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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文牡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正文 第五章 求亲
只见文钰耳朵都红了半边，才悄声道：“我在藏书阁看到了祖父年轻时，写给祖母的情书，这才知道的。”又央求道：“姐姐可千万别和祖母说，我刺绣不好，书法不好，绘画跳舞皆是一般，唯一爱好就是去藏书阁看看书，要是祖母知道了这事，不再准我去看，我每日里可做些什么才好？”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看把她吓得，胆子真小！傅文牡心中鄙夷地想。不过也好，越胆小越好，越能对自己言听计从不是。
只见傅文牡甜甜一笑道：“七妹妹放心，咱们姐妹哪有不互相帮衬的。”
两人说笑着也踏进了维云阁。只见四小姐傅文珠，八小姐傅文琴，九小姐傅文棋也都来了，人虽多，屋里却是静悄悄的一片。
文牡和文钰上前请了安。老太太微点了点头，捻着佛珠问道：“文钰，可大好了？”
文钰笑道：“回祖母的话，本来还不大爽利，可大姐给送了不少名贵的补药，如今可好多了。”傅老太太点头，看向傅文牡的眼神不禁柔和了一些。
傅家男丁少，姊妹多。她很是看重姐妹间的和顺。
三个月前，九小姐傅文棋生了水痘，七小姐傅文钰衣不解带的照顾，可身为嫡女长姐，傅文牡却是一步都没踏进过九小姐的宝悦轩。自己不过随口夸了文钰几句仁义，让文牡多和妹妹学着点，这文牡就大为不满，从维云阁出去后便和文钰起了口角，大骂文钰的生母秦氏出身商家，假仁假义。文钰急了，难得的回了几句，文牡居然狠狠将柔弱的文钰推倒，文钰受了惊，加上天寒受了风寒，可着实病了一段时间。
因了这些，傅老太太对傅文牡的跋扈，很是有些不满意。今儿听说傅文牡主动关心妹妹，面上不禁开怀了几分。只听她道：“我是个喜静的性子，平日对你们的教导不免少一些。所以你们姐妹间更要互相扶持着。别以为你们快要嫁人了，就会和傅府的姐妹没有什么关系了。你们心里得明白，就是到老到死，你们的荣辱也和傅家息息相关呢。”
傅老太太今年不过六十岁，耳聪目明，端坐庄严。几位小姐平日听的都是类似严肃的训话，只觉得无聊至极，不过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罢了。
彼时彼刻，只有傅文牡和傅文钰，紧张的心都快要跳了出来！
傅文牡早从母亲嘴里知道，这李家，已经向傅家求了亲！而老太太的下一句话，将会决定将把哪位傅家女，嫁到李家去。
说起李家，祖上三代不过都是平平无奇的京官。既不显赫，也不败落。偏生到了李锦卫这一代，生的是惊才绝艳，貌比潘安。一朝被华阳公主看中，便尚了公主。李家子弟虽然官职不高，但倒也兴盛了起来。都道皇家公主难伺候，但华阳公主反其道而行之，倒比平常家的妇人还要贤惠，因为自己未能生育，便张罗着为李锦卫纳妾。
傅家的二女儿傅箫便是公主亲自请的媒。当时傅家虽不像如今这么兴盛，可嫡生女儿也是不愿做妾的。奈何是公主相求，傅箫便只得嫁了过去。她心中一直郁郁，生了庶长子李琮之后，不久便过世了。她放心不下幼子，临终前求了傅老太太，要和傅家刚出生的女儿傅文牡定下娃娃亲。傅老太太觉得心中对不住女儿，自是命傅家长子，也就是傅家如今大老爷傅青爽快应下了。
这李琮从小在嫡母华阳公主的教导下长大，不仅生的好，更兼文武全才。华阳公主膝下无子，李锦卫去世后，华阳公主更是将他如珠似宝的疼爱了起来。带他出入宫廷，和各皇子结交，一时之间风头无两，是京城中少女们梦想中的情郎。后来打听到他早已定了亲，不知多少少女心碎了一地。
然而，傅文牡却不愿意嫁。
