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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瞳看着自己手里的这根大红的绸带,脸上浮现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怎么自己也开始相信起这些没有根据的东西了呢?终是转身,抬起手将绸带挽起,利落地打了个结,随意往身后抛去。
“皇兄,都说了要多逛逛这些地方,未许配的姑娘今个儿都是要来求姻缘的,万一就碰上自己中意的了呢?”紫衣的小皇子还未长开,却已是一副浪子的形象。
裴镜不说话,未必。就没见着花瞳。听说近几日一直有人上门提亲,也不知如何了。
忽然,空中有一物体袭来,裴镜下意识伸手接过,竟是团成一团的红绸。
“哟!不公平,这姻缘还会自己找上门,不定是哪家嫁不出的丑姑娘哈哈!”五皇子大笑。
裴镜凉凉地瞥了他一眼,径自打开了红绸,内心一动,是她。
花瞳。
字体娟秀,云淡风轻,倒像是她的风格。
再往前却不见踪影,暗叹,晚了一步。
“小姐,要回了吗?人都散尽了。”小缘轻声询问,小姐今日竟一反常态,游玩了这么久,一直到灯火快散尽了还不回去。倒是那一波波姑娘都可劲儿往小姐怀里塞花朵。可惜了,终究要一腔情义错付啦!
“回去吧。”呼,竟然没遇见,也是,他也不像是热衷这些事的男子。
花瞳悠悠地转身,原本热闹喧哗的街市已经沉寂下来,高悬的彩色灯笼也只剩下朴素的几个。灯火渐渐黯淡下来,然而,远处却有一袭白衣提着一盏水墨素净的灯笼。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漫天墨色为影,他携着一盏灯火向她缓缓走来,那一盏时光,让她忘却了一切。
“给你。”
“为什么。”花瞳缓过神来,假意调戏:“公子莫非是龙阳癖?”
“呵,为了你,有何不可?”裴泽勾起一抹邪魅的笑,伸手挑起她的下巴。
“那,花瞳恭敬不如从命了。”
裴泽只是盯着她的眼睛,眸色渐渐幽深,仿若黑色的漩涡:“从了就不许走了。”
“嘭!”茶杯被猛地投掷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碎成两瓣。
花父重重地将手搁在桌子上,“你可知他是谁!为什么要去招惹皇室的人!爹爹怎么告诉你的,要远离皇室中人!”
话至此,似乎是恨到了极致,猛地又拍了拍桌子,“为什么不听呢!我不会同意的!”
“老爷息怒。”老管家安安心惊,从来没见过老爷这么生气。
“爹爹,此前女儿并不知他的身份。”花瞳跪在地上,心里有些怵。
“现在知道了?”
花瞳默默地点点头。
“知道了就赶紧散了,免得夜长梦多。”
“不要。”花瞳难得的倔强起来。
“你!”花父气得捂住了胸口。
“爹爹,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难道还不够吗?”
“帝王之宠,不过是荣极一时啊。”
“阿镜他不一样。”
“罢了罢了。”终归是长大了,自己也无法左右她了。
花父转身离开,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花瞳看着父亲沧桑的背影,心里暗暗愧疚,女儿不孝了。
十里红妆,锣声唢呐,世人皆赞,三皇子最是重情,愿意迎娶商人之女为妻,许以王妃之位。
花瞳凤冠霞帔,端坐轿中,渐渐湿了眼眶,嘴角露出感动的笑容。
只有自己知道,为此他与君王争执了多久。
他,终究不会负她的。
良辰美景,春宵红烛,颠鸾倒凤,大红的纱帐掩尽了一切旖旎。
埋首在他宽阔的胸膛处,恍惚忆起桃林下,他笑着安慰她,
“闲散王爷有何不好,携娇妻,玩山水,你莫要嫌弃我无为就好。”
他为她,惹怒了君主,放弃了前途。
那一年,京都,政局动荡,天下大乱。
残花满地的桃林。花瞳踮起脚尖,为他扶正盔甲。
“花瞳,等我。”裴泽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
“等你做什么?”花瞳扭过头,掩饰心中的不安,故作无意。
“等我归来,明年桃花盛开之际,放下朝堂琐事,共看世间繁华。”裴镜有些愧疚,自己一直知道她是向往自由的,却一直被束缚在小小的京城。
那般坚定,郑重的许下诺言。她的心涩涩的甜。
泪光涟漪中,她望见他渐行渐远的身影。
她与他,终究走失在兵荒马乱的流年里。
那一年,她二八年华,他已成熟坚韧。
那一年,京都,新皇登基,普天同庆。
她独自倚着一株桃树,淡粉的花瓣簌簌而下,落了一身。
伸出青葱如玉的指尖,执一瓣落花,凝视许久。
终于,大颗大颗的泪珠夺眶而出。
仿佛在泪眼迷蒙中又观着了他颀长的身影。
多日前,于繁花盛开的桃林。
他自远方踏花浪而来,身姿翩翩。
“花瞳,对不起,我终究负了你。”
她笑了,那般悲伤,那般无奈。
景帝登基,迎丞相之女樱姬为后,大赦天下。
洞房花烛夜,
他,还是他,她,却不是她了。
帝王之家,身不由己。
即使他曾为了自己反抗过,挣扎过。
但他身上始终背负着天下苍生。
三皇子战功显赫,仁心宅厚,立为东宫。
宰相之女,蕙质兰心,德才兼备,特许配于太子。
躺在冷落的院落,灯火悠悠,耳边尽是下人们进进出出杂乱慌张的脚步声。
一盆盆匆匆端出的血水,染红了这个寒凉的冬夜。
“殿下呢?”
