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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兵似是下棋却绝不是下棋,因为棋子无命。
之前的她也许可以分外理智地用兵,可是自打她死了一次,生命的意义,便在心里迅速地铺展开来。
她明白活着有多好、多重要,又岂会去轻视比热容的性命。
可是,如今人数有限调遣不开,除了滚石,又有什么办法能将那阵型撕开一个口子?
“下令罢。”玉辞看了一眼,又启口说着:“南乔的兵士是他们的肉盾,如果南乔之人躲不开,就能挡下,如果躲得开,那我们的人就有更多的时间反应,也能躲开,何况,如今你若是愣着没有动静,死的人也不见得比误伤的少。”
东风笑一狠心。
“分两路,左路滚石,右路一般打头阵在西侧诱敌,一半等候前去东侧打头阵,左路处理完滚石马上跟上右路后一半,全力攻东侧缺口!”
常城门前,荒草径外,一时间厮杀之声震耳欲聋。
那夕阳的残红和地面的残血已成一色。
东风笑带着人将南乔的阵型撕出一个口子来,才发现如今北倾的大队伍,竟然已经被这阵型割裂开来!
大部分人在一边辗转,可是显然敌方并无意和这边硬怼,也许只是等着战胜、或者等着看他们无饭无水以至于被迫投降。
而另一边,困住的人只剩下一小队,皆是伤痕累累。
而穆远的身形便出现在那一队里。
东风笑遥遥地瞧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心跳生生漏了一拍。
她看见那个身影倒了下去,而一旁,一个人狞笑着抬起刀来,便要一击斩下!
东风笑一咬牙,狠狠一挥手,下令的同时,却已经策马而出,向着那边飞快地奔去。
此时此刻,吴峰一刀砍下,却忽而看见一个身形扑了上来。
——兰若扑在穆远的身上,将他护的严严实实,可是她娇小的身子分明还在颤抖着。
“歹人!不许伤穆哥哥!”
兰若吓得心跳都变快了,却依旧是咬着牙,狠狠地威胁着。
吴峰的面上全无悲悯,只有一丝冰冷和玩味。
——要杀死面前这个倒地的男人,这样的想法,他从来没有迟疑过!
“这么想护着他?”吴峰眯了眯眼,冷冷地瞧着兰若。
兰若吓得浑身都在颤,却依旧不肯起开身来,这边,穆远咬着牙,拼劲力气想把她拽开。
“兰若……听话……好好的……”
兰若一对大眼睛里泪水打转:“穆哥哥,不成,兰若……”
吴峰却没有耐心听着这二人磨磨唧唧,当即就抬起了长刀:“不妨事,你们不必磨叽,我送你们一起上路就是了!”
他的眼睛里凶光一闪,继而竟是手臂一挥,狠狠斩下!
那惨白的刀刃映着残阳,闪现出一番冷冷的窒息之感。
兰若吓得闭上了眼睛,却依旧是护在穆远身上动也不动,仿佛是一块儿贴紧了的膏药。
穆远苦笑,只可惜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只是可惜,连累了这个小丫头。
那刀光便在眨眼间斩落下来。
兰若咬紧牙关,紧闭着眼,却忽而听见耳畔‘铛!’的一声脆响,震耳欲聋。
东风笑在两步之外侧了身,狠狠地将血缨枪架上前来,生生拦住了这一刀。
玉辞也斩开了几个兵卒,在她身后赶了上来。
吴峰眯了眯眼,瞧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将。
心下算计着——方才这穆远是被冷箭伤着,因此拿下他并不难,如今他的体力损耗并不大,这个小丫头方才撑住他一刀,这一下子他已经能摸出她的气力没有那么强,看着也瘦弱得紧,应当不难对付。
“玉辞,去救穆帅和兰若,我拦住他!”东风笑的眸子里冷光一闪,微微偏过头去,对着玉辞交代道。
玉辞颦了颦眉,看着面前的南乔将军身形高且壮:“笑笑,我来对付他。”
东风笑咬牙,急急道:“我不通医术,你快看着,何况你此前的伤还没全好,经验也不够。”
玉辞的功夫她知晓,可是战场上他丝毫不沾光。
说着,长枪一拦,竟然已经生生接下了吴峰劈来的一刀。
第下:且南飞199 阵亡
玉辞一咬牙,看着被东风笑紧紧拦在身后的穆远,赶忙上前去。
他在心里想着,他必须信她。
他不仅仅是他想要守护的女子,更是这营里的将军。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不知有多少次,这般出生入死,冲锋陷阵。
他飞快地处理着,而袖里早已拢了短杖。
如果有意外,他无论如何也会冲上去。
这边,吴峰渐渐变了脸色。
本还是他先下手攻击,这小丫头的力道也的确不够,可是谁知她的招式干练而又诡谲,不花哨却是四面八方来得飞快,让他分身乏术!
