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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清妍那个角度,只能看到一张模糊侧脸,心底却有如同被投下一颗石子,极淡的一丝柔软荡漾开去。
没想到,还能遇到他。
或者,本来就会遇到他,只是自己刻意把这个人给忘了。
七年囚禁的枯冷生活,郦清妍想过许多事情,设想过许多一开始如果怎样,结局会怎样。譬如单骏没死,她嫁了他会如何;譬如当初一意孤行,坚决不嫁聆晖会如何;譬如遵从心中那星火般的一点悸动,任性地抛下一切和他远走高飞,会如何……
腿脚不便的男子被人从轿子上抱下来,没有马上进酒楼,示意随从把他推到那死马前,伸手想要摸,被随从挡下来,“少东家当心。小的已经查过,是瞬间冻死的,真是邪了门儿了,今儿太阳这么好,还能冻死马。”
郦清妍已经撤了寒气,却掩盖不了马儿已经死了的事实,就看他们怎么看待这件事了。
男子环顾四周,不知为何还抬起了头,往酒楼二三楼看来。郦清妍恰好也正在看他,两人的眼神对接个正着。
男子生的异常儒雅精致,宛若一块精心雕琢过的美玉,一刀一笔都如同画卷般美好,眉宇间异常柔和,不用刻意展现或是掩藏,如水般的温柔就这样自然而然地流淌出来,不带半点侵略,却慢慢包裹住你的心,让你信任他,依靠他。
郦清妍怔怔地看着这张脸,记忆就这样炸开,根本无法控制。
男子叫容潋,是皇城首富容家独子,稻香村是他一手创建起来酒楼。郦清妍后来听他说过,当初容家老爷子为了试一试他究竟有没有经商天赋,给他一块地,一箱钱,外加几个人,任由他折腾。没想到这一折腾,几年间便折腾出皇城第二大酒楼来。于是容家少东家一位,他实至名归,坐了上去。
容家家主迟迟不把大权给他,只因他尚在娘胎时出过一回意外,于是生来残疾,腿脚不便,遍访名医也无法。后来听说郦清妍寻到法子只好聆晖的腿,便递了名帖拜访,说只要她愿意拿出治疗的方子来,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
那时郦清妍忙着到处招兵买马,容潋这种送上门来的肥肉,岂有不宰之理。聆晖的腿是她亲自治的,容潋当然不可能也由她亲自动手,从旁指导和监督倒是有过几次,也都是瞒着聆晖的。
治疗途中免不了交谈,由此加深了了解,郦清才知道这个人身上竟没有半点铜臭气,心地善良的不像商人,甚至怀疑过他是不是吃斋念佛长大的。一来二去,竟成了知己,郦清妍在尔虞我诈的斗争之后,总能在和他的谈话中平缓心境,以免失了心智。可每每问起容潋为何也如此喜欢与她相处时,他只是一笑,一句知己难求盖过,并不多言。
她却完全不知,从那个时候起,这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已经对自己情根深种了。
聆晖此人有一个怪癖,他很是瞧不起商人,自诩才华不凡高人一等的人,总有那么些歧视从商末等人。在他的强势下,郦清妍与容潋渐渐淡了,只有年节时收增一两份问候礼物而已。
然后便是永安入府,她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
容潋又出现了,彼时年纪已经不小的他仍旧孑然一身。就这样默默陪在她身边,支撑着她,安慰她。终于有一天,他再忍不住,拉着她的手问,“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我会护着你,再无人能伤你。”
郦清妍先是震惊,继而顿悟,然后百感交集,最终摇头,除了摇头,她也给不了别的回答。
