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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逸精明得紧,特意选择了傍晚时分引她入宫,又以她身体‘一向虚弱’为由,亲自陪护着,因此哪怕是那少数瞧见这情景的人,也只当太子牧逸真真很欢喜这个女子,心里也不禁替那老实温婉的太子妃叹息一声。
二人一路走着,直到紫宸殿,皇上这些日子一直卧病在床,一则是旧急,一则是东风笑的‘死亡’,也许在他看来,他妹妹牧婉的这个丫头,比自家的公主都要珍贵。因为她让他更加真切地想起了他从小一直宝贝宠爱的妹妹。
东风笑不曾料到,皇上第一眼瞧见她的时候,眼里的神色,竟是惊喜大于惊讶。
那一瞬间,他仿佛看见了小时候的他和牧婉。
但是那一瞬的表情消失得极快,转瞬间,皇上便直起身来一击床板:“胡闹!”
牧逸闻言一愣,不明真相的她并不知道父皇的震怒从何而来。
东风笑却是顺势跪地行礼:“陛下,罪人东风笑参见陛下。”
次日一早,早朝之上,众人皆惊。
只因皇上亲封了一位‘藏缨郡主’——牧笑,这位郡主,不禁封号里有血缨的‘缨’字,名字里有东风笑的‘笑’字,便是连面貌,都和东风笑一模一样!
“谢陛下。”
群臣看着这位一袭红衣立在阶前的郡主,她的目光高傲而又坚毅,身姿盈盈,美得不可方物,陛下亲自宣布那一句话的时候,她只是向陛下行礼,转过身来,目光望穿了人群。
丛健只觉得这郡主的目光掠过自己的时候,脊背发凉,直冒虚汗。
可是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当初是他向陛下和群臣说明的东风笑死亡的讯息,也是他因此表示可以排除东风笑,直接在朝堂上讨论出兵南乔之事。
并且,为了安定陛下,他昨日才在众臣面前信誓旦旦——东风笑已畏罪自尽而亡,是他的手下亲眼所见,已将此乱臣的尸身丢至乱坟岗为了野狗。
如今局势如此,他自然也不能违逆,舌头断了也只能生生往肚里咽!
他丛健便是最不能跳出来说这个‘藏缨郡主’便是东风笑的人!
顾劼枫怔愣着瞧着这个女子,却是暗自相信着这就是笑笑——因为当她看向他,她的目光里分明是有温度的,他是她的挚友,又岂会不知?
笑笑在他的记忆里,不知已经死而复生了多少次,都说‘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还’,可他偏偏不希望是她。
他看着她盈盈而立,不再是那一袭铁甲,而是一袭红色的女儿家的衣衫,这般装扮的她美得不可方物,这是街头巷尾传言中哪家的佳人都无法比拟的美。
兀自摇了摇头,唇角起了些许弧度——不管是副帅还是郡主,她回来便好。
“藏缨郡主乃是朕十多年前认的干妹妹的女儿,自幼舞枪弄棒,武功甚好,又熟识兵法,眼下见局势危急,特意赶到宫中,欲建言献策,朕心甚慰。”皇上端坐于龙椅之上,启口说着,面上带笑却不失威严之意。
众臣先是惊讶,继而行礼道贺。
此时,许多人心里已然有了猜测——怕是丛健意识到自己冤枉了东风笑副帅,故而说通陛下同他一起唱了一出双簧,也算有个台阶下。
东风笑看着这满朝文武,嘴角的笑意不可捉摸,看向丛健的目光依旧带着几分森然——她又岂会猜不到,丛健缄口的因由?
不过,归根究底,此局险胜。
昨日已然说通了皇上,丛健危险,不可大用,若要出兵,她须得回到军中,而皇上几经犹豫,终于应允了下来。
“陛下,小女以为,眼下南乔虽是败走回还,但终究是虎视眈眈,使得我边疆屡遭战乱,无丝毫求和意向,我北倾若是不行出兵之举,无异于坐以待毙。”半晌,东风笑忽而回过身去,向着陛下拱手道。
穆远见状,心里难免起了几分佩服。
当初他被丛健等人污蔑,至今心有余悸,以至于大义面前,朝堂相争,他每每只能选择沉默,生怕再着了丛健等人的道;而东风笑此番遭丛健等人污蔑,也许险些丢了性命,也许之前还落入过局中,却至今不卑不亢,不肯向恶人低头示弱。
相比之下,他只觉羞怯。
那边,丛健早已料到这‘藏缨郡主’今日必提此事,却不曾料到,她竟会说得这般直截了当,他一咬牙,又岂肯示弱:“郡主此言,末将却是不明了,如今国内饱受战乱蹂躏,岂能再受得住用兵的劳民伤财,不若以和为贵!”
