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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眨巴眨巴眼,“今年我一定要许愿让六哥每年都有时间陪我过生辰!这样我的每个生辰就都是最开心的了!”
“傅七!”
傅十在树丛里就听见了傅七的话,快步出来还是没拦住他的那张大嘴巴,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你知不知道六哥为什么会……”
话说到一半,从傅十身后出来的傅九就推了下他,穿着和傅七傅十近似的大红色兄妹装,看着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小火焰,“六哥,你是带我们来放灯的?”
话题就这样被饶开了去。
晚上的家宴,吃得比任何一年的年宴还热闹,一家人聚得全,只剩四哥和五姐夫不在,加上小辈,热闹得一张大圆桌都坐不下。
开宴。
傅七作为小寿星里的老大,像模像样地端起他盛着榨出来的鲜果汁的小杯子,往旁边盛满了的小杯子上一磕,“小八,生辰快乐!”
然后抬起来,与傅九傅十碰杯,“小九,小十,生辰快乐!”
傅九傅十也站起身,先端着酒杯与傅七碰,再磕了下桌上的那个酒杯,“七哥,八姐,生辰快乐!”
每年的保留项目完成之后,晚宴才算是开始。
纪氏坐在上首,看着下面和几个孩子完成一团,被一杯杯灌着酒的傅挽,眉头都皱到了一起,“小六这是做什么?陪孩子们玩闹,适可而止就罢了,她再这样一个劲地喝下去,等明日起来又要嚷嚷着头疼。”
傅爹吃饱了,这会儿正在吃花生米,一口一个,比街头耍猴戏的猴子还要溜得多,花生米往哪走,他的嘴就朝着哪里张,说着话都不带遗漏的。
“你让她喝就行了,她平日里在外陪人喝的还少了?就这点酒量……”
说起这个,纪氏对傅爹的气就消不下去。
若不是他当年非要堵着一口气把小六说成个男儿,她的宝贝闺女如今又怎会到如今的地步?整个家就指着她一个人,连口气都不让她多喘。
纪氏瞪了傅爹一眼,想到今日还是几个孩子的生辰,按捺住了没说话。
只晚宴一散,她就径直回了正房,让人把跟在她身后过来的傅爹关在了门外。
傅爹早年经常受这个待遇。
纪氏心软,最受不住人求情,真生气起来就干脆就眼不见为净,免得又心软。
放在平日,傅爹那倔劲,只会在这时候转头走人,过几日再抱着各种东西回来,也不说话,就往纪氏桌子上一堆,坐在旁边安静喝茶,保管她心软。
但今晚,他被酒气熏得有些发醉,桌子上那个空落落的位置和碗筷就像是针一样在扎着他的眼睛,让他又疼又气。
于是也不走了,就踉跄着一屁股坐下。
开始一声接着一声地喊娘子。
“娘子,当年见第一面,你都没告诉我,你也是一见钟情来着……二姐儿刚出生那会儿,我吓得腿都软了……娘子,你心疼我们小金宝,我也心疼啊……但金宝那种性子,你若是让她乖巧当个姐儿,反倒是委屈了她……娘子……”
傅爹鬼哭狼嚎的威力大得很,傅挽在自个的院子都听见了。
她今晚喝得实在是有点多,醉醺醺的,扶着扶书的胳膊,转了头,一手拎着耳朵,做出很用力很用力倾听的模样。
听了好一会儿,只听见声音,却听不清字。
傅挽伸手推开扶书,双手并用爬到了石头上,拢在嘴前,朝着傅爹那边喊话,“阿爹啊!你在说啥呢!听不清啊!是不是夸——我——了——”
最后三个字真是格外的响亮以及气息绵长。
傅爹居然还真听清了,颤巍巍站起身,也朝着声音来源喊话,“是呢!夸你呢!阿爹的心肝宝贝小金宝!”