楼下的容潋看了她一会儿,当然不会认识她。只微笑着,为他直视的无礼动作道歉,然后目光移向别处。不久之后便被稻香村的人接进楼来,上了三楼来,进了隔壁的那个雅间。
断断续续的谈话声传过来,与记忆深处那个声音一般无二。
回忆一开了闸就收不住,郦清妍还清楚记着容潋离京时找到自己说的那番话。
“我要走了,再留在这里,不知自己会控制不住做出什么会伤到你的事情来。我知道你不会同意和我一起走,这是稻香村的契书,交给你,你帮我看着它,好好经营着,等我回来了还给我,至于进项,全算作你的工钱了。”
那时她还能笑出来,“让堂堂王妃帮你守铺子,好大的脸面啊。”
“是,的确面子不小。”他也笑着,取出一块颇有年份的令牌来,“出了任何事,拿着这块玉牌,交给稻香村掌柜,我就会回来。”
看着玉牌上用漂亮的隶书写的容字,她知道这是可以调动容家所有力量,堪称家族虎符的宝物。本来要拒绝,话到嘴边,却迟迟不肯吐出来,最终伸手接过,“好。”
容潋磁声道,“我等你叫我回来,却又怕你让我回来。”
郦清妍不解地看着他。
“想见你,却不想你出事。”
“忘了我吧。”她这样说。
“好,我会尽力。”
直到郦清妍已经孤立无援,走投无路,她也没有动用那块牌子,仿佛只是因为一种简单的固执,要让不知在哪个远方的他知道,自己过得很好,一直很好,所以,他也要好好的,不要回来,不要被她牵连。
她却不知道,这个人在离开皇城第三年,就被无比惧惮他实力的温家,设计截杀了。稻香村的掌柜受过命令,只要她不问起,便永远不说他的死讯。
这两个人,各自揣着一份无法穿越时空的奢望活着,一个英年早逝,一个受尽磨难。
郦清妍听着隔壁那个温柔到几乎清澈见底的声音,眼角悄悄滑下一滴泪来。
作者有话要说:月月真正的情敌出现
Word妈,六千多字,写到一点半,呕血三升
第126章
楼下的人已经散了; 那几个杂耍的人对容潋的随从再三道歉,对他们的不计较不停感谢。没有收下银钱,只收好了马驹的尸体离去。周围的人群见没有热闹再看; 三三俩俩结伴讨论着方才出现的奇事,也散去了。
“方才那马驹,是七姐出手的么?”清婕从窗户边扭头回来; 一眼看见郦清妍的泪; 惊着了,“七姐怎的了?”
“无妨; 为风吹着了眼睛。”郦清妍拿着丝帕拭了拭眼角; “所以有些难受,过一会儿就会没事。”
清婕不怎么相信; 不过仔细想了想; 确定方才发生的事的确没有什么细节会触动心结,也只得接受这个说辞。
“为什么会问是不是我做的?”郦清妍在桌边坐下; 位置靠里; 容潋的声音更清晰些了。
“不瞒七姐,先前去木仓; 便对七姐身上的异样有所察觉; 后来亲眼见过一回; 才知道七姐掌握了非常惊人的异能。青天白日的; 能神不知鬼不觉将一头马驹冻死,也只有七姐能做到。”
“怎么听着我像个神仙似的无所不能?”郦清妍笑着,“的确是我做的; 只不想事情闹大,影响咱们吃饭的心情。”抬手斟了一杯茶水,只饮了一口便放下了。这个时候,稻香村那个有名的沏茶女还没来,现有的人沏出来的东西自然入不了她的眼。
清婕想了想,表示赞同,“也多亏姐姐出手,若直接撞上去,轿子里的公子肯定会伤到。瞧着她那副身子不像是会武功的,若伤到了,不知几多难受。小姐又日行一善,救了个人。”
郦清妍暗笑,若她是日行一善的好人,这世间大约没有坏人了。
门外的冲突没有影响酒楼内的正常营业,菜肴很快做好端上来,被烹制得色香味俱全的食材盛在精致的瓷器盏子里,让人食指大动,吃的很是畅快。
正吃着,雅间的雕花门被轻轻叩响,是郦清妍自己带着的人,“主子,隔壁公子递上名帖,想见您一面。”
郦清妍伸向饺子的竹筷一顿,“可否有说是为何事?”
“只说要答谢主子,其他的没有多讲。”
清婕眼珠转动,笑着,“莫不是知道了,七姐是他的救命恩人?”
“若如你所说,那就麻烦了。”郦清妍看了看桌上还未怎么动过的菜,问她,“你可吃好了?”
