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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东西竟然模模糊糊地吐出几个字:“不——是——她——”
白池怔了怔,“什么?”
臭东西再次道:“不——是——她——”
白池彻底愣了,红了眼睛,“你是说,杀我全家的,不是她?”
臭东西含泪点了点头。
血剑掉地。白池突然跪下来,捂脸痛哭,“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臭东西看了看怀里的小人,突然周身散发绿色光芒。
飘在空中的花无修这才注意到,臭东西身上没有灵石。没有灵石却能以肉身发出绿色的光芒,她终于明白臭东西的身份了。原来,臭东西真的不是人,而是妖族里的巫兽。
巫兽虽模样像人,却与人有着天壤之别。他们没有生没有死,也不会生育繁殖。他们活着唯一的乐趣,就是寻找宠物。被他们看中的宠物,除了死,这辈子都休想再逃离他们的魔爪。自然,巫兽中不乏一些一根筋的家伙,一旦认准了宠物,就是宠物死了,他也要想办法让宠物活过来。如此,他们就开发了一种技能,可以把生命给对方的技能。就如现在,臭东西要把生命给花无修。
自然,巫兽无生无死,所谓把生命给自己的宠物,不过是让他们重新活一次。
这种事,花无修以前只是听过,亲眼目睹,这还是第一次。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臭东西渐渐化成了石头,而她的那具肉身正一点点恢复如初。不久,她便被吸入了身体,然后睁开眼睛,看着抱着自己的石头人,有些惊愕。
她一咕噜爬起,从石头人身上蹦下来,然后看着石头人哗啦一下裂开,化成粉末。正当花无修疑惑臭东西重新活一次是个什么模样时,她发现有什么东西在抱她的腿,低头一看,呆住:这,这什么东西?
圆滚滚的,绿油油的,像是一颗硕大的绿色鸡蛋,只不过蛋壳上面长着一对黑黑的如同芝麻的小眼睛。外形是个蛋也就罢了,怎,怎么还长着四个细长透明类似腿脚的东西,更可怕的是,它竟还真的有手有脚。
花无修蹲下身来,摸了摸这个身高只到自己小腿的怪东西,汗道:“原来,巫兽小时候都长着这个模样啊。”
那小东西终于放开花无修的腿,抬头望着花无修,左摇右晃。
花无修道:“你记住我的名字,我叫花无修。”
小东西虽然没有嘴,却发出了类似孩子的稚嫩声音:“修?嘿咻?”
花无修耐着性子道:“不对,跟我念,花——无——修——”
小东西道:“嘿——咻——嘿咻……”
花无修满脸黑线,“好吧,你以后就叫嘿咻。”它长得这么可爱,不能再叫它臭东西,所以给它换个名字。
小东西开心极了,不停道:“嘿咻,嘿咻,嘿咻……”
白池这时踉踉跄跄地走过来,看着花无修,十分不好意思,道:“对不起。”
花无修抬眼看了看她,“你都把我杀了,却只有对不起?”
白池嘴角微抽:“……”
花无修笑了笑,“足够了,至少你还有对不起。你死的时候,我连一句对不起都不会说。”
☆、密道
好好的地牢被白池一通闹腾,一片狼藉,众多犯人也趁机一哄而散逃得一个不剩。花无修自知难逃干系,自然赶紧开溜。
一路行人指指点点,目光几乎都往她这边望,眼中神情难测。花无修有些浑身不自在,心想:不过偷了几袋银两,难道就被楚涟心告知全城了?
这时,一个眯着小眼睛的商贩走过来,笑呵呵道:“小娃子头上的这颗蛋真是有意思。我活了大半辈子,从未见过如此清奇的绿色蛋壳,更未见过长着四肢和手脚的蛋,不知小娃子是从哪里得到的这奇珍异宝,可否卖给我?”
花无修终于明白路人看的并非她,而是趴在她头上的这颗蛋,于是从容地从头上把嘿咻抱下来,在商贩满是期待的目光中,笑了笑,“不卖。”
嘿咻高兴得蹭了蹭花无修的手臂,发出了一句声音:“嘿咻!”
商贩听到嘿咻还能发出声音,竟是个活物,两眼直放光芒,连忙道:“要不您出个价?”
花无修按了按饿得咕咕叫的肚子,又掂了掂手里的绿蛋,正想说个价,被一直跟踪她的白池给打断。
白池一口气冲到花无修与商贩的中间,义正言辞道:“多少钱都不卖!”
