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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婉怡的视线便陷入一片红火之中,外头来往的脚步杂音瞬间消失,只留下“砰砰”地心跳如雷声,手脚一片冰凉,这就来了吗。
不知过了多久,被人扶着出了门,“小娘子拜别父母恩。”
头盖被掀起,入眼便是坐在主位的四老爷和四太太一身宝相花的绛红新衣,四太太双眼含泪,“小姐,吉时到了,该拜别老爷太太了。”甄婉怡看了看右手侧的媒婆,跪在地上的蒲团上,连着磕了三个头,“女儿拜别父亲母亲,父亲母亲多保重身体。”
四太太泪珠子不断地滑落,起身将人拉起,“婉儿,快起来。”
甄婉怡抬起脸,亦是一脸的泪水,“母亲,女儿舍不得您。”小手拉着四太太的袖摆,抓出深深的褶子。
四太太抬手用帕子帮着擦泪,“乖婉儿,快别哭了,今儿是你的大喜之日,王爷以后会照顾好你的。”说完就牵着甄婉怡的手往右边移了移,一身大红的祁荣身形欣长,站在那里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看向甄婉怡的眼里透着宠溺和欣喜。
“丈母放心,小婿会照顾好婉儿的。”说完便接过甄婉怡的小手握在了手心,两手相交,一手汗,粘兮兮热乎乎,手中的柔夷便如同那沁水的温玉,松了怕滑走,紧了又怕伤了佳人,让祈荣纠结着不断的手松手紧。
四太太将头盖重新放下,甄婉怡也不知是何缘故,那眼泪止不住地往下坠,一想到要离开疼爱她的家人,去到陌生的地方,便是怎么也挪不开脚。
祁荣感觉到手心的的颤动,用力的捏了捏,转过身,凑到甄婉儿身边,“婉儿,别怕,一切都有我呢。”
甄婉怡听着熟悉的声音,心里慢慢安静下来,随着左手的力量慢慢地往前走,一步一步慢慢离开了甄府。
“新娘上轿啰。”
弯身进了花轿,首先感觉的便是一阵清凉笼罩,浑身毛孔一阵紧缩,“中途有冰可换,若是轿内的冰消了,踢一踢轿子,知道了吗?”
甄婉怡点了点头,坐了进去。
“吉时到,起轿。”
唢呐声响起,甄婉怡只感觉身子一阵摇晃,花轿起来了。悄悄揭开盖头,轿内宽敝左右两侧放着大大的冰盆,都已经消融了一半,整个轿内自成一个空间,凉爽不已。座垫上放了一个食盒一把团扇,甄婉怡抿着嘴笑了笑,伸手拿过团扇,摇了摇,若是一路都如此,倒也说不上受罪了。
天气炎热不过走出两里轿内的冰已经只有浮在盆中的一小块了,该换冰了。甄婉怡踢了踢轿子,也知道是外面的唢呐声过大呢,还是踢的力气过小,轿子并没有停下,还是晃晃悠悠地前进着。
冰一点一点的消失,最终成了一盆凉水,轿子还是没有停下,甄婉怡手里的扇子摇个不停,偷偷从帘子往外看,却见媒婆站得远远的手里还举着一把伞,慢慢地摇着手里的团扇,红色的五蝠坠子甩得飞快。
轿子里温度越来越高,甄婉怡打开食盒倒了半碗绿豆汤润了润唇,便不敢多喝。又踢了两下,身上一层的汗,这怎么回事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甄婉怡觉得自己被蒸熟的时候,轿子总算停了下来,甄婉怡忙放下盖头,两盆水被端了出去,新的冰盆被放了进来,甄婉怡长松一口气,总算是换了。
揭开盖头,不断地扇风,长长地吐气,可甄婉怡还是能感觉前胸后背湿了个透彻,两鬓的汗水沿着耳根没入衣襟,又是半碗绿豆汤下肚,抿了抿嘴,这漫长的迎亲之路还要走多长呢?
