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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献给七零年代-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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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北平看着突然出现的王娇,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胸口有点发酸。“什么叫行为艺术?”
“你现在这样就是。”她故意晃晃手电筒。
他闭眼,不知道自己笑了,“你有病啊!王阿娇,大晚上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还有,别再用那个破手电筒晃我眼睛了!”
她不服气地撇撇嘴回击:“黑灯瞎火埋在垃圾桶里找东西,又不带手电筒,咱俩到底谁有病啊纪北平同志?”
纪北平睁开眼,刚要笑着说“你呗”。抬眼时,借着手电映出的光亮,正看到容川带着春生和宝良向这边走过来。他一愣,嘴唇抿起来。容川走到他跟前,先上下扫他一眼,然后问:“找到了么?”
“没有。”他语气生硬。
“具体扔哪个垃圾桶了还记得吗?”宝良问。
大概是与宝良关系没那么紧张,纪北平带着些懊恼说:“五天前的事,我当时就随便一扔,具体是哪个我实在想不起来。”
这时王娇站在垃圾桶边用手电筒晃晃几位男生的脸,责备道:“你们别难为纪北平了,那么久的事?谁还想得起来,有询问的功夫不如赶紧过来帮忙找。”
“对对对!”春生率先跑过来,占领一个垃圾桶:“阿娇,你负责举手电筒,我们负责找。”
“好!”王娇大声应道。
容川看了眼纪北平,然后向垃圾桶走去,手中举着一根木棍,也不管臭不臭,叉进去,开始翻找。
宝良笑着对纪北平说:“也忙活半天了,要是累了你就先回去休息,这里有我们。”
北平赌气说:“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这有啥可累的!应该你们都回去,我一个人就行。”
容川回头,借月光看纪北平愤愤不平的侧脸,淡淡说一句:“有功夫聊天不如赶紧过来找,不然一会儿熄灯,咱们都得挨骂。阿娇,把手电筒举高一点。春生你跟我找一个,宝良跟纪北平你们俩个找一个,集中火力,这样会快一点。”
“是,长官大人!”王娇笑嘻嘻地应道。心想我男人只听声音都这么帅!容川也笑了,用那只没弄脏的右手呼噜了一下她刚洗好的头发。
发丝滑溜溜,似缎面,手感颇好。
一旁,宝良和春生只当没看见,纪北平则垂下眼帘,木棍杵着破碎的垃圾,身体里某个地方像压住一块大石头。


第067章 
垃圾太多,又隔了那么久,几人翻找了半天垃圾桶都快把铁皮捅漏了,也没找到那几个蜡烛头。
“算了,东西是我扔的,多少钱从我工资里扣,我认倒霉!”北平烦躁地把木棍一扔,走到一旁闷闷点起一颗烟。
容川冷声回击:“你以为扣工资就能解决问题?现在蜡烛紧缺,就是有钱也买不到。”
“那你让我咋办?”北平气得把烟扔地上,觉得容川就是故意找茬。看一眼王娇,心里火气忽然更甚。
容川示意其他人先暂停,两三步走到纪北平跟前,问:“你再好好想想,那天扔垃圾时,到底扔到哪个桶里?”
纪北平一副要死的样子,“不知道。”
“跟什么东西一起扔的?”
“不知道,不知道。”他看着容川,越说嗓门越高,“那么久了,谁能想的起来?!”
容川也生气了,“这也不记得,那也不记得,你脑子整天都记啥了?我问你,晚上吃啥了你记不记得?”
“不记得了。”
“你脑子里装的都是啥?”容川气得叉腰。
北平冷笑,重新点起一根烟看容川:“啥也没装,空空如也,傻子一个。告诉你,李容川,你愿意找就继续找,反正我是不找了。不就几根破蜡烛,干嘛这样难为人?我又不是故意的。周末连队放假,我去县里自己花钱买。”
“这不是谁买的事。”容川强调。
北平站起来,蹭蹭脚下粘的玉米叶子,“无所谓,爱谁谁,反正现在我困了,我要回去睡觉!你们继续找吧,我走了。你要是觉得心里不痛快,就去连长那儿告状吧。给啥处分我都接受。”说完,踏着月色回了连队。
周围静默几秒,宝良小心翼翼询问:“川子,咱还找吗?要不明早再说?”
