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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辞却忽而拽了她,向着右侧跑去,本也是像个没头苍蝇一般疯跑,东风笑索性随着他去,七拐八绕,竟是真的见着了一个小洞口。
这洞口里是极为晦暗的,所幸地势较高,积水倒是少,可洞里也免不去潮湿,一些枝桠和叶子凌乱地散落在地面,看上去像是一个废弃的窝。
可眼下的情况也不容他们挑选,那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下来,真如投石一般;狼狈兮兮地跑了进去,二人皆是周身湿透了,可惜没有干柴无法生火,只能缩在一侧等着雨过去,东风笑四下望了望,看着玉辞依旧立在洞口,忽道:“美人儿,你怎么知道这里会有洞口?”
玉辞闻言,回眸看她一眼,继而转过身来,俯下身子,在她身旁坐下,随手替她抚弄着面颊上的树叶和雨水,这一举一动分外贤惠,忽而薄唇轻启,依旧是分外冷静:“依照这边的天气,这林子里应是可以有些大型野兽的,这边的地势高,那松树的形态也奇怪,显然这边应当会有兽类居住,自然便有洞。”
东风笑闻言,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枪,却见玉辞依旧不紧不慢:
“我们选的这个小一些,应当是不会碰上大猫、熊一流的,这种地势,也不会有蛇。”
东风笑颔首,抬眸瞧着洞外的雨,心下纠结了许久,忽而压低了声音:“你说方才那网……却是为何?”
玉辞摇首:“既是过来了,便不要多想。”
“可是那边可能有人还在追,可能还知道了我们的踪迹,我们一时半会儿又不能往回跑,若方才那网的落下乃是人为,事情便棘手了,若是落了雨将那网子震了下来,倒还好说。”
东风笑凝眉想着,若真是人为的,那可真真是个高手,那人也许便匿身一旁,也许便在那株松树上,却让她和玉辞都毫无察觉。
一回神瞧向玉辞,看着他那无波无澜的墨眸,忽而松了口气,却见他的颈上似是被松树枝划了一下,好在并未流血,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来抚弄着他的颈项,她的手冰凉,他的皮肤温热,相触的瞬间,似是有一股暖流涌入她的周身,她看见那划痕横过他的颈动脉,分外鲜明,心中一惊,却见他垂眸一笑:“不妨事。”
她看着他的笑容,终于定了神,心下念叨着:自己是一袭铠甲相护,而他只是一袭玄衣,若是再过那密林,真是应当由她开路,方不至于出什么危险。
正想着,外面的雨渐渐小了,风声却是很乱,天也依旧阴霾,仿佛是黑夜,二人皆知,这小洞便如一个死胡同,只可避雨,不宜久留,互相瞧了一眼,便立起身来向外走去。
方出去几步,便见一个铁甲大汉举刀劈来,刀刃生风,东风笑察觉到了他的刀风,回手便是举枪一挡,只听‘当’的一声脆响,兵刃碰撞,声音震天。
她眸光一凛,僵持之际,抬腿便狠踹他胸部,她的鞋底本就带刺,这一脚飞去,那尖刃便破了那大汉的胸甲,剧烈的疼痛让那大汉也被搡出,却见东风笑趁机一个横扫,直取性命。
她方定了神,却听身后,也是兵器碰撞的声音,匆忙又回过头去,却见玉辞竟在同两个兵士过招,只见他忽而手腕一转,手中的冰玉杖一扬,便穿过了一个兵士的胸膛,东风笑趁机俯身一个扫枪,便将另一个疲于应对的兵士扫倒在地,又从上方向下狠刺结果了他。
阴霾的天气,淅淅沥沥的雨,诡异的丛林,四下的追兵,他二人皆是明白,此时,周遭的蛮子定是不少,与其呆在这里等死,倒不如再逃上一逃……
第上:君念北062 中箭
天色依旧是一片阴霾,雨虽是小了不少,但是仍旧是滴滴答答,看样子,那满天的乌云似是在酝酿着又一场大雨。
二人在林中穿行着,一边跑,一边架着小心——不知从什么地方,又会冒出几个蛮子来。
这雨在天空中果然是蓄不住的,等二人急急地终于跑出了那片松林,看见前方是茵茵的草坡和绿地,还未来得及歇口气,那雨势便又大了来。
东风笑拂了一把面上的雨水,一边喘息一边道:“美人儿,你可还记得,应当如何回去?”