看着她渐渐要反客为主,吴峰一狠心,当即一个横刀,生生架住她的枪。
东风笑的力气自然无法同他相比,这一卡,一个不留神,竟然被吴峰用刀生生拖出去好几步!
她一咬牙,反应却是飞快,当即就飞起身来,趁势在他的腰腹上狠狠一踹!
吴峰闷哼一声,手臂一个用力狠狠将她甩落出去。
东风笑早已料到他会是这么一招,身形在空中就是一个翻转,一个飞掠落在地上,脚尖在地面一点,继而带着枪就飞刺而出。
‘当!’的一声巨响,吴峰力道非常,竟是生生给她逼退了两步去。
他狠狠一咬牙,侧身躲过去,同时挥刀就是一个横劈。
东风笑一个没刹住,拼命地一闪,可是随即便只觉得肩头一痛,那锋利的刀刃已经袭入了她的左肩数寸,鲜血喷涌!
东风笑一咬牙,也不躲,右手当即就拎起枪来,发了狠的一枪钻入他大腿。
睚眦必报!
吴峰没料到她竟是躲也不躲闪也不闪就这般拼命地刺他,冷不丁倒吸一口凉气。
东风笑却已经狠狠地下了手,将内力顺着枪传过去,怼着吴峰步步后退。
吴峰只觉得一股大力催着他的残腿,又痛又无可奈何,咬了牙狠狠拽住她的枪尖,不容许她再抽出枪去——一旦她下狠手抽出去,恐怕他就要失血而亡!
东风笑身子一闪终于狠狠将那长刀从肩头拔出去,忍着痛两手拽上了血缨枪,可是夺了许久也夺不回来,只是给人牵着走——力量相差太多了!
肩头的血已经流了下来,淋了她半条手臂,那左边的手臂已经几乎没有力气了。
东风笑索性一闪身子松开枪去。
身后,玉辞、穆远和兰若已经距离她不近了,方才一番打斗,竟然跑出去这般远的距离。
玉辞如今并不轻松,周遭混乱,只有寥寥几个兵卒能留在四下守着,以至于他一边是需要飞快地处理穆远的伤口,另一边却还要顾及着拦开那些冲上前来的敌军,一时间是勉强应付,分身乏术。
东风笑飞快地向后退了几步,不想同他们拉开距离,担心有个照应不过来,而那边,吴峰只觉得大腿撕裂一般地痛,也只觉得耽搁不起。
他撑着站起身来,像疯了一般地朝着东风笑扑了过来!
可是东风笑的手里已经没有枪了!
那边,玉辞忽而抬眼看向这边,心里一紧,手里攥了短杖就要整个掷过去!
可只是片刻之间,吴峰因为腿上伤得太重,身子竟是一个趔趄,惨兮兮地跌了下去,跌下去还不忘了一手成掌,知道东风笑会护着要害,就向着东风笑已经受伤的左肩狠狠击去。
活脱脱的便是一条疯狗!
东风笑一咬牙,罢了,如今不妨看看,谁更像疯狗!
索性舍去了左手臂,她陡然间抬起了右手来,手掌的侧边可以瞧见一丝寒光——分明便是一个匕首!
‘嗤!’
一声闷响却是极有穿透力。
玉辞一愣,看着他的短杖凄凉落地,并非如他所想的那般穿透敌将的胸膛。
这是一次失败的偷袭。
他看见那边,那个大汉狠狠地栽倒下来,右手狠狠地击在了东风笑本已是鲜血淋漓的左肩上——而他是多么的疏忽,竟然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将左肩伤成这幅样子。
那两个人就这般扭打成了一团,如今却是一动不动地停在了原地,不知谁死谁生。
周围的兵士见状皆是愣了——如若主帅阵亡,他们也就没有什么指望了,因此一时间都傻了眼。
玉辞的眼睛当即便如同冲了血,他一咬牙,顾不得其他,飞快地冲了过去。
那男子脊背后面穿透而过的手臂直直映入他眼中,手里攥着匕首,鲜血淋漓,他是医者,一眼就能瞧出来,这一条手臂,已经直接贯穿了这男子的心口,断了他的筋脉。
玉辞一愣,继而却是松了一口气,匆忙单膝着地将吴峰的身体拽开,而东风笑此时咬着牙,身上都是血,身形也在微微地颤抖。
玉辞抬手就把她捞入了怀里。
东风笑心里忽而一稳,继而却是推开他,强撑着站起身,咬牙喊出一句:“吴峰已死!”