第下:且南飞109 呛声
“丛将军,久仰大名。”东风笑一扬唇,回过身来瞧着丛健,那一对眸子美则美矣,却带着三分邪气,狡黠得如同一只狐狸。
丛健定神瞧着她,咽了口气——分明是句恭维话,不知为何,打她口中说出,九曲十八弯,竟让人背后发凉。
“丛将军真真是身正不怕影子歪,此番言论,言于朝堂之上,当真是也不怕他人嚼舌根,说不是。”
“不知郡主从何说起。”
“在场都非痴傻之人,此番南乔之人欺凌我北倾国土子民,甚至攻占罄都,留下一片破败,如今虽已退兵,却毫无讲和之意,反是依旧贼心不死,频频骚扰于我边疆——如此,若是我北倾先欲讲和,便是忍气吞声,丢弃国格,明白了是说明自身国力贫弱,怼不过对方,那岁币物帛,自然也须得我国交给南乔——将军这般急切着讲和,难免让人误会,将军是上赶着给人割地赔款。”
东风笑眸光似箭,最后一句话讲出时,唇若染血,呼气如冰,竟硬生生将丛健吓得一个激灵。
东风笑瞧见丛健面有胆怯,也道是自己所料不错——丛健并非是无用之人,之前之所以与南乔对战时狼狈如此,恐怕是因为私底下有所交易。
“郡主此言,怕是有失谨慎了,丛某虽不才,可好歹也是朝廷命官,破甲主帅,岂能平白无故,受此冤枉!”丛健一咬牙,冷声道。
东风笑却笑得如沐春风:“丛将军多想了,不过小女言下之意,不过是觉得将军此言有可乘之机,怕给旁人想歪了去,只是提醒一二罢了,将军既是如此说,如此想,真真是小女唐突了。”
丛健闻言,暗自攥了拳,这女子的话语如刀似剑,字字袭人,浅笑盈盈间危机处处,让他也不由得心悸,他噤声了片刻,忽而心平气和道:“郡主言下之意,怕是以为缓兵求和之计不妥,怕是郡主久居世外,不了解如今的兵力如何,国家、百姓又是如何,也是丛某言语不当,未能让郡主了解全局。”
此言全不见咄咄逼人之势,可一字一句,皆将东风笑置于‘不谙世事的郡主’之地,恰恰暗合了如今东风笑的‘身份’,算是强令她无话可说,东风笑闻言,心中不由得冷笑。
——丛健若是能将这番口舌上的本事用在领兵打仗上,恐怕陛下便不必‘北狩’了。
“丛将军真乃大人有大量,不过,小女子一路赶来,对路上的情况已有了些了解,来到此处,又同陛下、太子殿下、穆帅等人交谈了一二,也算是对全局有了个粗略的了解,不过关于丛帅的观点,小女子尚有几处不明。”东风笑轻轻挑起了秀眉,笑道。
“郡主且说,末将洗耳恭听。”丛健俯首道,看似万分恭敬。
“依丛帅看来,如今可是国内民生凋敝,国家困难,经不起战争?”
“不错。”
“小女不明,此番出兵,便是我北倾出兵南乔,不允南乔蛮人再踏上我北倾土地,以此,北倾非是战场,而南乔也更难攻入我国,我北倾的国土便更有保障;若是毫无动作,而南乔的损伤不及我国,恢复也快,则难免哪一日再次践踏我国土,孰轻孰重,孰优孰劣,丛帅难道想不分明?”东风笑一凛眉。
她知道,机敏如他,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只是尚且有其他原因,故而固执己见。
“郡主此言……不错,不过,末将言下之意,并非是毫无动作,坐以待毙,而是求和,只要讲了和,那南乔若是再行侵略,便是失了道义,如此,也可让我国得些许安宁。”
东风笑闻言,侧过头去扫他一眼:“丛将军所言极是,当真是‘些许’安宁,南乔受损本就比我北倾要小,如今我们还要倒贴上去,给人家交岁币补给,让他们用着我们的钱财,恢复得越来越快,而我们的百姓呢?恐怕会因为这合约而饱受压榨,苦不堪言!道义不错,可是小女斗胆一问,南乔此番侵我北倾,难道就有个合适的由头?难道就有道义?”
