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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天才刚刚擦亮，可是老院已经炊烟袅袅，院子里也搭了个简易的煎药口，两块石头垒起来一个小灶口，里面是燃着的干柴，上面是煎药的小锅子。
满院子的药味儿，屋里也点着灯，看起来人影绰绰的。
梁氏正在煎药，可是人有些恍惚，以至于林雪音他们都走到跟前儿了她才意识到院子里来人了。
梁氏头阵子还没缓过来的起色现在瞅着更差了。
头发更花白了一些，因为一晚上的忙碌，有几缕头发落了下来，再加上那满脸倦容以及因为哭泣还没消肿的眼睛，明明过了年才不过六十多的梁氏现在瞅着就好像那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一样。
“啊，音儿，是音儿回来了啊，你爷爷没事儿了，没事儿了，在屋呢，你们快上屋吧。”梁氏不问自答的说了这么几句话，人又有些呆愣了。
林雪音看着很是心酸。
这么大年纪的老太太了，突然见自己男人就那么倒下了，也难怪她会吓成这个样子。
相比较林青山，林雪音其实更担心梁氏。
“唉，我铲子呢？这得铲一下锅子，可别煎糊了啊。”梁氏有些慌乱的四下寻找，可是铲子分明就在她的手上握着。
林雪音的心里很酸，她上前去握住梁氏的手，“奶奶，铲子在这儿呢，在这儿呢。”
“啊，瞧我这记性，这咋还拿东忘西的了。”梁氏自嘲了一声继续蹲在地上摆弄柴火。
林雪音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奶奶梁氏这恐怕是有些老年痴呆的前兆啊。
林雪音先和金氏走进屋，看到林青山已经醒过来，正倚着枕头歪在炕头上，屋子里炕上地上坐着的站着的也是很多人。
林云霄也在，只不过此时他的头上有一大块的青，看起来像是被人给生生的揍出来的，再看看先期和林永海一起回来的云霆，林雪音有些了然。左右看看屋子里没见大夫，大概是开了方子之后就走了吧。
“爷爷，你现在咋样啊？我把仁和堂的老大夫给您请过来了，让他再给您瞅瞅。”
林青山耷拉着的眼皮抬起看了林雪音一眼，刚想说不用，可是又想想仁和堂老大夫的医术以及那不费的出诊费，主意就变了，“那成，辛苦你和你娘这大早晨的还把人家老大夫接来了。”
“不辛苦不辛苦，爷爷能好起来就是我们全家人的福气。”
“哼，”林青山没好气的白了林云霄一眼，“恐怕有人恨不得我直接死了的好，省的碍着他娶那个不详人家的姑娘。”
林雪音干笑了一下，没做声。
这时候说话，说啥都是错，反正不是得罪林青山就是得罪林云霄，还是装鸵鸟默不作声的好。
老大夫把诊脉的药枕拿出来，林青山把手腕搭在了上面。老大夫半闭着眼睛开始把起脉来。
“恩，没什么大碍了，估计当时就是急火攻心一时没喘上来气儿晕过去的。先期医治得当，救醒的很及时，如果再晚上一些时候的话，那估计搞不好就得瘫了。现在很好，再吃几副汤药就是了。”
“老大夫，那之前给我爷爷看的大夫给开了方子，要不您再给看看？”云霆开口问。
老大夫迟疑了一下，“这，————”作为大夫，是不应该看别人的方子指手画脚的，这是作为郎中的操守，可是想到这是林家大姑娘的亲人，自己东家对林家大姑娘是啥个情况他们这些老头子可是早就看出来了。
“好吧，”最终老大夫还是选择帮忙给长长眼。
头前儿的大夫就是从邻村接过来的，也是土郎中，但是会的东西比三太爷稍微多一些。
这一来呢是因为林永河心疼钱，舍不得去镇上请大夫，二来呢，他也没那个人脉能去镇上找到大夫，乡下人如果出了急病的话都是从村子里或者邻近的村子里找土郎中，直接去人家家里接人。
老大夫看了眼方子，虽然没啥大差错，但是药有些太猛了，现在林青山已经醒过来了，所需要的就是温养就是，不必要用那些虎狼猛药。
老大夫把房子上的药量斟酌着减掉一些，又多加了一点儿温补的药材就收了笔。
“大夫，那我娘院子里煎着的药还能不能给我爹吃？”