清婕的肚子才垫了个底,菜又很美味,才舍不得就这样让人把饭菜撤下去,便很诚实地摇头,“没有好,还饿着。”
“馋猫。”郦清妍嗔视她。
清婕抱着碗,“是七姐自己说跟着你有肉吃的,不能出尔反尔,让到了人家嘴边的肉就这么飞掉。”
“罢,罢。你好好吃,我过去见他还不成?”无奈站起来,威胁一句道,“不许把乳鸽都吃光了,不然拒不付钱,留你下来刷碗抵债。”
清婕哼哼两声,埋头继续吃。
郦清妍的人订的这间雅间与别处不同,一是位置好,不与其他雅间并在一起,窗外无论视线或风景,都格外好些。二是布置格外精心,件件都是上品,同一道菜,连用的餐盘都不一样。三来,这处与稻香村掌柜的会客厅相邻,只要会客厅不用,就是处非常安静的地方。想来下人订房间时特地嘱咐或,说主子喜欢安静,务必要间干净又不会吵闹的屋子。
敲门声响起之前,容潋和掌柜便正在会客厅里说事情。郦清妍进去时,掌柜已经出去忙了,容潋让人将他推到门边来,亲自迎接她。
“等着姑娘答复,本要过去,没想到姑娘倒是亲自过来了,委实抱歉。”一面说着,一面邀着她在屋里椅子上坐了,他自己仍坐在木轮椅子上,在她对面。
“容公子何必如此客气。”郦清妍丝毫不介意,虽然她的确有过想让容潋自己过去的想法,因为清婕那个馋猫而未得逞,不过两间屋子本就隔得不远,这样走一走也无妨。何况,还能单独和他说说话,这就够了。
容潋却是一脸惊愕,“姑娘如何得知在下姓容?”
“稻香村是容家公子容潋开的,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罢?”郦清妍平静且淡然地说,“即使不知,也能从公子的样貌,酒楼掌柜对公子的态度,以及旁人的话里猜出来,不算难事。”
“原来如此,姑娘真是心思细致的聪慧之人。”容潋柔和笑起来,长睫微垂,盖上半截眸子,连眼角都是细密的温柔,这样的笑容,直暖到人心底去。
郦清妍定了定心神,“不知公子请我过来,是为了什么事?”
“说起这个,越更唐突,说出来还望姑娘莫要怪罪。鄙人有两个随从,有些功夫在身上,所以耳力格外灵敏些。适才听见姑娘与令妹说话,令妹说是你救了鄙人,也听你亲口承认。虽知贸然询问委实无礼,止不住要感谢一番,加上心中好奇,所以……”容潋说这些时,脸上带了无法遮掩的赧然,他是真的不好意思吧。
这个时候的他,二九年华,连双十也未到,本就是个温吞性子,虽擅经商却不擅与女人打交道,也不知他递名帖要见郦清妍,下了多大的决心。
“我是仙女,你信不信。”
“嗯?”容潋一愣,抬眼看她。
“下凡来救你的。”
“……”赧然简直要变成羞怯,“姑娘何必这般打趣于我,若是不愿说,也没有关系的。容某只全心全意感谢姑娘的救命之恩便是。”
郦清妍一本正经,“没有打趣,我讲的都是真的。而且,不仅能救你这次,连你的腿,”从袖口里伸出一根粉雕玉琢的细长手指来,指了指他的下半身,“我也能治好。”
容潋哑了半天,才猛地反应过来,却是连话也说不连贯了,“真,真的?”
原本犹如寒潭般深不可测、冷冽入骨的眼睛,突然就露出一些发自内心的欣喜来。郦清妍认真道,“真的,绝无虚言。”
容潋被这个重磅消息砸得懵了,脑子里飞快转着:她说的是真?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好心救了自己也就罢了,然后又好心要治困了自己十八年的腿疾,在同一天之内发生,这样的好运,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她说的是假?看她出行阵仗,衣着打扮,外加言谈举止,都展示出与生俱来的贵气,身上每一样配饰都价值连城,若感觉没错,她的身份甚至远在他之上。这样的人物,实在不像是个会联合妹妹一起招摇撞骗的。
所以,所以她真的是,仙女?
容潋更懵了。
郦清妍一直在偷笑,忍了一阵,觉得偷笑一举于此刻形象不利,便故作高深道,“公子这腿疾,是因先天不足,从母胎中带出来的罢?”
这个不难打听,若是有心接近他,只要随便找个容府的人问一问便知道了,容潋抿唇,点了点头。
“幼时还能走动,年纪越长,越发不便,出行更是站也不能站,为防骨骼萎缩,每日以汤药沐浴,外加针灸按摩,以此调节,对否?”
容潋眸子如同烛火,时明时暗,不过依旧点头。
“最要紧的是,随着年岁增长,腿部感觉越来越弱,范围也越渐扩大,先前只在小腿,现在已漫过膝盖,蔓延至大腿外侧,对否?”
容潋激动的呼吸都加快,两瓣薄薄的唇抖得厉害,“全部如姑娘所言,所以你,果真是料事如神的仙姑?”
郦清妍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本来想说别用那个称呼,又想到自己是仙女这个话是她亲口说出来的,一时间脸色有些精彩。咳了咳,“这个……公子的腿,还是尽早治疗的好,拖久了,怕是会加大风险,留下后遗症。”
相同的话,她对聆晖也说过,却完全是两个意思。
容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