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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处狭小的、拥挤的,甚至可以说是简陋的小屋里,一个女子盈盈含笑,眉眼俊美而又英气,她坐在榻边,一手执着药碗,一手执着药勺,小心地舀起靠着药碗边缘的一勺来,稳稳地送至他唇边。
那时候,她固执地不让已经无事的他自己动手,生怕让他受了寒。
玉辞愣了一愣,看着这汤药,眸光闪了一闪,忽而垂下眼去,也不多想,竟是举起碗来,仿佛是喝酒一般,将这苦涩非常的汤药一饮而尽。
很苦,很苦。
他的唇角却是扬了扬,仰头靠在高高的枕头上,抬起手抚上自己胸口的那一处伤,渐渐抿紧了薄唇。
口中很苦,心口很痛。
只可惜最初他只想着设局,却不曾想,一来二去,设局之人,也成了局中人。
真所谓天机难算,人心难安。
几日后,平焦城里传出了消息来,这个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一时间尽人皆知。
武王府的掌上明珠、沂王爷的未婚妻乌查婼小姐,心忧沂王爷身受重伤未愈,亲自前往沂王府,想要暂居于此,衣不解带侍候王爷。
“如此一来,这小姐可是未免不守礼节了,毕竟不过是个未婚妻。”街头,一个粗壮的汉子听说了消息,摇了摇头。
一旁的一个拿着包裹的婶子赶忙制止他:“他爹,切莫乱说,那武王爷可不是好惹的,背后嚼个舌根子,只怕以后吃罪不起。”
那汉子固执地摇了摇头,声音却是低了许多:“未婚妻嘛,礼节还没全,大户人家的小姐,皇家的小姐,怎么能这么做?”
一旁,一直默默无闻的小丫头忽而开口:“爹,娘,不是说,已经拜过堂了吗?”
那婶子愣了愣,继而点头:“是了,的确拜过堂了,可是房都没圆,新娘子就给人劫走了,你说这事……哎,天家的事情,咱们哪能说得清。”
“可我觉得这乌查婼小姐是真的关心王爷,这才迫不及待得去侍候着的,也是个好性格的小姐。”那小女孩小声地说,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爹娘。
一旁,那汉子叹了口气不再言语,一家人便缓缓又向前走。
前面,竟是挤挤攘攘的一群人,细看来,还都是些小丫头,看着最大的也许有二十岁的,最小的也有十五六岁,恰好和这小丫头年龄差不多。
“这里是做什么的?”
“他爹,你识几个字,瞧瞧那边的告示怎么说?”
那汉子皱了皱眉,眯眼看着那告示,半晌说道:“是沂王府、唔,不对,是乌查婼小姐在沂王府,正在收丫鬟哩。”
那婶子一愣:“收丫鬟?不曾听过沂王府有丫鬟的。”
“乌查婼小姐这是刚刚来了,也是想着沂王府连个丫鬟都没有,偏偏王爷又病着,想了想,据说王爷也允准了,这才开始给沂王府招收丫鬟的。”一旁,一个身形高挑的女子低声说着。
这女子看着高高瘦瘦的,面容远看不是美人,但细看来自有一番精致。
“哪有未婚妻这般主动给未婚夫招丫鬟的?自家夫君洁身自好没有丫鬟岂不是好事,这乌查小姐也真是大度。”这婶子微微惊讶,忽而小声说着。
“的确是大度得紧,顾全大局,还不妒人。”一旁,那大汉也不禁插了一句。
那婶子愣了愣,继而恨恨看向这大汉:“他爹,不是我不肯让你纳妾,咱家这情况,你也先得养得起再说。”
那大汉瞥了她一眼,语塞。
一旁,那水灵灵的小丫头却是眨着眼睛四下看着,忽而低声说着:“爹,娘,你们瞧,那边出价还是很高哩!并且也不是卖身之事,只是短时间的,就有这么多钱!”
