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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宁长公主皱了皱眉头,扫了锦乡侯一眼,锦乡侯急忙起身,躲到了隔间儿里边儿,惠宁长公主方扬声儿道:“领进来吧。”
吴有才很快在崔嬷嬷的带领下走了进来,朝着惠宁长公主磕了个头,笑道:“见殿下安好,奴才也就心安了,圣上也能放心了,殿下不知,圣上得知殿下身体违和,可是急坏了。”
惠宁长公主闻言笑道:“快起来吧,回去替我谢过圣上,这人老了,总免不了有些头痛脑热的,偏这些孩子们没经过什么事儿,大惊小怪的得天下皆知,害圣上担忧了。”
吴有才闻言仰头仔细地打量着惠宁长公主笑道:“哎哟,奴才可要冒犯了,殿下这话儿不对,世子夫人跟县主紧张,那也是关心您,是孝顺,殿下该高兴才是。”
惠宁长公主笑得见眉不见眼地点头道:“不是我王婆卖瓜,这俩孩子最大的好处就是孝顺,托圣上的福,我总算是能郭几天舒心日子了。”
吴有才见惠宁长公主面色有些发白,脸上虽满是笑意,却难掩疲惫之态,说话明显有些气息不足的味道,顿时心下了然,惠宁长公主怕是真的又病了……
心念一转,吴有才笑道:“都说殿下是有福的,圣上说了,您只管好生将养,缺什么少什么就去宫里拿。”
惠宁长公主岂会不明白吴有才的心思,笑道:“也不用什么,如今不过近来一直睡不好,今儿想动动身子骨,谁知竟晕倒了,府里的大夫开了朱砂安神丸。如今瞧着倒也还好,偏蕴哥儿媳妇,吵着要给我按摩,这不,本宫还打发不走她了。”
吴有才闻言笑着恭维道:“世子夫人心地纯善又孝顺,可是殿下您的福气。”心中却琢磨着事情怕并非如此简单。
但吴有才对洛娉妍素有好感,既然惠宁长公主有意隐瞒,他也不想多事儿,又笑着宽慰了几句,便告辞道:“殿下好生将养着,奴才这就回宫复命去。圣上让奴才给殿下带了两支老参来,若用着还好,下回老奴再给您带来。”
惠宁长公主点了点头,洛娉妍见吴有才往外退去,便起身道:“孙媳替外祖母送送吴公公。”
吴有才闻言越发高兴起来,洛娉妍嫁妆丰厚,这是满京城的人都知道的,而且出手也极为大方,见洛娉妍主动要送自己,吴有才一边儿客气道:“怎敢劳世子夫人大驾。”一边儿却心底暗暗高兴。
洛娉妍却是不动声色地吹捧道:“公公这话儿可是折煞我了,要说我这儿还欠着公公人情呢。上回在宫里,可是公公亲自送我们回永宁宫的,若非公公一路护送,还不知会惹出多少事端。”
说着洛娉妍已经走到吴有才身侧,吴有才见此朝着惠宁长公主躬身一礼,方才随着洛娉妍往外走去。
出了慈恩苑,洛娉妍状似随意地笑道:“说起来也是巧了,前儿我得了串儿砗磲佛珠,我一眼就觉得最合适公公,公公心善,想必与佛也是有缘,便想着托人给公公送去,谁知公公竟来了我们府上,您说这可不就是巧了吗?”
说着洛娉妍也不等吴有才回话,便对红螺吩咐道:“姑姑去将我前儿得的那串儿佛主请来,正好公公顺道带回去。”
吴有才这时才回过神来,急忙道了谢,心底越发觉得这一趟来的值得。
送走了吴有才,洛娉妍缓缓转回慈恩苑,此时锦乡侯已经从隔间儿出来,见洛娉妍进来,眼中越发多了两分赞许。
惠宁长公主却是肃了神色,轻声道:“人说妻好夫祸少,这话儿可是一点儿不假,有的人咱们不是得罪不起,但没必要时,还是不得罪的好。而有的人咱们得不得罪都一个样儿,便没必要在明面儿上撕破脸。”
洛娉妍与景芝闻言具是点了点头,心中却是各有感受,锦乡侯却是心中一禀,知道自己这位岳母大人怕是意有所指,不由微微皱了眉头。
惠宁长公主说到这儿,朝洛娉妍笑道:“可做当家主母仅仅如此却是不够的,一个家族的兴盛,绝不是男人们在外面打拼就成的,当家主母还要有远见,有手腕和人脉交际圈儿。”
洛娉妍闻言默默点了点头,心知这是自己的弱项,多少有些不安,只景芝很是无所谓的挑了挑眉。
锦乡侯见惠宁长公主东两句西两句,不由皱了皱眉头,心知惠宁长公主寻自己过来,绝非为了那些个往事,却又一时间猜不透惠宁长公主的心思。
☆、七五四 主母
惠宁长公主却是不紧不慢地接着道:“作为当家主母,尤其是咱们这样人家儿的当家主母,绝不能单单依着男人们的决定行事,也不仅仅是教导好孩子那么简单,一定要有远见,有主见,会决断才行。”
说到这儿,惠宁长公主叹了口气,很是疲惫地冷笑道:“功勋贵族,皇亲国戚,听着好听,可若是一个不谨慎,说不得还不如平民百姓来的安稳。”
有了先前景蕴入宫的话,锦乡侯与洛娉妍景芝三人闻言具是心神一禀,神色越发肃穆起来。
惠宁长公主却是淡淡地道:“男人又时时在家,事事能替你做主,也不能什么事儿都等着男人回家再解决。所以作为当家主母,这时候的远见与决断就显得尤为重要。”
锦乡侯闻言点了点头,想到自己一年到头也在家不了几日,对惠宁长公主的话感受尤为深刻,自己的母亲,妻子,还有这些年替自己打理府邸的岳母,可不都是这样儿的?
