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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忆;夜受刀伤,强撑的后背还是会渗出殷红一片;我脖子断了又好,肩膀里还有取不出来的破暗器;最让人气氛的是,连马儿萨仁都中了蛊,步履沉重让人不忍多看!斜眼望望毛色温和的砒霜,哎,你是我们这堆《南游记》之中,唯一正常完整的一个了……
想着想着,一条柳絮儿飘到头上。臭柳树,你难道没看见我冷得结冰了么?
哼,春意盎然!春意为何盎然!?
我无奈地在马背上颠簸,看着这春季特有的景色,却垂着一张与周遭特别不称的阴沉脸——事实是,那日叶榆功走后,夜不管我一连番的好说歹说,坚持要在什么杨渊海未来之前,速速离开。我却一直以方向不明、带上小荣后马匹不够等缘由老是拖着,最后却拗不过夜的冷面冷眼加冷言冷语,被迫在天擦亮鱼肚白时骑上萨仁,跟着夜的马屁股离开小木屋。
虽说不是什么大事,却是有史以来我与夜第一次也是最大的一次争执。她有她的理论,我有我的坚持。我笃信叶榆功一定是友非敌。因为他虽然神秘到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给人又是一种红巾乱党臭痞子的坏印象。但是不可否认,在他的粗线条下,总把每件事安排得井井有条,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从来没有做过谋害我们的事!所以那晚他突然受伤离开,继而留下的信息与“指路人”,几乎成为我心中唯一的救命稻草。
然而夜与我想得恰恰相反,虽然知道她也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但是这件事情上的意见不一致,生生毁灭了两人的所有理智,直到什么话都能脱口而出。为此我们曾争论到脸红脖子粗,事后我也惊异到那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也是我所见也说话最多的一次。她紧攥着拳头,额上微露青筋的气势磅礴的一连串自问自答我至今仍是记忆犹新——
“属下只是觉得,时至今日,有些话不得不说。”夜素净的脸,冷艳成了冷酷,语气再没半点缓和。
“夜姐姐,但说无妨。”我强挤出的笑在冰冷的空气里被凝固。
“属下真不知道,一个屈尊易容混到红巾乱贼的大理贵族,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其武功之高在我之上,却只是乌合之众里名不见经传的小喽啰?极力掩饰言谈习惯,以‘爷’自称,却仍有不易觉察的云南口音;刚才他狼狈的刀伤和极不合体的衣甲,想来也非偶然,许是他更衣之时被同伍人觉察,刀剑之后杀人灭口吧?!”
“大理?贵族……这又是何解?”
“大理也叫叶榆,以‘叶榆功’自称,不脱欲盖弥彰之嫌。”夜淡淡地看了一眼小荣枕边的《太平广记》:“另外,公主许是不知,那日他拿出的令牌之中,分明是个‘段’字,而周边所刻,乃是大鹏金翅鸟。大理礼敬佛陀,且视鸟为神,与此瑞鸟相关之人,非富即贵。”
不可否认,夜今日所说,字字在理。我喉里的几句“可是”,也被生生郁结在唇齿之后。就算有相信他的什么第六感,话已至此,也根本不是我所能反驳与辩解。尽管我气到涨红了脸,也无话可说;尽管我竭尽全力坚持自己的意见,到头来也变成维护那个只认识几天的“陌生人”!
我自认是个帮里不帮亲的人,做不到拿公主的架子去压夜,但此时也低不下习惯高傲的头。极不情愿地叫醒了睡眼朦胧的小荣,走就走,谁怕谁?之后,再不与夜说一句话,冷战就此开始!
现在想来,正是夜压抑不少时日的一番发泄,才让我在不清楚的状况中,清楚了一个基本的事实——叶榆功,他不是他。
至少,不是我看到的那个他。
叶榆功的表里不一,越想越是诡异。虽然原来有些欲言又止的感觉,但总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不敢承认。私下中我和他的闲聊,时而意气相投,时而大笑捧腹,有问有答而有理有据,海阔天空且行云流水,并不像是和草莽之徒言谈。至于“叶榆”一词,虽然我过去在古城居住的时候曾经听过,但听他自我介绍之后,只以为是同音,并未逐字细细往大理方向想。两个同样美好的名字;只是“叶榆”多了几分柔美,而“大理”则平添一丝气魄。 说到木牌,我更是多了几分红脸的理由,那个“段”字于上的龙飞凤舞,分明是我睁眼不认识几字的小篆;而周围的图腾,我一直以为是凤凰之类的,却没联想到在大理历史上,佛教一度是南诏大理国的国教,而民间的金鸡崇拜,就与大鹏金翅鸟有关。它作为大理古代文化的象征而雄峙洱海之滨……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呢?夜说他易容,黑脸大胡子一定不是他的本尊,那么,他真实的样貌,是否如他声音般清透呢?
