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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陆大姐没有化妆,特意出门来火车站接人,并且还专门戴了墨镜,怎么会一点儿妆都不化呢?而且跟她们说话时也一直没有摘掉墨镜,整个给人的感觉就很奇怪。
柳三月倒也没往深处想,说不定人家就是单纯喜欢墨镜也不一定。
陆大姐说外头已经有车在等,领着他俩往出走,而接他俩的那两人一出站完成了任务,便就直接走了。
陆大姐一边在头里走,一边扭头跟陆淮说着话,“知道你不愿意回来,可爸也是为了三月肚子里的孩子着想,这是咱陆家男丁这辈里的第一个孩子,谁能放心就叫他在那么偏远的地方出生。所以啊,你也别怨恨爸,回去了可千万别跟他老人家置气,听着没?。”
“我知道的,大姐,你放心吧。”陆淮笑眯眯答应着,脸上的笑几乎就没停过,看得出来心里头是真的高兴。
陆大姐欣慰点头,“不错不错,结婚了,成大人了,可比以前懂事多了。你以前就跟那小牛犊子似的,死倔死倔,跟你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一天天的能把我给气死。”
自己老婆就在一旁听着,陆淮面上一热,囧囧的看了一眼正冲着他坏笑的柳三月,抗议道:“大姐,我都是三十多有孩子的人了,咱就别提那些青春年少时候的事儿了成吗?”
陆大姐便呵呵的笑,“好好好,我不说就是了。马上陆生和陆冬也要回来了,今年咱们一家总算是能一家团聚过个团圆年。”
“真的?”陆淮顿时大喜,“爸愿意让陆冬、陆生回来了?”
“你看你这话说的,自己都是要当爸的人了,还不能谅解咱爸呢啊?”陆大姐说着叹了口气,“虎毒还不食子呢,咱爸难道还能故意跟咱们子女过不去不成?他这一辈子不就是那倔脾气,你还不是跟爸一样倔的。”
陆淮讽刺的撇了撇嘴,却是没说什么,他不愿意跟大姐顶嘴,心里头自然仍是不改自己的看法。
多可笑的虎毒不食子,两年前陆生的老婆出任务时意外遇险去世,那时陆生痛不欲生,几乎快要活不下去,把自己折腾的一个多月下不了床。
真不食子,那个时候又为什么不把陆生调回来?
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承受痛苦与折磨而默然不理,他怎么就能忍心。
“爸如今年纪大了,不跟以前似的那么说一不二了,等回去见着爸你就能知道了。”陆大姐继续苦口婆心的说着,“而且他如今身子骨也不大好了,血压有点儿高,生不得气的。”
这话也是暗示陆淮回去有什么事能忍忍就忍忍,别跟陆爸起争执。
这么多年,一家人天南海北的分离无法相聚,她是真的怕了,只盼着一家人都能好好相处,再不要总是争吵、分别了。
陆淮明白陆大姐心里头的想法,只他到底是不舒服,只勉强笑了笑,却是没有说话。
柳三月悄悄捏了捏陆淮的手,在陆淮问询的看过来时,弯起唇角冲陆淮安慰的笑了笑,又冲陆大姐的方向使了个眼神,示意陆淮别闹性子,赶紧说话。
陆淮暗叹一声,到底开口说了句,“我明白,回去我都听大姐的,不会跟他怎么样的。”
正好也到了马路边的一辆黑色桑塔纳轿车旁边,陆大姐给俩人打开车门,笑看着陆淮说:“到底是长大了。”
陆淮先把柳三月扶去车上坐好,然后自己也钻进了车里。
陆大姐关上后车门,自己坐去了驾驶座。
等陆大姐把车开起来,看着两旁飞速倒退的大楼,不由心生感慨,“总觉得你还是以前跟在我屁股后头姐姐、姐姐的叫唤的小萝卜头,一转眼居然都是三十多有孩子的人了,时间过得真是太快了。”
第110章
桑塔纳小轿车在宽阔的马路上飞驰,完全没有几十年以后的堵车问题,开了不过二十来分钟便钻进了一处狭窄胡同巷子。
陆淮曾说过,他家在香饵胡同,想来这儿便是香饵胡同了。
胡同里道路不算太宽,容一车通过却是没什么太大问题。
两旁皆是差不多的四合宅院,不过外头门脸儿的构造看着都挺复杂,雕梁画栋,做工精致,跟她曾在京城保留下来的胡同里看到过的那些小四合院的门脸儿又不大一样。
想来门里头的格局也不会太小。
不过柳三月看着这些大同小异的四合宅院,突然想起来,以前总听说大院儿大院儿的,陆淮他爸是高干,高干不都是住大院儿里的吗?怎么他家却是住在这胡同里?
