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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得出了门,李五往禅房走去,边走边想,这玄友廉在这灵山寺中暗里接待的会是什么人?
看那两人模样,必不是寻常人,会是这京中的哪位高官贵族?可是又不像,刚才这两人的服饰乍一看不显眼,但仔细看所搭配饰物的风格,明显不像是洛阳本地人。
李五回到禅房中又抄了会经书,眼见天越发黑了,隐隐有点犯困,打算关上窗户睡觉,走到窗边便见窗外一道鬼鬼祟祟的黑影翻着墙壁出去,墙壁那一面正是公主祈福所在的佛殿。
李五没看清那人面貌,但却看到那人腰间闪出莹绿的光彩。刚才玄友廉接待的两位客人中,那少年腰间似乎别了一把镶满绿宝石的匕首,难道是他?李五心想这少年夜里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犹豫了一下,从窗户翻出去,爬上墙头,就见那少年藏在佛殿外的角落里,并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看向那佛殿中跪拜的女子。
李五看了半天,没见那少年挪动一下,弄不明白他的意图,又看了一会,觉得实在没什么意思,便跳下墙,重新翻窗回了自己的禅房。
今夜刘玲儿与一众宫女都不能入睡,李五被玄友廉单独安置在这间禅房里,便也不用顾忌这些,回房后躺上禅台睡起觉来,睡了没一会,感觉到似乎有人爬上了禅台,随后一双粗糙大手便摸上了她的脸,李五翻了个身,往禅台里面让了让:“小将军别闹了,公主是坐着轿子上的山,我可是用两腿爬上来的,太累了,你别闹我了,让我好好睡一觉,行不行?”
李继勉闻言一笑,在禅台外侧躺下,抱着她道:“好,你安心睡觉,我不闹你。”
李五便又沉沉睡去。
天还未亮,李五被折腾醒了,固执地不肯睁眼,就感觉到李继勉一会捏捏她的耳垂,一会捏捏她的鼻头,一会又捏捏她的脸蛋,最后忍无可忍道:“小将军,你答应不闹我的。”
“那是昨天晚上,今天又是新的一天。”
李五半睁开眼,看了看凌晨渐亮的天色:“你不走吗?小心一会天亮了就走不掉。”
“舍不得走,想再看你几眼,我有没有告诉你,你睡觉的样子特别像小猫?还记得刚把你捡回来那会,你躺在我军帐的角落里,小小的软软的,喜欢蜷着睡觉,就像只小猫。”
李五这下是一点也睡不着了,睁开眼看了李继勉的一眼:“小将军,我有没有跟你讲过,你睡觉的样子特别像野猪?”
李继勉脸一黑:“嗯?”
“跟野猪似的躺下来各种乱拱,姿势奇葩,打起呼噜声音震天,真的是一点不想靠近你。”
李继勉:“……”
李继勉咬牙切齿道:“你居然觉得我像野猪?小五,你找死是吧。”
李五却是一点都不怕他了,伸手抵上他压过来的脸:“小将军,你什么时候才能接我离开?”
“怎么?迫不及待想回到我身边了?宫中见面时,你还想留在玄友廉身边给我当内奸,小内奸,这么多天,你打探到什么了吗?”
李五抽了抽嘴角,之前不想走,是想着跟徐敬仪连络上,另外也想看看能不能在玄友廉身边打听到玄氏一族的势力情况,可那玄友廉将她关在别院里,成天与他不问世事的母亲一起,她能打听到什么?而后来又知道了那些事后,她越发的不敢在玄友廉身边久呆。这种慌恐感,莫名地让她想起前世被囚在玄友廉府上的那段时日。
“要说有什么消息,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昨夜玄友廉接见了两个外地人,看模样,像是极有身份之人。”
李继勉道:“一个四十多岁,威严稳重,另一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高高瘦瘦的,是不是?”
李五惊讶道:“你知道?”
李继勉哼了一声:“就你这点出息,还指望在玄友廉身边打探到消息?他又不是不知道你是我的人,怎么可能给你透露消息。那年长的正是荆南王杨不疏,而那少年,是他的义子杨枭。”
“荆南王?他怎会出现在洛阳?”