丛健闻言一愣,瞧见她眸光如剑,而那过去的事实又是不容歪曲,只得木然摇头。
“那丛将军从哪里来的信心,此番签了合约,南蛮之人便会为了道义而履行?!试想若是南乔恢复了元气,以疾火之势再度来袭,请问丛将军可还有机会朝着他们伸张‘道义’二字?”东风笑瞧见他无言,更进一步。
“这……他们难道不怕、后世人说起时……”丛健一蹙眉,便要开口而辩。
“后世?已经消失的事物是没有发言权的,所有的东西都掌握在活着的胜利者手中,无论那胜利者如何歪曲事实,都鲜有人质疑,此番道理,丛将军怕是清楚得很,今日怎的就忘了呢?”东风笑眯了眯眼,不容他多说。
丛帅一个激灵,心道这丫头正是借着他‘以东风笑已死诬其叛国’的事情来说事,可是这一来一去的紧密咬合偏就让他无话可说。
他张了张口,复又闭合了去,终究是一番沉默。
“朕听着,笑笑丫头说得极是。”龙位之上,皇上眉开眼笑。
群臣闻言,皆是一惊——倒不仅仅是因为皇上的赞许,单是这‘笑笑丫头’的一声称呼,就满是皇上对这‘牧笑’的信任和偏爱。
“陛下谬赞了,笑笑不过是信口而言。”东风笑回过头去,拱手称谢。
那边,丛健也不是痴人,当即‘噗通’一声跪在地面上,高大的身形匍匐着,在地上成了一团,瞧上去可笑又可怜:“陛下,丛某无能,许是对时局瞧得不分明,如今这番,还是心忧民情,只盼陛下三思……丛某素来话语直率,没个分寸,还望陛下、郡主莫怪。”
此言一出,倒显得他是赤胆忠心的贤臣,屡屡进言不成,只能在这里挥泪啼泣一般。
皇上一言未发,心里依旧惦记着丛健暗中留的那几手,自然是不会吃他这一套。
东风笑挑挑眉,笑道:“丛将军此言,倒是让小女子惶恐了。想来陛下宽厚仁爱,势必不会因口舌之事怪罪将军,毕竟将军战功赫赫,当时将才,何况,小女这些日子瞧见了陛下,陛下说起前些日子将军护卫陛下北狩一事,对将军也是赞不绝口的。昨日陛下也说起来,若是大军南征,将军便请依旧留在宫中护卫陛下,他也好安心。”
丛健闻言一愣,此言一出他推拖不得,却是真真入了圈套了!
若是真真入了宫去,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台上,皇上也笑道:“笑笑丫头真真是精细,这一说,朕也想起来了,不错,丛将军既是无意南征,不妨便留在宫中陪着朕,朕也安心。将军也不必多加推辞了,这样,不如今日下了朝便留在宫里,也不必回去了,若是想念夫人儿女,朕自会安排着你们一家相见。”
此言一出,重臣哗然。
“能得陛下赏识,实乃大幸!”
“将军真真是幸运,我等若能得此良机……”
“恭喜将军!”
“陛下真乃宽厚之君啊!”
……
一旁,溜须拍马之辈已然开始了吹捧。
丛健却始终一言不发,末了,终于缓缓地扣了一个头:“陛下宽厚仁爱,不计前嫌,微臣感激不尽,微臣……遵旨。”
在明眼人心中,这‘藏缨郡主’初次出场,便干脆利落地套住了这个老奸巨猾的狐狸。
“笑笑丫头,此番朕虽是允许你前往军营,也允许你继续做你的副将,但命令也已经下达给穆帅了,你尽量少上战场,那等危险的任务,也少去做,这是旨意。”紫宸殿里,皇上坐在桌案旁,忽而抬起眼来瞧着东风笑。
东风笑一愣:“陛下,征战沙场,乃是职责所在,万死不辞,岂能……”
“你不仅仅是个将士。”皇上的眸光一沉,低声道。
“陛下,纵使如今是郡主,也应当为国尽忠,而不是缩在后面畏首畏尾,若是如此,笑笑便也没有颜面上沙场了,恳请……”
“你不必多说,战场朕是去过的,知道那是怎么个情况;如今这个要求,与你郡主的地位也是无关,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朕……也不知如何向你母亲交代了。”皇上说着,说道最后一句,声音很低。
东风笑一愣,硬生生噤了口,忽而动了动唇,她想要告诉陛下,母亲同父亲在古月封了山,已经不会再出山了,便是她,也是回不去的了,故而,恐怕说不上‘交代’二字了。
可是看了看陛下紧锁的眉头,终究是硬生生咽下了话来。
而皇上又岂会不知道,自己自小疼爱的妹妹,已经不可能再回来了,她会留在那古月山中相夫教子,而她之所以会离开,同他也脱不开干系,若是当初的他能够强硬一些,也许……
也许她就不会被逼着嫁给那等泼皮,而东风轩也就没有机会站出来,没有机会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