不错，李琮是自己的表哥，论人品论学识论容貌，那都是上上之选。平日来和傅家也多有走动，傅文牡花朵般的容颜，满身的气韵风度，也早已让他心折。她本来也是将他视为如意郎君的。直到自己十三岁那年，母亲郑重其事地和自己说道：“牡儿，你这般的容貌，嫁给寻常的世家子弟，那是可惜了，你且听着，从今日起，母亲会为你筹划一切。你，需要世上最尊贵的男子来配你。”
那一年，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越长越娇艳，那娇艳中还带着几分庄严高贵，像一朵牡丹花，缓缓开始绽放。
她的心，便再不肯为普通男子而停留了。
皇帝子嗣众多，膝下有德有才的皇子比比皆是。那李琮虽好，不过只是公主的庶子罢了。又怎么能配得上自己的锦绣前途呢？
可是到底要怎么拒绝这次求亲，母亲整整为她谋划了三个月之久。
母亲先是回年府，求了年家的老太太，让年家发动人脉，秘密寻了个女子，送到了李府。不出两个月。一名京官便到处哭诉，说自己的女儿怀了孕，硬生生将女儿塞进了李府，做了贵妾。
这下，傅家大太太终于有了退婚的理由。男人三妻四妾是没什么问题，可在娶正妻之前，就先纳了贵妾，怎么着都不是好品行，颇有看不起女方的意思。
两家商讨许久，最终达成协议。傅家和李家还是要联姻的，只是不再是娶嫡女了，而是从傅府选一名庶女出来，记在傅大太太的名下，嫁到李府里去。
傅老太太今日一见，就是要宣布这件事了。
彼刻，傅文牡心中着实跳的厉害。
是，她是不想嫁给李琮，可她也不想别人取代自己在表哥心目中的地位。傅家的姑娘们，虽然比不上自己的花容月貌，可也是个顶个的水灵儿。只唯有七小姐傅文钰，长相瘦弱，性子也怯弱。十分地好拿捏。
如果李府必要和傅府小姐的联姻的话，她只希望是傅文钰。
正文 第六章 白贵？皇贵！
傅家的女儿年岁相差都不是很大，大房里三名女儿，傅文牡身为长姐，也不过十五岁。四小姐傅文珠十四岁，傅文钰十三岁，都是适龄的女子。九小姐还不到十二岁，显见的太小了些。
若放在前一世，傻傻的傅文钰，必不会明白，为何华阳公主金枝玉叶，在被嫡女拒绝之后，依然忍气吞声，非要和傅府联姻。而傅府又为何得知李琮名声不好，却又非得将其他女儿送上。后来她嫁给安王，身处斗争的漩涡之中，才慢慢明白用婚姻来结成政治联盟的重要性。。
且说这边傅老太太紧紧皱着眉头，将傅文珠和傅文钰看了又看，仍是拿不定主意。她明白华阳公主求娶，真正为的是什么，自然也只能从大房里的四姑娘，七姑娘和九姑娘里面选。
九姑娘还太小，可四姑娘和七姑娘到底应该选哪个呢？
傅老太太犹犹豫豫，大片的说教已经讲完。可那最重要的一句话，一个决定，却憋在了她的嗓子口，怎么都吐不出来。
旁的姐妹都不知怎么回事，屋里又陷入了一片沉默。
却只见傅文钰徐徐站起来，对着傅老太太笑道：“祖母，文钰新做了件衣服，您可看看怎样？”
众人又是一呆。
今日不过是普通请安的日子，又不是什么节日，凭白做的什么新衣呢？
再者老太太平日就是个不苟言笑的，更看不得小辈儿轻狂，即便是做了新衣，自己悄悄打扮也就是了，哪能名目张胆的叫嚣着让老太太看呢？
傅老太太先是一呆，仔细打量了一下，倒是回过了神来。
这一袭夏衣，自己是有着极深的印象的。去年中秋，天气虽还不是太冷，可这七小姐却穿了一身夏装而来。这当然引起了她的主意。仔仔细细地瞅了她几眼。
显见的，这七小姐是用了些心思。这夏衣虽薄，裙裾袖口上，都绣了淡黄色的桂花。可不是应了中秋的节气。
当时傅老太太先是皱了眉头，她的心里，是极其讨厌桂花的。可她毕竟不是昏聩之人。想到这小庶女，必也是为了讨她欢心。可是可怜见的，又拿不出那应景的秋装来，便只能忍着冻，将夏装穿出来。
她心下不忍，于是便当真众人的面，狠狠夸奖了她一番。也是借机敲打大太太，不要总是苛刻庶女。不过她心里，却是着实不高兴的。她一辈子精明，最不喜欢蠢人，更不喜欢在明面上，给傅家抹黑的人。明明是秋季，却穿了夏装，这不是明摆着给傅家没脸吗？后来大太太倒是对庶女收敛了许多，开始不时地赏赐些首饰珠宝给她们。不过傅老太太自此就更加不喜欢本来就没有多少存在感的七小姐傅文钰了。
