。
是什么东西能让他身负重伤,还特意大白天跑来楚家一趟,若非得以,以霍重华谨慎沉稳的性子,绝对不会在这里跟她虚与委蛇,而且他连真名也不敢透露,是不是说明此事牵涉过大,所以才冒名顶替,如此,就算被人捅出来,也牵连不到他身上?
“小丫头,你最好将我的东西归还,否则……”他瞳孔微眯,里面是危险的气息。
怎么?一转眼就翻脸不认人,还威胁上她了!
楚棠想起了昨夜的情形,武统领亲自满城抓人,可见霍重华到底闯了多大的祸,而且他所提到的东西一定不是什么见的了光的东西,既然霍重华要拿回去,那便让他拿吧,留在楚家指不定就会成为祸害。
楚棠瞬间调整神色,水眸一眨,莞尔道:“那好,你且等着,我进屋去看看。”
在她转身之际,霍重华的声音再度响起:“千万别打开看……我也是为了你好。”
楚棠的声音糯糯的‘哦’了一声,听似单纯至极。
霍重华却是一阵懊恼,他这次怎么就妇人之仁了!真该直截了当的解决事情,说的越多,岂不是越危险?那东西关系了太多无辜之人的性命,他不得不警惕!
第16章 相由心生
霍重华悄步跟上,面前的女孩儿的个头也不过才到他的胸脯,小小的身板,窄弱细柔的腰身,乌黑色的双丫髻上面还挂了血红石榴石,青绿色的披帛在她身后如层起叠浪,小小年纪,却是出落的婷婷玉立。
此刻四下无人,他只要一出手,她必死无疑,那么这世上就在无人知道这个秘密。
霍重华凝视着几步之遥的女孩儿,突然举步维艰了起来。
大义当前,人总是要权衡着无数的利益,是忠良之家数百人的性命重要,还是一个闺阁小姐更金贵?而且她是楚家人,楚大爷………楚居盛,更是太子一党,万一让这丫头透露半个字出去,后果不敢设想!
理智告诉霍重华,此女留不得。
楚棠走在前头,日光自斜开的窗棂照了进来,将人影拖得老长,她看见面前的影子,且不止是她一个人的影子。楚棠心里一惊,却是极快调整心跳转过了身子,小脸明媚可人,道:“喏,我的书都放在博古架上了,隋儿不识字,早晨收拾床铺应该没注意到,你自己找找看吧。”
她指了指南墙侧壁的梨花木的博古架,嗓音嫩生生的道。
这声音宛若三月黄鹂出谷,又如春光灿漫之下的百花齐放的悄然声浪,霍重华的心陡然间莫名的软了几分,那股阴煞神色转瞬即逝,目光顺着女孩儿白嫩的小手所指的方向,望向了博古架,心中又在思量:看她这样子,似乎什么不知道,而且她身边收拾床榻的丫头也不识字,如此一来……是不是多虑了?
霍重华平生第一次对同一件事情反复思量,犹豫不决,他绝对不是一个优柔寡断之人,下手更是狠绝毒辣。
而这时,对楚棠的‘处理’却是迟迟拿不定主意,前一刻已经下定决心除去后患,下一刻又开始反省自己的手段是不是太残忍?
她年纪这么小,脸也不过他的巴掌大,如未开放的花谷朵,心冷如他,竟不忍摧残。
“你还不去找么?要不要我帮你?”就在霍重华满腹暗忖之时,楚棠也在掂量霍重华阴狠的程度,她已经可以笃定霍重华一定是在做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而且他所有的‘书册’必定至关重要,如此,她越是装作无所谓的态度,他就会对她放松警惕,不会怀疑她偷窥了他的什么机密。
楚棠心里那叫一个累啊。
一开始只是存了巴结未来首辅的心思,现如今却是将自己给坑了,所谓相由心生,他如此邪魅纨绔的相貌,定不是良善之辈。
楚棠此刻有种引狼入室之感。
“不必,我自己找。”霍重华寥寥几字,自楚棠身侧一跃而过,肩膀擦过她的时,那幽深的眸子斜睨了她一眼:幸而这丫头长的和花儿一样,叫人看了也舒心,否则……我当真不该留下她!
霍重华为不杀楚棠找到了合适的借口,不是他霍重华妇人之仁,而是这丫头本身招人喜欢,所以他才网开一面。
如此,霍重华内心似乎好受了一些,只盼那件事可以速速解决,也免得夜长梦多,到时候尘埃落定,就算这丫头知道了,那又何妨?
