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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贵姓景,单名一个皓字。家的确不在皇城,我是从福建来的。”
郦清妍突然想到在慕容曒桌上看到的那封奏折的上奏人,“不知公子可认得福建刺史景培文?”
“不仅认得,而且很熟,郡主所说之人正是家父。”
郦清妍很是意外,当初她写那三幅对联,一是为钓出蔄敦义,二为挖掘几个寒门学子,收入囊中,能做个智囊班子也是极好的。没想到这一钓,居然钓出的是刺史的儿子,真不知是否该赞叹一声运气真好。
最主要的是,这个人郦清妍完全不认识,她不知他发生过什么,会发生什么,人生会是什么样子。这让她突然不敢介入他的生活,有种以前不认识,以后也不想有关系的想法。庄梦玲被她改得面目全非的命运,终究让郦清妍心有余悸。
景皓将茶杯放回桌面,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发出咯噔一声响,“看着客人发呆,这是郡主的待客之道?”
郦清妍才发现自己居然因为太困而走神了,果然太过高估自己身体的状况会出事情。歉意一笑,“抱歉,方才说到了何处?”
“郡主问起家父。”
“哦,景公子为何不在福建好生待着,到皇城来做什么?”科考还早的很,不可能这个时候就进京。
“和家父意见不合,吵了一架,就跑出来。没想到在云兮楼遇到郡主,折服于郡主才气,心中仰慕,一直寻着机会见一面,今日总算如愿。”说罢便笑着看人,这笑容让郦清妍觉得不太舒服。
原来不过只是想见她而已,转念一想也对,这样一位随心任性的公子哥,找她能有什么大事,无非是一通无甚意义的闲话。
“景公子若是没什么事要说,就不打扰公子逛店了。”郦清妍不想和他浪费时间,站起来往茶室外走,准备让掌柜拿成品出来,若满意就直接带走,不满意就留下继续修改。
景皓仰视着她,人都快走出茶室了才突然问,“郡主可见过当日对出第二联的人?”
郦清妍脚步一顿,“不曾,怎么?”
“郡主不好奇他是谁吗?”
郦清妍转过身来,“公子此言何意?”
景皓指了指她原先坐着位置,“郡主还是坐下来吧,我告诉你一个很有趣的事情。”
“能有多有趣?”
“绝对对得起所耽误郡主的时间。”
郦清妍眯起眼睛,广袖一挥坐回去,“姑且信你一回。”
马车轻微晃动,骨碌前行的轮子压在街市中央铺着的石板上,发出轻微的奇怪声响。弄香凑到郦清妍面前,“方才小姐和那景公子单独待在茶室那么久,说了些什么?”
郦清妍正认真思考着事情,没有回答她,半晌后开口,却是问句,“即曳在夏园还是别处?”
拾叶答道,“今日一早听即曳先生说要回郡主府一趟,取一些落在那边的东西,不过都这个时辰了,应该已经回夏园了吧。”
郦清妍敲了敲车壁,“衱袶先生可在外头?”
“在。”
“即刻联系即曳,无论他在何处,让他马上到云兮楼见我。另外,咱们改道去云兮楼。”
景皓告诉她的东西,最后证明的确值得她耐着性子留下来的那小半个时辰。一个才华惊人、却仕途不顺的人,最后从商,商之下建立起规模不小的杀手组织,以云兮楼为总据点,广接各方生意,果然是非常有趣的事情。
而且这个人身体不好,能号令众高手,靠的自然是脑子。不过这毕竟不是最好的脑子,只要找到软肋,一样能让他乖乖听话。这样的人还没达到郦清妍想收服的水平,却可以借他的手,办成一件大事。
让心思都在她身上的焕逐去找,只怕人早得了消息跑了。这种事,郦清妍居然莫名相信即曳,以这个人能将力量藏到任何人都看不出来,对付相同的人,有的是法子。
云兮楼依旧人来客往,座无虚席。许多人站在那面墙下,或称赞对联,或称赞字迹,甚至有人直接虚空临摹起来,好像字中藏了绝世武功,务必要记下来拿回去好生研究一番似的。
还未进门,眼尖的掌柜便迎了出来,嘴里嚷着,“贵人贵人呦!”恭恭敬敬地将人接进去,直接往三楼雅间而来。
上回那间是空着的,郦清妍却没进去,挑了旁边的一间,掌柜不敢有异议,吩咐人上了最好的茶,双手捧着想要亲自端给她。拾叶弄香二人实在看不惯这人舔着脸的殷勤模样,严实挡在自家主子面前,“勿劳掌柜,小的们来就行了。”说着接过他手中的茶水,却并不拿给郦清妍喝,只放在她身旁的桌子上了事。
掌柜擦了擦脸上的汗,搓着手,尴尬地笑了两声。“不知贵人今日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若有能帮上忙的,一定竭尽全力。”
郦清妍看着屋子里挂着的一幅字画,手指敲了敲椅子扶手,沉默持续几息。“不知掌柜可还记得上次我来时情景,能记起对出第二联的公子的样貌么?”眸子转回来,“怎么还站着?坐下来说。”
掌柜挨着椅子的边缘坐下来,也不敢坐严实,莫名的很紧张,明明眼前女子半点也不严肃,偏生让人轻松不起来。“自然记得,贵人是找他有事么?”