荆南是夹在汉唐与蜀地之间的一片地域,成元水弑君篡位后,南部地区不服成元水的统治纷纷自立政权,杨不疏趁机割据荆南,自立为王。荆南地区虽然物产富饶,但面积极小,兵力有限,夹在汉唐王徐孔与蜀王王戬之间,一直被两人欺负。
“他来洛阳,无非是想试探下洛阳朝庭的态度,这一年,他夹在徐孔与王戬之间,日子过得可不好。”
“原来如此。”李五想通,这杨不疏秘密会见玄友廉,大概是想得到玄凉势力的扶植,而对于李继勉来说,若是能拉拢到杨不疏的荆南势力,对于晋李一族也是大有好处。李继勉能打探得这么消楚,看来此番他偷偷潜入灵山寺,不仅是为了见她,恐怕最重要的目的,还是来查探玄友廉与杨不疏密谈的情况。
李五看破却不说破,推他道:“好了,天快亮了,一会该有小师傅过来了,你快走吧。”
李继勉看李五没有追问的意思,坐起来,沉默了一下,又将李五拉起来,紧紧抱住她道:“对不起,今日没办法带你离开了,只能再委屈你几日,最多三日,三日后我一定将你接回来。”
李五道:“好,我等你。”
过了正午,公主祈福完毕,启程回宫。李五注意到那荆南王的义子竟然跟在玄友廉身边,而那荆南王却不知是走了,还是留在灵山寺中,并没见到踪影。
这一路上,那少年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刘玲儿的轿子。中途有几次队伍停下休息,刘玲儿坐乏了,会走出轿子散会步,那少年看到刘玲儿的面容,眼珠中都是散发着光芒的。
李五猛地想到,难不成这人竟是刘玲儿的爱慕者?
回到城中后,玄友廉送刘玲儿进宫,让徐敬仪先送李五回别院,而那荆南王的义子也留了下来,似要跟两人一起回去。
李五故做疑惑道:“简侍卫,这位是?”
徐敬仪道:“这位是廉公子的远房亲戚,杨公子,这几日会暂住在别院中。”
杨枭看了李五一眼,十分不屑道:“这就是玄大哥的女人?原来玄大哥喜欢这种风骚狐媚的类型。”
李五:“……”
李五心口顿时积了一口血,她觉得他清爽端正,他却觉得她风骚狐媚?
李五转身,冷漠道:“简侍卫,我们走吧。”
那少年却不依不饶地凑过来:“你是玄大哥的女人,应该知道不少事情吧,你跟我说说公主……还有皇上的事情呗,随便什么事都行,我听说公主殿下与皇上曾经颠沛流离,居无定所,后来被玄大哥找到,这才能重新夺回皇位,你应该知道中间发生了些什么事吧?”
李五面无表情道:“这位公子,十分抱歉,第一,我不是你玄大哥的女人,第二,我也初来洛阳,并不清楚皇宫里两位殿下的密事。你要是想知道,可以等你的玄大哥从宫里回来,亲自问他。”
少年一怔,随即不悦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李五直接不理他向前走去。
那少年似是想与她争论,可又想不出争论的由头,只能冷哼一声,同样不理她向前走去。
三人身后跟着一大群玄衣军回到别院,徐敬仪吩咐这些玄衣军回营中复命,随即带着杨枭和李五进了门。
“小五姑娘,你先回房间,我安置一下这位杨公子。”
李五便要转身离开,杨枭道:“等下,你……叫小五?”
李五停住脚步道:“杨公子,有什么不对吗?”
杨枭仔细盯着李五的脸看了看,摇摇头,自言自语般道:“不可能,算了,没事了,你快滚吧。”
李五:“……”
杨枭于是在这别院中住了下来,因为杨枭对她的态度实在不好,李五便也懒得理他。很快过去两日,到了第三日早晨,李五想着禅房里,李继勉信誓旦旦地说三天后一定会想办法将她接回身边,会是什么办法?该不成会派兵强攻别院吧。
如此焦虑到了下午,也不见任何动静,倒是杨枭今日没跟着玄友廉出门,在院子里无所事事地闲逛,瞧见她愁眉苦脸的模样道:“喂,你脾气这么差,玄大哥这么好脾气的人,怎么看上你的?”
他哪只眼瞎了,觉得玄友廉这人脾气好?
李五趴在秋千上荡着,懒洋洋地叫了一声:“简侍卫。”便见徐敬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站到了杨枭身后。
杨枭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里?玄大哥一大早就去城外军营中视察去了,你没有跟去吗?”
