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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献给七零年代-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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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娇扑哧一笑,居然没拒绝,又斟了一杯酒,然后与北平碰一碰。两人相视而笑,北平觉得像做梦一样。
“阿娇,回城的资料你整理好了吗?”
“还没。”
“是不是卡在哪个环节了?”
“不是。”
北平看着王娇,她面色如常,给他夹菜,给自己夹菜。他忽然觉得这么正常的她反而不正常。“一定是卡在哪儿了,你别着急,今天回去我就让我爸去查查,争取让你下个月,哦不,下礼拜就回城。”
她笑了,“回哪儿去?”
他被这问题弄得一愣,顿了几秒才说:“……你愿意回哪儿就回哪儿啊。北京,上海,都行。然后我去找你。”
北平真诚的样子仿佛一根针扎在王娇眼睛里。泪和血,仿佛一下子都涌了出来。
长痛不如短痛。对不起了,北平。你的好,我会记一辈子。
“我不回去了。”用力把眼泪憋回去,她淡淡地说。
北平没听懂。“什么?”
王娇低头笑笑,漫不经心地夹着菜,“我说,我不回去了,我想留在北大荒,这里挺好的。”
北平觉得王娇是开玩笑。“这里好,哪儿好呀?一年四季一半都是冬天。别看北京冷,可四季分明,上海也挺好的,我小时候去过,黄浦江边的建筑多美,比这里强一千倍。你说不走,逗我呢吧。”
王娇说:“我骗你做什么?那些地方虽然好,但容川在这里。我会一辈子陪着他的。”
本以为这话说出来,对面的他会直接跳脚。容川,又是容川,你还没忘了他?!
可是预想中的爆发没有来到。北平只是动作缓慢地喝了一杯酒,然后开始沉默地吃着菜。
后来,两人谁也没有说话。中午了,饭店里陆陆续续来了许多客人。大家热热闹闹围坐在一起,推杯换盏,情意浓浓。只有这一桌死气沉沉。直到高粱酒倒了最后两杯。似乎是明白到了该撕破脸皮的时刻,两人端着酒杯,谁也没喝。沉默许久,还是纪北平先开了口。他脸色微红,但语气并没有醉意。
“阿娇,我对你好吗。”
“好。”
“比容川呢。”
“一样的。”这一点她无法否认。甚至,她觉得纪北平对自己更好。他对她的好,是完全没理由没原则的宠溺,仿佛她是小孩,需要他时刻的保护与呵护。而容川却很少惯着她。
北平喝一口酒,看着盘子里残羹,对王娇说:“我知道,你压根就没看上我,是我一厢情愿,所以我不怨你。从一个朋友的角度讲,我觉得你应该回到城市去。”慢慢抬起头,看着那张让自己魂牵梦绕多年的脸,“阿娇,咱们成不成的没关系,你别有压力,我纪北平不是强人所难的人。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到底走还是不走?如果走,我帮你,然后咱们再无瓜葛,行吗?”
“我不走。”
“好。”既然她意志坚定,那么他也就没脸继续相逼。站起身来,北平将剩下的半杯酒一饮而尽。
王娇从兜里掏出那年他送的红色发卡,其实那天回宿舍后她就知道,这个发卡,他只买了一支。
“这个,还给你。”
北平静静看着那只发卡,当初买时,他觉得很美,像一只在花朵中展开翅膀的蝴蝶。如今,却觉像一只飞蛾。
飞蛾扑火,燃着了自己。化为灰烬,然后呢?
