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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女谋-第1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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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查礼此时此刻只是冷冷瞥她一眼,便匆忙抬起手臂来,将面上带血、美目半睁的邱鸢紧紧抱在了怀里。
“鸢儿,我说着你不要来,怎的这般不听话……”
乌查礼低声说着,用龙袍给邱鸢擦拭着额头的血。
此言一出,跌坐在牢狱里的楚悠默然扬唇。
‘我’……
陛下、陛下,好一个‘我’字!
情根深种,你对她,连天子的称呼都放下了!
她只觉得周身一软,陡然间便周身卸了力气,倒在地上,身形伏在地上颤动着。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宣太医!”乌查礼抬头看着那丫鬟,厚重的声音陡然响起。
那被吓破了胆的丫鬟听到他威严的声音,铁青的脸才回过神来:“是,是,陛下!”
说罢,三步两步便往外跑去。
乌查礼又小心翼翼地安慰了邱鸢几声,听见她气若游丝地回答他,手臂的力量又加了几分,继而,他冷着面,狠狠瞧着那牢狱里的女人。
蓬头垢面,半疯半儍,他曾经的皇后。
“楚悠,你害死了朕的第一个孩子,还要害死另一个?!”他冷冷地说着,一字一句仿佛是冬日寒冷的冰锥刺在楚悠心上,刺出一个又一个又痛又冷的血洞。


第下:且南飞177 诅咒

楚悠闻言,哼哼了一声,忽而漠然开口:“乌查礼,我不曾想过害瑛贵人的孩子,凶手便是你怀中之人!”
乌查礼闻言,墨眸里闪过一丝讥讽,手臂却是又紧了紧。
“当日中午起,朕便宿在鸢儿宫中,倒是你,派丫鬟到瑛贵人那里去了两趟!楚悠,你以为朕不知道么?!”
楚悠陡然间抬起头来,一对眸子里仿佛燃着火:“不知道!我不知道!陛下在瑛贵人有孕之时对她冷淡之至,一天到晚心里只有这个贱人!瑛贵人乏血,宫里也无人搭理,我念及龙嗣,派绣娘去送血燕,难道也有错!”
乌查礼冷冷一哼:“楚悠,当真是朕的好皇后!”
“瑛贵人怀的是长嗣,宫中岂会怠慢轻视!哪里轮得到你大老远送东西?!”
楚悠狠狠地看着他:“陛下怎么做的,自己心中有数!”
乌查礼瞥了她一眼,声音如洪钟:“瑛贵人的孩子是孩子,鸢儿的孩子便不是孩子?!你口口声声说是心念龙嗣,方才为何如此大力,想要至鸢儿于死地?!”
鸢儿,鸢儿,鸢儿!
口口声声,一丝一句,都是他的鸢儿!
他早就中了这个狐媚的女人的媚药,蒙了心神!
楚悠咬着牙,冷冷看着他,忍着撕裂般的痛苦挺直了脊梁!
“人生出来的才是孩子,狐狸精生出来的只能是畜生!”楚悠狠狠地说着。
她如今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自己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而家里的人也被发配到了苦寒之地!
乌查礼的手段,无以复加!
此言一出,邱鸢的身子剧烈地抖了一下。
乌查礼察觉到,只觉得心里一个抽痛。
他最爱的女人,就这么被说成了狐狸精!他和他最爱的女人的孩子,居然被咒骂成了畜生!
“楚悠!”他铁青着脸一声断喝。
楚悠却只是坐在那里讥讽地笑。
“楚悠!你别以为朕不知道!当初你家人交代着你,嫡长二字,皆要占全!你用尽手段谋害龙嗣,当真是毒妇,毒妇!”乌查礼狠狠吼着她。
楚悠咬了咬牙,身子晃了晃——原来他从来就没有信任过自己分毫!
一直以来,这么多年,都在暗中探查她的底细,没有丝毫的放松,这么一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
陛下,你真是好啊!
“我没有!”楚悠咬着牙,一丝一句,目光仿佛能吃人。
乌查礼冷冷而笑。
楚悠看着他,此时此刻,忽而撕心裂肺地吼出声来:“乌查礼!我楚悠十五岁嫁你为妻,那时你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皇子,连太子都不是!你自己摸着良心想想,我可曾负过你半分!”
“当时太子派刺客取你性命,我以身为盾护了你性命,自此以后每逢阴雨,伤口都是撕裂一般地痛!”
“先皇设罪将你软禁之时,那晚你发了高烧,我冒着雨从狗洞钻出去给你去买药,回来时生生受了侍从一剑!”
“你当上太子之后,被派远征遭了围困,当时朝堂上都说你回不来,要另立储君,是我死皮赖脸地拿出假的家信,冒着欺君之罪保住你的太子之位,你可知道,当时我的腿都在抖!”