“殿下,殿下、”小缘只是哭着摇头,怎么办,怎么办,殿下怎么如此狠心。
产婆只是摇了摇头,大的保不住了。
花瞳缓缓闭上眼眸,没有力气了。
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阿泽,爹爹说的不错,你终归跟他们是一样的。
眼前最后划过的景象是上元节那一晚,灯火阑珊,她回首,看见了他。
“公子莫非是龙阳癖?”
“呵,为了你,有何不可?”男子勾起一抹不羁的笑,伸手挑起她的下巴。
背后是寥落的灯火,渐隐的人声。
一滴泪从眼角缓缓滑落,隐入鬓角。
裴镜看着眼前的女子褪去大红的喜服,思绪渐渐恍惚,那一夜,她也是这样站在自己的面前,而自己亲手为她卸了妆,许了诺言。
他怔松片刻,手轻轻按上胸膛。
于破碎般的疼痛中忆起那人的一颦一笑,忽然有些不安。
轻声溢出那人的名字:花瞳。
“殿下!”小缘挣扎着想要避开侍卫的阻拦,“殿下!你怎么这么狠心,小姐如此真心待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迷迷糊糊间,裴镜听到门外的吵闹,想要起身,樱姬伸出皓腕,扯住他,柔软的嗓音响起:“姐姐不过是生个孩子,殿下却连我们的洞房夜都不要了吗?”
裴泽低下头对上她雾茫茫的眼睛,满是委屈。
是啊,丞相之女,本应一支独大,却被指婚,做了平妻,确实委屈了她。
花瞳,等我一个晚上,明天我就去看看我们的孩子。对不起。
裴镜硬生生压下内心的焦急激动,复又躺回床上,也罢,等樱姬熟睡了,自己再去看看。
裴镜披了件外衣就疾步往花苑走去,入目却是灯火通明,气氛诡异。
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安宁。
心,缓缓收紧。
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跨入大门,却听到隐隐的哭声,为什么,会有哭声。
循着哭声,裴镜有些颤抖的走到床沿,看到床上的人脸上苍白,紧紧闭着眼,仿佛只是熟睡了一般。
他轻声说:“小缘,哭什么,莫要吵醒了主子。”
跪在床沿的丫鬟一下子站了起来,冷笑:“殿下怎么有空来了,你的洞房花烛夜可还尽兴!”
“这下好了,再也没有人扰了殿下的雅兴,可怜我家小姐,错付良人!”
裴镜踉跄几步,心里隐隐有了一个恐怖的猜想:“你在说什么。”
“呵,殿下此前不是狠心的很吗?小姐临终前都不愿来见一面,现在做什么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
“住口!”裴泽猛然提高音量,惊得小缘一颤,“我问你花瞳怎么了!”
“主子,难产,血崩了。”
素净的厢房内,裴镜盯着眼前宫内特意请来的御医,眼睛一眨都不敢眨。
年迈的太医缓缓起身,掳了掳胡须,摇了摇头。
“殿下。节哀,有时间多陪陪小主子吧。”
裴镜脑海里一片空白,忽然无法反应,眼前的太医究竟说了些什么,多陪陪孩子,是什么意思。
一名小厮匆匆,闯进了厢房。
“殿下,门外有位道士,说是想要见见殿下,他说,或许可以解决殿下的烦恼。”
裴镜默默点了点头,或许吧。
“小主子的八字和宫中不和,煞气太重,不若老道将其收为弟子,云游山水如何?”
