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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见郑夫人气度雍容,身后跟着这许多丫鬟婆子,知道是大户人家,甚至是官宦人家,不愿招惹是非都纷纷让开道来,景芝见此顿时欢喜起来,高声唤着:“箐儿!箐儿!”
见众人纷纷将目光移了过来,虽然戴着帷帽,却仍旧叫洛娉妍觉得苦不堪言,好在,很快两边儿的人便聚在了一起,才悄悄舒了口气。
洛娉妍正要与郑夫人见礼,郑夫人却是伸手虚扶了一下,笑道:“此刻人多,不必多礼。”
说完又向景芝问道:“殿下可曾随你一同前来?”景芝在大相国寺出的事儿,旁人不知,安阳伯夫人却是极为清楚的,因此作为安阳伯夫人弟媳的郑夫人,也就知道了。
此刻单见洛娉妍与景芝在一处,身后只跟着四个丫鬟,料想定是殿下不耐这热闹先行回了禅院,不由出声询问。
谁知景芝却是摇头道:“外祖母有事儿,让我带了人与妍儿先过来。外祖母怕是要午膳前后才能赶到。”
郑夫人一听,连忙问道:“就你们俩小丫头?可订下禅院儿了?要不让箐姐儿带你们先去我们禅院儿梳洗梳洗?”
景芝摇头笑道:“哥哥昨儿便替我定好了禅院,也遣了人在哪儿候着,只我们来得晚,来的时候法会已经开始了,便还没有过去。怕是一会儿法会完了,大和尚讲经的时候外祖母也到了。”
几人边说边往边儿上移去,此时已经不在人群中,洛娉妍觉得大大的松了口气,甚至觉得呼吸也都顺畅了许多,正要与郑夫人好好儿见礼,便感觉被人拉扯了一下,转头看去,郑箐儿正一只手撩起帷帽,一只手拉着自己袖袂对自己笑。
洛娉妍回头看了看正与景芝说话儿的郑夫人,也觉得此时并非好的时机,遂稍稍往郑箐儿挪了半步,笑道:“好些时日没见过箐儿姐姐了,箐儿姐姐可还好?”
洛娉妍原本不过一句客套话,郑箐儿却是忽地红了脸颊,也不作声儿,松开拉着自己袖袂的手,扭头看向了别处。
正在洛娉妍诧异不解之时,景芝凑了过来,附在洛娉妍耳边儿小声儿笑道:“她还能做什么?听说是要定亲了,如今整日被关在府中学习主持中馈呢!”
洛娉妍一愣正想问问是与那家定的亲,心中感叹那户人家,可真真儿是好福气,能娶到郑箐儿这样的女孩儿。
却听郑夫人笑道:“这法会也就这样了,想来你们姑娘家也没兴趣,不若先去后面大殿上柱香,玩儿去吧。”说完又叮嘱道:“千万别跑远了,尤其是后山那些人少的地方。”
郑夫人提起后山,景芝顿时变了脸色,好在有帷帽遮掩,倒是不叫旁人察觉。洛娉妍却在此时忽然抓住了她的手,指尖儿传来阵阵温暖,景芝的心随之也暖了起来,提到心口的气也沉了下去,甚至嘴角挂出一抹会心地笑意,扭头隔着帷纱朝洛娉妍看去。
洛娉妍却是并不看她,而是对着郑夫人微微一礼道:“既如此我们便趁着这会子大殿内人少,先去给菩萨上柱香。省的一会儿还要与人争抢,倒是不好了。”
说完洛娉妍微微转了头,看着帷帽应是看向了郑箐儿,又问道:“箐儿姐姐是与我们同去,还是在这儿陪着夫人,一会儿再去?”
