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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也没动:“小惜姑娘,不好意思,这里是我的位置,麻烦你让一让。”
“上午是小怜,她看够了景色,下午自然就轮到了我,不是么?”许是因为刚刚跟浅也有了正面冲突,小惜的语气不再那么客气,甚至,还带了一丝挑衅。
是的,挑衅。
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里,此刻,明明白白写了一句“你算什么东西”。
浅也笑:“外面的景色哪有陪少爷说话解闷有趣?我瞧上午姑娘跟少爷聊的可投机了,怎么,这才过了多久,姑娘就不耐烦了?还是姑娘觉得,坐在苏轮的身边,比跟少爷在一起快活了好几倍?”
小惜脸色一变。
浅也继续微笑:“如果姑娘是这么想的,那就怪我不识时务了。好罢,姑娘就安心坐在这里,我呢,自是要回到马车内,好好陪少爷聊一聊这沿途的风景了。”
“喂,小夏!你等等!”小惜仿佛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刷地一下站起。她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望一眼身旁的苏轮,见他一副置身事外冷漠少话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明显的失落。
终于,她悻悻道,“还是、还是我去陪少爷说话吧。”转身,一把掀开帘子,钻入了车厢内。
很快,车厢里就传来了她和周令初的莺声笑语。
浅也半是得意,半是解气地坐到了苏轮身侧,还没坐稳,便听哐啷一声,车轱辘迅速转动,她身子一抖,险些摔出去,幸好苏轮眼疾手快,伸手一把捞住了她。
两人的距离忽然就这么缩小了,他身上的气息不可避免地钻入鼻间,是那种介乎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味道,清爽怡人,甚是好闻。
这就是传说中的兴尽悲来,物极必反。看来做人,还是低调一点的好。
她尴尬地笑了笑:“谢谢。”
“占上风了?”苏轮道。
“……”浅也斜他一眼,理智告诉自己,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回答那个“是”了。
“是不是你读的书,跟我读的书,不太一样?”
浅也被他这神来一句弄怔了,心里万分奇怪,他怎么知道的,她读的是21世纪的教材,当然跟他们这些古人的不一样。
苏轮平静道:“你对‘打草惊蛇’这个词的理解,还真是别具一格,让人大开眼界。”才说不要打草惊蛇,她倒厉害,反其道而行之,主动去招惹对方。
呃,原来是说这个。
浅也强词夺理:“这个哪里算惊到她?她怀疑起来,顶多是女儿家的争风吃醋罢了,断不会想到别处。”
女儿家的争风吃醋?
听到这里,苏轮心里一动,忽然很想问一问:“所以,你刚刚,其实是在吃醋?”
浅也没想到被他这里将军,小嘴微张,瞬间卡了壳。
苏轮低低一笑,好似没看到她的神情,转过头,无比自然地切换了话题:“原想让你去问问阳一,午间的时候,那个小怜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可你既然闹着要与我坐一起,此事,便只能留待晚上再去问了。”
谁,谁闹着要与你坐一起了?!这是逢场作戏好么。
她下意识地就想反驳,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另一个重点:“你是说,阳一也被她们阴了?”
“恩。”苏轮不满地瞥她一眼,似是对她口中的“阴人”一说很反感,然后,他缓缓道,“以世人的眼光来看,周令初的三个奴仆,你是弱质纤纤,阳一是个才满十二岁的孩子,比起年轻力壮的我,自然是你们要容易对付一些。”
浅也被他话里的意思惊到了。“这两个人,到底要干什么?”
——干什么?
苏轮回头,淡淡扫一眼身后那无比热闹的马车,听着周令初的开怀畅笑,怜惜二女的逢迎拍马,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淡淡的嘲弄,“路见不平,英雄救美。他还真是会给我找麻烦。”
——也不知道到底救了两条什么东西。
浅也若有所思。
“你在想什么?”他问。
浅也摇了摇头:“只是忽然想到一个故事罢了。”
故事?
苏轮莫名其妙地望着她,似是惊讶于她此时此刻的脑回路。
“以前看过一个故事,叫农夫与蛇。”浅也回忆着,将前世读到的伊索寓言娓娓道来,“农夫在寒冷的冬天,见到一条蛇被冻僵了,觉得它很可怜,便把它放在了怀里,以自己的体温去救它。蛇苏醒后,就露出了残忍的本性,一口将农夫咬死……”
“你说,这个故事里,是蛇更毒,还是农夫更蠢呢?”