不过这一次，七小姐傅文钰的衣服，倒是改动了一些。那曾经淡黄色的桂花丝线，变作了纯白色。
傅老太太心中疑惑，于是微微点头笑道：“我倒是记得这衣服，七丫头原是穿过的。不过这丝线的颜色却是变了颜色。桂花哪有白色的，可不如黄色应景了。”顿一下又道：“这花纹可不少，改动颜色倒比重新绣还要看手艺。我当我们府中，只有五丫头会绣，原来你也是个巧手的。”
不错，去年傅文钰穿这件衣服，原就是为了让祖母注意到她的一手好绣艺。她当时天真的以为，凭借这手艺可以获得祖母的赏识，让自己和生母的日子可以略好过一些。可由于她当时学艺还不够纯熟，故作了个稍简单些的夏装。
不过现在，傅文钰可没有那么傻了。
傅家家大业大，哪缺绣娘？缺的却是能为傅府谋得最多利益的利剑。
只听文钰笑道：“孙女不是为了应景，原是为了让祖母看看这‘白桂’。”
别人都还在懵懂，傅老太太却是心中一惊。
那些往事，她是从何而知的？傅老太太又是笑了一下，道：“这丫头，给我打起哑谜来了，什么白桂，黄桂，这都是些什么？”
傅文钰回道：“孙女最近读书，看到书中说，这世间万物什么都有，那花养好了，是黄桂，养不好，是黑心白桂。孙女费劲绣这个，却是为了警戒自己，不要忘本。”
傅老夫人心中微微震动。
先不论以前的往事，这丫头是如何得知的，可只听这志量，做李琮的妻子却是可惜了。华阳公主拉拢傅家，是为了支持如今的皇八子，可皇帝的儿子那么多，皇八子如今又不是特别得势，如何能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这场政治联姻其实傅老太太并不太看好，自然不会将得力的孙女往里面送。
傅老夫人顿一顿，召唤一旁的王妈妈笑说道：“这七丫头真有趣，说一堆有的没的，还不是为了多讨几件新衣，你去吩咐一下，除却份例该有的衣服外，各姑娘再添十件可心的，这银子不必公中出，就只从我这里走罢了。”又对四小姐笑道：“四丫头身量长的快，更要多做些，别马虎了！”
王妈妈自然明白这意思，赶忙应了。一会儿便将消息传给了华阳公主派来的侍婢。
傅文珠只当自己突然得了老太太喜欢，眉开眼笑起来。而傅文牡大约也明白了些什么，气得瞪了一眼傅文钰，只怪她自己不争气。
傅文钰只做什么都不知。却是在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
上一世，她悲剧的命运，就是从这一次给老太太请安开始的。
上一世，自己因为屡屡被傅文牡告诫，早灰了心，只一心做大姐的小跟班。
给祖母请安，眼神心思却不在祖母这里，却是一心只附和着傅文牡。祖母大概看着心烦，就指了她去和李家联姻。
李琮少年英俊，她本也有些好感，又见大姐极力撮合，自然也露出了欣喜。
可是谁又知道呢，李琮年少痴情，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华阳公主为他求娶傅府庶女的事儿，原本没告诉他。李琮一直以为自己要娶的是傅文牡呢，直到开始换八字，李琮才醒悟过来，一向对华阳公主言听计从的他，简直要闹翻了天。无奈华阳公主只有放下面子，亲自给傅青道歉，退了这门亲事。
而她，被莫名其妙订婚，又莫名其妙退婚。声名到底受到了影响，直到十九岁都无人求娶。而李琮也一直眼睁睁看着心上人傅文牡嫁给安王，风风光光，琴瑟和谐。他终于在退婚五年后，又向傅家求亲。此时傅家未嫁的女儿，只剩下老姑娘傅文钰了。
正文 第七章 依仗
虽然听说李琮求娶她，不过是因为她有几分像大姐，可李琮温文尔雅，对她呵护备至，也有几分真心。所以当时傅文钰居然还是十分高兴。以为兜兜转转，自己还是终得了良人。却不曾想，那时傅文牡一番求救的书信寄过来，祖母，父亲便拒了李琮的求婚，将她嫁给了安王做侍妾。
她做棋子的命运，便彻彻底底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