那二人一愣,继而也看去,见着那数字不禁一愣,继而愣愣道:“的确是高,这乌查小姐不愧是武王爷的女儿,出手这般阔绰。”
那小丫头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和爹娘身上破旧的衣裳,想了想没钱上学堂的弟弟,忽而咬了咬牙,半晌,低声道:“爹,娘,要不碧儿去试试看,若是成了,咱家也不需这么拮据了,也许弟弟也能上学了。”
她虽说家境贫寒,可自幼也知道,自己的模样是周正标志的。
那婶子一愣,继而摇了摇头:“碧儿,咱家虽说是缺钱,可也到不了将你卖出去给人当下人使唤的地步,咱们不去,咱们走。”
那汉子看着这对母女,却是不曾出言。
“可是,娘亲,碧儿瞧着,弟弟很想上学堂跟着先生啊,刚开始那年收成好,弟弟去了,回来不还说,先生夸他聪明,做得好哩。”碧儿小心翼翼道。
那妇人一愣,继而便低下头去,不再说话了。
而那大汉依旧是一言不发。
第下:且南飞173 丑丫鬟
“娘亲,碧儿瞧着,如今咱家要想过好日子,总归也要有个人出去,碧儿想让弟弟考出去,再说了,那上面只要两年,两年过去,碧儿出来了照样能嫁人,如此还能学些东西来,可比……可比呆在家里强的,何况如今,我身为家里长姐,也该给家里做些什么了。”碧儿咬了咬牙,低声说着。
那妇人不言语,不过显然是犹豫了。
这一家三口气氛焦灼,直到那妇人咬了咬牙,看向大汉:“他爹,你怎么个主意。”
那大汉沉默了一会子,忽而说着:“看丫头的注意吧。”
这话说的,显然是同意了。
其实这寻常人家,有的时候,就是盼着自家小子混得好,姑娘心疼归心疼,也不是最为重视的。
那妇人叹口气,继而从怀里取了不少东西给碧儿:“丫头,便去试试,委屈你了。”
碧儿闻言点了点头,继而接过东西来,一步一步排了队去。
眼圈已经红了,可是爹爹娘亲,这个家,更加重视的肯定是弟弟,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已经习惯了,习惯了去迁就,习惯了去牺牲。
那边大汉和妇人默然立在原地,自家丫头是标志的,只是不知能不能选的上,他们心里犹豫,如今却也只能在这里等着。
过了一会子,终于还差两三个人就到了碧儿。
前面,忽而看见那个方才搭了两句话的高挑女孩,摇了摇头,叹着气转身离开了。
碧儿心里便没底了——这个女孩子长得挺好看的,怎的就不合格哩?
换做是她,虽说模样还算周正,可终究也是没有机会打扮的,看着灰头土脸的,怕是够呛了。
正颦眉想着,前面两个人,也被刷下来了。
碧儿看着那两个有几分姿色的女子都被打了回来,心里更是没底了,硬着头皮往上走。
“叫什么名字?”那为首的嬷嬷抬起一只眼皮看了看她。
“回嬷嬷的话,小女名为赵碧儿。”碧儿恭恭敬敬地答道。
那嬷嬷又瞧了她几眼,这一次,打量地更为细致了,碧儿听见她转头跟一旁的高挑女子低声道:“这个你瞧着如何?”
那高挑女子看了看碧儿,声音很小很小,小到只有那嬷嬷勉强可以听见:“不成,不成,你倒是细细瞧瞧,这姑娘年纪小,底子不错,也水灵,小姐不是交代了要选年龄大一点的,长相普通一点的吗。”
毕竟乌查婼此番招丫鬟,一来是因为她不好带着太多人去沂王府,二来是因为她也想让沂王爷和他人知道,自己是以大局为重的大家闺秀,绝非悍妒之人。可是总归也不肯将俏佳人放在自己未来夫君的身边,故而思来想去,就暗中安排了这么一点:
年龄大的,长相普通的。
那嬷嬷赶忙应了,继而转过头来,向着碧儿挥了挥手:“你走罢,不成。”
碧儿一愣,心里却忽而起了几分坚持,她倒要看看,什么人能入得了这些人的眼,难不成,选个丫鬟都还要国色天香的?
那嬷嬷瞧见这丫头赖着不走,忙挥手催了催:“快走罢。”
碧儿心里有点慌,愣了愣依旧没走。
一旁的高挑女子却是一瞪杏眼:“走不走?莫要挡着后面的,你再不走,便叫一旁的侍从来逮你走。”
碧儿心里一惊,继而小心翼翼地退到一旁去。
她后面的女子这才补上前来。
这个女子打扮得很是整洁,但是面貌却极为一般,一对有些小的眼睛,偏厚的嘴唇,偏黑的脸和微微发黄的头发,如果说她脸上有什么看得过眼去的,那也就只有那一方挺立的鼻梁了,侧面瞧着煞是好看,可是再好看也只有一个鼻子罢了。
身形倒也还好,纤细高挑,可是终究也掩饰不去那张看不得的脸。
那嬷嬷瞥了她一眼:“什么名字?”
“回嬷嬷的话,小女名唤……北婴。”这女子低声答着,恭恭敬敬的话,她的声音里却很硬,便是她自己刻意地想要软下来,也掩饰不去。
那嬷嬷愣了愣,抬眼细细打量她,继而和那一旁的高挑女子对了个眼神。
“你进去罢,去右手边寻管事,然后通过了就领钱。”那嬷嬷在纸上一划,继而低声说着。
一旁,碧儿已经傻了眼。
这女子谈不上太丑,可是也太平庸了,就这样,居然被选上了?
