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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得罪了!”吉子如是说,话音刚落,我后颈的穴位被重重一点,口不能言,四肢瘫软动弹不得。他们定怕我因为个人感情误了事,他们……果然是计划好的!
我用怒瞪的眼睛表达自己强烈的不满,无奈塔娜轻咬嘴唇只装作视而不见,折了一块三角的纱巾,刚好自鼻开始遮住了我的半张脸。我就这样像提线木偶一样,和吉子他们一起上了段功来时乘坐的车厢,成达头顶多了宽大的帽檐,把马车赶得飞快。外面的村寨早已被战乱变了模样,人烟稀少,有的房屋还冒着战火燃烧的黑烟。我一定是眼睛瞪得太多,要不,为何现在变得如此模糊?
段功轻轻将我揽在怀抱里,声音在耳边低响:“乡民们大多都逃了,更里面的山箐,路太艰险,战是不会打到里面去的。”
我想点点头,却因为封锁的穴道一点气力都没有,只能眨眨湿润的眼睛。马车紧靠路边低调地飞驰,想远远躲开东边祭坛方向打斗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像是感应到某种东西,越来越不安。我一着急,涌起师傅教过的呼吸吐纳之气,居然冲开了被点的穴道,着实吓了他们一跳。我扭转身,奋力掀开马车的帘子——
果然,冥冥之中的第六感应是真实存在的。不然,怎么我能穿过枪林箭雨,去看到那双惊慌无措的、熟悉的眼睛……
第五十三章 吕阁鏖战
“爸……”
我失声痛哭,大叫起来,声音好像撕破嗓子一般裂痛。像个得了选择性耳聋的聋子,除了刀剑相交的金石之声,我什么都听不见。我看见塔娜随我一齐哭了起来,嘴唇苍白;我看见吉子和段功皱着眉好像在严厉地阻止我,他们嘴唇开阖似求生的鱼……这一切,在我眼里只是一场无声的默剧。
我的脑子里只是惊悚交织着那些突如其来的问题:为什么老爸也穿越到了元代?为什么他穿着几乎让我辨认不出的袍子?又为什么,他会陷入这兵荒马乱之间,如此无助,如此悲凉……脑海里霍然翻腾出离家前温暖的景象,每天回家都能听到老爸乐观爽朗的笑,然后在周末卷起袖子,颇有名厨之风地调侃我:“咱女儿这点儿出息,就好她老爸做的糖醋排骨……”
眼睛被往事压得好酸,一闭竟然扣下泪来。成达把马车赶得飞快,我冷不防地掀开帘布,风呼啸卷起砂石打在脸上,他们用尽心思阻止我,我只有往下跳……
闭上眼迈腿一蹬,在空中,我清晰感觉到巨大环绕的拥抱。睁开眼,在他的臂膀里有落地时的冲击,段功的侧脸那么近在眼前,削瘦得露出了微微凸起的咀嚼肌。我心里一慌,轻轻将手探到他后背琵琶骨的地方,手指触到一片黏热,定是先前落下被路石擦破了!