“的确有事。”手指又在扶手上敲了两下,“最后在那面墙上誊写下联的人,就是那位公子吧?”
“正是。”
“不知掌柜可能帮我找到这位公子,这样才气斐然的人,很想见上一面。上回因着旁的缘故没能见到,回去惋惜了好一阵,这次特地亲自过来,务必要见着,以了心愿,麻烦掌柜了。”
言辞恳切,要是拒绝,委实不妥,再说他一个帮忙跑腿的人,也没有资格替那位公子说“不方便见”之类的话。
“这个不难,那公子每日来店里吃酒,这个时辰也差不多了,郡主稍候,容我去找一找,将人带来。”
掌柜前脚出去,即曳后脚便从朝酒楼外侧开的窗户跳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一只鸡腿在啃,满手满脸的油。“这么火急火燎叫我过来,若是没有要紧事,信不信为师把你当成黄焖鸡吃了!”
郦清妍一脸嫌弃地看着他,躲得老远,怕他那一手的油腻直接抹到自己身上。朝弄香示意了一眼,对方知意,去关上了房门。
郦清妍嫌弃地看着即曳的吃相,那么油腻的东西他居然吃的津津有味,真怀疑张管家是不是克扣了他的伙食,或则是即曳口中坏事做尽丧尽天良的怅亓克扣了他的伙食。
“我找到一个顶好玩的东西,想要一网打尽或收为己用,你能不能帮帮我?”
“啥?”即曳撕了一口鸡腿肉,含糊问道。
“一个规模和本事都还能看得上眼的组织,一会儿那组织的头儿就要过来,我会让他接最后一趟生意。然后你跟着他,找到他们隐匿的地方,摸清底细,里头有多少人,接过多少活,主顾都有谁,具体干了些什么事,一一详尽记录,若能取得证据自然最好。等生意结束了,将头儿困住,不管你用药也罢威逼利诱也罢,让他把那些主顾全抖出来,当然得除开我。然后引导查案的人往这个方向查,牵涉的人越多越好。至于那组织,面对这种事情,若能冷静应对,全身而退,就留用;若慌乱逃窜,则全灭。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即曳已经啃完鸡腿,正一根根舔手指,看得郦清妍直恶心。“我还以为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这种小事情,哪里需要我亲自出手,从我给你的那本名册里随便挑个人,保证完成的漂漂亮亮的。”
“这不是更相信你嘛。这件事只能成不能败,我可不想反惹一身麻烦。”
“不会不会。”即曳连连摆手,郦清妍赶紧又退了一步。“你只管像信任我这样信任那些人就成了,保证不会让你失望。”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一下,“哦对,我忘了你还没见过他们,要信任也不知从何信起。那我吩咐他们去做吧。”
眼看即曳就要把手上残留的油渍往他那身颇贵的衣裳上抹,弄香实在看不下去了,扔了一条手帕过去,砸在他脸上。即曳扯下来,放到鼻尖一嗅,猥琐笑道,“真香。”
郦清妍扶额,压住额边突突跳动的青筋,克制想要揍他一顿的冲动,“还有一件事要你帮忙。”
“说。”
“借我十万金,这件事结束后你再自己去那组织要。”以为他至少会说句,“拿我的钱给我惹麻烦,最后还得我自己去把钱要回来,你打得好算盘”,郦清妍连接下来的劝说词句都想好了,结果对方直接说,“没问题。”
说完没问题的即曳将那帕子捏在手心,缓缓搓弄着,色眯眯地看着弄香,“弄香姑娘如此心善貌美,兰心蕙质,心细如发,实在比我那不听话的徒儿好太多了。我这里有一种药,吃了可以让你和你家主子一样美,你想要吗?”
郦清妍直接将一块冰砖拍到他脸上。“滚!”
即曳捂着鼻血瞪她,“看一眼说句话而已,要不要这么小气!”
