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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女谋-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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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笑应和着,直到穆远也轻哼着歌倒在了桌案上,她轻轻巧巧搁下碗来,忽而抬起手来,从袖中取了一个小包来,用火石点上,放置在这桌案之下,复又用一些药粉加入了酒壶之中。
穆远依旧带着几分清醒,见状一愣,迷迷糊糊地却只觉得什么气息灌入鼻中,周身除了醉意,又添了极为无力。
东风笑眸光闪了闪——此番她用的,正是当初尹秋给她的迷药,剩下了一些,不曾想到……如今恰好用到。
“笑笑,你……”
东风笑笑了一笑,支着枪站起身来,手里执着方才穆远给她的那块令牌:“出营三里,向北第一棵树下,二哥……且去那里寻它罢。”
笑容里,三分凄苦。
穆远狠狠咬了牙,想要努力站起身来,可终究不过是徒劳。
他只能费力地、动着手臂,却无论如何也拽不住东风笑,只能拼力说着:“笑笑,你……莫做傻事……”
东风笑扬了扬唇:“二哥,事已至此,我已经入了那边的圈套,又岂能让你们受我拖累?须知如今的营里,若是你二人再有一人被唤回,便是扛不住了,二哥,今晚无论发生了什么,皆是我一人的过错,是我迷倒了主将,是我盗取了令牌,是我伤了弟兄,是我畏罪潜逃……与你们其他人,毫无关联。”
“你……你……”
穆远颤着声音,眼泪却是‘刷刷’地往下流。
“二哥,你们……保重,一定要守住啊。”东风笑笑了一笑,执着令牌和长枪,转身便走,便是连回头都不舍得了。
这是她的军营,她的弟兄,她结拜的兄弟。
她的命之所在,情之所系!
忽而,顺着风声,传来了穆远咬牙的话语:“你……你跑远些,莫要、莫要让他们抓了你去……”
东风笑心下一颤,回过头来,笑道:“亡命之人,笑笑自是不怕他们了。”
穆远只觉得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眼前那女孩子瘦弱的身形,也渐渐湮没在了风雪之中……
须臾间,他眼前便是一片银白,继而,意识不支,便又堕入了层层的黑暗……
东风笑执着令牌,牵了一匹马儿赶到了营口,那边,将士依旧站得笔挺,而营口一旁,又有一个身形,看着孤独而又冷清。
“……月婉?”东风笑一愣,停下了脚步来,怔怔地瞧着她。
月婉勉强笑了笑,抬手递给她一个包裹来,压低了声音道:“东西……都已经备好了,药品,盘缠,衣物,还有些粮食……天这般冷,你这么跑出去,只带着这些利器和装备,远远不够。”
东风笑点点头,道声谢,接过那布包来。
她确是想过收拾这些东西的,奈何竟是全无机会。
“你知道……我要去哪里的。”东风笑将手向着西南一比,眸光似是能望穿风雪。
“……此去小心,可惜,之前我……只想着要这般,可我也许也是‘怂恿’于你,终究孰对孰错,我又岂能断言……”月婉苦笑,颦了颦眉,面有犹豫之色。
东风笑却只是勾了唇角,笑得毫不在意:“这世上岂有什么对错,只要能付得起代价,一切都是对的;而我们之所以成长,不过是为了能更好的承担代价,更好的明白,自己担得起怎样的代价。”
“而如今这代价,无论如何,我也须得担的。为了他,为了我自己,为了这营中的弟兄,为了沂水两岸的百姓。”
“何况,便是我不担得,如今又能如何?浑浑噩噩地苟活,倒是恍若死了。”
月婉重重点了点头,拱手便是一礼:“谢你,珍重。”
东风笑一拱手,几步冲到营口,向着那兵士一摆令牌,继而一跃上马,纵使那大雪纷飞,依旧是一扬长鞭,飞驰而去。
‘啪’的打马之声,响彻在风雪之中,又渐渐消失不见。
月婉凝望着她的背影,继而,又悄无声息地身子一软,闭了眼睛倒在了雪地里——她明白东风笑的用意,东风笑的离开,是要做出一个‘畏罪潜逃’的模样,不肯牵连他人,只希望这营里多上几分安然……
东风笑一路策马奔驰,如今天寒,便是这马儿,脚步都带着几分凝滞之意。
寒风冻得她直打哆嗦,也让她愈发想要拥有一个温暖的归所。
可是啊,如今的自己,又能去哪里呢?
可笑天下之大,却是无可凭依。
北倾不容她,佞臣当道,谓她以祸水。
南乔不容她,四下悬赏,视她如枭雄!
军营难容她,兄弟连心,岂能一毁具毁?