“先帝驾崩当晚赶上宫乱,我跪在大将军脚下替你求情,这才让他出兵!”
“乌查礼,你摸着良心想想!我楚悠可曾辜负过你半分!你摸着良心想想,一直以来,你三妻四妾,纳嫔封妃,我可曾对你使过半分性子!我执掌凤印调理后宫,可曾有过半分混乱?!”
乌查礼只是冷冷哼了一声,睥睨着她。
“放心,你死之后,身后之名依旧是皇后。”
楚悠闻言,忽而冷冷笑了,笑得声音越来越大,随后,竟是伏下身去,连眼泪都出来了。
“好!好一个死后依旧是皇后!”
“乌查礼,你好狠的心,你的心是铁做的啊!”
乌查礼默然而立,冷冷地看着这个痛苦地缩成了一团的女子,面上却连一丝一毫的动容都没有。
正在此时,太医匆匆赶来。
“陛下。”
乌查礼听见声音,陡然转过身去,举步便走。
“劳烦先生看护好鸢儿。”
竟是将身后的、他曾经的皇后视若齑粉。
一行人在簇拥之中向天牢外走去。
身后,却忽而响起了撕心裂肺般的、歇斯底里的怒骂。
“乌查礼!我以命咒你,不过不惑,江山尽毁,代代儿女,男盗女娼!”
乌查礼闻声周身一阵,继而向着侍从冷冷道:“割了她的舌头。”
楚悠的这句话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声音凄厉骇人,一遍一遍,萦绕在乌查礼心上,他只觉得心烦意乱。
那侍从闻声赶忙应了,拔腿就反身跑去。
几时后,那声音戛然而止。
乌查礼顿在原地,却只听身后的小厮尖声叫着:“皇后娘娘薨了!”
乌查礼颦了颦眉,继而疲惫地闭了眼睛。
他猜到了,那个女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要歇斯底里地诅咒他!
不过不惑,江山尽毁,代代儿女,男盗女娼!
他偏就不信了!
春日来了,天气也暖了,东风笑瞧见梁间已经筑了窝,很小的一个,却是温馨厚实的模样,有时也能瞧见那燕子夫妇成双成对地匆忙来去。
这些小东西,为了自己的生计而奔波着。
它们每一日都忙忙碌碌的,却是如此的幸福着。
白日里依旧是春雨淅沥,小锦是个偷懒的人儿,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钻小空子,占小便宜,如今她已经学会了端出一副老人的模样,正着颜色对东风笑道:
“白日里事情多,礼节繁琐,我瞧你办事不甚麻利,白天便由我来,夜里你来守着,也免得你落得和叶子一样的下场。”
屡经沙场、庙堂,九死一生,东风笑自然能瞧透她这些幼稚的伎俩,却只是淡淡而笑。
“多谢小锦姐关照,那北婴便晚上看着,绝不怠慢。”
小锦闻言眼下多了几分喜色——甚好,如此,晚上就可睡个安稳觉了。
又嘱咐了几句,这边转身匆匆走了。
只有东风笑留在屋子里,睡了许久便无困意了,她索性起了身来,坐在那矮屋窗边的小桌案旁,窗外,阴沉沉的天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须臾间,细细密密的春雨便凉凉地透过了窗子来。
东风笑朝着窗外瞧了几眼,却是鬼使神差一般地,忽而从一旁的包裹里去了纸笔,简单磨了墨,怔愣着看着这纯白的纸。
脑海里忽而浮现出了当时二人刚从东女城归营,她到他营帐里,撞见他伏在案上,长长的睫毛如同扇骨,便是浅浅一眼便丢了心神。
而后他抬起眼来看着她,唇角的弧度似乎的一泓溺人的泉……
恍恍惚惚,东风笑便坐在桌案边,扬墨一洒便是他那时的模样,画上的公子隽逸丰神、绝代风华,看着形不甚肖似,但是那神却是大像的。
东风笑瞧着这画中的人,忽而随手题了一句‘立则如杨柳临风,息则如玉山横卧;展颜扬唇间东风骤现,凝眉微蹙处春华潋滟’,可是一个回神,外面风雨骤起,她急急忙忙地想要合上窗子,谁知回过神来,这画却是早已被打湿……
东风笑愣了愣,默然而笑——如今这雨真真是不留情面,他的模样,就这么给打湿了去。
果然,有的东西,单单是一心痴守,绝不可能守住。
迟早也要了结的。
可她不知,同那雨水一同打湿这画儿的,还有她冰凉冰凉的泪。
入了夜,平焦城里,灯火万家。
小锦瞧见今日天阴,天色暗得早,一早便冲回了屋子里。
东风笑不着痕迹地一个拢袖,将那不成样子的画藏匿完好。
“醒的这般早。”小锦入了门,笑笑,欢喜瞧她起得早,这样好换班啊。
东风笑瞧着她,颔首:“外面下雨了,这便醒了,小锦姐姐在雨里忙了一日,也累了。”