“明天要去玉米地劳动,晚上估计要留在那儿看地,除了今晚,后面都没时间了。”容川一脸郁闷,平时节俭惯了,想着那几根扔掉的蜡烛头儿心里就不舒服,别看它们小,可对付对付也能用挺久。
一到秋收,北大荒就进入用电高峰期,几乎每晚都停电,如果没有蜡烛,这人啥也干不了。
“还找吗?”王娇想,容川留到几点,她就陪到几点。
“不找了。”容川甩甩手上粘的脏东西,对他们挥挥手,“时间不早,大家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要早起劳动。”
几人往回走时,容川走的很慢。
宝良和春生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他是有悄悄话要跟王娇说,两人也不当电灯泡,非常默契地肩并肩快速往前走,不一会儿就进了连队,消失在一片朦胧的夜色中。
容川抿嘴笑,这么多年,好哥们还真不是白处的。他想什么,他们都知道。大手伸过去若无其事碰碰王娇的小手。
王娇故意板起面孔,“算了,你手好脏,上面不知沾了什么。”
他笑着回击,“你手也不干净啊。”然后一把拉住她,很洋洋得意道:“好啦,现在撤退也来不及了,手已经被我弄脏了。”
容川掌心热乎乎的,像一团火包住她的手。王娇抿嘴笑一下,忽而又很疑惑地问:“容川,那几个蜡烛头真的很重要吗?”说实在的,即使是紧缺物资,但这么兴师动众的寻找,是不是也有点过了?
王娇想,如果把自己与纪北平调换位置,她也会觉得容川有些故意刁难。
他记性差,就是想不起来,较劲也没用啊。
蜡烛丢了可以再找,可刚建立起的友谊丢了,再想重新建立可就难上加难。
“我们那屋存下的蜡烛比较多,如果不够用,以后就去我们屋拿。”想了想,王娇又说:“回去后,你也别难为纪北平了,他应该不是故意扔掉的,谁还没有犯错的时候,他刚才不也解释了,扔的时候没注意,所以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他吧。”
容川停下脚步,垂眸有些郁闷地看着王娇,“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在故意为难他?”
“……”
“实话实说,跟我说话还用考虑那么久?”
王娇拉着他手甩一甩,声音小小的,像撒娇那样说:“先不提刁不刁难,就是觉得你们俩的关系刚缓和,若因为这点小事又打起来,不值得,也苦了连长一番心意。”
“噢。”他捏捏她脸,“居然搬出连长吓唬我。”
王娇打掉他毛毛爪,跳脚抗议:“我的脸,刚洗过的!”
容川用双臂揽住她腰,脸凑近仔细瞧一瞧,很满足地“嗯”了一声,说:“即使这样依然很漂亮。”然后在撅起的小嘴唇上啄了一下,轻声保证:“放心吧,我不会和他打架。在这件事上,我处理的方法确实有点轴(固执),但我向你发誓,我绝没有难为他的意思。我只想让他长个记性,毕竟今天扔的是蜡烛,以后指不定还扔什么,如果到了战场上,把子弹当成垃圾扔了,后果岂不是很严重。”
王娇叹口气:“但愿纪北平能明白你的良苦用心。”
容川不抱希望地摇摇头:“我太了解他了,那个人呐……难!”
“你们以前很熟吗?”王娇听出画外音,很诧异。似乎只有很熟悉的人才能用“了解”这个词。
容川沉默一瞬。因为天黑,王娇看不清他脸上有什么表情变化。只觉他拉住自己的手紧了紧。
“我们不熟。”过了会儿他淡淡地说,似乎还笑了一下,见王娇还有问题似的,他忙哄道:“时间不早,我们赶紧回去吧,不然让守夜的知青看见,以为咱俩偷跑出连队玩去了。有什么问题以后再问我。”
……
熄灯预备哨响起时,北平还在水房里奋力洗衣服。不知是谁跑过来,站在门口冲里面喊一声:“快熄灯了,都赶紧回屋,衣服啥的明天再洗。”周围纷纷附和,端着脸盆回了自己屋,唯有北平装作没听见,该干啥还干啥。
这时,一抹小黑影逆着走出的几人,悄悄钻进水房。待旁人走干净了,才怯生生地叫一句:“纪北平同志……”
北平撇过头,借着头顶微弱的灯光费劲地看了看站在面前的姑娘,她个子不高,梳两麻花辫,头发很柴,鼻子架一副宽大的近视镜,那小脸看起来只有巴掌大。北平知道她,跟沈雨晴住一个宿舍,与王娇关系好,上次去县城医院也有她,是一个武汉人,但名字实在想不起来了。
因为忘了名字,北平看她的目光有点尴尬。
也正因为这份尴尬,让他桀骜的面容中闪出一丝难得的温和。
李永玲倒吸一口气,心里特别紧张,好像马上就要冲向战场杀敌。不!比那个还紧张,呼吸都有点困难。其实刚才她就站在水房里,与纪北平隔了一个水龙头。他洗衣服马虎,左边袖口洗了两遍,她记得呢。
“有事?”与不熟的人说话,纪北平一句话只说几个字。
李永玲又酝酿了片刻,然后从兜里掏出一个拇指大小的塑料瓶子递了过去,“这个给你。”
“什么东西?”纪北平低头看一眼,没接。
“拿着吧,不是□□,是紫药水。”与北京知青待久了,李永玲言谈举止上也被传染了几分那种逗贫气质。
果然,纪北平笑了,一手叉着腰,“不过年不过节给我这个干啥?”