容不得我神游,才发现萨仁的步子越来越慢,睫毛垂得老低,脑袋也不时甩动,甚至眼泪鼻涕齐下……它的蛊毒似乎又发作了,神色萎靡,再没有“大都第一马”那种意气风发的样子。我心里一急,眼瞟着前面与小荣合骑一马的夜,背影依旧冷峻到能让人心寒。“冷战”至今,她仍是恼我不明是非,不与我说半句话。平日若是有个什么非说不可的,她也总是唤小荣传话。那蓝眸的小屁孩虽然看出点什么异常,但被教他习武的“师傅”使唤,他也倒是乐此不疲。
这不,夜似乎低头与坐在前面的小荣耳语几句,又速速勒马,小屁孩轻灵跳落,跑到萨仁前面仰着脑袋瓜子,眼睛弯得像两个小小的蓝月亮:“濒姐姐,师傅让我们在这里休息等着,她去见面的涧子里取些水来。”说完伸出小手抚着萨仁耷拉的耳朵,认真地问着:“马马是不是生病了,师傅说若赶路要留下掉队的……濒姐姐,‘自生自灭’是什么意思……”
“胡闹!”夜厉声喝道,却仍然连面都不转过,“不准叫我师傅,我何时收你为徒过?不得多言,速速过来!”
小荣跳着转过身,没人看到,我的脸上已是重重的两行泪,热得滚在颊上都是生疼——夜何时冷酷到如此?!过去那个吹着口笛、与马心灵相通的女子,却在无知的孩子面前透露这样的念头:让蛊毒缠身的萨仁,自生自灭!我如何能接受,我们得眼睁睁丢下它,任它痛苦而死——那匹白得没有一丝杂毛的个性马儿,那匹喜欢对我撒娇打响鼻的马儿,那匹载着我出生入死的马儿,那匹,孟恩送给阿盖的马儿……
“罢了!”我强忍住伤心,抬手用袖子拭了泪,侧身下马,怜惜地安抚着萨仁的鬃毛,铁了心冲他们道:“我自己的马,我自己负责。你们要走便走,我去取水给马喝,它在我在……”
“它亡我亡”么?乱世之中,我说这样不理智的话,实在太不适宜,也实在,不会有人理解。我把这后半句话生生吞了下去,抹了泪,拿起水袋,这一分钟,只想迈步就走。
我知道,在这个把回头看作软弱和耻辱的世界上,走得再远,也终究达不到想要的永远。走得再近,也终究回不到想要的梦境。人永远是一群被内心的遗憾和憧憬所奴役的生物,夹在生命的单行道上,走不远,也回不去。
平原之上突兀的小山丘倒是神奇,走在弯弯斜斜的山路,我不停自己劝慰自己:一切问题最终都是时间问题,一切烦恼其实都是自寻烦恼。我就是这样悲观的乐观主义者,虽然胆怯,但始终相信一切会好,萨仁会永远和我在一起。时间过去,它会痊愈,会一纵老高地撒欢,会打着响鼻撒娇……
这样一想,心情少了先前的沉重,步子也越来越轻快。峰回路转,隐隐听见水流的声音,原来路边杂草丛生的小沟,其实是一条小河呀!攥攥手里的水袋,我心里一阵激动,连日缺干净水,有时甚至喝的是道旁的积水,没有异味的已是不错,砂石浮藻的当然免不了。听水声,源头应该不远,既已行此,倒不如多走几步,取最干净的水来。
是谁说过,通往成功的路,总是在施工中。找水源的路并不像刚才那般平稳,一会要手脚并用攀石栏,一会又要边走边撇开挡在前面叠叠层层比人还高的野草。
“嘶……”指尖什么时候被草叶划了一道口子?流血了流血了,我连忙低头用嘴吮着自己的手指。再往前看,呼,先前取水的决定是值得的,先前的攀登是值得的,刚才的“流血事件”也是值得的!好不容易,终于在草茎交错的缝隙之间,窥到一点湖泊水里清亮的纹理啦!
我心里在大笑,水天一色,我喜欢!波光潋滟,我喜欢!绿水荡漾,我喜欢!额……美人戏水,我……喜欢?