心里很别扭,可又怕被打,犹豫了犹豫只能叹了口气,满心疑惑走了开去。
而那个名叫北婴的女子,却一路走了进去。
当夜,新来的这一些相貌甚为平庸的女子,经过了初步的要求和教育,终于被安顿好了,便在沂王府外面的别院里,里面沂王爷还病着,乌查婼便想着,训练好了这些丫鬟,再让她们去帮手。
安排倒是当真好,两个人一间小屋,屋子里有两个窄榻,一个矮桌,还有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
当晚,北婴便用木盆取了一盆水放在桌上,如今天气回暖,取水也容易得多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继而借着烛光,凝眉看向水里自己的模样。
继而便颦了颦眉。
——好丑,这脸,好丑。
本来在易容的时候,尹秋还想给她在脸上加一个长疤,可是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毕竟是要来看玉辞的,虽说不能给人认出来,按她们分析也要弄得丑一点,但终究也是舍不得自己的脸太丑的。
可谁想到,尹秋‘手下留情’,这脸,依旧是如命案现场一般惨不忍睹。
她抬起手来,小心翼翼地抚上自己这张脸,却发现这一次易容倒是颇为结实,就像之前尹秋告知过她的,平日里洗脸什么的都是不妨事,如果想要去掉,除非找到开口处小心地用力揭下来。
她痴愣了一会子,继而用水小心地洗了个脸。
忽而,却听着门外一声轻响,继而,门已然给人推了开来,进来的女子也是一身丫鬟打扮,小心翼翼地,手里拿着一杆长枪,正是血缨枪。
“喏,大人,您的枪到了。”这女子抬手,将枪给予北婴。
北婴一笑,看见枪也是安心,抬手接过:“谢过,劳烦了。”
不错,这个‘北婴’便是化名易容而来的东风笑,而这送枪的女子,便是尹秋派给东风笑的助手之一,名叫顾青,平日里话不多,但是做事妥帖。
“你们主子那边可还好?”东风笑抬眼看了看这个女子,只觉得她办完事情之后就极少说话,这两人一间的屋子里也就闷闷的。
“主子挺好的,只是交代着我们听您安排。”顾青恭敬道。
东风笑点一点头,转过身去将血缨枪藏了起来,末了几步走到那小床边,看着窗外的月亮。
如今,又快是新年了。
那年新年,他在那高高的屋檐上,扭过头来瞧着她,忽而又从怀中取了同心结递给她,那时候,她怕负了他,并不敢取,只是赞叹一声,搁下,匆匆而去。
可谁又曾想到,如今,便是她怀里依旧有那同心结,人也不在了。
东风笑叹口气,转过身来,悻悻坐在那窄小的床榻上,倚着,从怀里摸出那长发做的同心结,凝眉瞧着。
一旁,顾青瞧了瞧她,末了忽而难得地开了口:“定情信物?”
东风笑愣了一愣,回过神来,看着对面的女子扥着鞭子,点了点头:“不错,定情信物。”
顾青瞧了瞧她,又瞧了瞧她紧紧攥在手里的那一绺头发,许久许久不曾说话,半晌,在东风笑以为她不会再接话的时候,才冒出一句,却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挺好。”
东风笑愣了愣,见她已经背过头去,也不细问。
次日一早起来,又是教习礼仪,乌查婼既是打了给王爷招丫鬟的念头,就要好好的训练,至少也要拿得出手来,不然未免显得她这个大小姐办事不端。
东风笑便只得随着众人练习着行礼、端盘、问安等等,直到夜幕将要降下,那主管嬷嬷又走了过来,立在阶上瞧着这一众丫鬟,同一旁的人低声交谈几句,便带着人走了下来。
随即,人便被分成了数队,标准却甚是奇怪。
凡是那等身材甚是姣好的丫鬟,都被安排去边缘的厨房、药房打理,身材中等偏上的,也就能给各个院子扫地,而能够在院落里侍奉的,皆是一些身材矮小,如果不是偏胖的,就是胸前一马平川的丫鬟。
东风笑浅浅一眼,心下已经了然,唇边也不免起了一些笑意。
这笑意却是讥讽。
这乌查婼小姐,倒是真会作秀。
明摆着是担心这些婢女们勾引王爷,可偏偏又要选婢女来彰显大度,一来二去,就选了一对又丑身材又不好的放在了玉辞身边。
有趣。
不过想了一想,对她而言,也不是坏事,至少也免得她心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