她还听说大院儿里头什么都有,不光有理发店、小卖部、食堂、卫生所这些,还有学校和游泳池,住在里头就是几年不出门都没问题的。
而四合院却连厕所都是公共的,也没有暖气,住着肯定没有大院儿里那种楼房舒服。
难道是指标不够,没分配上?
很快,车便停在了胡同深处的一处宅院门口,“到了。”陆淮扭头笑着跟柳三月说道。
他打开车门下了车,然后转身把手伸进车里,小心翼翼的把柳三月扶了出来。
陆大姐也跟着下了车,把车锁好,转身笑着跟两人说道:“爸今儿特意推了所有事在家等着你们呢,这会儿估计都等着急了,咱们赶紧进去吧。”
柳三月朝这座四合院的大门上头看了眼,门檐下挂着红色的小门牌,上头写着香饵胡同51号,下头则是朱红色的双扇大门,门上两个金色发乌的老旧大铜环,一看便是年代久远,沉闷厚重的很。
陆大姐上前推开大门,门发出吱呀——一声沉闷的声音。
她笑看向柳三月,“家里饭菜早都准备好了的,咱们先吃饭,吃完你们就只管屋里休息去。爸他看着面硬,实际不难相处,他说什么你愿意不愿意的,听听就是,用不着往心里去,也用不着害怕紧张,都是一家子,日子还不就是相互磨合着过来的。”
本来时常听陆淮说起陆老爷子的生平事迹,柳三月心里头就很有些敬畏之意,又是尊敬又是畏惧。
虽他为人古板强势又喜欢掌控一切,作为他的家人子女可能会很有压力和怨气。
可其实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说,老爷子更多的是一位铁血铮铮的汉子。
偏远农村出生,从小便没读过书,大字不识一个,只知种田把式,却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农民在ribenbing进村时,想方设法的和村民一起将村中临时驻扎的几位游/击/队同志给隐藏了起来,并且不畏生死独自出面和那些找进村来ribenbing打太极,最终成功护住了游/击/队的同志们。
最后在ribenbing走后转而毅然决然投奔了游/击/队。
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立下多少功劳才有了如今的这个位置。
对于家人来说,他可能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但是对于国家来说、对于百姓来说,他就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这样的一位人物,柳三月做不到去评判批评或者是心有怨怼,她只有满腔的敬畏之心,也就是紧张加害怕。
也不知道老爷子对她这个儿媳妇是个什么想法?心里头有没有意见?
毕竟这么多年,除了这次派人过去接,老爷子是一封信都没有的。
这会儿被陆大姐这么一说,她就更紧张更害怕了,就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得体再惹的老爷子不高兴。
不过她面上肯定是不显的,只乖巧笑道:“大姐说的是。”
陆淮握紧了柳三月的手,凑到柳三月耳边轻声说了句,“别紧张,一切有我呢。”
柳三月看过去,陆淮捏了捏柳三月的脸颊,弯唇安抚的笑了笑。
柳三月也回以一笑,跟着凑过去小声说道:“嗯,我不紧张。”
陆大姐前头引着,陆淮牵着柳三月后头跟着,进了院子便见这是个两进的四合院,一进是门房,二进便是起居的院子了。
这院子果然不小,正面一排三间屋大瓦房,东西厢又各有两间。
而整个院子里除了东北角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和树底下固定的石桌石凳,便再无其他任何摆设,院子面积不小,看着就有些光秃秃的,更显冷硬,没有任何生活气息似的。
柳三月猜想,陆大姐一家子应该不住在这儿,不然不能看着这么冷清。
陆大姐指着院子里各处同柳三月仔细介绍道:“这正房左边那间是咱爸的卧室,右边那间是他老人家的书房,中间的是客厅。西边那两间前头是厨房,后头的是厕所。东边前头那间就是给你们收拾出来的房间,以前是陆淮和老三老四住着的。前几天爸还特意找人给那间屋子的窗户给开大了一倍,就是冬天都不怕太阳照不进去犯潮犯阴,屋里暖气什么的也都有,回头要是还差什么你们就跟我说就是,都是一家人,可千万别跟我客气。”
“叫大姐费心了。”柳三月顺着陆大姐的介绍视线在院子里逡巡了一圈,笑着说道,心里则是欢喜的不行。
原她还以为这种老房子不会有暖气和厕所的,有没有暖气她倒无所谓,冷就多加层被子就是,在南湖这么多年,她早习惯了。
她怕的是没有独立的厕所,只有公共厕所。
公共厕所卫生问题都不说了,在希望小学的时候厕所卫生也不是多好,比之卫生更麻烦的是一条胡同就一个公共厕所,一般建在胡同中间。
要是大半夜突然想上厕所了,那不还得忍着瞌睡走出院子,再走到公共厕所去?夏天都还好,冬天天寒地冻的,岂不是更遭罪?