花无修恼火道:“臭小子,我的事还轮不到你管!”
白池一把夺过嘿咻,不顾嘿咻挣扎,将嘿咻紧紧抱在怀里,吼道:“它是我爹当年花了重金从妖族那里买来的,是我家的奴隶,也算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你没有资格买卖它!”
花无修道:“可它现在只认我,我是它主人,它是我宠物。”
白池脸色一暗,“到底谁是谁宠物?”
花无修:“……”
她就是不想承认她是这颗蛋的宠物,更加不想永远做巫兽的宠物,所以才想把嘿咻给卖掉。
白池见花无修不语,更加得意,“算来,你是我家奴隶的宠物,所以也算我的人。你以后要听我的。这颗蛋卖不卖,自然我说得算。”
商贩见二人争执不下,不舍地看了看嘿咻,叹着气离去。
花无修见买卖不成,急道:“好,它是你的!你抱着它,滚得远远的,永远别再教我看见你们!”
白池连忙道:“那可不行。你是我家奴隶的宠物,怎么能和我家奴隶分开,自然也就不能和我分开。”
花无修怀疑道:“你这个大少爷该不会是,没出过远门吧?”
白池竟也老实交代,“我承认,我是第一次。我原本是想杀了你为家人报仇后就去白氏一族认祖归宗,可我不久前才知道你不是我仇人。我发过誓,一定要为家人报仇,不报此仇,誓不为人,也不会回白氏一族。”
花无修道:“你如此跟着我,是怀疑我与杀你全家的仇人有所关系?”
白池道:“我自然希望不是。”
花无修道:“真是可笑。既然你认定与我有关,你便跟着我好了,跟到你死为止。”
白池气道:“你能不能不要总把死挂在嘴边?”
花无修笑道:“我习惯了,改不了。”
白池:“……”
二人一兽默默无声地一直走到华容书院前。此刻,华容书院门前已然人山人海,人与人之间你拥我挤,教得外人想钻空挤进去都难。若是这般排队,估计得排到三日后能不能报上名,更何况两日后便是考试时间,报名仅此一天。
花无修曾经被当做药被关在华容家三年,后更是在华容这偌大的府宅里闹了个翻天覆地,又在作为无修帝时两次查抄这里,如此她对华容书院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而通往书院里的各种密道,更是清楚得一干二净。
所以,今个的名她是报定了!
白池早知道花无修想成为华容书院的学生,也在心里认定花无修会失败,此刻看着人山人海,满脸写着幸灾乐祸,正想说些安慰花无修的话,却一扭头,身旁不见了花无修的小身影。他一下子慌了,怀里的嘿咻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拼命指着他身后,嘿咻嘿咻叫个不停。
白池道:“你知道她去哪了?”
嘿咻道:“嘿咻!”
白池连忙抱着嘿咻按着嘿咻所指方向追去。
此刻,花无修走在华容书院的密道里,一身轻松,心头乐道:终于摆脱那两个麻烦了!
却不知,当巫兽用自己的性命救活她时,她便与巫兽定下了此生不离不弃的契约。她一辈子都注定摆脱不了巫兽,自然也摆脱不了宠物的身份。
估计不会有人想到,原本叱咤风云、令人闻风丧胆、名声响遍整个修仙大陆的无修帝,竟会沦为妖族巫兽的宠物。若是有一天,这样的事教他人知道了,她无修帝的脸也就没了。
华容书院作为曾经华容一族的府邸,大到占地方圆百里,几乎占了九重城的三分之一。其中住房、阁楼、院落数量都极为可观,还包括藏有无数宝藏的密室,是为修炼绝佳之地的奇山峻岭、河流瀑布。
所以即便成不了这里的学生,成为这里的仆人,都会有成千上万的人争先恐后地愿意。
花无修此前却从未想过成为这华容书院的学生,更加不想再与华容书院有半点干系,可今时不同往日,为了她的未来,为了不被那个预言杀死,她必须潜入华容书院一勘究竟,看看他们究竟学习了什么秘法,能有本事将拥不老不死神祖之身的她杀死。
在密道里抹黑走了大约半个时辰,视线里才有了些光芒。迎着光线又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总算是走到了密道的尽头。
拨开重重藤蔓,入眼的是一处坐落着假山假水的院子。而她所在的这个山洞,就在其中一个假山内。
有脚步声传来。
花无修踏出去一只脚连忙收回来,放下藤蔓躲在一边等人走过去。
哪知那脚步声却愈来愈近,同时还有两个声音。
一个是沉稳中略带病态的青年男子的声音,“你是说,这个院子里还有一个密道?”