徐敬仪道:“我负责小五姑娘的安全,并不跟着廉公子。”
杨枭不屑地看着李五道:“至于吗?为了这么一个女人,还专门派你来保护?我听说简良你现在可是玄大哥身边最得力的部将。”
李五道:“简侍卫,我头疼,把他赶出去。”
徐敬仪抱歉道:“杨公子,请。”
杨枭瞪着徐敬仪:“你……你怎么能听这女人差遣,你原来可是……算了,懒得管你们。”
杨枭碰了一鼻子灰,转身离开,走到院门口与文竹撞了一个满怀,文竹立即红了脸:“对,对不起,杨公子。”
杨枭甩脸而去。
李五瞧着文竹跑得气喘吁吁的模样,抬眼道:“文竹,怎么了?跑成这样,是出什么事了?”
文竹急忙跑到李五面前:“小五姐姐,你快去大堂,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文竹表情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迟疑了一下才道:“你的……丈夫找来了,此刻正被门房带到大堂去。”
李五:“……”
李五立即从秋千架上站起来:“走!”,走出去几步,又退回到房中取了东西,这才跟着文竹来到大堂。
刚走到门外,就见堂内李继勉跪在廉母面前,面容悲切道:“夫人,小五是我已有婚约的妻子,因为战乱走散,却没想到被您的儿子救下。你儿子就是我夫妻俩的救命恩人,勉心存感激,可是……您儿子却霸着我的妻子不还给我,这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夺人之妻吗?这般不耻下流的作为,实在不是堂堂玄大将军之子该有的处事方式。”
廉母被李继勉一番话说得脸沉了下去:“你凭何证明你是小五的丈夫。”
李继勉道:“夫人,这需要叫证明吗?你将小五叫来,一问便知。”
廉母抬头,正与门外的李五视线对上,向她道:“小五你进来。”
李五万万没想到李继勉会来唱这么一出苦情戏,试图通过廉母之手救出她,当下定了定心神,酝酿了下情绪,想着一会该如何配合李继勉演戏,刚跨进门,就见一个男孩扑进她的怀里:“姐姐!我终于找到你了!达木赫说你死了,我不相信,我逼着他带我出来找你,姐姐,我想死你了。”
李五瞪大眼,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李文治,没想到分别多月,会在此处见到他。此时也不需要酝酿情绪了,泪眶立即湿润了:“十一,你怎么能跟达木赫两个人偷偷跑出河东?此时外面有多乱,你知不知道?路上有没有遇到危险?身上有没有受伤?”
李五前后检查了一番,便听李文治哭道:“姐姐,我没有受伤,达木赫一路都有好好地保护我。可我听阿勉哥哥说你在战场受了很重的伤,姐姐你现在还痛不痛?”
李五将李十一拥进怀里,摇摇头:“不痛了,早就不痛,十一不哭,姐姐没事了,没事了。”
看着这姐弟俩重逢痛哭的模样,廉母还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当下叹了口气:“小五,我问你,这男人……真的是你的丈夫?”
李五与李继勉对视一眼,放开十一,在廉母面前郑重跪了下来:“夫人,求你放我跟我的家人离开吧,我很感激廉公子的救命之恩,可是我真的无意于他。还请夫人为我做主,放我走吧。这个手镯,也请夫人收回。”
廉母看着李五手上那枚用金子修补好的镯子:“居然摔成这样,他还修补好了给你送去……唉,我劝过他强求不得的不要强留,原只当你无意于他,却没想到他竟是霸人‘妻子,拆人家庭。行了,小五,今日我便做这主了,你跟你的丈夫还有弟弟走吧。”
徐敬仪立即跳出来道:“夫人,不可!廉公子吩咐了,绝不能让小五姑娘离开。”
廉母怒道:“这般强抢人‘妻的不耻行为,他竟有脸做,今日这人我放定了,你们谁敢拦!”
徐敬仪低声道:“要是公子回来,怪罪下来——”
“怪罪?”廉母冷哼一声,“有我担着,我倒要看看,他能怪罪得了谁。”
廉母也不愿多看李五与李继勉等人,挥手道:“送客。”
李五素来只看到廉母安静随和的一面,哪知她也有如此强势的一刻,磕首谢了廉母,被李继勉牵着手,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走出了别院。
走出别院后,李五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想不到最后会是以这种方式离开,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你怎么确定廉母会放我们离开?万一廉母是个性格软弱之人,就算觉得自己儿子做得不对,也不会干涉儿子的事情,你要怎么办?”
李继勉此时完全没有片刻前悲愤伤心一副被人夺妻的痛苦模样,一派轻松笑容道:“我不打探清楚了会来吗?我知道在世人眼里,玄友廉这个母亲着实身份低贱,为人不耻,但是你想,若她真是个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