再换入的第三个冰盆都化成一盆水的时候,花轿终于落地。
“新娘到,新郎踢轿门,日后无烦闷。”
甄婉怡端正地坐着,直见到红色的绸缎递到手中才抓住,在媒婆的相扶下下了马车,踩着红色的毛织毯,耳边传来“新娘举步跨火盆,行为端庄人温存;夫唱妇随同心腹,同辈相惜老辈尊。”
兜兜转转不知道行了多久,汗水湿了睫毛蒙了眼,甄婉怡晃了晃,张着嘴吐气,真的太热了,这三层的绸缎加上金线绣成的霞帔,将她裹得密不透风,衣裳也越来越重,压得她快走不动了。正喘着粗气,胳膊被人扶住,“马上到了。”
甄婉怡长吐一口气,轻声嗯了一声。等到跨上台阶,步入大厅,阴凉的湿气惊得甄婉怡一个哆嗦,好冷。
☆、第一九六章 洞 房(一)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跟着媒婆的指示,转来转去,总算听到“送入洞房”这一句话了。
也不知转到哪里,四周的人似乎不多,比起甄府的热闹喧嚣这荣王府安静得像是平常度日一般。
“新娘跨马鞍,从此平平安安。”
甄婉怡松了一口气,总算折腾完了,后脚落地时踢掉马鞍上的苹果,推门声响声,一阵冷气扑面而来,甄婉怡不由得一个缩肩,这里面是冷库不成。
正要抬脚进去,胳膊被拉住,祁荣低沉的声音响起,“进去把门窗都打开了,把冰盆搬出来。”
一阵或轻或重的脚步声响起,带动着的冷热气流交替。
“婉儿,走。”
跨步右拐,再跨步,坐到大红绸缎床上。
“新郎揭盖头,称心又如意”。
一只玉如意伸过来,盖头揭起,甄婉怡莫名地浑身燥热,不知道自己的脸成什么样了,会不会像个调色盘一样。
“新郎新娘合卺酒,相亲相爱长长久久。”
祁荣一撩衣袍坐在甄婉怡旁边,端着两只小小的酒盅,一只递给了甄婉怡,一只自己举着,两手相交,手腕扣手腕,一抑头,一张嘴,酒杯空,红霞飞上了鬓稍。
“礼成。”
“恭贺王爷王妃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祁荣嘴角弧度更大了一些,“赏。”
一旁的婢女上前每人一个红封。
甄婉怡也抿着嘴笑了笑,“红袖,赏。”
红袖笑眯眯地上前,一人一个红封,“辛苦妈妈和各位姐姐了。”
待众人退去,甄婉怡长松一口气,举起袖子往脸上拭去。
祁荣走近,一抬手,吓得甄婉怡忙往后仰。
低笑声传来,“躲什么,帮你去掉头冠呢,不重吗?”
甄婉怡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略低了低头,“好重。”
等头冠去掉,整个人都轻了一大截。“嗯,我想先梳洗一下,行不行?”
“来人。”
门被推开,甄婉怡眼睛一亮,“慕嬷嬷。”
慕嬷嬷笑眯眯道:“奴婢见过王爷,见过王妃,热汤已经备好,奴婢带王妃先下去梳洗吧。”
甄婉怡忙点头,看向祁荣,“王爷呢?”
“你先去梳洗,我去外头敬酒。”
甄婉怡两眼微眯,右脸酒窝深深,“那王爷小心些,不要喝醉了。”
祁荣点点头,往外走的时候俯下身凑到甄婉怡耳旁,“娘子放心,为夫知道轻重。”
甄婉怡只感觉耳垂被热气喷过,浑身升起一股燥热,糟了,是不是中暑了?
跟着慕嬷嬷绕过屏风后的暗门,里间便是一间净室,浴桶里浮着一层玫瑰花,好奢侈呀。舒舒服服的泡了澡,甄婉怡只觉得浑身一轻,映月拿了棉布等在外头,看到甄婉怡出来便来忙上前帮着绞干头发。“小姐,樱桃她们都安排好了,今天她们几个累了,就让奴婢来侍候小姐吧。”昨天送床过府的时候映月和慕嬷嬷一起提前过来的。
慕嬷嬷端着案盘过来,递上一碗燕窝,“映月,该改口叫王妃了。王妃,快吃些东西吧。”
累了一天,甄婉怡只觉疲惫,胸口闷得难受接过碗喝了两口便放下。
“小姐可是没有味口,那不如吃些瓜果吧,井里吊了一天了,奴婢去切了来。”
“嬷嬷,可有冰的绿豆汤。”
慕嬷嬷一边往外走一边回道:“都有,都有呢。”
很快的一盘子切成薄片的西瓜端上来,甄婉怡吃了小半碟才觉得舒服了一些,又喝了碗绿豆汤,长吐一口气,“今天这天真是热死人了。”
慕嬷嬷帮忙打着扇子,“还好,终于进府了,奴婢在府里可真担心王妃您会被晒晕过去。”
映月笑道:“幸好王爷没按指定的线路走,省了近半个时辰呢。”
甄婉怡诧异道:“那是怎么走的?”
