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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听了一部光怪陆离的小说,王娇好半天都没缓过神来,世上还有这样的事?倒是雨晴反应快,追问一句:“那个男人不是也在洋行工作,就这么跑出去不回来,领导不管吗?”
“哎,那时的工作不像现在,一干就是一辈子。那时候辞职很正常,何况战争还没结束;人口迁移很频繁,像我家,原先是生活在宁波,后来算避难逃去了武汉,中途还在宜宾和重庆住了一段时间。”
王娇分析了一番,问:“那个人后来寄信过来,信上总有地址吧?”
“是有,不过地址变化的很快,最后一次写信是在广东了。”
广东,这个地方王娇倒是很熟。如果真在广东,那时战乱尾声,说不定这人会跑去香港。当然,也有可能生病或者因战争客死他乡。
如果那样看,这人就不算狼心狗肺。也许后者的可能性更大,毕竟能把孩子抱回来,就说明他心眼不坏,他想做一个父亲,只是时局不稳。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孩子根本就不是他的,他只是爱慕那个美丽的风尘女子……
王娇忽然觉得自己联想力有些丰富,忙停止胡思乱想,问永玲:“那你姐后来知道她的身世吗?”
“这正是我要说的。”永玲叹口气,陷入往昔中,“那个人的信我爸一直留着,锁在一个柜子里。钥匙他随身带,平日里,他什么要求都答应我和姐姐,惟独不能碰那串钥匙。有一次趁他睡着,姐姐就带着我偷偷把那串钥匙从我爸腰带上解下来。”
“现在回想,我觉得我姐姐肯定早就察觉出她身世有问题。一是邻居爱多嘴,二是我姐长得和我父母一点都不像。你们知道吗,我姐长得可像那外国人了。眼珠是褐色的,头发也是浅棕。小时候人家都以为我姐营养不良。”
“而且,我父母个子矮,你们看我就知道了。但我姐不一样,十岁时,我姐身高就超一米六了!”
王娇和雨晴瞪大眼睛,王娇说:“你姐就是传说中的混血儿。哦不,也许就是货真价实的外国姑娘。”
“差不多吧。我爸跟我讲过,那位叔叔长得很高,很英俊,会说一口流利的英文。对了,我姐是他从上海抱回来的。那地方洋人也挺多的,对吧,阿娇?”
王娇点点头,忍不住催促,“那后来呢?你姐看到了那些信?”
“看到了,都看到了。也是从那儿以后我们俩的关系就有些疏远。后来,她拿着信去问了我父亲,一看藏不住,就把实情都告诉了她。不过,我爸没说她母亲是风尘女子,只说是在上海一家洋行工作的女职员。其实,我一直都觉这件事对我姐打击挺大,她高中毕业后,本可以留在武汉找一份好工作,结果却非要去农村插队,把自己这辈子都毁了。现在她也后悔了,估计是嫌那地方太穷,饭都吃不饱,可是后悔又有什么用!”
“永玲,你是不是有点恨你姐?”雨晴斟酌片刻才小声问。
永玲叹口气:‘若说不恨那是假的,她若留在武汉,起码那里还有一个家,而且因为她,我父母才在后来受了许多委屈,结果她却先跑掉了,几年不跟家里联系。害得我父母整日过不踏实,生怕在外面谁欺负了她。”
可是,现在父母寻不到,身边只有一个姐姐,永玲又觉得万幸。
哎,人生啊,总是一个难题接着一个难题,就没有让人踏实过日子的时候。
“阿娇!”这时,高敏英从外面端着脸盆笑呵呵地走进来,下巴指指门外,“你家容川有请。”
女生们哄笑起来,王娇对她们瞪瞪眼睛,然后快步走出宿舍。外面,清亮的初秋夜空下,容川对她咧嘴一笑,露出两行大白牙。
“申请你写了吗?”他张口就问。
“还没呢。”
“为啥没写?”他有点生气了。
“因为……想酝酿一下,不知如何落笔。”其实王娇有点不好意思,别人都是回自家,她是回容川家。这么明目张胆,成何体统!
见她理直气壮的,容川忍不住一叹气,手背在身后无奈地说:“就知道你办事磨叽。好在我提前两手准备。”
准备?
容川笑呵呵地把手伸到前面摇一摇,得意洋洋,“瞧!我写了两份申请,一个是你的,一个是我的。”
“……”王娇无语。
容川走过来,从衬衣口袋里掏出一杆钢笔,打开写申请用的横纹纸,映着暖黄的灯光,抬手指一指下面,“喏,在这里签下你的名字,王阿娇同志。”
王娇终于反应过来,“不行,咱俩写的一样,指导员会批评的,万一回不了家怎么办?”