惠宁长公主却是没有看他,突然话锋一转,严肃地道:“虽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那也是要分是什么事儿的,再说有的时候我们很难分辨谁可信,谁不可信,所以有的事儿便只能藏在自己心底,对谁也不能说!”
就这一点儿,惠宁长公主对洛娉妍是很满意的,笑道:“娉妍在这方面倒是做的很好,这次蕴哥儿离京的事儿,别说府里上下,竟是连我也瞒住了,怕是也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吧?”
洛娉妍抿了抿嘴,想要挤出一丝笑容,却是想起这些日子的艰难,不由得红了眼眶。
景芝见此过去挨着她坐下,轻轻地握了她的手。惠宁长公主却是故意板了脸道:“往后可不兴这样,虽说你是好意怕我担心,但你们这样瞒着我,难道我就不会伤心了?”
景芝急忙点头,撅着嘴道:“就是,嫂嫂竟连我也不信,你若是告诉我也多个人商量,心里搁着事儿也不嫌难受,你可是怀着宝宝呢!”
惠宁长公主无奈地斜睨了景芝一眼,却没在多说什么,见洛娉妍抿嘴一笑,却并不保证什么,故意叹了口气,心中却是越发满意起来。
说完洛娉妍与景芝,惠宁长公主才又看向了锦乡侯,淡淡地问道:“到现在濯缨是不是也该跟我们全盘托出,让我老婆子也知道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蕴哥儿可是当真去了辽东?”
不待锦乡侯回话,惠宁长公主红了眼眶,哽咽道:“原就知道你心狠,可你怎能这般狠?他是你的嫡长子!是嘉善唯一的儿子,他比不得你打小在边城长大,他没去过边城,也从未上过战场,更别说指挥千军万马!你这不是要害死他吗?”
洛娉妍闻言猛地一下子站了起来,瞪圆了双眼盯着锦乡侯,就连景芝也愣愣地望着锦乡侯……
锦乡侯见此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娉妍快坐下,方才你外祖母才跟你们说了如何做一个当家主母,如今你可是咱们锦乡侯府唯一正儿八经的女主人,怎能这般毛毛躁躁的?遇事冷静点,天塌下来,也要沉住气才行。”
惠宁长公主闻言脸色也沉了下去,眼刀子一下子扫向锦乡侯,正要说话,锦乡侯却是回过头来,望着她道:“小婿并未让蕴哥儿去边城。”
说到这儿,锦乡侯叹了口气,道:“诚如岳母所言,蕴哥儿从未去过边城,也未上过战场,去了能做什么呢?那些个兵痞子可不会理会你是谁的儿子,他学的那些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我怎会让他去送死。”
惠宁长公主与景芝闻言顿时将目光移到了洛娉妍身上,洛娉妍却是瞪大了眼,望着锦乡侯喃喃道:“可是……”
惠宁长公主见此不由皱了眉头,问道:“娉妍好好儿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谁告诉你蕴哥儿去了边城的?”
洛娉妍抿了抿嘴,摇头道:“没,莫言当初回来替爷拿包袱,说是要秘密去北边儿,还特意给爷带了皮袄,东西不少,我怕泄露消息,将包袱跟药材都装进了樟木箱子里。”
惠宁长公主闻言与锦乡侯对视一眼,顿时都皱紧了眉头,好半晌,洛娉妍突然望向锦乡侯,问道:“父亲让景慎带信回来,可是安排了爷什么差事儿?”惠宁长公主一愣也望向了锦乡侯。
锦乡侯却是皱紧了眉头,声音低沉地道:“我不过是让白寿带信回来提点蕴哥儿,提防辽王世子,没想到蕴哥儿那些布置竟然当真起了作用……”
惠宁长公主闻言冷笑道:“什么没想到,辽王世子若是当真亲自动手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如今皇后动了手不是更好?”