傅挽嘻嘻傻笑,在石头上站的摇摇晃晃的,看着下面的扶书心惊不已,让人赶紧去把扶琴叫过来,不然靠她一个人,还真带不回去傅挽。
六爷就是这种半醉的时候最闹人。
真喝醉了,又乖得像是小奶猫,只要顺毛摸就服服帖帖的。
傅爹喊了话没得到回答,气息一提,再接再厉,“金宝啊——”
“啊”的音还卡在一半上呢,他身后的房门突然就打开了,纪氏伸出手来一把将他扯了进去,秀气的眉皱得死紧,“小六明日还有得忙,你闹她做什么?快让她早点去休息,当阿爹的没个阿爹样……”
话没说完,傅爹扯着她的胳膊一用力,蹲下身用肩膀接着被扯下来的她,站起身就将纪氏扛在了肩上,“当阿爹的也要去休息了,当阿娘的一起吧……”
傅挽在石头上差点一头磕下来时,正巧被扶琴接了个正着。
回到房里梳洗完毕,傅挽已经整个人扑在了软软的被褥上,卷着被子滚了两圈,只露出一双溜圆的大眼睛,轻轻的眨了几下,嘟囔着叫人,“扶书~”
扶书应声回头,一转眼就对上了她露出来的那双眼睛。
长而密的眼睫挡住了烛火,在她的卧蚕往下,打出一小片阴影,微微上扬的眼角因为染了醉意而显出难得的媚态,黑色的眼珠就像藏在深夜中的湖泊,月光被波光割碎,变成星星亮亮的明珠沉醉在其中。
傅挽丝毫不知自个现在是个什么模样。
她无辜地眨了几下眼,露出几分难得的委屈,“扶书,我可能要完蛋了。”
酒意熏人,热闹更衬托孤寂,黑夜又是最容易让人软弱的时候。
傅挽清醒时绝对不会让自己露出来的颓丧,在此时终于禁不住叠加。
她在被褥上蹭了蹭,皱了鼻子撅了嘴,脸颊都鼓了起来。
“我知道肯定是有人在暗算我,而且八成就是刘四那个小人。余持重都要玩完了,他这条走狗自然没有了价值,就想找人背锅,正好我风头太大,碍了太多人的眼,最后被推出来当绵羊,连他们的争吵都避免了。”
傅挽越说,声音越憋闷。
最后干脆将整张脸都埋到了被褥里,声音都嗡嗡的。
那耸起来的一团被窝,看着真是无比的萧瑟可怜。
扶书突然就有些懊悔,在这的怎么就不是扶酒。
要是她在,那伶俐的小嘴,一定有千百种办法能讨六爷开心。
还不等扶书想好要怎么说,闷在被褥里的傅挽就抬起头来,用拳头狠狠地砸了一下床板,脚下一蹬,像只弹跳起来的毛虫。
“一定是六爷太帅了,把他们的狗眼都亮瞎了,他们才来报仇的!”
扶书,“……”
六爷需要人安慰的时间,还真是短呢。
次日晨起。
傅挽自然是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不过她耍酒疯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脸皮的厚度完全就可以无视昨晚那个一米七的委屈宝宝。
她穿好衣服,看了下发现小丫鬟的队伍里没有扶书,自个走到了梳妆台前束发,顺便就问那个被遗留在原地的小丫鬟,“扶书呢?”
小丫鬟还没说话,卧室的门突然被人有些用力地推开,扶书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六爷,怡州刺史被抓了。皇榜公告,通敌卖国,满门抄斩。”
傅挽梳着头发的手没控制好力道,扯到了一团头发。
她用手将那团头发散开,把梳子放在桌上,转头问扶书,“还有呢?”
扶书咬了下嘴唇,“还有榴州刺史,他长子顽抗后试图行刺辰王,父子二人凌迟处死,家中成年男丁腰斩,幼年男丁流放滇南,十世不录,女眷没为官奴。”
“怡州长史,协助反贼余持重外逃,家中直系亲属六十二人都判了斩首。”
“……怡州曾资助反贼的商户,家财充公,金额过多者……举家流放……”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更新时涨的收藏还没有之前有一天没更新时涨得多…………
所以让六爷出来卖个萌,看看六爷有没有威力!
不出意外的话,下一章放皇叔祖出来,两个人大概快要打照面了……
就是今天没时间再码字了,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发下一章…………
第24章 三过扬州
皇榜上公布的消息,在最短时间里就传遍了杨州城。
街头巷尾一脸唏嘘地传递完消息之后,许多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位被“认定”为奸细的傅六爷,纷纷开始猜测她会有的下场。
“按我说,那傅六定是逃不了全家流放的惩罚的,你看她给了那个反贼多少?一千两黄金啊!怡州那些商贾加起来,怕也就比这个数多一点……”
“可不是。只可惜了他家没长大的那几个娃娃,那傅七爷还是很不错的,上次看我家老父重病,还多给了我几辆银子呢,居然也要被兄长拖累了。”
“这说起来,还是那个宁平傅家好,之前傅六咬死了要和他们断绝关系,闹得整个杨州城都知道了,这次问责,怕是影响不到他家……”
“诶?”那汉子的话还没说完,蹲在一侧的大娘就反对了,“那家人还没和傅家断了关系!傅六上次闹着要出族谱,连前刺史都请动了,她祖父就是不肯,拿了根绳子说要吊死在她傅家门前,最后这事就这样了。”
“吓,原来还有这样的祖父呢!那傅六也是真狠,居然都能逼得长辈要吊死在她家门口了,怪不得也能干出谋逆的事。”
……
外面的议论声,傅挽自然没神通广大到能听到。
但听不到,她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用完早膳就特意绕去厨房一趟,差点吓得看灶台的小丫鬟把手塞进了灶台里,站起身急急忙忙地喊了声“六爷!”