“你可以救他。”
“确然。还可保他一生无忧。”
已经不会比眼前的更差了。花瞳一定对自己失望透顶,一点也不想留在这个地方了吧。云游山水,一直都是她的愿望。
莫大的悲哀涌上心头,那是一种对命运的妥协。
裴镜缓缓点了点头,不发一语。
镜宣三十二二年,宣帝卒。
宣帝一生励精图治,只可惜后位空悬,后立贵妃樱姬之子为东宫,溘然长逝。享年五十四岁。
闭上眼的那一刻,裴镜长长舒了一口气,这一生,在遇见她之前,他觉得无所谓,得到她后,又觉得每一天都过得太快,离开她后,才觉得这一生,太过漫长。
属于他们的交集。
终究还是在那场泛着微微桃花色的流年里湮灭成灰。
“帝君,情劫未得勘破啊。”
短暂的昏迷过后,仿若黄粱一梦,所以的前尘旧事都涌入脑中,他依然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帝君。
司命簿上写的是帝君下界投胎生于皇室,化为三皇子,幼时伶俐,饱读诗书,成年后征战四方,战功累累,立为东宫。后指婚丞相之女,一生恩爱,相携相助,圆满一生。本是一个好得不能再好的命格。但却因帝君自身原因,改写了命格。以致多灾多病,早早离世,情劫自然不能算渡了。
帝君缓缓摇头,这样的结果自己早就料到了。世间劫难多种多样,然而看似最为简单却是最难度过的。越是简单的路,越容易走偏。
情劫未渡,情魄不归。
“帝君,是否要重渡呢?”
“离宣,没有必要了。只要是她,纵然百次,亦是此般光景。”
“可仙界、”
“我很后悔遇见了她。我在凡间看到了那些个戏本。写道男女双方纵然百经磨难,依然不曾后悔遇见彼此。”仙帝静静地站在离宣的面前,脸上神情没有任何的变化,可目光却是那样的悠远,“可我很后悔遇见了她。如果没有我,她应当可以嫁人,生子,白头。安稳一世。”
年轻的神官面色有些不忍,这样的帝君自己从来不曾见过。印象里的帝君一直是果断清醒,转瞬间就可以权衡利弊,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自私地做出决定,但不可否认,那些都是最有利的决定。而眼前的这个帝君,仿佛对一切都失去了判断力,卸下了身上所有的担子,像个毫无城府的孩子一样把自己心里的想法一一说了出来。
“帝君。”再无它言,唯有二字。
“离宣,可我是仙帝。我没有办法放弃整个九重天去追随她的生生世世。”他扶了扶额,声音有些低沉,“我一直在亏欠,直到现在我也依然在亏欠。”
“帝君?”离宣不解地抬头,现在,亏欠?
“我的孩子还活着,应当是被佛祖带走了吧?”冷静而又笃定的语气。
“是。”离宣点头,自己还未来得及告知帝君此事。以及小殿下的身世。眸光渐渐幽深。
“佛祖该来了吧。”
“帝君,别来无恙。”
远方飘来一朵祥云,来人端坐云端。
“参见佛祖。”
“不了,我带不走他。佛祖何必多此一问。”
“帝君纵然缺了一魄,依然敏锐到让人惭愧。”
“帝君,还记得宸极上神吗?”
仙帝渐渐缓过神来,那个创造了这个世界的远古上神吗?能够劳驾佛组亲自援手,断然不会是普通的命格,却不曾想,竟然会和宸极那位上神搭上关系。
“他的身上有宸极上神的气息。”
“倘若我把未渡完的情劫转移到他的身上,可行么。”仙帝微微垂下眼眸,如果是宸极上神转世的话。
“帝君已经有了答案不是么?又何必问我呢。”佛祖看了看手中的孩子,“仙界不可无主。现在的天界表面风平浪静,暗里如何,你也该清楚。”
九重天的格局如何,自己自然是清楚的。四位神君一直觉得自己羽翼未丰,一旦自己倒台,恐怕仙界就成了他们争夺的场地了。
仙帝缓缓收起了自己的犹豫,既然欠了,便欠到底吧。若是有机会,想想又笑了,但愿还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