“王阿娇,我也是有自尊的。你要是不喜欢,就……”他无法再说下去,披上外套转身离去。
****
王娇是下午回到连队的。
静静坐在宿舍里片刻,她忽然好想容川。
夕阳西下。淡红色霞光落在白桦林上,像着起了火。
王娇来到容川墓碑面前。几年匆匆而过,墓碑似乎也老了。
“容川,当初你说只有死亡才能让我分开。那么现在我告诉你,死亡也不会让我们分开。我会永远陪着你。直到余生结束。”
转身时,她看到纪北平静静站在身后。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还是一直都站在这里。他背靠着白桦树,眼眸幽深地望着她。
没有怨恨。
没有眷恋。
什么感情也没有,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王娇没有停下脚步。
擦身而过的瞬间,两人的脸色是如出一辙的冷漠。
北平站在那里很久很久。秋风吹乱了他的头发和睫毛,也吹红了他的眼睛。
一包烟抽完。
两包烟抽完……
四天后,北平离开了北大荒。


第110章 。110
很多年以后,当王娇回忆起1977年时,似乎只有两件事印象深刻——
七连没了。
她做了老师。
这两件事前后发生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她记得很清楚,1977年暮春,从鹿场劳动回来,在门口碰到了正抽烟的齐连长。后来回想起那个情景,王娇总觉老齐就是在等她。当时,七连差不多走了一半知青,是兵团离开人数最多的连队。然后就开始疯传七连可能要并入三连,也有说五连的。总之保不住了。
其实那个时候,就算留下的知青也没人好好劳动了。大部分时间,众人就呆在宿舍里,要么玩牌,要么抽烟,要么谈恋爱。那时,大家的年纪差不多都二十七八岁,很多人还没有恋爱经历。。
爱,是人的本能。不是说压就能压下去的。
所以那段时间连队特别乱。尤其是晚上。指导员和老齐也总是去团部开会,连队基本属于半失控状态。王娇好几次撞见男女知青干那事。有时在宿舍,有时在操场后的仓库房。还有去牛棚鹿场的。反正哪儿黑就去哪儿。
期间,也有几个男知青或明或暗向王娇表达过爱意。但都被她婉言拒绝。也许是有点矫情,她总觉那些男人不是真的爱她。接近她,只因为她是一个单身的女人。
老齐找王娇是问她愿不愿意去兵团子弟小学做老师。
“老师?”王娇很惊讶。这个职业是她从没想过的。
“嗯,语文老师。上个月子弟小学的李老师退休了。现在只剩一个语文老师,忙不过来。孩子们现在上语文课只能三个班聚在一起去操场上课。”其实这个消息老齐也是赶巧听来,上午去兵团开会,中午吃饭时正好在食堂碰到子弟小学的副校长。
闲聊时,校长就说现在学校缺一个语文老师。因为地方偏僻,工资不如县城。那个年代老师是稀罕物,毕业生几乎都往大城市或者县城分配,根本没人愿意来地方偏僻的子弟小学。今天他来团部就是想问问,能不能从知青里找一个语文底子不错,愿意当老师,最好是女孩子。
教书当然比种地强百倍,且工资拿的高。老齐脑子里瞬间蹦出王娇的身影,对校长说,你也别找其他人了,我这里有一个不错的女孩,上海来的,人很文静,学习也很好,当年兵团招生考大学,她分数名列前茅。
“上海那嘎达的啊,那咋不回城呢?去年我去上海出差,那嘎达跟咱这山村简直天壤之别。我好几次都走迷路了!”校长很好奇。刚才老齐也大致说了一下王娇的家庭情况,挺苦的一个孩子,符合回城条件。即然这样,为啥不回家?
老齐沉默一瞬,然后对校长说了王娇和容川的事。
校长听后很感动,对老齐说,只要王娇愿意来,学校一定用。其他人,哪怕条件比她好,也不要了。
老齐知道王娇的性格,柔中带刚,脾气很倔,如果不想做,就是被十头牛拉着也不会去。所以他语重心长地说:“去吧,机会难得,你也看到现在兵团的情况,估计七连是保不住了,用不了多久,咱们就要并入其他连队。你有文化,一辈子种地太屈才,再说一个女孩子,做老师那是最好的了。”
王娇沉默,做老师固然好,可是……
老齐明白她为何犹豫,“我知道,你舍不得离开容川,可以后咱们连没了,你不想离开也得离开,不如去子弟小学,那里离这儿也不远。而且教师休息日固定,不像在农场,有时一个月都休息不了一天。去吧,别犹豫了。”
一个星期后,王娇收拾好行李,坐着齐连长的小吉普去了兵团子弟小学。虽然做了教师,但她的关系还留在兵团。到了学校,老齐亲自送她到宿舍,学校领导和几个同事也在,老齐家长式的拜托人家平日里多照顾王娇。
“你舅对你真好。”
“谁?”王娇没反应过来。舅?