玉辞颦眉:“在入这松林之前,算是知晓,入了这松林,怕是不清楚了。”
说来也是,在这松林本就繁复茂密,地势也不明显,而四下总是窸窸窣窣的似有人追来,二人一会儿这个带着方向,一会儿那个带着方向,如今已是记不分明了。
瞧见前面有个高坡,索性加紧了不知藏匿到后面去,东风笑坐在坡下的一棵树下,勉强能挡个雨,好在如今也无雷电了,还算安全;她一边机警地四下望着,一边歇着气,敌方有一队兵士,恐怕怼是怼不过的,纵使怼得过,也太过冒险,如今这一路又消耗了太多体力,在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乱转着找路,真真是死路一条了。
玉辞却不知从哪里走出来,坐在她身旁,抬手递给她几个山果:“好像没有人追来,先在此处休息一下罢。”
东风笑见他冷静非常,也算是定了定神,抓过山果来便抓紧时间吃着,生怕耽搁了时间再冒出几个人来。
玉辞却不紧不慢,吞了个山果,环顾四周,道:“既然已过了密林,想必附近会有村庄,如果能寻到户人家,我们便问个路,也好回去。”
“军营不方便说,便问问函水沟怎么走,能到那里,我便会走了。”东风笑颦眉道。
“便好,不必慌。”
二人歇了一会子,那雨又小了些,玉辞站起身来,四下瞧了瞧,只见方才的雨汇成了一泓溪流向一个方向流着,拽了东风笑:“沿着这条溪水,应当便会有人家。”
东风笑颔首,便随着他沿溪而跑,想来方才真真是草木皆兵——这一路下来并无追赶之人,方才的悉悉索索之声,恐怕便是松枝碰撞之声。
不知跑了多久,依旧是淫雨霏霏,天色未开,草木掩映下,终于能看见前方,似是有一个小小的院落,二人心下一喜,便疾步上前去。
离近了瞧,能看见,那院落一角,一个小孩蹲在地上,向着一个水坑,一手举着伞,一手不知在水坑中摆弄些什么,屋子里已升起炊烟来——如今,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
跑了半天,行了一路,终于碰上了个正常人家!
东风笑心下一喜,走到这院落门口,唤了一声:“有人吗?”
里面,只听一个汉子高声应着,分外热情:“诶!有人,什么事喂?”
“一路过来迷了路,来问个路,顺便讨口水喝!”东风笑高声回道,总算能松口气。
“诶!好嘞,都进来罢!这便收拾收拾!他娘——快招呼客人!”这屋子里的农夫分外热情,闻言便招呼着他们进去。
东风笑举步便要往里走,谁知玉辞却猛地一拽她的手臂,拉着她便往外跑去。
东风笑还未反应过来,便觉得耳边风声一凛,不明所以,只知玉辞飞快地抬手将她拽入怀中,继而伏地一扑,随即,她耳边便只传来他一声压抑的闷哼。
她一愣,听他的反应,真怕他是受了什么伤,听着后方情形不对,飞快地从他怀中挣脱出来,却见又是一支弩箭凌风飞来,同时,只见那农舍里有几个铁甲大汉持刀向二人迫近,她一急,先是挥起一枪斩开那弩箭,继而反手摸出了小型弩来,‘刷、刷’两箭,竟是罕有的精准,这两箭各自正中为首的两个铁甲大汉的头部,皆是一击毙命。
又搜寻着那射弩之人的踪迹,正巧对方又是一箭,她凝眉,却见那弄弩之人,竟是方才那个‘娃娃’——不,倒也不是娃娃,分明是个侏儒,矮小的身材,超常的力气!
挥枪斩了那箭,她看似是射向一个停在前排的兵士,却是骤然转了方向,那飞箭破空而去,直刺那弄弩的兵士,只见前方血花一绽——那射弩之人已仰面而亡。
她看见了那随后几人的迟疑,自己的身形也在抖——不是因为敌人,却是因为他。
匆忙回过头去,见玉辞已然立起身来,长发摇曳,依旧是波澜不惊,可他苍白的面色却惹得她心里一慌,几步上前,拽住他,便匆忙向着一侧跑去,玉辞也不曾放缓步伐,依旧是健步如飞,可她能听出他的喘息声带着几丝压抑,却掩饰不去那几分沉重,又想起方才的风声,心下已然知晓一二,一边责怪自己方才太过不小心了,着了敌人的道,还让他为此受伤,一边又发现雨愈发大了,想要尽快寻个山洞来。
东风笑根本不敢侧头瞧他,通过他牵着她的手臂,能感受到他的身体在颤抖着,纵使他在压抑着,也能察觉得到——她难得地害怕,如果他因着她有个三长两短,她又该怎么办?