霍重华很快轻易就在罗列的书册之中找到了他的东西,他背对着楚棠,将账本揣入怀里,转身时,给了楚棠一个邪治的笑脸,这人的五官俊逸中带着几分魏晋风流名士的痞子气,笑起来更似不真诚:“小丫头,你我当真要就此别过了,后会无期。”
楚棠眨了眨大眼:“那你一路走好。”她也希望不要再与霍重华有任何交集了,他这个岁数尚且这般城府,更别提多年以后!只希望有朝一日,他能钳制住顾景航,成为自己可能用得上的棋子。
霍重华唇角一勾:“……”一路走好?
他低低一笑,像是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踏出了小书房,楚棠两个字却记在了他心里,这样的楚家嫡女再过几年就该嫁人了,自此安居后院深宅,相夫教子,他自然是见不着她了。
*
楚棠在海棠斎西花厅见了一位少年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被楚老夫人获知。
是谁告密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楚棠知道楚老夫人只是将她当做未来的小楚贵妃栽培,绝不会让她与任何男子有接触的机会。
在上一辈子,她就连见表哥沈岳的机会也是少之甚少,以至于楚棠与沈岳并不熟络,这也是为何她坚持要让沈岳在楚家小住几日的原因。
沈家虽为商贾,但家底厚实,人脉颇广,商号铺子遍布大江南北,从金陵到漠北,皆有沈家的生意。上辈子受尽了高门大户的苦,她如今并不认同士农工商的世俗观念,要活在这个世上,并且很好的活着,没有银子是万万不行的。
楚棠到了太庵堂时,乔嬷嬷似乎已经在庑廊下等候多时,见楚棠走了过来,上前压低了声音道:“小姐,一会儿见了老祖宗,你可得把事情交代清楚,这一次可怨不得老奴没有提醒你,傅姨娘身边的小翠亲眼看到有位面生的少年从您的院里走出来,老祖宗再怎么宠你,也不会放任你胡来的。”
楚棠闻言,先是疑惑的一愣,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嬷嬷是指这个呀,我还有是什么事呢,一会自会向祖母说清楚,多谢嬷嬷了。”说话间,日光落入她墨玉一样的眸子里,像坠了星辰一样耀眼夺目。
乔嬷嬷亲手撩开翠玉珠帘,让楚棠步入东屋,心道:估计用不着几年,楚家又要出一个大贵人了。
这等容色,就是她见了都觉得怜惜无比。
这厢,楚棠小脸带笑的走到楚老夫人身侧,见她在抽水烟,却是面色不佳,楚老夫人半百的年纪,却还是精神矍铄,听闻她曾今是个庶出,而已故的楚老爷子原先其实她姐夫,当初楚老爷子的正经夫人病重,楚老夫人就上门照看嫡姐,这一来二去的,嫡姐的病非但没好,反倒与楚老爷子暗度陈仓。楚老爷子的正室死后不久,现在的楚老夫人就挺着六个月大的身孕进了楚家大门。顶替了嫡姐成了楚家的宗妇。
楚棠现在想想都觉得楚老夫人心机深沉可怕,她算是在后宅摸打滚爬了几十载,将楚老爷子的几房妾室讨教的服服帖帖,是个狠角色。
“祖母,您找棠儿可是有事?”楚棠一双凤眼忽闪了一下,因着年纪的确还小,虽是明媚,却犹显天真狡黠。
楚老夫人慵懒的放下水烟,楚棠是难得的容色,是她为楚家将来培养的助力,她自然不可能让楚棠再活出另外一条人生出来。
“棠儿啊,祖母如何待你,你心中可有数?”楚老夫人晓之以理的问道。
楚棠乖巧的点了点头:“祖母待棠儿好,棠儿自然知道的,怎么了祖母?棠儿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她接着明知故问。
楚老夫人是看着楚棠长大的,这丫头自小聪明伶俐,只是太过纯善,楚老夫人一时没有怀疑楚棠话里的真假。
要知道上辈子这个时候的楚棠的确是如楚老夫人所想的那般…………天真,无邪,纯良,所以……所以最后才会落得半生痴情错付,蹉跎光景的下场!