容川很无奈,“阿娇,难道我在眼里就那么傻吗?放心,申请内容写的完全不一样,现在赶紧签字,我这就交给指导员。”
王娇迅速扫了一眼申请,还好,她男友智商在线,没写“她”去北京是为了去他家,只说去北京探亲啥的。可指导员不是傻子,人家会信吗?容川拍拍胸脯,对王娇胸有成竹的保证:“放心吧,这东西就是走一个形式,没人会认真看。”王娇不知是真是假,忐忑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越琢磨越像签卖身契。
麦子收割到三分之二时,玉米成熟了。王娇她们班又被分配到去摘玉米。而容川和几个干活麻利的男生则负责看管脱谷机。脱谷机就放在连队里,一天24小时不停歇,晚上睡觉都能听见它在那里嗡嗡作响,像几千只蜜蜂飞啊飞。
几个男生是轮流睡觉,因整日待在脱谷机旁,容川已经产生了严重耳鸣,别人说话,若是不喊,他啥也听不见。
一天中午,宝良来叫他:“容川,齐连长叫你过去。”
脱谷机嗡嗡作响,飞出的玉米渣滓呛得人咳嗽,容川大声回:“七八号去哪儿?”
宝良心想这都哪跟哪啊,跑过去贴在他耳边又重复一遍。
“连长找我?啥事啊?”
“那谁知道,去看看就知道了。”
“不行,这里还有活!”
宝良把外衣一脱,“我来,你赶紧去。看样子,连长表情不太好,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第077章
容川推门走进去时,老齐正坐在桌子后悠悠瞅着烟。烟叶是连队自己种的,春播秋收,叶子摘下来用铁丝串好晾晒,不能沾露水雨水,等干透了用石头碾碎,或者直接卷上纸抽。
今年算是风调雨顺。没遇到水灾旱灾。麦子玉米土豆都是大丰收,烟叶也大丰收。男生们沾了光,每班分了不少,一到晚上就开始吞云吐雾,让女生们意见极大,联合起来告状,于是指导员开始站在中间和稀泥,先是狠狠批评了男生班,然后又对女生说:“哎呀,他们抽烟虽然呛,但平日里干活也多啊!这样,我做主,周末全体女生班放假一天!”这才勉强搪塞过去。
“连长。”
老齐用手挥挥面前白色的烟雾,看着站在门口的容川说:“进来。”
之前宝良已经给容川打过预防针,说连长看上去不是很高兴,所以容川心里绷着一根弦,没像往常那样嬉皮笑脸,而是身子站的笔直,神情严肃,是一个下属该有的模样。
老齐看看他,漫不经心地问:“脱谷那边进行的怎么样?机器好用吗?”
“报告连长,一切顺利。”
老齐扯扯嘴角,似乎是想笑,但是忍住了。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两张信纸,左右分开,往桌子上一放。
容川垂眸迅速瞥了眼,字迹非常熟悉。。。。。。当然熟悉!那就是他写的两份申请。只不过申请人一个叫李容川,一个叫王阿娇。
老齐说:“川子啊,你到底有几个家?”
“……一个。”容川说,声音很小。
老齐指指桌子,“既然就一个家,怎么写了两份申请?记性不好还是这几天秋收忙糊涂了?”
容川很尴尬,想老齐这不是故意找茬让他难为情嘛。赶忙解释,一本正经地:“连长,是这样,王阿娇同志没写过回家申请,怕写不好,我不是有经验嘛,所以就帮忙写了一份。但我俩写的不一样啊,内容完全是独立的。”
“噢。”老齐恍然大悟,抽一口烟,又问:“我记得阿娇是上海人,在北京有亲戚吗?”
“有。”容川斩钉截铁。
“有个屁!”老齐骂的斩钉截铁,作势要拿起桌上的蓝墨水,容川吓得往旁边躲,急急地说:“连长,您别生气,我说的是实话,阿娇在北京真有亲戚!”
见他嘴硬,老齐哭笑不得,指着他鼻梁骂道:“你小子,现在胆子是大了,连我都敢糊弄!告诉你,如果不说实话,我就不给你上报。”
“您不能这样!”容川瞪起眼睛。
“为啥不能这样?那是活生生的一个人,明明在北京没亲戚,我把人放走了,万一丢了或者出啥事,我怎么向她在上海的家里人交代?”
