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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紫乔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原来她此番被挟出宫,竟然知道了一切。
芮央凄然一笑,从前,他们是兄妹,如今,他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她若是嫁给慕紫乔,父亲地下有知,会不会气得醒过来找她算帐?大梁的群臣和百姓若是知道他们的皇帝要娶一个或赵女子,又会不会一怒之下揭竿而起?
“皇兄早知道央央的身世对么?为什么不早些告诉央央?”——蒙君错爱,央央却担负不起这份深情。
“如今央央知道了,央央想要报杀父之仇么?”——无论你是谁,只想护你一世周全。
报仇?如何下得去手?泪水蓄满了眼眶,芮央轻轻地摇头:“皇兄,你还是让央央走吧!央央不可能嫁给皇兄,皇兄又不许央央嫁给纪王,不如让央央远走天涯,从此你做你的大梁皇帝,我做我的或赵平民······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一句话说得慕紫乔也红了眼圈,他一把握住芮央的手腕,霸道而倔强:“你休想!朕绝不会放你走的,哪怕是彼此折磨彼此怨怼······朕也决不会放开你!”
芮央只觉得眼前一暗,他已挡住了所有的光影,温软湿润的触感压上了她娇柔的唇,带着深深的渴望和不顾一切的狂野。
她想要逃离,他却没有给她退却的机会,强势地贴上那张欲要躲避的小嘴,征服一般地深入、纠缠、舔吻、啃咬,舌与舌之间是一场彼此折磨的战争,也是一场彼此心意的试探。
他的吻,如暴风雨般热烈,手臂不自觉地箍紧她柔软纤细的腰肢。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服烙上她敏感的肌肤,她终于在他点起的火焰中屈服,放纵着本心的深爱与渴望,与他呼吸相闻,与他纠缠不休。
曾经的纠结有多伤,此刻的索取便有多疯狂。
他手下猛一用力,清脆的裂帛声响起,在这静谧的内殿中令人热血沸腾。他突然伏低了身子,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与男子的气息密密地将她包裹。
他重新噙住她娇嫩的红唇,深深地吮吻,品尝着她口中的幽香,久忍的情愫如洪水般汹涌。他们抚摸撩动、拼死勾缠,仿佛要将这长长久久的隐忍尽数地发泄。
哪怕只有一夕温柔,也唯有真真实实的坦诚相对和彼此拥有,才能暂时地抚慰他们心中对于彼此渴望的煎熬。
当喘息渐渐平稳,慕紫乔无比依恋地拂开她额前的秀发,在她的眉眼间低低地轻吻。芮央在他浓浓地深情中,泪水滑落,带着绝望地眷恋,和深深的迷茫。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能与不能,自己都已经爱上了他,无力自拔!
慕紫乔恨不能一点点将她脸上的泪水尽数吮去,他的声音沙哑而又低沉:“央央,你可以用别的方式来折磨朕,可是你别哭,朕心疼。”
☆、第六十八章宁负苍天不负卿
金碧辉煌而又庄重神秘的宫宇; 笼罩于祥云紫气之下; 处处只见琉璃瓦,朱漆门。
大梁国的长公主慕芮央再一次缓缓地走过漫长的回廊和层层的玉阶,这一次; 她并非要去慈圣宫向太后请安; 她要去的,是皇宫中最为阴森肃杀的天牢重地。
已经许久不曾见过萧以澈了,不知道他那样霁月清风之人,在天牢那样的地方; 可还住得惯。芮央一边想着,一边抬起头,便已远远地看见了天牢的一角。
此时; 忽遇一人,在芮央面前俯身行礼:“末将肖霆,参见长公主!”
芮央停步一看,正是那位御林军统领。她微笑着说道:“肖将军多礼了; 前几日京郊马嵬坡; 还多亏肖将军搭救。”
肖霆见芮央所去的方向,便已猜到了她此行的目的; 他俯首道:“马嵬坡之事全赖陛下神勇,肖霆不敢承受公主夸赞,公主莫要因为纪王下狱而迁怒末将,便是末将的福气了。”
他说到纪王,芮央叹了口气:“纪王谋反之事; 现在还没有个结果么?到底是何人陷害纪王?”