“这个不碍事儿的，这第一顿吃着也不妨碍，这方子上的药虽然速效但是有些伤身，这第一顿就这般了，以后再用就按照我给的方子吃药就是。价格不贵，而且对人的身体也大有裨益。”
“嘿嘿，老大夫，那这抓一副得多少银子啊。”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 呆症2
“十五钱左右，一副煎两顿，每顿都是五碗水煎成三碗。吃个五到七副也就差不多了。”
对人身体有没有益处林永河不管，价格不贵这话他最喜欢。
老爷子是在他们家门口因为他的儿子才被气倒的，这医药费肯定是都要他自己出的，之前那个邻村儿郎中来看，说每顿药钱可是要五十个铜板的，这换了个高明大夫，结果这价格却是便宜了许多。从五十到十五，他当然要选这便宜的了啊。反正人家老大夫不是说了嘛，老爷子的身体现在需要温养，温养。
“那谢谢老大夫了。”林永河笑呵呵的，对老大夫的态度越发的恭敬。
“老大夫，那你再给我奶奶看看呗。”林雪音突然插言。
“给你奶看啥？你奶又没毛病。”林永河下意识的开口。
林雪音凉凉的看了他一眼，丝毫不管他说了什么直接出屋去喊梁氏。
“奶奶，正好老大夫来了，已经给我爷爷看过了，奶奶你也来把个平安脉呗。”
“啥平安脉不平安脉的，奶奶身子骨硬朗着呢。”梁氏拒绝了，这看病不得要钱啊，这些个郎中，只要去看就肯定说有病。这谁身上还没点儿病啦撇啦的，庄稼人身子骨健朗，挺一挺就过去了。
“哎呀奶奶，这人家老大夫这不是刚好来了嘛，人家大户人家的老太太都要请平安脉的，今儿我奶奶也得享受一下。”林雪音趴在梁氏耳边耳语了一句，“奶奶，不花你孙女的钱，是不要钱的。”
“呵呵，那中，不花钱那中。”儿子孙女赚钱不容易，不花钱中，花钱她可不干，能省点儿是点。
老大夫也是半闭着眼睛给梁氏把脉，可是这一次的时间却是要比之前给林青山长了许多。看着他那凝重的样子，林雪音心里的不好预感越来越强。
“这位妹子是不是平日里有时候会突然忘记一些事情？比方说拿动往西的，丢三落四？”
“没有啊。”梁氏疑惑的说。
不过她那迟缓的动作却是让周围的人看着都有些惊。
“是，她这几天有时候做菜做的咸，要不就不放盐要不就放了两遍盐。”一边儿上的林青山却是开了口。
“恩，前几天，我还看到娘一天抱了两趟柴火。”秦氏也开口说道。
老大夫叹了口气，“大妹子，这样吧，我给你开几副药先吃着吧，”
“我没病你咋还给我开药啊！”梁氏突然就有些激动了。
林雪音忙双手扶住梁氏的肩膀，安抚住梁氏。
“奶奶，老大夫是给你开的保健药，吃着对身体好，而且也不贵的。”
“是嘛？”梁氏迟疑的看着林雪音，说话的声音多了一些期待，看那样子就和小孩子要哭了一样。
“是啊，奶奶。就是这样的。”林雪音一边哄着梁氏，一边对着老大夫点了点头。
“奶奶，爷爷的药咱们去看看，可别糊了。”说着半推半就的带梁氏出了屋。
老大夫走到一边上刚才给他准备好的书案上，提笔开始给梁氏开方子。
林青山再看梁氏的背影目光也有些变了，多了一些担忧。
其实从老二家这件事上，他也是已经看明白了，儿好女好但是长大了都是别人家了，分家另过那就是分了家的。只有他还一直以为林家是一个林家，是在他掌握下的林家。儿子还是曾经的好儿子。
可是经过这件事，二儿子的做派却是让他彻底的寒了心。
老伴老伴到老了才是伴儿啊。
他也看出来了，老大一家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老二又是个滑的不靠谱的自私的。老三一家又都被自己伤透了心。自己剩下的也就只剩下老伴儿了，可是现在，老伴也病了。
“老哥哥，我家老婆子到底是得了些什么病啊。”林青山担忧的问。
老大夫下笔的手顿了顿，“怕是呆症啊。”
呆症？！！！林青山整个人的身形都晃了晃。
这病他其实心里知道，自己的老娘就是因为这呆症走的，却没想到自己的老婆却也得了这呆症。
呆症治不好，几乎就等同于在等死。
这时候的林青山回想起了自己和梁氏从前的种种。
从换盅的时候匆匆一面，到后来揭开盖头。