小姑娘清脆的声音将在厨房里吃饭的几个人都震了起来,转头发现不虚后,赶紧扔了筷子下桌,恭敬地行礼,“六爷,厨房污秽,您怎么?”
“恩,”傅挽在果筐里捡了个梨,随便擦了下就咬了口,“就是来和你们说一声,这几日别上街采购,家里还余什么就准备什么,等着庄子上将食材送来。”
厨房里管事的许大娘一愣,压下了就到嘴边的一句,“六爷你怎么知道了?”
厨房的采购历来都是油水最好的活儿,许大娘自然是交给了自家儿子经手的,但也就是这几日,这往日里最好的活就成了最难的,菜价压不下来还是两说,有些个脾气爆的,还拿着刀追了她儿子一条街,嘴里骂得难听至极。
她为了这事,愁的三四天都没睡个安稳觉了。
这会儿听着六爷亲自来说了,她只觉得老脸火辣辣的,硬着头破答应了下来,回头到家就逮了儿子,劈头盖脸地将他说了一通。
许大郎自是委屈,挽起袖子就给阿娘看胳膊上的与人干架的伤痕。
“我又不是不知六爷是怎样的人,但问题是,城里的流言太多,六爷一千两黄金,几次出入刺史府,在宴会上和刺史交好,一箭射杀了兵长的事,都是众所周知的,这流言里真事多假事少,人家自然就……”
说起来,传播这些事的主力军还是当初出城了的人。
他们在外九死一生,就将罪过都归咎于不给他们回头路的傅挽。
加上留在城里的也总有那么些个人云亦云、游手好闲爱散播流言,或者与傅家有嫌隙,更可能也有被人收买了专门传播流言的。
几种人的叠加攻击下,傅挽好似就真成了众人口中的罪人。
许大娘长叹一口气,双手合十拜了下,“如今只求那观察史老爷是个清明的,不会因为这些长舌妇的流言,就冤枉了我们家六爷。”
许大郎在外行走,知道的事情比他娘更多一些,看了看他娘虔诚的神情,忍了嘴边的话没有说出口,默默转头回了屋子。
按着那位朝廷新派下来的观察史这几日来在几个州凌厉风行的作风,这位神秘到连姓名都不知的观察史,怕不是那等心慈手软的人。
不心慈手软的观察史,此刻正在与杨州相邻的榴州城里。
榴州刺史与几位长史留下来的血都还没有干,刺史府里若有似无地还有着淡淡的血腥味,让每一个被请来的人都双腿发颤,似乎下一秒就要扑倒在地。
果然他们出来时,几乎都是扑倒在地上的。
天丑藏在树荫里,看着那些侍卫面无表情地又将一个吓晕过去的长史拖走,伸长了脖子去看几步外的湖边,长身而立在撒着鱼食的主子,偷偷和躲在树丫子的另一侧的同伴说话,“主子最近看起来很暴躁啊。”
和他一起值班的是天字十卫里同样话多的天午,闻言就给他翻了个大白眼,“废话,那余持重都跑了没抓到,主子能不暴躁吗?”
天丑摇头,吐掉嘴里的树叶,“余持重,那还不够咱们主子这么暴躁的。要我说,八成和那一位有关系,这不正好临着杨州城嘛,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那一位”三个代名词,在镐都城足够让人闻风丧胆的天字十卫嘴里,向来都只能指向一个人——那个让他们主子二过杨州城不敢入的金宝兄。
有次十卫们凑在一起玩闹,喝了不少酒都醉醺醺的,不知是谁被撺唆着喊了声甜腻腻的“金宝”,正好让推门而入的辰王听了个正着。
那之后半年的日子,不提也罢。
就是小皇帝,也没为当时鬼哭狼嚎的十卫求情。
谢郁八岁即位,他父皇的身子却是不好了许多年,他自小就是由皇叔祖带大的,对他皇叔祖的某些臭毛病,真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十卫半年的炼狱,虽的确不轻,但按他皇叔祖的性子,也的确不算重了。
谢宁池的护短,那可是全曦朝都闻名的。
他护定了的人,就是他父皇从皇陵里爬出来要斩首,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