也有说用尿盆的,没有单独厕所的家里都准备的有尿盆。
可她从来就没用过尿盆,实在想象不到大清早端着尿盆走过长长的巷子,经过各家各户和早起的邻居们,然后去公共厕所倒掉尿盆里积攒了一夜的尿会是个什么情形,总之她觉得她应该是做不到的。
比起来她宁愿麻烦点儿,受点儿罪。
所以天知道她这会儿有多讶异、多高兴这小院儿里能有独立厕所,之前所有的担忧都不是问题了。
看来应该是她想差了,住这种胡同宅院应该不是因为大院分配指标不够。
“你看你,不听话不是。”陆大姐故意说道:“都叫你不要同我客气了,一家人最是亲密,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说着她笑了笑,扭头冲着正屋那边喊了嗓子,“爸,我把二弟和二弟妹接回来了。”
又扭头对陆淮和柳三月说:“走吧,咱屋里去。”
才进了客厅,就见一身笔挺中山装的陆老爷子正从一旁书房走出来,大背头、背着手、夹着眉,面色严肃而正经,看着很严厉的样子。
陆大姐摘下墨镜走过去笑着叫了声:“爸。”
又赶紧侧头给陆淮使眼色,深怕陆淮这个时候闹脾气,在她心里,她的这个弟弟还是当初十几二十未曾离开时的那个孩子,那个不肯喊自己爸爸一声爸的倔强孩子。
可陆淮如今都三十多了,就算心里头对陆老爷子还是有些怨恨,却也不至于跟以前似的那么偏执极端。
他只是皱了皱眉头,便拉着柳三月上前两步,垂眼淡淡的喊了声,“爸。”
柳三月心扑通扑通跳,紧张的不行,陆老爷子眼神如同猛兽一般锋利,她仅仅只是看着便感觉被压迫的几乎不敢喘气。
她微微垂着头,避开陆老爷子的视线,跟着陆淮小媳妇儿般乖巧的也唤了声:“爸。”
可即便是低着头,柳三月仍能感觉到陆老爷子那强势逼人的目光,就在她和陆淮之间盘旋,好一会儿才听到陆老爷子淡淡的“嗯”了一声。
又不咸不淡的说了句,“先吃饭。”
与自己儿子时隔多年再相见,竟就跟昨天才见过似的那样平淡,一点儿不见欢喜与激动,甚至是一点儿起伏都没有。
说起来这父子俩某些方面还真是挺像的,陆淮还不是一样,见到大姐时欣喜的忘乎所以,结果见到爸爸却淡定的不起一丝波澜。
陆老爷子当先走到客厅中间红木八仙桌的上首坐下了,五十多岁的年纪,头发都白了不少,愣是坐的腰背笔挺,四平八稳。
这是一种从烽火狼烟之中洗礼出来的眼神和气势,只是看着陆老爷子面上纵横的纹路,柳三月便如同是看着陆老爷子当初走过的那些路一般。
只见陆老爷子微抬了抬下巴,“都坐吧,老大,叫老刘上菜。”
“哎,我这就去。”陆大姐应了声,便要往外走,却被陆淮一把拽住。
“等一下!”陆淮抬着下巴指了指陆大姐,“你眼睛边上怎么回事?怎么青了?”那抬下巴的动作和陆老爷子如出一辙,不愧是父子俩,也就眼神不大一样,约摸是因着曾经走过的路不一样吧。
柳三月顺着陆淮的话朝陆大姐面上看去,果然陆大姐左边的眼尾边缘有一小块儿乌青,应该是已经过了好几天,基本好的差不多了,就只剩最后那么一点淡淡的乌青。
不过因为颜色发乌,在陆大姐淡黄的肤色上还是挺显眼的。
柳三月下意识看了一眼陆大姐手里攥着的红色墨镜,难道陆大姐戴墨镜不是为了好看,只是为了遮眼尾的乌青?
陆大姐抬手摸了摸带着乌青的眼角,然后不在意的笑着摆了摆手,“前几天起来的有点儿晚,怕大宝二宝上学来不及,着急忙慌的也没注意,就撞门框上了。这么一点点,都快消没了,也就是你眼睛尖,居然还能看到。”
陆淮松开陆大姐,无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