不待郑箐儿回答,郑夫人便笑道:“你们姑娘们一块儿去吧,上完香之后便去禅房先休息,我还要听大师傅讲经,一会儿若是见了长公主,便与长公主一块儿过来。若长公主没来,晚点儿你们同我一块儿用斋好了。”
见郑夫人已经安排妥当,洛娉妍扭头看了看身旁的景芝,见她仍旧看着自己,并无别的意见,方才再次朝郑夫人微微一礼,捏了捏景芝的手,拉着她在一群丫鬟婆子的护持下,同郑箐儿一块儿去了大雄宝殿。
☆、一七八 惊闻
洛娉妍自重生归来,对于神佛之说向来万分虔诚,不仅初一十五的沐浴茹素,甚至还会每日抽出半个时辰抄写佛经。
尤其是对于这大相国寺供奉的菩萨们!洛娉妍始终相信,就是那两年随着太夫人礼佛,佛祖才给了自己这样的恩赐,让自己回到现在,一切能够重新开始。
今日既来了这大雄宝殿,洛娉妍自然是要好好儿的给菩萨磕头上香,再从不多的月例中拿出银子来添些香油钱。
景芝对此是嗤之以鼻的,却也并不多说什么,只随着洛娉妍,草草上了柱香,便拉着同样对此并不太感冒的郑箐儿,到了大雄宝殿后面,一边儿等着洛娉妍,一边儿闲聊。
二人已有月余不见,此番相见自然有许多话要说,然景芝最感兴趣的,便是传闻安阳伯府欲要与郑指挥使亲上加亲,求娶郑箐儿做媳妇儿。
这样的传言,景芝若是问与旁人,是没人会理睬她的,她也不敢与人去说此事。毕竟尚未出阁的小姐呢!便是长公主再疼她,若知道了,也定是要重罚的。可对象换做郑箐儿,她便有了几分肆无忌惮。
景芝四下看了看,挥手让馨若与馨罗,退得远远的,又拿眼看着郑箐儿不说话。
郑箐儿知道,她定是又有了什么惊世之言,嗔了她一眼,对身后的丫鬟婆子吩咐道:“你们也退远些,我们说说话儿。”
待丫鬟婆子退远后,景芝便拉起郑箐儿地手,一脸狭促地问道:“听说你要与顾远定亲了?”郑箐儿与顾远二人自幼两小无猜地一处长大,景芝倒是真心祝福她们,只是忍不住好奇罢了。
郑箐儿闻言面儿上一红,没好气地打掉她的手,嗔道:“胡说什么!我怎么不知道,你听谁说的?”
景芝却是不管这些的,挑了挑眉,扯着嘴角笑道:“听谁说的你别管,只说有没有这事儿吧!”说完还眨了眨眼,令郑箐儿面色更红,佯装生气的别开头不去看她。
景芝也不恼,转了个方向继续纠缠道:“瞧你这模样!还需要别人来告诉我?”
说完景芝正了正神色,感叹道:“这么些年,咱们一块儿长大,虽说不如你与你表哥亲厚,但你俩那点子心思,难道我都瞧出来了,你还想瞒着谁?”
郑箐儿听景芝这般一说,猛地抬起头来,似嗔含怒的瞟了景芝一眼,有迅速的移开目光,红着脸颊,声音却淡淡地道:“胡说些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地从你嘴里说出,竟是成了私相授受了?”
景芝一愣,嘴角的笑意便猛地扩散开来,急忙笑问道:“如此说来,竟是当真咯?”
郑箐儿头也不回的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想着什么,又急忙转过头来,拉着郑箐儿的手叮嘱道:“小祖宗,这话儿你可千万别传出去!”说到这儿,郑箐儿的声音忽然放轻了不知多少倍,幽幽叹道:“还没说定呢!”
景芝见此“噗嗤”一下笑了出来,点头道:“你放心,我保准儿谁也不说!”
话音刚落,便见洛娉妍带着晨霜夕月走了出来。人尚未靠近便笑道:“芝姐姐方才说什么话儿谁也不告诉?”
景芝想也没想便答道:“就是箐儿与顾远的婚事呗!”说完才捂了嘴,讪讪地看着郑箐儿笑了起来,郑箐儿也是没好气地盯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只脸上红的滴血似得。
谁也没察觉到,那一瞬间,洛娉妍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半晌回不了神。
虽说先前已经听景芝提起,说郑箐儿正在说亲,可这说亲的对象,洛娉妍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自己……不!如今与自己没有关系,可怎么会是他?怎么会!这是不是说,一切都已经改变了?
洛娉妍愣愣地想着心事,似乎忘记了周遭的一切,然后晨霜与夕月还站在她身侧不远,景芝与郑箐儿距她也不过三五步的距离……
晨霜与夕月见洛娉妍神色不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二人正犹豫间,景芝忽然回头看了一眼……
洛娉妍一张脸,此时说不上是什么神色,或悲或喜?景芝说不上来,只觉得甚是怪异。又见她双目发直像是走了神,不由心下一惊,急忙站起身挡在了郑箐儿前面,笑着往前走了两步。
“妍儿!想什么呢?”景芝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欢快一些,却不知熟悉她的人,都听出了这声音里的紧绷,郑箐儿不由诧异地问道:“芝姐儿干嘛?”说着也站了起来。
听着身后的动静,景芝赶紧再次上前两步,一把握住了洛娉妍的手,手指冰凉,还在微微颤抖。景芝的心,莫明的便是一紧,使劲的捏紧双手。
好在洛娉妍总算是在郑箐儿过来前回了神,有些懵愣地看着眼前的景芝,勉强笑道:“芝姐姐这是做什么?”说着从景芝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又反握住了景芝的手。
她也明白过来,定是自己刚巧在这会儿走神,景芝怕被郑箐儿误会,心生感激,遂抿嘴一笑。
郑箐儿见俩人握着手站在一处,不由失笑道:“外头都在传,你俩感情好,竟没想到居然好得跟一个人儿似得。”说完掩口笑道:“怎么,就分开这么一会儿,就非得在我面前要黏糊成这样?”