“本来的线路是要走东大道到昌盛街再到御林大道的,王爷出了门就走黛昌胡同直接绕到昌盛街,省了一半的路呢。若不是如此,只怕今天的迎亲队伍都难得走回来,一路可是换了三批人呢,个个都像水里捞出来似的,难怪少有人会在七月成亲的,可不是要磨掉一层皮嘛。”映月一边说一边帮着梳顺半干的头发。
甄婉怡从皇后送来的宫女口中知道这吉日是人故意选出来的时候,心里便闷闷的不舒服,不想多谈,转移话题道:“映月你都安置好了吗,孩子谁在带着。”
“卫公公帮着在后巷里安排了一个院子,李强已经搬进去了,我跟他找过招呼,今晚他会事带好孩子的。”
“要我说你还是多休息一段时间,等孩子大了些再回来当差,反天如今我身边人也多。”
映月打趣道:“就是因为王妃身边的人多奴婢才要赶紧回来呀,否则以后哪里还有奴婢站的地儿呀。”
甄婉怡抿着嘴笑道:“就你皮,你要回来也行,不过得把家里安排好了,若是引起家庭矛盾让李强闹到我这里来,我可不依。”
映月微微一屈膝,“王妃您就放心吧,平哥儿听话,奴婢当家的一个人带得过来。”
以前在清河甄府李强是在前院当差的,如今来了王府,一时半会也没个差事,那换映月出来做事自然是最恰当合理的安排,甄婉怡想了会,便点头答应了,“那你以后跟着慕嬷嬷管我房里的事,第一步先把樱桃几个的安排好差事,然后就是要把我的妆奁收拾出来。”
“奴婢知道了。”
正说着,外面传来请安声,“奴婢见过王爷。”
甄婉怡一弹而起,“啊,王爷回来了?”
慕嬷嬷笑了笑,“时辰不早了,奴婢先告退了。”
和映月一起行礼便往外走去,甄婉怡伸手想抓住什么,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越走越远,一阵酒香越来越浓。
祁荣勾起嘴角带着笑,与平日的温和冷清不相同,沾染了一抹邪魅眼角都带着风情。看着越来越近的红衣人影,甄婉怡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吞了吞口水,“王爷,您回来了。”
祁荣一直将甄婉怡逼到榻边不能再后退后,才伸出指尖勾起一抹发丝,“婉儿,你很紧张。”
☆、第一九七章 洞 房(二)
甄婉怡沐浴后映月只帮着挽了一个松松垮垮的半髻,簪了一朵粉色的珠花,几缕俏皮的发丝坠在脸颊,祁荣帮着勾到耳后,“我先去梳洗一番,娘子稍后。”
火热的气息喷在甄婉怡耳后,引起一阵哆嗦。
留下轻笑声,甄婉怡看到祁荣转到屏风后不见人影后,才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脯,天啊,刚才差点憋死她了,这祁荣喝了酒后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太可怕了,呃,也不能说是害怕,只能说是这样的转变太大让人真不习惯。
耳边传来流水哗哗声,甄婉怡忙端起茶碗连着喝了好几口水,这人不会是没有关净房的门吧?
“吱呀”一声门响,甄婉怡又是一跳,屏风后转过一个红色单衣的身影,忙垂了眼帘,握着手里的茶碗不敢动弹。
等到阴影盖下,茶碗被抽了出来,刚感觉手腕被抓住,人就已经被带入一个滚烫的怀抱,耳边熟悉的触感传来,仿若触电一般。
“夜色已晚,娘子我们该休息了。”
甄婉怡忙用另一只手抵住往下倾的身子,紧张地舔了舔唇,“王爷,您,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祁荣抬起头直直地看着甄婉怡,一片粉嫩的肌肤泛着动人的光泽,阵阵幽香扑鼻挑动着他硼到极限的神经,特别是那欲说还羞水灵灵的大眼睛,直直地让人想把这娇人儿揉到骨子里去。
“本王不想吃东西,本王现在只想吃你,婉儿,本王等这一天可是等了许久了。”
说完,甄婉怡便被拦腰抱了起来,吓得她一声惊呼,随即急道:“王爷,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祁荣笑声从胸腔里传出,“本王抱你来得快些。”
背后一沾到实处,身子就被烙到了床上,甄婉怡颇有些认命的等待,反正这一步是迟早的事。
下巴被抬起撞进一双乌黑深遂的眼里,这是一张甄婉怡熟悉的脸,脸上出现的却是她陌生的神情,这样带着宠溺邪魅的神情是甄婉怡从没见过的祁荣,看着便不由得的红了脸,羞意从头染到了脚。
祁荣看着身下的人儿从沉默等待到羞意难忍再到情动迷离,最后忍耐不住地闭上了眼睛,轻笑出声,轻轻印上他思念了许久许久的香唇,轻咬慢啃,一如记忆中那样柔软香甜,让人沉醉。
甄婉怡只觉得祁荣是个火炉,移到哪她就热到哪,还带着丝丝电意,引起一阵阵的苏麻,一阵阵地轻颤,让她的小心肝儿砰砰有如钟鸣。这一晚她就像是风雨里的小帆船,起起落落,时而和风细雨,时而狂风骤雨,浪起时,便一阵高过一阵,声音哑了,身子泛了,头发乱了,却始终触不到岸,思绪一片混沌,一直到最后无力地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极疲的叹息一声,终于可以休息了。
清早,帐幔一层层被撩起,直至里间,才停下来,“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