古月难容她,家门紧闭,雏鸟难寻归路……
便是她心中的那个人,也曾举起剑来,想要一击锁了她的咽喉。
最可怕的,倒不是无处容身,而是无处栖心。
当不巧两样皆占,后者更是让人如置冰窟!
还有,那乱国、祸水、枭雄……
一个个字眼,真真是刺耳得紧。
几日后,入了夜,平焦城外军营处,主帐里灯火飘摇。
桌案旁,一个男子静静坐着,他一袭白衣,侧靠在桌案一侧闭目养神,仿佛玉山横卧,正是玉辞。
外面,兵卒小心翼翼地通报了一声,得了允准这才恭敬入内。
“王爷。”那兵卒行了一礼,低声唤道。
玉辞张开眼来,瞧他一眼:“何事?”
“禀告王爷,线人来报——北倾军中有变。”兵卒恭恭敬敬地答道。
玉辞微微一愣:“北倾军中?如何?”
“回王爷,前几日,北倾军收到了圣旨,处置郡主、副帅牧笑,本是压入军中大牢等待提人,谁知在前些日子,这牧笑竟是用迷药迷昏了另外两个主将,又将血缨军的主将令牌拿到了手中,在营口打倒了一名医者,之后畏罪潜逃,至今下落不明。”
玉辞愣了一愣,半晌,口中喃喃念叨:“……牧笑……”
那兵卒闻言忙颔首:“是的,线人说,军中众人皆知,那牧笑,便是之前的血缨军副帅,东风笑——她也是如今北倾营里唯一的女将军。”
玉辞眸光微微一沉,半晌点了点头,摆手让那兵卒出去,继而竟是抬起手来,执了一侧的笔墨来,取了一张纸,落了墨,手却是迟迟不动,任凭那墨水自中间一点渐渐渲染开来——直到,将他洁白的袖口都染了一小片。
他想起那个在营里拽住他,要他随她走的东风笑,那个几次三番扰乱他婚事,终究在红妆之夜,在他还清醒的时候,玩味一般地层层剥开他衣衫的女子,那个在战场上本可刺他后心,却莫名其妙不曾出手的女子……
偷天换日,来去折返,这个东风笑,不简单啊。
“来人。”他忽而展开眉来,摆了一摆手。
门旁,本是安然待命的一个侍从闻声而出,向着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玉辞颔首,继而将表面上那一张染了许多墨色的纸张生生弃了去,寻了一张新纸,随即启笔在上面写画了许久,这才摆一摆手,唤着这侍从过来。
那侍从见状称是,赶忙上前,双手接过那纸来,却只是捧着,不敢去瞧。
玉辞启口,波澜不惊地:“你且看看,告诉副官和管事,便按此处理。”
那侍从闻言颔首,这才敢垂下眼去看着,可是瞧着瞧着,面上便满是惊诧和不解,最后,竟是生生面有惊惧之色。
“王爷,这……”他踟蹰着开口问道。
“不必多言,依此而行。”


第下:且南飞153 大堂劫婚

“但是,睿王爷,记住,他结一次婚,我便劫他一次,年年岁岁,分毫不少!直到再无女子敢嫁他!我便要看看,你们能防我到何时!”
又是一日,红妆如火。
东风笑却是一袭黑衣匿身在阴影之中,一手抚上腰间的鞭锁,一手手里执着剑柄,垂了眸子向下望去,那大堂里的侍从婢女们忙碌得紧,而宾客已然稀稀拉拉地到了。
她不晓得乌查婼是否归来,毕竟这几日逃亡,她若是再去寻尹秋,还需越过一处峡谷,那里如今寒冰封锁,过去颇费力气,还有性命之忧,她累了,便不曾去,只是留在这平焦城里打听、筹划。
因此,如今她最明确的便是——沂王爷玉辞,又要同她人成亲了。
不想竟是如此快,竟是如此赶巧。
偏偏她方才从营里逃出,化名入了平焦城,便得到了消息。
却是不知,若是没有当初那一纸金黄的圣旨,逼得她不得不远离军营,他是不是便会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娶了别人?
是乌查婼吗?还是其他女子?