小教师捂嘴笑道,“你舅舅啊,昨天我们就知道了,齐连长是你远方表舅。要不是这层关系,我们校长才不会收你。老师这工作多硬气!挣得多,福利也好,比你在农场种地不知强了多少倍。好好干,小王同志。”
老齐吃过中午饭才走,王娇送他到门口。“回去吧。”他说,似乎终于了结一桩心事,神情难得的轻松,“明天就要开始上班,一会儿回去问问人家上课注意什么,教师担子重啊,以后说话办事多长点心眼。不要像在连队时那么任性那么倔,一定要和同事搞好关系,说不定以后还可以调到镇里的中学去。到时候,待遇会更高。”
朴实简单几句的嘱托,王娇听得热泪盈眶。“谢谢您……舅舅。”
听她唤自己“舅舅”,老齐笑的合不拢嘴,“对!我就是你舅舅!以后他们谁问起,你千万别傻不拉几地说实话。这里面的人背后都有关系,你要是说实话,万一他们欺负你嘞?但是有我这个舅舅在,就不一样了。你跟他们说,我枪法很准,谁要是欺负你,我直接崩了谁脑袋。”
本来挺伤感的,听见这话王娇终是忍不住噗嗤一笑,心里暖融融的充满底气。“您放心,我不欺负别人,但别人想欺负我也没那么容易。”
老齐欣慰的点点头,这么多年了,他始终认为王娇和其他女孩是不同的。
转身上车,关好车门,却又打开。思索一瞬,还是把压在心底那段话对她说了。“阿娇,你要是哪天不想在这里待下去,想回城,那你就去兵团找我,七连并入其他连队后,我就调到团部去工作了。你想回城,随时都可以办。不要不好意思。”
直到老齐的吉普车消失在蜿蜒的山路上,王娇的眼泪才刷地流下来。
然后,新生活开始了。
因为“舅舅”罩着,王娇在学校过得很舒坦。学生很怕她,因为都知道老齐是当兵的,枪法准。谁不听话就打谁脑袋。学校里,就是最调皮捣蛋的学生也不敢在她的课上胡作非为。家长也很尊敬王娇,每次来到学校看见她,都会先捂嘴笑半天。然后说:“哎呦,老齐长那么丑,这个外甥女倒是生得挺带劲。”
随后,介绍对象的就来了。
今天介绍一个石油工人,明天介绍一个煤矿工人,后天又介绍一个电厂焊工。1977年,王娇24岁,在这个有些偏远的地方,年纪已属大龄。其实对象也不好找。那时的人家还是喜欢男大女小。可条件好的男人有几个单身呢?所以有些人也会把一些丧偶但家庭条件不错的村干部介绍给她。这让王娇哭笑不得。
六月某一个阳光灿烂的周日,好久不见的沈春妮提着一篮子鸡蛋和一块花格呢子布料来到学校找王娇。
现在,春妮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妈了。大的7岁,二的5岁,小的刚3岁。她头发比从前少了一些,在脑后盘成一个髻,身体也发了福,眼角生出几丝淡淡的皱纹。看见出来迎接的王娇还是一掐一汪水的样子,春妮忍不住摇头感叹:“我都这么老了,你咋还跟个小姑娘似的。”
王娇心想,若是几十年后,24岁就是一个很水灵的年纪。
自从容川去世,王娇与春妮的交流其实并不多。毕竟春妮要养三个孩子,又远在吉林,顶多一年写一封信。后来一年一封信也不写了。怕触景生情,王娇也没再去过四松村。之后的两三年,她们就跟断交了似的。突然又联系上,是知青大批回城时,春妮写了一封信过来,问王娇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她男人家一个亲戚是大夫,可以帮忙开疾病证明。
几句寒暄后,王娇看看篮子里新鲜的红鸡蛋,抿嘴一笑,问春妮:“说吧,今天为啥事来的。”
“没啥事,就是来看看你。”春妮遮遮掩掩。
王娇说:“要是没事才怪呢!咱俩之间就别玩虚的了。快说吧!只要能帮上忙,我绝不推脱。”
春妮笑道:“你呀,能不能傻一点?”然后道出来意。确实,她有事求王娇。她弟弟的孩子,今年6岁了,想托王娇看看能不能在子弟小学这里上。“我弟生了四个孩子,就这么一个男孩,我妈和我爸疼得很,村子的小学还都关着,去镇上的寄宿学校,二老又舍不得。听说你调这边来了,就派我来问问。如果需要钱或者礼物啥的,你尽管说。缺啥,我去买啥!”
“这事啊……”王娇刚来,又是托老齐的关系,现在工作和生活也是处处小心的状态。所以不敢打保票说一定能把孩子办进学校。把大致情况和春妮说了,春妮也表示理解,说:“今年上不了,明年上也行。”
听见这话,王娇心里踏实了。想一年的时间疏通关系足够了。给春妮倒了一杯水,问:“那三妹和小妹呢,她们都结婚了吗?”
“结了。三妹是75年结的婚,今年三月生了个男孩。小妹是去年。”
“小妹刚多大?这么着急结婚啊。”王娇挺惊讶的。回忆起年少时的小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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