……
……
赶了一天路,众人终于在月亮出现之前,找到了一家客栈投宿。
虽然今晚不用再夜宿老宅,可人员的分配却成了问题。一行六人,周令初独自一间房是肯定的了,苏轮和阳一同房,小怜和小惜同房,剩下了一个浅也。
若让她独自一间房,周令初不愿意,可若让她去跟怜惜二女挤挤——开什么玩笑,经过白天被人推入河里那事,她可不敢保证,那两个丫头不会半夜趁她熟睡的时候,拿起枕头悄悄闷死她!
是以,死也不同意跟她们“挤上一挤”。
周令初对她本就没好感,此刻见她竟然跟自己讨价还价,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最后,索性让她睡了柴房。
柴房?柴房好啊!独门独户,还不用担心夜里会被人闷死。
安慰着自己这唯二的理由,浅也抱着换洗包袱,默默走到了客栈的最偏僻角落——柴房。
此时已是月上中天,万物沉睡,烟雾蔼蔼,点燃了屋里那仅有的一根蜡烛,她打量四周,发现除了几块木板搭成的“床”,整个房间堆满了柴禾,连一处落脚之地都没有。
克服克服吧,反正只有一晚,反正也习惯了。
她轻叹一口气,慢慢走到“床”边,摸了摸那硬邦邦的木板,拭去上面肉眼可见的灰尘,认命躺了上去。
骨头磕的生疼。
没有一点弹性。
睡不着。
她睁大眼睛,望着头顶,脑中一片空白,不期然地,就想到了苏轮。想到自己在这里蓬门荜户,外加失眠,再想到苏轮那里的雕梁画栋,屋暖榻绵,于是,一股怎么也抑制不住的憋屈感油然而生。
早知道,她就应该无赖一点,死缠着苏轮——他若不给她安排,她就吓唬他,说宁愿跟他睡,反正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他的女人,届时,还怕他不拼命想法子?嚯嚯嚯嚯……
想到此处,浅也突然一愣。从什么时候起,她对苏轮的看法已经变成了就算同床共枕也没有关系?这样无耻的自己……她不由一个激灵,夏浅也,这可要不得,要不得啊!
虽是这样劝诫着自己,可心里却突然好奇起来:倘若,倘若她真跟苏轮这么说了,他会怎么做?是咬牙切齿地同意,还是一脸冷漠地替她想办法,另外安排房间?
正一个人意淫地高兴,柴房的大门忽然被人断断续续地敲响。
这么晚了,会是哪个?
她从床上起身。
却听门外阳一带着笑意的声音急急传来:“喂喂!小夏,睡了么?就是睡了也给小爷起来!快快快,小爷带你去看好戏!”
什么?好戏?
这孩子三更半夜在鬼叫什么?
浅也懵懵懂懂地开门,哪知门刚开了一条缝,就被阳一迅速推开,接着,他拽起她就往外跑:“哈哈,狗/日的,那两个小蹄子在勾引苏轮!”
第50章 第09章:波诡云谲(二)
那两个小怜惜在勾引苏轮?!
听到这话;她的睡意立马消失无影;一下子停住了脚步:“你说什么?”
“嘿嘿。”阳一转过头;看着她,脸上的表情透着狡黠,“入了夜;周令初那傻帽熄灯睡了以后,隔壁那两个小蹄子就过来;说她们房里有老鼠和蟑螂;不敢睡,请苏轮苏哥哥帮她们去捉上一捉。小爷当时也没多想;只是觉得这两个丫头真是麻烦;屁大点事都能闹的鸡飞狗跳。再瞧苏轮;倒是耐得住性子,当真随她们去了。可他才过去一会儿,就面无表情地回来了。”
说到此处,阳一挑挑眉,坏笑道,“当时,若是换成别人,可能就什么也发现不了了——可小爷是什么人?小爷三岁就在阴街那些姐姐们劳作的床底下玩弹珠,五岁就能画春宫图,男人和女人不就那档子事嘛,嘿嘿,他越是表现的无比平静,越是逃不了小爷的火眼金睛!”