洛娉妍看向郑箐儿多少有些别扭,这别扭她却掩饰得极好,闻言松开景芝的手,歪着头笑道:“箐儿姐姐这是在吃醋吗?要不,我也握握你的手?”说着还往郑箐儿走了两步。
郑箐儿不疑有他,瘪了嘴双手环抱自己,赶紧往后退了两步,嫌弃地笑道:“去去去,你俩黏糊就黏糊,可别来招我!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说着便笑着又退了两步。
一切看起来并无不妥之处,可向来粗心的景芝,这次却偏偏觉得很是怪异,她确信方才那一瞬看到的并不是眼花,洛娉妍确实在方才失了神!
再看她如今,状似随意的神态中,景芝偏偏觉察出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心中不由暗道:难道妍儿她……
景芝不敢想下去,看着与郑箐儿玩闹的洛娉妍,微微皱起了眉头,不由也跟着走了神。
晨霜与夕月并不知晓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甚是怪异,方才自家小姐走了神,还是景小姐过来唤醒的,如今景小姐怎地也走了神?
还是站在远处的馨若与馨罗将一切看得清楚,见自家小姐走了神,怕引起郑箐儿的疑惑,急忙迎了过来笑道:“小姐可是累了?要不咱们先回禅房去歇息歇息,吃口茶也是好的。”景芝方才回过神,勉强点了点头笑道:“如此甚好!”
说着景芝便提起裙裾,扬声问道:“你们闹够了没?我有些渴了,想要先回禅房歇息片刻。”说着顿了顿补充道:“说不定一会子哥哥便送外祖母过来了,我们早些过去也是好的。”
洛娉妍并非真心想与郑箐儿玩闹,闻言自然是忙不迭的应承,郑箐儿见此亦是没有拒绝的道理,只笑道:“那你们先去,我瞧着母亲也快回来了,一会儿姑母也是要来的,便先回去等了母亲与姑母,再一块儿去与长公主请安。”
☆、一七九 猜度
三人行至八角琉璃塔前,景芝带着洛娉妍向东而行,与向西而行的郑箐儿分手道别。
惠宁长公主的禅院,并不与旁人一处,而是与别的禅院遥遥相对,坐落在大相国寺的东边儿,靠近大相国寺著名的玄武池。
景芝向来性子急,心里也憋不住话,原是有话想要询问洛娉妍,故而一路行得并不着急。相识日子虽不长,但洛娉妍却多少了解景芝的性子,明白她定是有话要询问自己,自己却不知该如何作答,遂一路东拉西扯,不停的找着话题。
洛娉妍其实此时也说不清心中是何感受,或惊,或喜?或许都有一些。自重生而来,洛娉妍最为担忧的,最为悬心的,便是与安阳伯府的那桩婚事。
内心早已拿定主意,此生再不嫁入安阳伯府,再不嫁给他顾远。可此时听闻顾远即将与郑箐儿成亲,洛娉妍心中又有着说不出的怪异。
他二人成亲,洛娉妍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本是该欣喜的,可洛娉妍忽闻此事,却偏偏欢喜不起来,不知为何往事便一桩桩一件件的,再次浮上心头。
看着不住寻着话题的洛娉妍,景芝越发笃定心中猜想,不由深深皱起了眉头。
箐儿与顾远青梅竹马的长大,之所以箐儿这个年纪还没人上门提亲,不过是两家父母早已有了默契,将二人的心思看得清楚无比。若妍儿……景芝觉得自己不敢想下去,更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或是劝解了。
在她眼中妍儿很好,温婉淑雅又不失活波开朗,可若是一颗芳心就那样落在顾远身上……
不是说顾远不好,而是二人毕竟只有寥寥数面之缘!这也太……景芝一时想不出要如何形容此时的心情,只时不时的偷偷打量不断转化话题的洛娉妍,在心底叹了口气。
这种事儿,说不得,一点儿也说不得,说出口,妍儿就完了!或许……有些事儿时间久了,也就看开了……
景芝不得不在心中如此安慰着自己,也伸出手挽着洛娉妍的胳膊,使二人离得更近,想要安慰洛娉妍那颗遗失的少女心。
洛娉妍不知景芝心中所想,只看景芝一路愁眉不展,欲言又止,一颗心也是提的高高的。好在到最后景芝也没有开口问她什么。在远远看见那玄武池后,一座掩映在如烟松林间,青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