想着他方才寻找洞口的方式,这一路踉跄着冲入林中,终于寻到了一个洞口——这洞口地势较高,积水较少,空间相较方才的洞口也大些,她松了口气,扶着他走进去,外面的雨又是噼噼啪啪往下砸,而她也是前所未有地喜欢上了这么大的雨——这样,后面的人应当便不会追上来了。
咬了咬唇,东风笑终于敢去瞧他的情况,这洞里有几个半干不干的树枝,似是能生起火来,但现下情况她并不敢生火,只能借着外面的光和时不时出现的闪电瞧去——却一眼撞到刺在他脊背上的那支箭——位置近乎于后心,如今已流出血来,看得她心惊胆战。
她明了,这一箭,是替她挡下的。
此时,玉辞靠在石壁上,除了闪开了那箭刺入的地方,身子算是半卸了力气,面色煞白,他微微闭着眼眸,薄唇上少了几分血色,东风笑瞧他这副模样,自己的手臂都在发抖,一手匆忙将随身带的药物和绷带往外拽,一手颤抖着轻拍他苍白的脸:“美人儿……你……”
他的脸虽是一片煞白,但摸上去竟会发烫,她又是心里一惊。
却见玉辞睫毛微微颤动,眼眸又睁开了些许,轻轻摇头,声音很低:“不妨事……”
他说过最多的一句话,便是不妨事!可如今的状况,又岂会不妨事?!
东风笑咬了咬牙,那个弩箭并不是大型的,但是箭头发黑,她怀疑是染了毒的,但又不敢现在同他说,当务之急还是先将箭从他身体里取出来。
平日里她分明是替人取过箭的,可如今却是莫名地紧张,她伸出手去,颤着手,衣服浸湿只怕感染,她探手到他领口处,飞快地解开他的衣襟、剥开他的中衣,又小心地褪下他上身的衣物,可这并非易事,因为他后背中箭处的衣裳已经被那箭戳出一个洞来。
她沉了口气,跪在地上,一手扶着他的肩膀另一手将那箭矢从衣裳里绕出,那衣裳处已然染了殷红的血,靠近处又仿佛是焦黑,触目惊心。
半晌,终于将上衣悉数褪下,他平日里看着清瘦,可褪下衣物来,肌肉凹凸,分外紧致漂亮,衬着那硬朗分明的锁骨,那乌黑的发在他身前微微摇晃着,真真是不可方物,若是平日,以她无赖一般的脾性许还要好好欣赏一番,可今日却是毫无心情,她瞧着他闭眸垂首,唇若无色,心里便如刀剜。
东风笑的手抖着,从一旁抓起树枝来,摸出火石来费劲地想要点火,可不知是火石发潮还是她太过心急,来回数次才终于点着。
借着火光,她在他背后的伤口处封了几个穴道,看着那骇人的伤口出现在他白皙的背部,分外扎眼,箭矢周遭的血是黑色的,其他处则是一片殷红,恐怕便是毒,她触碰着他,方才他的身体还是滚烫,如今又在发寒,匆忙抽出短剑来消了毒,问他有没有麻药,见他摇头,不由得蹙眉。
没有麻药,可是毒箭总是要取出来的。
“忍着点,我尽量快。”犹豫了片刻,她咬牙说着,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手臂不去颤抖。
见玉辞微微点头,东风笑便抬起那短剑来,定神下了手去。
她用那消过毒的短剑在他的背上除着箭矢周遭的血肉,胆战心惊,她能察觉到,她每次一下手,他的身体便会不由自主地颤抖一下,可他依旧紧紧咬着唇不肯出声。好在细看来,这箭刺入得并不深,若是不带毒,应当是极好处理的,她就这般一下又一下地处理着,心下恨不得他并未替她挡箭。
一会子过去,伤口四周清理得算是差不多,她一手扶住他的肩,一手扶着箭,小心翼翼地将那箭向外取,第一次用力,箭矢向外动了些许,她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他却依旧是一声不吭。
东风笑见状,眼圈都红了,她一直明白自己医术甚为粗糙,如今才后悔自己知之甚少。
咬了咬牙,手中继续用力,将那箭矢向外拽来……
第上:君念北063 雪上一枝嵩
那箭矢离开他身体的一瞬间,饶是处理过了,那伤口周遭依旧有鲜血肆意溢出,玉辞的身体骤然一颤,继而,竟是轻微颤抖几下,便似是失了力气,身子软绵绵向一侧倒下。
东风笑已经,一手扶住他让他靠在一侧的石壁上,另一手匆忙从一旁摸了止血药来,上了药,又拿出绷带来,从他的后背绕到前侧的胸膛,几圈下来包扎完好,她咬了咬唇,看他双眸紧闭,面色苍白如纸,额上覆着一层细密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