“敢肖想我丫头,看我不弄死你!”
“就凭你?”即曳用鼻孔看她,鼻血哗啦哗啦地流。
郦清妍笑的极度阴险,“我不行,怅亓先生还不行吗?”
即曳瞬间就焉了,溜走前还不忘抛下一句,“作孽哦,收了个没有孝心的徒弟……”
一排的冰箭追在他屁股后面,扎得他哇哇直叫。
他还作孽上了,郦清妍才是真作孽,得了这么个为老不尊的师傅,一天不收拾就上房揭瓦,这样不好,得让怅亓在收拾他的时候,顺便给他好好立一立规矩。
这么久的相处了,弄香知道即曳就是那个性格,看到郦清妍那么维护她,哪里会生气。和拾叶相视一笑,此刻彼此心中所想是一样的:能待在小姐身边,真好。能和这些人一起生活,真好。
她们一定是集齐了十几辈子的福气,才让上天恩赐了这样好的主子,遇到主子身边这些可亲可爱的人。
衱袶从头至尾坐在角落喝茶吃糕,一副众人皆浊我独清的模样,竑和夬不用猜也知道肯定又接着吃喝玩乐去了。但大家都明白,虽然随从们一个个看着都是不靠谱的样子,却没有居心不良的人能伤到郦清妍半分。
掌柜将一身简朴书生打扮的人带到雅间来,衱袶抬起一只眼睛看了一眼,又继续沉浸入他超脱的境界里。
书生年纪比较大,年将而立,因身子孱弱,显得越发老了些。虽然看着清清淡淡并不富贵,举止却不拘谨,也不管郦清妍正背对着他站在窗边看外头的风景,作揖道,“久仰清惠郡主大名,今日终于得见仙颜,心中……”
“杀单黎和我,护国大将军牟惑给了你多少酬金?”郦清妍打断他,缓缓转过身来,“我翻倍给你,你帮我杀了牟惑。”
作者有话要说:那什么,昨晚本来写的好好的,然后手机砸脸上,然后我就睡着了……
下午有事,晚上还有一更,捂脸遁走
第132章
四月十六这天; 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是在齐国公嫡长子陈曲静和定国公五小姐郦清婉的大婚宴席上,接到一道圣旨,晋升陈曲静为正四品宗正卿; 入天禄阁,主修列代皇帝实录,同时封了清婉正四品诰命夫人; 以贺新婚之喜。
小小的国公府公子成亲; 哪里能惊动圣听,何况那个皇帝三天两头不管事; 突然来这么一出; 定然是清惠长郡主的手笔无疑。有皇帝的亲口祝福,又有一个身为长郡主的妹妹坐镇; 清婉在齐国公府的日子; 想不好都难了。
另一件,听起来就没有新婚这种事情热闹喜庆了。正一品护国大将军牟惑; 为人杀害于其卧房; 手法极其残忍,身首异处也就罢了; 凶手似和牟惑有深仇大恨般; 还将其胳膊双腿全部砍了下来。也不知是先砍了脑袋尤不解恨; 所以又砍了手脚;还是先卸掉手脚; 等人痛苦的差不多了,才一刀宰了脑袋。
最离奇的是牟惑死时身边还躺着个小妾,毫发无损酣眠到天亮; 睁眼便看到这惊悚至极的场景,顿时就吓疯了。护国将军府整个乱成一团,牟惑长子牟隼连滚带爬奔到刑部报案时,整个哭成了泪人。刑部尚书蒙墉正在吃早膳,听到这个消息,惊得差点把调羹直接给吞下去。
死的是若是别个也就罢了,这可是位高权重、掌握半边虎符的大将军,在皇城贵胄中引起轩然大波不算,更是闹得人心惶惶。蒙墉不顾慕容曒在下朝后鲜少见大臣的惯例,直接进宫将这件事报了上去。
“会是她做的么?”慕容曒看着蒙墉写的案件现场详情,问坐在一旁看折子的栖月。
栖月头也不抬,“因为你的关系,现在我的人连她身边半里都靠近不得,她每天去了什么地方干了什么事全都不清楚,你现在居然问我是不是她做的?”
“怎的这么大火气?”慕容曒笑了一声,“我派去的人还不是被秘密处死了?咱俩的状态差不多,对她的了解越来越少,或者从一开始就太高估自己,其实从来都是一无所知。”
栖月皱眉,“你后来不是又派了些人去么?”
“全都被那即曳困着,能自保就不错了,哪里能脱身靠近她?即曳的本事你也清楚,只怕以后再出现,已经是她的死士了。”
栖月想了想,推测道,“牟惑死相太惨,她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