小锦欢喜地颔首:“可不是,这雨大,走来走去的也是麻烦,白日里小姐又总要来嘱咐,都快忙死了,嗨,好在她夜里碍着武王爷的话不敢过来,沂王爷事情又少,晚上还清闲些。”
东风笑自然能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却是装作完全不懂地点了点头。
“那北婴便轻松了许多,谢谢姐姐了。”
小锦也会顺藤摸瓜:“便好,你且去罢,做事麻利着,莫要怠慢了。”
东风笑颔首,理了理东西,便匆匆去了。
这一夜,玉辞和着冷雨在屋里弹了一夜的琴。
东风笑在外面听着他一遍又一遍地奏琴,那琴声远不如之前的稳重安然,也知道是因为他心口的伤。
颦了颦眉,也来不及细想,竟是从这正屋的后窗小心地翻入,悄无声息地到了那屏风后面。
今日玉辞依旧是只点了一支蜡烛,飘飘渺渺地有些光亮,照着他颀长的身形,映在屏风上。
东风笑瞧了瞧,轻轻靠在那屏风上,嗅着这屋子里他的气息。
就像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孩子。
那屏风外的人,一遍一遍,依旧是相思。
东风笑靠在屏风上,许久许久,终于忍不住启口,轻轻说着:
“君善抚琴我善舞,如今君善抚琴,我不善舞,倒也难怪无缘无分。”


第下:且南飞178 错缘

东风笑的声音很轻,可外面的琴声,却生生漏了一拍。
东风笑却没有出屏风,哪怕知道他听见了这句话。
而玉辞,也没有动静,东风笑看着他的影子映在屏风上,一动也不动。
“这一次出现,是我食言了,但我就只有几句话,并且你如今的情况,抓不住我,也赶不走我。”
玉辞没有出声,却是默默压了弦,这屋子里,瞬间归于了夜的宁静。
东风笑沉了口气,忽而启了口:
“我想,一直以来都是我错了。”
“我心里的那个人,在马上吻了我最后一次,他不会再回来了。”
“是我执迷不悟,偏要将对他的感情,强加在你的身上,是我错了。”
“我不该找你的,不该瞧你的,不该扰乱你的生活,不该拆散你的姻缘,更不该……不该用匕首捅你,险些害了你的性命。”
“可是如今我也想明白了,他是他,你是你,我和他是过去,我和你就此别过。”
“我欠着你一命,以后……如若在战场上碰见你,让你一命,但是这一命过后,我们……就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了。”
窗外的雨,滴滴答答,这屋内却不再有什么声息了。
东风笑靠在屏风后面,心下想着。
也许此时她是可以带他走的。
可是,这个为了其他女子算计于她的男子,这个一口应下婚礼还要防着她的男子,这个说出她不用再出现的男子……
一下一下,她的心上千疮百孔,如今已经狠不下心来了。
这漆黑缥缈唯有烛光闪烁的屋子里一片沉寂,屏风后的人静静倚着,而屏风外的人,压着弦的手早已收回,兀自成了拳。
“也好。”
许久许久,玉辞的声音忽而响了起来,低低的声音里带着磁性,那么惑人,却又那么冷清。
他说,也好。
东风笑一愣,继而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回应她。
她离开,他们形同陌路,也好。
‘啪嗒’的一声,东风笑手一松,那同心结落了地,月白色的玉撞击着地面,一声脆响。
她颤着手将它捡了起来,回头又瞧了一眼——那屏风外的人,依旧是静默地坐着。
东风笑唇角勾了起来,瞥了一眼,继而身形一转飞掠出了窗去。
屋内,烛光缥缈依旧。
琴案前的公子目光沉沉如水,他默然垂了眸子,抬手抚上自己的心口。
那一处伤,依旧是撕裂一般的疼痛。
她口口声声说着他不是她心里的那个人,可是……又可曾像信任那个人一样,信任于他?
次日一早,北倾朝堂上,丛健立在阶下,手里举着一张金黄色的圣旨,虎虎生威。
大臣们见状,心里早已明了七八分,可如今陛下病重,太子都被软禁,皇后也不知所踪,又有谁能对这位所谓的‘近臣忠臣’有半句忤逆?
“一年有余,陛下心忧国事,缠绵病榻,如今已经在榻上不省人事半年有余了,可如今国事当头,不可疏忽,因此陛下病重之时曾亲自任命丛某为摄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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