成亲头两年，他们也是度过了两年的好时候，夫妻俩和和睦睦，自己对梁氏也很是心疼。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两个人之间开始变了呢？
是了，是从第三年，同时期别人家的媳妇俩娃都生出来可是梁氏的肚子还一直没有动静开始的。
那时候娘开始看梁氏不顺眼，连带着自己也跟着变了。
再后来，他对梁氏动了第一次收，似乎从那以后梁氏就不爱说话了。事事以自己危险，事事听从自己的，可是那日子过着却没啥劲头儿。后来孩子们一个接一个的生，老娘和自己对梁氏却再也没恢复从前的好。
甚至就在年后，自己竟然还打了梁氏，一把年纪了竟然还打她。
自己，自己真是，真是不是个人啊。
林青山满脸悔恨，他顺着枕头躺下，闭上眼睛不说话。
其他人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兄弟几个互相使了个颜色就都出了屋，王山送老大夫回镇上，女人们开始进了外物拾掇饭，云霆云霖两个大小伙子去后院儿砍柴火，屋子就剩下林老爷子一个人。
等人都走了，这个要强了大半辈子的老爷子，才落下了悔恨的泪。
老婆子没几年好活了。他还记得自己的老子娘得了呆症之后不过三五年就撒手没了。
他一想三五年过后梁氏如果也走了，那就剩下他一个人，就像是现在这般自己躺在空洞洞的屋子里，独自吃饭睡觉甚至连说个话都只能对着空气说。心里就好像被人蒙上什么似的，憋闷的难受。
林雪音这时刚好端着煎好的药进屋，看到林青山背对着门口躺着不停的用手摸着眼睛，大概也猜到他心中所想。
有些人啊，总要在快要失去的时候才想起悔恨才想到要去珍惜。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三章 五婶子，给我养鸡呗1
林雪音心里很为梁氏担忧。
老年痴呆在现代也不能彻底根治，只能用药物抑制，在古代，这几乎就等同于绝症了，属于能拖一日是一日的。可是想到那个笑呵呵的说给她蒸花卷煎鱼炖肉的老太太，林雪音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儿，想到以后的日子梁氏会慢慢的开始遗忘不认识路甚至不认识曾经非常熟悉的人。
一想到这些林雪音就感觉鼻头发酸。
她一定要尽自己所能尽可能的让梁氏少受一些苦。
“爷爷，喝药了。”林雪音端着药碗到了炕沿上，轻轻的推了一下林青山的肩膀。
“啊，恩。”林青山糊弄了一下眼睛，擦掉那些已经有些干涸的泪痕。用手支撑着炕，坐起来。
接过林雪音手里药碗的时候，林青山的手顿了一下。
看着仍然孝顺的给自己端药碗的孙女，林青山感觉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曾经他有多么的讨厌这个孙女现在就有多愧疚。
“爷爷，你可是为我奶奶的病担心？奶奶的医药费，我掏了。”林雪音也不在乎林青山怎么想，转身就走了。
“你，”林青山伸了伸手，可是却没有摸到林雪音的衣角，“唉。”
此时的林青山老泪纵横，整个人也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走出屋，外屋的秦氏看着林雪音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
这些个祸事都是自己儿子惹出来的。
而且刚才林雪音在屋子里说的要管梁氏的病的话她也是听到了的。而自己家的那口子还在琢磨着怎么能够省一些医药费呢。
这样一对比，就是自己个脸皮再厚那也是觉得有些烧的慌的啊。
林雪音装作没看见秦氏的欲言又止，径自的走出门去。
折腾了这许久，太阳已经高高的升起，勤快的人们已经去到山上给牲口割草了。
林雪音待着王山去到了梁五婶儿家。
“五婶儿，在家吗？”
“呴呴呴，呴呴呴呴呴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