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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着，居然闭上眼睛，似乎要坐在温泉边监工，“如今洪荒大藏经的第一个瓶颈已然突破，你们继续吧。”
“慕云极！非礼勿视你不懂？”
“所以我闭眼了。”
“……”
此后，她又被扔回了玉宇琼楼，除了每七日一次吸纳雷霆，慕云极再也没有无缘无故出现过，她也再未去那白玉栏杆处。
因为她知道那人一定每日都会坐在床边守着这只小楼。
姜茉茉尝过情滋味，她知道这样被一个人这样对待意味着什么，但是她的心早就满了，再也容不下旁人。
于是，只在寂静空灵没有半点声响的一片琼华中潜心苦修洪荒大藏经，这是她唯一的出路，也是她唯一能为自己和初见做的事。
她每日将自身的全部灵力都用来供养初见，听着那小小的心跳日渐强劲，看着他重新在识海中结成玉茧，终于十年后，金光刺破白玉小楼，穿透慕云极的寝殿，冲出冰川上空的万里层云，直上九霄。
初见化生了。
下一刻，慕云极带着一缕薄薄的白雾，出现在玉兰树下。
那女子听见了声响，转过身来，怀中抱着个胖嘟嘟的粉团子，孩子头顶上只有淡淡的胎毛，却一双碧蓝碧蓝的眼睛睁得大大地，那双眼睛比他的更纯粹，更透亮，不是大海，而是天空。
慕云极有那么一刻晃神，怀疑那孩子是他自己的。
可是他立即清醒过来，碧蓝色的眼睛意味着什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是一双真正的神的双眼。
倦夜堕落了，但是他的儿子却依然是神祗。
第175章 小叛徒初见
慕云极的眼光又落在抱着孩子的女子身上，再一次想将她看个究竟，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可以用自己的识海为神祗延续子嗣？
“给我抱抱。”
姜茉茉连忙护着初见，躲到一边，“不给。”
慕云极看向那孩子，孩子趴在姜茉茉肩头，正好奇地望着他。
于是他稍微垂眸，紧接着抬起头，眼中神光一现。
果然，那孩子被神光吸引，便伸着藕节一般的小胳膊向他喊着：“抱抱！”
姜茉茉双眼圆瞪，掐着孩子的咯吱窝拎在面前怒道：“小叛徒！”
初见见娘亲生气了，耷拉着脑袋不吭声了。
姜茉茉又看他委屈地样子可怜，想了想，回手将娃娃朝慕云极扔去，“给你，爱抱，你抱个够！”
她知道他一定接得住，反正接不住也摔不坏，于是转身进了一旁的白树林。
她没必要，也不应该与慕云极一起逗弄这个孩子，三个人的天伦之乐，不是她与他的。
慕云极没想到一个母亲居然真的会将孩子扔来扔去，慌忙伸手接住初见。
初见落入他怀中，更加委屈卖乖，撒着娇哭了起来。
这一哭，慕云极慌了手脚，这可如何是好，于是开始翻着花样从手中变出各种花花绿绿的小玩意儿。
初见却是个心眼儿多的，每样玩具玩了几下便扔了，还要慕云极变，不变就哭，慕云极于是手忙脚乱地坐在满地落花中当起了奶爸，哄起了这个小祖宗。
“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
“初见。”
“谁给你取的？”
“娘亲。”
“你喜欢叔叔吗？”
“不喜欢。”
“不喜欢你还跟我玩。”
“因为你好玩。”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因为你打娘亲！”
“我什么时候打你娘亲了？”
“你一巴掌把娘亲和我打成了灰！”
“……”
慕云极嚯地站了起来，看着这个满地爬的肉包子，是啊，有些事，他自己都快忘了，可是别人却是一直记得的。
他袍袖一挥，出了玉宇琼楼。
初见见他走了，也不理，继续趴在地上玩玩具。
嗖地，那一地的玩具也不见了，初见哇地大哭起来。
慕云极阴着脸坐在卧室的榻上，听着初见的哭声，看着床边那只玉雕小楼，哼！不喜欢我还想玩我的玩具，没门！
又过了几日，慕云极还是忍不住，再次进了玉宇琼楼，姜茉茉正在广玉兰树下入定，初见就在她周围爬来爬去，玩着落下的花瓣，几只白草编的蚂蚱丢在地上。
“你娘亲就给你玩这些？”慕云极捡了只草蚂蚱，他那双万古无波的眼睛里居然有鄙视的神情。
“这里除了花花草草，娘亲也变不出来什么可玩的啊。”初见立马可怜兮兮地抱大…腿。