“陷害?”肖霆默了默,“纪王谋反一案早经三堂会审,铁证如山,哪有什么陷害之说。皇上不过顾念公主,才迟迟没有杀他。”
芮央愣住,久久说不出话来······
芮央在入夜时,才重新来到了天牢。层层的铁门拉开,芮央缓缓地走了进去,一步一步,漫长而沉重,每一步都像是她经历的一场顿悟,和一次涅槃新生。
从前,她只知道皇兄每天面对着内忧外患,却从不知道这四个字的背后,会意味着什么。如今,她终于明白了,外患,是端木阳代表的战争和仇恨,而内忧······
芮央慢慢地抬头望向那天牢中的萧以澈,所谓内忧,便是温情脉脉之下的人心叵测,和暗潮汹涌的权力争斗。
萧以澈在听见脚步声时,抬起了头,虽然是发丝凌乱,面容憔悴,却依然是初见时那副清秀好看的眉眼。
芮央让人开了锁,径直走入了牢房里,她像个十分熟稔的朋友一般,也不等主人招呼,便在他的身边寻了块干草,席地而坐。
从不曾见过身穿华服的公主,会在天牢的地上坐得如此安稳惬意,萧以澈侧头看着她,目光中有惊异一闪而过。她从来便是这样特立独行,他是知道的。
芮央知道他会是一如既往的沉默,于是也不等他开口,便自顾地说了起来:“我是来看你的。”
“萧以澈,我一直当你是个朋友,所以我来看你,本来,我是想要告诉你······我爱上皇兄了,原来我根本不是他的妹妹。所以,我想对你说抱歉,即便将来我救了你出天牢,我也不能再嫁给你了。”
她的话让萧以澈古井无波的神色有了些异样,然而他却快速地垂眸,掩去了他所有内心的变化。
“可是,来的时候我遇到了查抄纪王府的御林军统领肖霆,然后,我又去查阅了所有关于你的卷宗······”芮央顿了顿,眼中有满满的疲惫,“萧以澈,今日,你能给我句实话吗?当初你因什么而接近我,你为什么要谋反,为什么我始终坚信你是被冤枉的,而到了最后,却发现我其实是最愚蠢的那一个?”
确如肖霆所说,关于萧以澈的卷宗中证据确凿、条理清晰,哪里有什么冤枉和陷害,那原来都不过是芮央的一厢情愿罢了。
漫长的等候,那是撕下面具时残忍的过程。萧以澈终于开了口,那语气,不复从前的温和谦逊,却冷得如冰山一角。
“不错,谋反是真,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冤枉的,是你自己非要为我洗清冤屈。我也从来不曾心悦于你,我接近你,不过是因为我发现慕紫乔他在意你。”
“所有他在意的东西,我都要得到,包括大梁的江山和你。我故意大胆地接近你,就是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好让我的大计顺利地进行。还有,”他淡淡地看了看芮央,“我知道以你那性子,我越是沉默不语,你越相信我是被冤枉的。慕紫乔唯一的软肋,就是你。”
芮央的心如入冰窟,当自己真诚以待,却被人算计着踩在脚下,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说出长久埋藏在心中的一切,萧以澈仿佛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世人只知萧家世代封王,拥有让人羡慕的荣宠,可是,又有谁知道萧家为了大梁的江山付出了多少!当年,我的爷爷一手打下了大好的江山,却将帝位拱手让给了姓慕的来坐,后来,我的父亲为驱逐外敌,虽是战功累累,却最终伤重而亡。凭什么慕紫乔生来便是帝王,而我们萧家就该世世代代战死沙场!我不服!”
“我知道慕紫乔文治武功,我自认不逊于他,我知道他勤政爱民,我会做得比他更好!奈何上天不公,他生来便可以坐拥一切,而我却机关算尽而不得!”
芮央默默地起身:“从今往后,我不再当你是朋友。”管宁割席,情义已断,不是朋友,自然不必比肩。
“萧以澈,我为萧家有你这样的子孙而羞愧,你的爷爷和父亲血战沙场,心中装的是家国,而你,勾心斗角、权谋算计,为的是私欲。”
一语惊醒梦中人,萧以澈在那一瞬间涌上泪来,不能言语。
芮央没有再回头,她心中只有深深的惋惜,有些真相太丑陋,她宁愿萧以澈永远是初见时,那个烟雨如梦,优雅入画的纪王,至少在她心中,会一直干净得如一片云淡风轻。
萧以澈久久地望着她的背影,一步步逐渐远去,心中突然的失落和疼痛,他知道,今生也许再无相见之日。这一别,或许便是天人永隔。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没错,他确实是想夺走所有慕紫乔在意的东西,他接近芮央确实是为了分散慕紫乔的注意力,好完成他暗中进行的大计。可是,真的从来不曾心悦于她吗?