“……”
“咋的,还不说?不说我就不上报!”老齐锐利的目光在容川脸上扫一下,“给你半分钟,自己看着办。想说就说,不想说就走。”
其实容川并非不想说,当初想的是,老齐认识他字迹,见写两份回家申请肯定明白啥意思。但老齐现在这样较真,让容川心里打鼓,他是真不明白还是故意装傻?别看在王娇面前容川总是一副顶天立地男子汉的威武样子,但在真正的英雄面前,容川就变成胆小的孩子,嚅嗫了半天,才把实情告诉老齐。
“就,就是一起回家见我妈。”
“不再考虑考虑?”
“考虑啥?”容川疑惑不解。
老齐微微一笑,目光里有了长辈的慈爱与感慨,小鬼们终于长大了!
不过,有些事,老齐觉得自己必须提前说出来,憋在心里难受,“川子,见父母不是小事,这证明你跟阿娇之间的关系已经更近了一步,见父母是一种承诺,是你给阿娇的承诺。如果中间有差池,比如你,或者她,总之一句话吧,你们会付出很昂贵的代价。这一点,你想清楚了吗?”
悠悠抽一口烟,他继续说:“其实,我不赞成你们这么早见父母,当然,我理解你们现在正是感情最好的时候,再加上年纪小,做出这么冲动的决定很正常。年轻人嘛,做事不莽撞哪里还叫年轻人?但是,现在的情况很特殊。当年你们来北大荒时,兵团有过规定,三年不许知青恋爱。如今三年期限已到,禁止恋爱这项规定看似已经废除,但兵团领导还是很反感知青恋爱,主要是觉得你们不成熟,何况是结婚了。估计三五年内不太可能实现。毕竟你们和去农村插队的知青不一样,你们过集体生活,他们单打独斗的时候更多,而且,如果结婚的话,村里盖房子方便,不像连队,难道还为了你们单独盖一间瓦房?这都不现实。”
容川静静听着,没有打断老齐说话。
老齐把烟掐灭,思索了一瞬,眉头紧锁,担忧道:“我没有要拆散你们的意思,也不是质疑你和阿娇对这段感情的诚意。只是作为一个长辈我必须要提醒一句,等待的时间太长,中间难免出差错,万一有矛盾或者出了什么事,倒是你俩……哎,影响不好嘛!你是男生,也许好些,可阿娇是女孩子,我听说上海人心眼都小,这万一想不开了……”后面的话,老齐觉得还是不要明说为好。
听到这里,容川明白老齐的讲话终于告一段落。那么,接下来,该轮到他说了。
如同参加辩论赛,理顺思绪后,他平静地说:“连长,首先谢谢您对我们的关心,我知道,我跟阿娇恋爱这事,团部早就知道了,也有意把我们俩分开,怕我们带坏其他知青,是您一直保着我们,所以,我先给您鞠一躬。”
说着,容川鞠了一躬,深深的九十度。老齐冲他挥挥手,“川子,不要这样,有话讲话。这屋里就咱俩,心里想啥就都说出来。”
容川笑了一下,才说:“是这样,您担忧的几点我刚才记下了。现在我一一说明。首先,见家长这事不是冲动之举,早在跟阿娇确立关系的那天,我就想带她去北京见我母亲。这种愿望很强烈,也很坚定,直到现在也是。可当时时间紧迫,现打报告来不及,所以拖到了明年。”
老齐点点头,“你接着说。”
“其次,无论兵团政策如何,我和阿娇的关系都不会改变。您别问我为何这么肯定,因为我也不知道原因,我只知道,外力是无法让我跟阿娇分开。除非,死亡。”
老齐挥挥手,很反感地,“好端端的,提那些个晦气词干什么。好了,你意志很坚定,对未来困难估计的很足,听你这么说,应该已经做好心理准备,那么,我就不说什么了。省得你们嫌我这个老头子嘴碎。”
“您同意啦?”容川眼睛一亮。
老齐:“我这边是同意了,但不要高兴的太早,团部那边批不批我可不保证。万一不批,或者只批下其中一个,你可不要赖在我头上。”
“那不会。”容川手脚麻利卷起一根烟乖乖递到老齐面前,一脸谄媚,“谢谢连长。您同意了,团部那边肯定给面子。”
老齐笑着接过烟,容川又帮忙点燃。老齐抽一口,问:“最近北平表现的怎么样?”
“挺好。”
“听说上次去山上挖石,他在劳动中偷偷跑了,有这回事吗?”
容川:“您听谁说的?”
“不要管我听谁说的,就回答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