阳一得意洋洋,一抬头,却见浅也神情怔愣,一副没听懂的白痴模样,啧了一声,索性凑上来,一字一句解释:“他虽则不动声色,可小爷却发现,他的瞳孔变大了,而且,向来齐整的衣领,也被稍稍扯开了一些。”瞳孔变大,那可是男人兴奋的征兆,再加上那小小的衣衫不整,阳一敢肯定,苏轮是受到那二女的撩拨了。
浅也对阳一的细节推理感到匪夷所思:“就凭这两点,你就断定苏轮是被勾引了?”这也太牵强了吧,何况,据阳一所述,苏轮已经面无表情地回房了,此刻她若再过去,还有什么“好戏”可看?
阳一道:“别急,小爷还没说完呢!小爷当时是这么猜测的,奈何苏轮他表现的太镇定,太从容。唉,可惜啊可惜,小爷又不好直接趴他身上,听他的心跳有否变快。不然,还真能嘲笑嘲笑他的失态……”
一向处变不惊的苏轮会失态?
想到这个光景,不知怎的,浅也忽然无比期待起来。
好在阳一接下来的话也不负众望:“苏轮回来后,没过一会儿,那个叫小怜的就又来敲我们门了,苏轮本不想理她,可也不知那小怜低声说了一句什么,苏轮就改变主意了,再次随她去了隔壁。小爷这次可没那么傻,等他们出门,当下就跳下床,也蹑手蹑脚地来到了她们房间……猜猜小爷看到了什么?”
“什么?”
阳一这回却是卖起了关子,拉着浅也的手跑的更快了,“嘿嘿,好戏嘛,当然要你自己亲眼看到才有趣!”
两人说说跑跑,终于来到了客栈怜惜二女的房间。此刻,月满回廊,寂静无声,因为是午夜,整个客栈黑暗一片,连半点人气都没有。浅也打量着眼前黑灯瞎火、没有一丝动静的屋子,回头瞪着阳一,严重怀疑自己是被这死孩子给耍了。
阳一蹙了蹙眉,喃喃自语:“不可能,小爷明明瞧见……”说到这里,他突然一个激灵,“该不会是在玩‘双管齐下’吧?”
双管齐下?
浅也怔了怔,很快,就反应过来阳一嘴里这词的引申意义,不由一脸黑线。这死孩子不学好,这种话都说的出口,看来,柳夫人让他离开好合镇,确实是个明智之举。
两人鬼鬼祟祟站在门外听了大半天,除了乌漆墨黑的屋子,偶尔吹过的风声,竟再听不到任何反常。
那怜惜二女,明明就已熄灯睡去了。
浅也十分后悔,自己到底是发什么神经,半夜不睡觉陪这孩子在这里喝西北风?回头明天让苏轮发现,还不嘲笑死她?想到这里,她当机立断,转身就要回柴房。阳一见她走,也不强留,想了想,到底不甘心,索性将耳朵贴在了门上,期望来个大发现。
这小子魔怔了,非要抓到苏轮的把柄……浅也摇了摇头,不再管他,径自离去。
其实,苏轮被勾引这件事,说实在话,她并不感到意外。毕竟经过白天那些事,她对那两个小怜惜的所作所为心里有了计较。对付周令初,她们用的是楚楚可怜、巴结讨好的策略。对付她,她们用的是女人之间最常用的招数,打击、破坏、争宠。对付阳一,虽然现在还不清楚,可估计也是那种欺骗伤害孩子的把戏。最后,对付唯一的男丁苏轮,就只有使出美色了。
可苏轮是什么人?当阳一看出苏轮被那二女纠缠的时候,她猜测,苏轮也意识到阳一已经发现了。是以,他才会将计就计,故意引阳一跟踪,然后,趁其不注意,又回了房间,徒留下阳一一人四处折腾。
阳一这是被摆了一道啊。
她万分感慨地推开了柴房的门,就着月色,摸黑走到了木板床边。哪知刚坐下,就感觉身后一个人影动了动,往后翻了翻身,似是替她空出了一个位置。
“谁?!”她吓了一跳,一屁股从床上站起,转身警惕地看向自己床上!
却见树影横斜里,一人无声无息躺在那里,身上只着一件单薄亵衣,在月光的映衬下,发出淡淡氤氲。他的青丝如缎,泼墨而散,胸口微微起伏,此刻撑着头,静静望着自己,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有一闪而逝的玩味。
“苏……苏轮?”她试探性地唤道。
“是我。”男子清冷的声音随后响起。
她松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