那些南乔的兵卒当即就心里一晃。
随即,显然是在一步一步地向城里退去。
对方尚存两将,此方主将已死,这一战不可能有盼头了。
“清场!”东风笑对着一旁赶上来的副官,咬牙喊着。
那副官匆忙应了,转身便去安排。
东风笑从玉辞手里接了枪,一路斩开敌寇去,向着穆远的方向冲了过去,也顾不得自己肩头的伤口了。
“二哥怎么样?”等她停下来,咬着牙,看着穆远煞白的脸。
玉辞咬了咬牙——他是医者,可是也并非是能救下所有将死之人。
“抱歉,来时他心脉已断,我用了药,如今只能续一会儿的性命。”
“救不回来了。”
他沉着声音。
东风笑眸光一闪,垂下眼去,紧紧咬着唇角,眼泪却已经砸了下来。
兰若早就听玉辞说过,可如今他再度说出来,依旧是忍不住哭出声来。
“穆哥哥……”她的声音呜咽。
玉辞锁了眉头,这是他第一次这般近地、见到这般混乱、这般残酷的战场,在这里,如果能捡回一条性命,当真是侥幸!
他稳了神,从一旁的药箱里取了东西来,飞快地抬手处理着东风笑的左肩。
那狰狞的伤口烙在她身上,鲜血肆意,还有她那已经明显没什么力气的左手手臂,这些看得他钻心的疼。
战场上的条件来不及细细包扎,但是至少也要先行处理一下,不然这样的伤势,这一条手臂都不用要了,危险的话命都难保。
“二哥……笑笑……来晚了……”
东风笑咬着牙,仿佛察觉不到左肩的剧痛,满脸是泪,哭得肩膀都在颤。
“穆哥哥……”兰若哭得更是歇斯底里。
那个救她于水火,陪了她这些年的温柔的穆哥哥,他……
穆远终于勉强支起了眼来,如今他双眼下陷,那一对眸子也没了什么神采。
其实,也不需玉辞明说,自从那一箭逼到他心口,他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他摇了摇头,声音虚弱而又嘶哑:“笑笑,不怪你。”
“替我告诉大哥,当初欠他那一条命,穆远来世再还。”穆远看着东风笑,干裂的嘴唇展开,不知是在悲伤还是在微笑。
东风笑重重点头,张了张口,却是说不出话来。
穆远却强撑着将手探入怀中,颤着手将那血缨军的主帅将牌摆在她面前。
“血缨军三代主帅,皆死于乱战,笑笑,这将牌,你可还敢接?”
消息到朝廷还需要时间,可是这主帅的令牌,须得先交出,以安军心!
东风笑眼圈一红,小时候,十年前她就见过这令牌了,当初丰帅笑着跟她说,如果她能赢过他,就把这令牌给她,让她当血缨军的主帅,那时候,她多想要这令牌!
可如今,她一点也不想要!
她不要这令牌,她想要丰帅回来,想要二哥不死!
她只想给他们当个副将,哪怕是个校尉,哪怕是个卒子,他们活着就好。
可是……
东风笑‘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颤着手,本想双手接下令牌,可是左手依旧是没有力气,抬不起来,她咬了咬牙,用右手稳稳地接住。
“东风笑……万死不辞!”
一字一句,仿佛是从骨子里发出的声音。
玉辞在一旁医她的手臂,听她一字一句,身形微微一颤。
穆远的唇边扬起一抹笑意来。
“兰若。”
兰若哭得喘不过气,如今想要说话却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只能一边喘一边瞧着他,脸上全是泪水。
穆远想再抬抬手,可是手臂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
方才他能举起令牌来,也许,便是回光返照了。
他只能放弃。
“兰若,好好活下去,他们……都会护着你。”穆远咬牙说着,字句已经连不起来了。
兰若拼命地摇头。
她不要什么活下去,她要穆哥哥。
他是她的光啊。
穆远扭过头去看了看东风笑,眸子里依稀有着一丝光。
“好……”东风笑咬着牙挤出一句来,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
“兰若,听话。”
穆远强撑着扬了扬唇角,却是再也撑不下去了。
话音闭了,他也渐渐的没了力气,那一对曾经坚毅有神的眼睛,也终于合上了。
“今年我二十一,在朝中受了排挤被外放至此,算起来,孤身一人,十年有余矣。
“祖父倒在了战场上,父亲倒在了战场上,哥哥也倒在了战场上,如今我依旧握着这战刀……小姑娘,人生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人要往前看,天空总是会亮的。”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还?
二哥,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