“走，带你出去玩！”
慕云极一把拎起地上的熊孩子，塞进怀里，出了玉宇琼楼。
身后树下入定的人直到他走了，才睁开眼睛，不知为何，心事重重。
如此，又过了二十余年，初见依然是一岁多婴儿的模样，生了满头的银发，能走能说能折腾，胖嘟嘟的满地溜达，成精了一般的刁诡。慕云极经常找各种借口，有意无意用各种好玩的来勾搭他。
初见逢勾搭必上钩，甩着小肥腿从姜茉茉怀中叛变。
再后来，慕云极索性来了就直接将他抱出玉宇琼楼，甚至怀里抱着他看每年的逍遥之战，由着他可劲到处惹祸，不是炸了这座山头，就是烧了那栋小楼。
因为他身后站着慕云极，所以没道歉，不解释，被玩了，活该。
慕云极从来没对人说过这个孩子的来历，反正就是有了，而且还有一对跟他一模一样的碧蓝色的眼睛。
于是虚空山上下浮想联翩，结论只有一个，就是天尊跟他的徒弟整出来一个儿子。
从此，虚空山真正的祖宗再也不是慕云极，而是小初见。
这一日，姜茉茉正抱着《洪荒大藏经》发呆，她终于想起来了，那本书的最后一页，正是倦夜当年教她的第一句口诀。
碧波城下，慕云极曾说过，她修炼的魔道心诀无非是倒行逆施的《洪荒大藏经》，如今看来，果然没错，可是倦夜为什么要骗她？
这时，慕云极又来了小楼中，姜茉茉见了，便丢下钻进玩具堆的初见，进了白树林回避。
“站住。”慕云极一个闪身，也跟着进了白树林。
“找我？”她做了他三十二年的徒弟，话却说的越来越少，人也越来越清冷，终日只顾修炼洪荒大藏经，几乎将哄孩子的事全部丢给了这个便宜师傅。
“今日三十二年零十个月期满，你可以下山了。”慕云极的声音淡淡，却又含着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什么三十二年？”姜茉茉微微皱眉，不知他在说什么。
“你当初擅自离开虚空山，欠我三十二年零十个月的劳役，如今期满，可以走了。”
姜茉茉骤然转身，眼中泛起了从未有过的光，“你真的肯放我走？”
“你可以走，去任何地方，但是最后，必须回来。”他依然那样淡淡的。
“慕云极！你欺我太甚！”刚刚有了希望，忽然就被摧毁，姜茉茉咆哮，那喊声蕴了洪荒大藏经的力量，将整片树林的白树尽数摧折。
慕云极看着随着姜茉茉吼声扩散开去的气浪将周遭的树木一圈接着一圈的推倒，面上露出一丝笑意，“练得不错，为师很是欣慰。”
“你不是我师父！我从未拜过你！”
她话音未落，面上被人扣了那只金丝面具。
“我说是你的师父，就是你的师父，除非我要将你逐出师门，否则你永远归在我慕云极名下！”
他话语中蕴了少见的怒意，转身出了被摧毁的白树林，猛地抬头，看见初见穿着小花褂，立在那里愣眉愣眼地看着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慕云极见到这孩子，没来由的心头一软，弯腰将他抱起来，“走，出去玩。”
“好哒！”
初见就由着他抱着，出了玉宇琼楼。
只留下姜茉茉一人，戴着那只无论如何也拿不下来的面具，一身的怒火无处发泄，直将她所能见到的一切都拆了个稀巴烂！
第176章 长歌花戏楼
第二天，不管姜茉茉愿不愿意，都被拎到了排云殿，虚空六峰均派出了最得意的弟子作为此次护送神使下山的陪练。
慕云极高高地坐在大殿最高处，神情端然的俯视下方的弟子，半晌，道：“此番黛黛下山……”
黛黛……，姜茉茉周身一阵鸡皮疙瘩，可是她又被禁在原地，只能立在慕云极身侧，眼睛都不能眨一下。
他不知突然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说得下方恭敬立着的几百人目瞪口呆，几乎怀疑天尊被人夺了舍、上了身。
事后总结，无非一句话，本尊的徒儿此番下山，若是少了半根寒毛，你们六峰全部玩完！
直到最后踏入传送往桐凰城的法阵，姜茉茉才被解了禁制，慕云极周身依旧泛着月华一般的光晕，走到她面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凡事不可逞强，速去速回。”
旁人见了，只道是他爱徒心切，姜茉茉却心里清楚的很，不可逞强便是提醒她不要妄想逃跑，速去速回就是说逾期不回，后果很严重！
于是她对他传音道：“你若是敢对初见……”