揉揉眼睛,自己是不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了……
一个在水中洗澡的背影,动作悠哉,洗得正欢。水珠滚动之下,映着皮肤的温淡光芒。“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我猜想,这定是个晶莹剔透玲珑身。泉水叮咚作响,配合着漆黑的长发在水中散开,又在空气中合拢,像是柔软的水藻。我心说里还羡慕着,这古代女子的头发不烫不染,就是保养得超好,却见那身影陡然从水中站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嗖”的将浅蓝色外衣披起,那身高、那宽肩……最后回头那张脸,才让我逐渐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原来,小河的源头,是一条细细的瀑布,和一个波澜不惊的小湖。
原来,这个波澜不惊的小湖里,是可以供人洗澡的。
原来,此时小湖里正好有人洗澡。
原来……洗澡的,是一个男人!而且是一个眉清目秀,皮肤光洁,线条流畅得比有的女人还要女人的男人!
Oh my God!他转过来了……他是不是正朝我这边看?我自认躲在隐蔽的高草里,可是这一秒钟还是慌了!
无意中窥到这样一幅美男出浴图,无地自容之余,我是该流鼻血还是该逃?
分割分割,作者有话要说。
追文的童鞋请不要紧张,偶可以摸着良心保证,此文会更新,会完结,保证不是坑。偶每天都在很努力滴填土呢!本书一共八十章,分四卷,分别为“风、花、雪、月”,每卷二十章。此外还会根据各位读者的需要,增加一些番外,后补的楔子之类的^0^希望大家继续支持俺们《侧妃》。
第三十八章 邂逅救星
“嗯?”
那男人一声极普通的语气词,现在听来,却如激雷般让我无所适从。他定是发现我了,我心里一直反复碾展这句话,在厚厚的高草后,努力把头埋得好低,就如同鸵鸟一般不敢面对现实。我想,此时,我的面部充血定是如西红柿一般夸张。无奈心里最不愿最不想的偏偏是真的,在接下来的一句“何人”之后,我彻底瘫下——我真的被发现了!
乌黑的长发一泻而下, 很奇怪的,寻常青年男子披头散发,总免不了要,可是他这样反而清雅以极,全无半分散漫,直让人觉得天底下的英俊男子合该都似他这般披散头发,才称得上是美男子。再眉清目秀的脸,逆光和草叶杂乱阴霾之后也会让人看得疑惧。那美丽的男子却偏偏不知道这个道理,仍半挑眉毛调侃道:“得,刚才不是极目展望的么?晶莹冰肌脂凝于吾体,怎么样?”
而也是在这一瞬,我居然发现与我冷战多时的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是以箕踞之姿态在我后,冷冷地看不出一丝表情。想来她肯定是怕我一个人出事,才悄悄跟来,她心里还是关心我的,想到这里,心有些暖意。但回神发觉自己的“丑事”被熟人看见,似乎是天大的尴尬,脸上被染的红更是灼然怒放,还装做夜不在身边,而且什么事都没发生般,厚着脸皮就是粗着声一喝:“什么怎么样?”
羞赧中我一下子激动起来,扬起脑袋就是一阵掩饰般的解释:“你再怎么讽刺我,人格这东西是不能侮辱的,又不是故意偷看……再说……”我一低头,发现自己穿的一直是男装,不由得心里一喜,这不就结了。想着已经喜上眉梢,站起身拍拍满是草灰的玄色裤子:“再说,同是男子,有什么不能看的?”
我用占了上风的眼光,在他脸上肆无忌惮地扫着,满脸都是“小样,你没办法了吧”的表情。只见他先是眉头一结,看了看倔头倔脑的我,又在漠视周遭的夜上顿了目光。稍而,居然莫名其妙捧腹大笑,那云淡风轻的姿态消失无踪,却被一种怒放的情绪替代。而且他越笑越夸张,最后甚至捂着肚子说不出话来。
我自是被看得莫名其妙,想来许是他没有理解我刚才所说的意思,只得又严肃地摆摆表情,正经无比地道出句过去我在杂志上看到的一句颇有哲理的话:“兄台一定是误会了。小弟奉劝兄台,不要刻意去猜测他人的想法,如果你没有智慧与经验判断,通常都会有错误的。”
谁知他才不吃我严肃的这套,笑到扭曲的面容上,嘴唇终于开启,却说了句让我当时就能吐血的话:“大哥说的没错,你真的不适合扮男人……”他见我们的脸一青一白,都没与他一乐的趋势,顿时又止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