另一个沧桑的老者声音道:“正是。”
男子啧啧道:“华容一族果真是了不起,不过一个院子,就建了这么多条密道。是想用来逃生呢,还是想教外人钻空子呢?”
老者笑道:“这些密道应不全是华容族人所挖,也有部分是外人为了潜入里面而挖。由此可想而知,院长为了守护这里,这些年有多辛苦。”
男子嗤道:“那也是他自找的,早点把这里给当了,拿着万贯家财过逍遥日子多好,非得作茧自缚把自己绑在这里。”
老者笑道:“这话也只有您敢说了。”
眼看二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花无修额头渐渐沁出了汗,正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却听后方也传来了脚步声,偶尔还听到嘿咻嘿咻的声音。
糟糕,是白池那个臭小子追来了!他们是怎么找来的!
花无修虽不想被外面的人抓个正着,可更不想被白池他们找到,心中一急,顾不得思考,眼一闭冲了出去。
不偏不倚,正撞到外面一人的身上。
好熟悉的气息。
花无修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一袭耀眼的白衣,眼神下意识的一跳。
不会是,华容墨?
☆、同床
白衣男子不是华容墨,除了嗅觉上的气息,面容与神情虽也有几分相像,但可依稀辨出与华容墨并非一人。
这个人到底是谁?
白衣男子突然按住胸口咳了咳,竟咳出了一口血。
花无修吓了一跳,回想方才没用多大力气撞啊,怎么就把人给撞吐血了?
旁边老者见状连忙走过来,渡了些修为给白衣男子。白衣男子苍白的面庞总算有了些血色。
花无修认出老者正是半月前在白府里见过的那个能掐会算知晓未来的华容书院的学生容神,连忙解释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来报个名,没想杀人。”
老者收回心神,吐了口气,方看向花无修,“不用担心,这里没人误会你是过来杀人的。”
白衣男子这会也看向花无修,左右打量了一番,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我说老头,这个小叫花子似的娃娃,不会就是你说的那个人吧?”
容神点头道:“正是。”
白衣男子忍不住咋舌道:“我一直以为以我弟弟的人品,上天定会赐给他一个好缘分。如今怎么看,都不像是好缘分,倒像是孽缘。”
容神摸着白胡玩味地笑了笑。
花无修一头雾水,诚恳道:“我真的只是来报名的。”
白衣男子忍不住笑了几声,“小娃娃,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这儿院长的哥哥,同母异父的哥哥,姓墨,单名一个生字,长生的生。”
墨生?莫生?不生不就是死?花无修忍不住心里发笑,好晦气的名字。她早有所听闻华容墨有个同母异父的哥哥,而且这个哥哥年纪轻轻便因病夭折。没想重生一次,她还有幸能见着他一面。这么说来,他面色如此病态苍白,以及方才吐血,并不是她撞到所致。
墨生自不晓得花无修心里在想什么,走过去摸了摸花无修的小脑袋,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花无修回过神连忙道:“我叫花无修。”
“花无修……”墨生喃喃,“这名字好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花无修汗颜,她记得前生的自己在这个时候只是刚刚起步,还并没有掀起任何波澜,更没有任何名声,也不曾与眼前这个人打过交道,他怎么会觉得她的名字耳熟?
墨生突然恍然道:“这不就是我那院长弟弟经常做梦时念在口头的名字么。不过,我那院长弟弟从二十年前就在梦里念叨这个名字了,看你的模样,应只有十岁出头,如何会出现在院长弟弟的梦里?”
花无修闻此有些诧异,心中亦有些愧疚,愧疚当年与华容墨的一段情谊。当年,她灭了华容一族后,把昏迷的华容墨丢到一家医馆门前,便不告而别,一别就是一百多年。一百多年里,她一面致力于改变这个世界,一面寻找解除华容墨身上诅咒的办法,同时也一直惧怕着再见到华容墨。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怕。她也不知,原来华容墨在这一百年里也这般念着她。
容神这会站出来道:“冥冥之中自有缘分牵引,墨大公子便不必过多追问了。至于报名之事,老夫劝小家伙还是回去好好排队才是。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