“这不是礼物。”李永玲解释,他的笑,让她的胆子大起来,“今天早上在麦子地劳动,我见你手被镰刀割伤了,见你就用清水洗了洗,也没围纱布什么的,总觉得不踏实。”
“我手受伤了,你干嘛不踏实?队里升你当卫生员了?”北平抢话道,目光困惑。
昏暗的灯光掩盖了李永玲微红的脸色,“我不踏实是怕你感染,别小看伤口,若感染上病菌,会得败血症的。我父亲是医生,在急诊室里见过很多这样的病人。”
“败血症?”北平喃喃重复一遍,“然后呢,会死吗?”
“会啊!”
纪北平无所谓地撇撇嘴,“那就死了吧,挺好。”然后回过身继续洗衣服。他想自己的命本就不值钱,死与活其实没啥区别。
但在下一个瞬间某人的脸庞又出现他在愤怒的脑海里,让他的动作停了下来。
如果死了,就再也看不见她了吧?
“呲。”刚才手不疼,现在不知咋的还真有点疼了。估计是被肥皂水腌的。北平自认为伤的不重,比起那些断腿断胳膊的兄弟们,自己只是割破一点皮,算什么呢?再说,当时已用清水洗过,脏血也及时挤出。如果这样还死,那就是活该!
“伤口疼了吗?”李永玲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
这时,第二遍熄灯哨响起,离熄灯还有五分钟。纪北平看了李永玲一眼,想这个女孩站在这里终归是好意,大家是战友,也是劳动伙伴,说不定她还准备下一批申请入党,那个需要人民群众投票同意,多争取一个是一个呗。
“快熄灯了,你早点回去吧。”他罕见地说了软话。
“这药……”
“放这儿就行。”伤口有些疼,回去确实需要抹药。活着多好,他干嘛死啊。
见他终于接受,不再拒绝,李永玲长舒一口气,心里是说不出的欢喜,仿佛打开了一扇尘封已久的门,又嘱咐一句:“记得按时抹。一天三次,早中晚。”
纪北平想,这人还挺唠叨,跟我妈似的。
他又笑了,这让李永玲特别不好意思,头垂得低低的,还有很多话想讲却完全乱了方寸,快跑出门口时,纪北平忽然喊住她:“哎,你叫什么名字啊?”
“李……”嗓子忽然发紧。
“就一个字?”
“不,不是,我叫李,李永玲!”她差点咬到舌头。
“噢,李永玲。”纪北平觉得自己的思维也够跳跃,世上哪里有人的名字就一个字?拿起放在水台边的紫药水对着她晃一晃,由衷笑道:“谢谢你,李永玲同志。”


第068章 
北平洗好衣服走出水房时,早已过了熄灯时间。快走到宿舍时,见一个人正站在那里。只看轮廓他也知道那是谁。
“洗好衣服了?”
北平没说话,走过去只当没看见容川,从盆里拿出褂子,捏住两肩把水抖一抖,然后往晾衣绳上一搭。
容川皱眉,运运气才说:“你轻点,今天连长值夜班。”
此话果然有效,纪北平往后的动作轻柔了许多。容川看着他,想这人总归还是变了一些,若是以前,他肯定不会这般听话,依旧我行我素。“纪北平,今天的事作为班长,我确实有些极端了,不该那么难为你,但我也有苦衷,那些蜡烛头扔了确实可惜,若是刚来北大荒,还没通电时,这种错误都能记处分的。”
北平冷笑一声,“你不用装好人,也不用吓唬我,现在记我一个处分我也没意见。从前又不是没处分过,我还怕了不成。”
容川被他这种态度惹毛,气道:“难道你就不能说一句软话么?扔掉蜡烛头儿你还有理了,你——”
现在,北平一听见“蜡烛”两字就想吐,冲容川烦躁地挥一挥手:“还有完没完了?李容川,你啥时变得这么磨叽?我知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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