楚老夫人抬手点了一下楚棠的额头:“你呀!做事情也不知道思量后果,我且问你,你今日所见之人是谁?一个女儿家岂能随意见外男!你知不知道傅姨娘恐怕今晚又会在你父亲耳边吹枕边风,你父亲是个耳根子软的,瞧把你那个两个庶妹宠的,还不都是因着傅姨娘得宠,你也是个可怜人,你母亲走的早,因是如此,更应瞻前顾后,凡事莫叫旁人抓了把柄。”
楚老夫人并不担心楚棠今后不得圣心,没有男人是不喜欢美人的,她担心的是,楚棠入了宫能为楚家挣来多少荣宠。
没有一点心机的女子,徒有一张漂亮的皮囊,在那后宫之中,也占不到多少便宜。
楚棠看似听懂了楚老夫人的话,无比顺从的点头如捣蒜:“嗯,祖母教训的是,棠儿明白了。只是今日棠儿所见之人是大兴铺子里的新任管事,棠儿记得母亲在大兴还有几处田庄,棠儿见祖母您操心劳力,就想着早点学会执掌中馈,帮着祖母减轻操劳,母亲留下的嫁妆如今还由祖母您管着呢,棠儿实在过意不去。”她想着趁机将沈氏留给她的东西要回来。
只是楚老夫人给不给就是个问题了。
她就算不给,也没有关系,楚棠在想,总有机会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楚老太太闻言,内心怒其不争的温怒也消散了去。原来这丫头是想这么一出!
“你还小,你母亲那点东西迟早是你的,等过阵子,祖母将账本和私库的钥匙交到你手上,你可得好生保管了。”楚老夫人看重的是楚棠将来在宫闱内的价值,对沈氏留下的嫁妆并不是很在意。
楚老夫人又道:“沈家长公子这次入京进学倒也是件好事,商贾之户终归上不了台面,这今后啊,要是能考取进士,倒也是给亲家脸上争光了。”
闻此言,楚棠内心讥诮了一刻。
楚老夫人一向看不惯远在金陵的沈家,嘴上说着‘亲家’,实则与楚棠的外祖母与外祖父并无来往,沈氏死后,更是无任何牵扯。
楚棠顺着楚老夫人的话,道:“是呢,棠儿也想着表哥能高中,今后还能指点湛哥儿。”
楚老夫人晦深莫测的笑了笑:你要是能如你姑姑一样,就是对湛哥儿最大的助力了!别说是湛哥儿,就是长房和三房的子嗣也跟着沾光。
楚家大爷……楚居盛当年是二甲榜尾,到了真正发迹已经是而立之年,光是打点门路和人情就花费了大量银钱,如今光靠着打点似乎已经走到瓶颈,而楚贵妃眼下又多了几个厉害的竞争对手,楚老夫人太清楚楚棠的作用了。今日之事,倒也没有当真怪罪于她。
第17章 谄媚邀宠
太庵堂位于楚家老宅的东南方向,与海棠斎之间隔着一座花园子,以两条甬道相连,楚棠从太庵堂出来就看见傅姨娘携楚娇在园中赏花,身后的奶娘还抱着二岁大的楚玉。
母女二人也看见了楚棠,皆是一愣,按理说以楚老太太的性子,不可能轻易饶了楚棠这一次,说不定她私自见了外男一事,还会让其在楚老太太面前失宠,楚二爷不喜楚棠,如果就连楚老太太也不待见她,那么二房的大小姐还有什么值得倨傲清高的地方?却不想楚棠这小妮子又安然无恙的从太庵堂出来,还是娇容带笑,正对着她示威呢?
傅氏收回了那股子憎恨,挤出了一丝笑出来:“哎呦,这不是大小姐么?老祖宗怜惜大小姐,这一日见不着大小姐都想得慌,不像娇姐儿,惯是不会在老祖宗面前彩衣娱亲。”
楚棠莲步而来,路经牡丹花圃,微粉的菱角唇似扬非扬,明明还是稚嫩的年纪,却有股子清冷的气度。
真是好笑,她都没跟傅氏算账了,可傅氏倒好,还暗指她在祖母面前奉承讨好,才得以备受疼惜。
楚娇两眼发直的看着楚棠一身罗纱裙,她羡慕楚棠的容色,也羡慕她嫡女的身份,小小年纪却已经在傅氏灌输之下,早就学会一个道理:要想成为人上人,只能让你的对手输在你的手上。
可是长姐这般颜色,她如何能超越?更别提嫡尊庶卑的事实。
楚娇不情不愿道了一声:“长姐,那晚是我不对,不该吵了长姐歇息,长姐莫怪。”她扭捏着道歉。
楚棠很喜欢看着楚娇恨的她牙痒,却又不得不装作一副乖巧的样子向她这个长姐行礼。
楚棠亲手摘了一朵芍药,插在了楚娇的发髻上:“妹妹戴这芍药最适合。”她的目光落在了楚娇手里的牡丹上面,又道:“牡丹啊,太过妖艳华丽,不适合妹妹的清朴,姨娘,你说是不是?”
傅氏气的牙关发颤,这不是在打人脸么?
芍药怎能与牡丹相提并论。
芍药妖无格,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