说到这儿,惠宁长公主揉了揉,对于身在皇家,她亦是颇为无奈,却又无可奈何。淡淡地道:“天家无情,这话原不该我说,但却是不争的事实,圣上是个好的,多少还顾念着亲情。”
锦乡侯闻言点了点头将今日宫中发生的事儿,与惠宁长公主三人和盘托出,沉吟道:“如今却是不知……”
话未说完,惠宁长公主便冷笑道:“有什么不知的?不就是皇帝将和禧那丫头赐婚到了北边儿,辽王借此要挟皇后?皇后无子,谁做皇帝对她而言并无太大差别,但辽王生母已逝,丽嫔却是活得好好儿的,如何取舍并不困难。”
洛娉妍与景芝闻言具是大变了脸色,没想到一场宫变竟是因此而起,不由得在心底同情起和禧公主来,之前在皇后宫中的那点子不喜也就烟消云散了……
锦乡侯却是突然想起皇帝先前刚刚命他明日一早即刻返回边城的事儿!急忙开口道:“圣上先前令我明日一早动身返回边城,怕是那边儿也不安稳,若蕴哥儿在边城,小婿定会保他平安,若不在……”
锦乡侯没有说完,惠宁长公主便淡淡地接道:“若不在,便是圣上对他另做了安排,此事便不许再提,咱们只当蕴哥儿在宫里当差就是,旁的,谁也不许多说一句!”
惠宁长公主的话说的斩钉截铁,洛娉妍见此张了张嘴,也只得将心中的担忧咽了下去。
惠宁长公主却在这时看了洛娉妍一眼,微红着眼圈儿,叹息道:“倒是苦了你,但锦乡侯府几代当家主母……也都是这么过来的。”
说到这儿,惠宁长公主侧头压了压眼角,哽咽道:“你要学会坚强!”洛娉妍知道,惠宁长公主定是曾经也这么安慰过景蕴跟芝姐儿的母亲,心中顿时一片酸涩。
洛娉妍想到的,锦乡侯自然也想到了,神色尴尬的同时也有些黯然。这些年竟是一直不知,原来自己从那时起……便错了!若是早知如此……可这世上哪有什么早知?
想到这儿,锦乡侯嘴角不由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心中更是拿定主意,回到边城便全力寻找儿子,定是要将他平安送回京城来,不管是为了早丧的妻子,还是白发苍苍的岳母,亦或是为了自己那尚未出世的孙子,或者这座空荡荡的锦乡侯府……
☆、七五五 景蕴
第二日一早,锦乡侯便带着洛娉妍连夜让人收拾的行礼,带着顶替白寿跟在自己身旁的景慎,启程返回边城。
这次返回边城,乃是秘密而行,对外只说锦乡侯仍在闭门思过,是而别说旁的交好人家儿,便是自家也没人出来相送,锦乡侯更是从侧门出了府。
上次离京,儿媳女儿还有蒋氏具是送出了垂花门,长子景蕴一路送出了城,更是有次子同行作陪,人虽不多,却也显得极为热闹,而如今……
锦乡侯在离府前,回头看了眼身后已然紧闭的侧门,压了压头上的斗笠,叹了口气翻身上马,只觉口中苦涩难明。
锦乡侯回到边城,便立时遣人四处搜索景蕴一行人,心情却是极为复杂地,既希望找到他,又害怕在这边城找到他,亦或者找到什么更不好的消息。
锦乡侯自然是找不到景蕴的,所有人都没料到,景蕴一行人悄悄出了京城,便当真一路向北,一直走到了广宁卫,才乔装转道悄无声息地往南边儿而去……
皇贵妃的病情,之所以能有如此大的起色,乃是因为罗老先生从蜀地归来时带了些能解毒的草药,然而,罗老先生显然并未料到,此生还能在遇见与妻子一般的中毒者,所带药材却是不多。
皇贵妃的病情,如今虽得到了控制,想要康复却是至少需要连续服用半年以上,半年后须得根据病情再加以调整,所需药材哪儿是一星半点?
此时出京急往边城,既证实了锦乡侯失踪的消息,麻痹了辽王那边儿,也让边城那些蠢蠢欲动之人都渐渐浮出了水面。
锦乡侯突然出现金銮殿上,却又在闭门思过时突然返回边城,果然令那些刚有所动作之人慌了手脚,也给了锦乡侯一个清理的机会,虽顾及着北蛮不敢伤筋动骨,可砍掉些手脚还是能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