东风笑颦了颦眉,又向阴影伸出轻轻挪了挪,免得给人发现了去。
而台下,那些忙忙碌碌的侍从和婢子渐渐安定了下来,宾客也皆是面带笑意、前后说笑地入了这大堂,这大堂本是宽敞霍亮的,如今点上这烂漫红妆,便在一番气势恢宏里添了几番可喜的惊艳之色。
东风笑凝了眉头,本想瞧瞧,那立在大堂前处的人是何人?可是那武王爷乌查筠?可终究也是作罢,一则是瞧不分明,二则是事已至此,无论是谁她都要下手了。
继而,锣鼓声起。
两个人皆是端端正正地站在那大厅前端,一则东风笑识不得,另一则,便是玉竹,他面上的笑意颇为标致,却依旧是瞧得人心里发寒。
东风笑颦了颦眉,听着那嘈杂热闹似乎逐渐扩大、逼近——应当是那一对新人中间牵着火红的喜花便要入堂了,火红的嫁衣,火红的大堂。
继而,便是一阵铺天盖地的欢呼声,男左女右,新人跨过了那大堂前的门槛,比肩携花向前走去,那架势颇为和谐,红色的花儿甚是耀眼。
玉辞之前的那次婚礼,东风笑不曾见着,外面热热闹的时候,她正潜藏在后面的宅院里忙活部署,或者,与其说是无暇看,不若说是不想看、不忍看。
可如今,躲不掉了。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当初那个许她一世的男子,牵着别的女子手中红花的另一头,一步一步,缓缓想着礼堂深处走去。
这一瞬间,分明知道自己会出手,却依旧是心如刀割。
下面,嘈杂而又热闹,众人都在交口称赞这一对郎才女貌、般配无双、终成眷属,瞧着那玉树临风的新郎官,和娇滴滴的新嫁娘,而这一切,都仿佛同那梁上的东风笑无缘,仿佛在这偌大的厅堂里,只有她,默然无言,处在阴影里。
这一堂的光明落下的暗影,此时此刻,皆是落在她一人眉间心上。
那边,主持微笑着唤众人安静,启口说着那些寻常的嫁娶的说辞,旁人许是只当例行公事,东风笑却听得分分明明。
直到,那一声‘一拜天地’,划破了大厅的声响。
东风笑身子一凛,瞧着那二人皆是立得端正,便要弯腰向前齐齐拜去,陡然间一个凛眉,抬手便是骤然一个轻挥。
‘啪’的一声,只见一个红灯笼直转而下,不偏不倚落在了那主持身边,擦身而过,摔得稀碎。
那主持乃是平焦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自小也不曾受过惊吓,如今这大小比及半个人的玲珑玉盏骤然落下,险些害了他性命,竟是惊得一时不曾反应过来,回过神时,已然是满身冷汗。
而周遭的宾客也皆是大惊,本是由喧闹归于了安静,如今,又爆发出了一阵不安的骚动。
那新嫁娘一愣,披着盖头也瞧不见东西,只是茫然地四下微晃,而玉辞则直起身子来,一对眉眼敏锐而又冷清,四下瞧着。
东风笑一勾唇角,反手又是一挥,随即,又是‘啪’的一声,此次落下的是那木质的沉重的福字,恰恰好好在玉竹身后落下碎裂。
玉辞也是一惊,继而挥手便要叫守卫前来。
可是还不等他言语,只听‘啪’‘啪’‘啪’‘啪’‘啪’……
数声接连而响,继而,这大堂上装饰好的所有喜红色的物什,皆是直直地落下,跌了个粉碎。
宾客们见状,早已吓得魂不守舍。
虽说这些人,平时也许不要皮脸,可归根结底,也是要命的。
如今的婚礼分明就是有人使诈!
他们停滞了一小会儿,便作鸟兽散,疯了一般地向着这大堂的入口大门处涌去。
混乱之中,不乏有那被落下物什砸伤发出的连连惨叫之声。
东风笑看着本是和乐齐整的婚礼,竟被这小小的伎俩整成了一锅乱粥,挑衅地扬了扬唇,看着下面一片混乱,便是玉竹呼叫侍卫的声音也被淹没,而匆忙赶来的侍卫也被人流冲散,运了力来,纵身,朝着那个方向骤然一跃而下。
那些宾客也非无眼之人,瞧见这黑影自空中凌厉地一跃而下,身形如燕如刀,更是惊惧,一片惊叫声起,继而,更是疯狂地向着那大堂外跑去。
东风笑则身形在空中一翻,稳稳地落在玉辞面前。
她不曾在面上褪去面巾,可是她知道,他八成能识得她,虽然,他的眉目依旧是冷清而又淡漠的,不过此时她也无心多想,反手一剑便朝他斜劈而去。
她便是要趁人之危!毕竟,不曾听过有新郎官带着刀剑上礼堂的!
玉辞微微颦眉,后退一步,身形陡然一个侧转,躲了过去,微微仰身便从一旁的里桌上执起一个仪式用的短棍,反手接下她的另一次气势汹汹的袭击。
东风笑此来自然不是为了同他正正经经过招比武的,她飞快地转着剑花,她的剑和玉辞手中的短杖每次相击,竟都是能削掉一截那木棍。
一来二去,生生将那本就柔脆的木棍变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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