“放心！”慕云极传音打断她，“你一日是我的徒儿，我便会视他如己出。”
什么乱七八糟的辈分！
两人目光交汇，一个刀光剑影，一个暗藏机锋。
杵在一旁的众人感慨，师徒情深至此，也是够够的啊！
——
不知何时，轿子已轻轻落下，侍琴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姑娘，若溪镇到了。”
慕黛青从回忆中缓过神来，打起精神，从轿子中走了出去。
杜子腾从旁道：“神使，这若溪镇前些时日经常闹一些人口失踪案，但是过一段日子，失踪的人便又好端端的回来，旁人问他们去了哪里，遭遇何事，都是被胡乱编了些理由搪塞过去。一两个人还好说，可是接二连三，家家户户都出问题。”
“嗯，然后呢？”慕黛青向前走了几步，打量这处镇子。
“的确有问题，怪就怪在，这些回来的人都性情大变，与之前的行事完全不同，而且，而且都变得极为喜欢听戏，每日天不亮就去镇中的戏楼听戏，听上一整天，入夜才归。”
月满楼摇着折扇补充道：“不错，我们之前也调查过了，杜师兄所说的事基本上是一个月之前的情况，现在这个镇子已经没人再向外反馈人口失踪事件，因为整个镇子的人都出了问题。”
杜子腾接着道：“是的，若不是前几日桐凰城中也有人开始失踪，被人看到出现在若溪镇，这件事只怕就没人知道了。”
慕黛青让轿夫停在镇外，径直走入了若溪镇。此刻正值晌午，镇上却街道冷清得一个人都没有，除了他们这一行，居然看不到半个有活气的。
“人都去听戏了？”
“是。”
“那我们也去。”慕黛青一把夺过月满楼的折扇，在手中耍了个花，边扇边朝镇中央最大的那处建筑走去。
月满楼愣在原地，什么情况？神使你要怎样！
慕黛青本就男子打扮，如今手中多了一把折扇，面上带着金丝雕花面具，更显得神秘潇洒、风韵难挡。
侍琴侍剑紧紧跟在身后，雁回、花铃四个小丫头也笑嘻嘻的跟着。
在她们眼中，慕黛青虽是女子，举手投足之间却比故作风…流的月满楼帅多了，至于熊北极和杜子腾那两个粗人，根本不中看。至于芥蓝师兄，又老实又本分，完全没有吸引力。而天璇峰派下来的二万和五万，根本就是两只木头，平日里被瑶姬管得老老实实，跟女孩子说话都会脸红，只有做轿夫的份。
只有湘琴，怨气冲天，噘着嘴走在最后，芥蓝来拉她快走几步，她也用力的甩开他，“走开！你们都跟着她去吧！一个一个全是马屁精！”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花戏楼门前，朱漆大门虚掩着，上面贴的门神也被人用笔墨涂鸦了一番，多了颗黑漆漆的大痣不说，还被涂了红嘴唇，描了眉眼，浓墨重彩，活像个妖精。
立在门口时，里面寂静无声，慕黛青用手中的扇子去推门，被杜子腾拦下，“神使，小心有埋伏。”
慕黛青用扇子挡开他的手道：“无妨，我们此行，不就是来找埋伏的吗？”
说着便推门，大步进了戏园子。
戏园子不大，四周堆放着唱戏用的家伙式，明显很久没人收拾过了，众人一进园子，便听见中央的花戏楼上悠悠地传来歌声。
“长歌行？”慕黛青微微回头看了一下身后的诸人，便直接向花戏楼走去。
众人见她这是长驱直入，也不好意思再畏首畏尾，明知山有虎，只得偏向虎山行了。
众人都是虚空六峰中青年一代顶尖的好手，倒是不在乎这小镇上闹得妖怪能有多厉害，只要好好陪着前面那个祖宗走完这一趟，便是大功告成。
于是也跟着大步进了戏楼。
戏楼中极为昏暗，只有舞台上亮着灯光，里面果然坐满了人，全镇男女老少大概都在，每个人都双目呆滞地望着中央的舞台，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正独自一人在台上边舞边唱。
那女子妆容十分粗糙，倒是与门口的门神有几分相似，嘴角也有一枚巨大的黑痣。此时见楼内忽然进来一行人，竟然也跟没看见一般，继续自顾自唱着跳着。
慕黛青在后排寻个了位置坐下，用扇子敲了敲旁边的位置道：“来，都坐下，一起听。”
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卖的什么药，心道，既然是神使，必是自有独特的降妖除魔妙计，于是也都依言坐下。
良久，台上的女子还在咿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