那印象深刻的街头初遇,那桃瓣轻扬中的惊鸿之姿,那出其不意的飞天·一舞,那血腥长夜里的倾心维护······
那个答案早已遗失在那些被他所忽略的绵绵记忆中,变得遥不可及。
离开了天牢,芮央突然很想见一见慕紫乔,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他一眼。她就那样一边想着,一边走着,直到她看见了流霜殿。
自那日她从大白和小黑的口中得知,慕紫乔自大婚起,从来不曾留宿于凤渠宫时,她的心中是有隐隐的欢喜,其实,她一直那样在意慕紫乔,就如皇兄一直那样地在意她。从小到大,他们的心一直都贴得那么紧,在他们之间,从来都不曾有过旁人。
宝庆一见到芮央便上前行礼,打起招呼来,嘴上好似抹了蜜。芮央见惯了他这副油嘴滑舌的样子,也不奇怪,只是踌躇着说道:“本宫不进去了,不过是路过流霜殿,想顺便过来问问,皇兄身上的伤可大好了?”
“好了好了!”宝庆接得极快,“劳公主挂心了。”
“看庆公公此时这样悠闲,不用伺候皇兄么?”芮央不过是随口问了一句,然而宝庆竟然面色一僵,又是支支吾吾起来。
芮央心知有异,故意东拉西扯:“莫不是皇兄去了太后或者皇后那里?”
宝庆恭敬地答道:“公主离宫这些日子有所不知,如今这宫中哪里还有什么皇后。”
“此话怎讲?”
“回公主话,”宝庆一五一十地说道,“当初皇上得知纪王谋反已是箭在弦上,却是危机四伏,防不甚防。于是皇上才和肖将军定下计策,佯装大婚,防备松懈,诱敌出击。皇上说原是不忍心连累人家姑娘的,可是后来皇上得知公主落水乃是因为唐芊芊蓄意挑拨,因此才朱笔一勾,也是算她倒霉······”
宝庆自知言辞不妥,忙道:“是奴才失言。可是,她又实在是不知收敛,竟然于刺客行刺之时,将公主推下台去,皇上忍无可忍,当下便废了中宫。”
原来,一切都尽在皇兄的掌握之中,自己所受的委屈,他全都知道,他还是像小时候一般,事事都会维护着她。
“那么,皇兄到底去了哪里?”芮央心中有些没着落,“莫不是,又有人谋反了······”
“没有没有,”宝庆苦着脸,“皇上又吩咐······不能对公主说······”然而这位公主就是命里的克星啊,什么事能瞒得住她。
“你倒是说不说!”芮央把声调一提,宝庆吓得招架不住。
“皇上他,御驾亲征了!”
☆、第六十九章宁负苍天不负卿
皇兄御驾亲征了; 芮央这一惊不小; 她一把扯住宝庆叫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宝庆委屈兮兮地长叹了一声:“皇上果然神机妙算!皇上说能瞒就瞒,可是他料定了奴才绕不过公主,定会在公主面前秃噜了嘴; 因此; 皇上留下书信一封,托奴才交予公主。”
说罢,宝庆从贴身处摸出封信来,信纸犹带着温度; 足见宝庆将皇兄的交托看得极重。
素笺如雪,贡墨飘香,果然文如其人; 皇兄的字行云流水、矫若惊龙。
——央央见字如晤。
见此书时,朕当已离京远征,此一去,自是山高路远; 杀伐连连。
非朕好战; 大梁与或赵之战已历时多年,民族积怨、百姓之苦; 朕亦时时煎熬于心。妥协与退让从来便非化干戈为玉帛之良策,惟愿此去,能终结旷日经年之战,还两国百姓以安宁。
若有幸,能得以四海平定; 朕归来之日必当红妆十里,江山为聘;若天不佑我,此一别阴阳永隔,岁月漫长,央央务必善自珍重!还请念在多年抚育的份上,替朕尽孝于母后膝下,朕此生已无他人可托,今生今世所亲所爱者,惟央央一人而已。
自幼为兄,非朕所愿;生于世仇,亦非朕所愿。若得生而相守,朕必护卿一世周全;若战死沙场,也愿以血肉之躯,做大梁与卿之城墙。
百年之后,阴司相见之时,恩怨已逝,是否方得抛却国仇家恨,与央央一诉相思?
芮央怔忡着良久未语,眼眶已湿了又湿。只听得宝庆说道:“皇上还得知,或赵国有公主需要的解药,他说,不得解药誓不还朝!”
“不瞒公主,奴才这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啊,皇上只带了李峡老将军,点兵五万,直奔边境逻州。奴才和肖将军都未跟在他身边伺候,这若是遇到什么事,谁来护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