一时间悔得难以言语,身不痛,心更痛。
成达勒马,他们三人停下却久久没有走近。我跪坐在弓起背的段功面前,泪模糊了一层又一层,恍若想到自己身上还有一块绢子,连忙掏出,叠了又叠,紧紧捂在他受伤的背上。我不敢正视他,也慌张地不敢再往老爸在的地方看,心揪成一团,却只是逃避般摇着头,嘴里胡乱地自言自语:“爸……我太想念我爸了……”
终究句不成句,为何我的存在总是无限的委屈。我瑟瑟竟然发起抖来,余光看见段功紧锁远方的目光缓缓移到我的身上。我继而抬眼,正对他的眼睛晶莹黑亮,有一点感动的莹光,点亮他樱花般美丽的面容,恍若有飘忽的白雾笼罩在他周身。
他将我紧紧环住,臂膀坚实有力,温暖灌注。他的声音清透犹如月光之下的山泉,呼出的气息惹得耳朵痒痒的。他的语气有一丝埋怨和很多心疼:“痴儿……”
我的心里像有一粒蜜糖慢慢融化:“功,救救他……”
“可是……可曾想过,”他回头看向成达他们,严肃和沉静:“他们也许因此而死。”
他们?是,我不能因为自己而耽误了别人逃命,更何况,塔娜的肚子里还有一个六个月大的小生命!我骤然起身,朝他们呼喊:“塔娜,你们走,不要等我……”
“不……”塔娜泪流,执拗地走向我,吉子紧紧箍住她的肩,心有余悸地看过祭坛:“公主,梁王……”
“啊……”
一声惨叫入耳,我忙不迭地向祭坛方向看去,混乱中老爸的脸庞越来越清晰,他的袍子眼睛几乎被血染得通红……是他的血么?我心如刀绞,慌乱地看着他们:“不……你们救救他……求你们了……希矫呢?他一定会帮我的……希矫在哪里……”
“吉子。”
“在。”
段功的袖子快速地在我眼前一晃,我只觉得脑子越来越重,眼前只有一片黑暗,耳边有他掷地有声的允诺:“你们先走,我一定将人救出来。”
后人说:他傲视一切,但惟独疼惜她。
段功没有骗我,月升之时,浑身是伤的他用最后的力气将昏迷的老爸带到我们身边。我又悲又喜地为老爸清洗胸口的刀伤,一边耐心地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希望能唤醒他。站在一旁沉默了很久的塔娜,这才慢慢靠近:“公主且休息一下吧,王爷这儿有塔娜在呢。”
尽管我不可置信地看了老爸熟悉的脸很多遍,他们的严肃,他们的一致不是在开玩笑——他不是我的老爸……或者,他只是她的老爸,阿盖公主的父王,梁王把匝剌瓦尔密。我心里一阵悲凉,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这个秋天,血腥也是这般凉爽。
两日后,杨渊海、张希矫率大理军至,与总管段功接应,共六千余人,与明玉珍的红巾军在吕阁关僵持。段功派了专人保护我们,我用尽心机也只能获悉军情,无法接近军营,任我心急如焚,也走不出杂院一步。我虽然知道,睿智如他,以此这般敌强己弱的情况下,在战略上采用持久战的方针,通过长期的作战,逐步削弱敌人,转劣势为优势,变被动为主动。但我对此也实为忐忑,毕竟战役、战斗的持久战,通常是在特定的情况和需要下进行。历来兵家一般多忌旷日持久的战争,主张速战速决。但也有的主张以持久战疲惫、消耗对方,尔后击败之。所以,这是个聪明的选择,也是个危险的决定。
三天过去了,他们仍然在吕阁关僵持着,如此拉锯的不单是战役,更是我那颗心系战场的心。此战一日不结束,我们就一日不能找到郎中为梁王医治,段功的安全也就越来越难以保证……哎,哪有穿越的女子像我这般被动和愚笨呢?我闷在房间仔细回想过去在书上和历史故事中看过的战事……以少胜多……对了!赤壁之战不就是一个著名的例子么?!
我心里一喜,从衣袂边撕下一片白布,咬破食指,郑重其事地在白布上写了一个“火”字。
“这个,一定要送到段功段总管段主公段王爷的手上,知道么?”我对小兵不厌其烦唠叨道。
一天过去,战事依然没有太大改变,是不是那臭小兵没帮我送到?还是笨段功不理解?那狐狸一般的杨渊海应该能猜到啊……我来回踱步干着急,猛然看见塔娜他们房间门外晾晒的东西,突然滋生了盗衣乔装的龌龊念头。
一次,就这么一次,下不为例。我一边用仅剩的材料易容,心里一边对在院子里找衣裤的吉子保证着。
果然,这么一伪装就蹿了出来,想到我很想偷乐,皮毛拳脚功夫还真让一切逃窜不费吹灰之力。我一个人走在郊外野地,周围人越来越少,应该不是段功他们的军营所在吧?那吕阁关又在什么地方呢?我东张西望地走,心里忖着小兵们聊天时经常出现的地名“江滩”,后背却被人用棍子狠狠抵住了……
我心中大呼倒霉,该不会被自己人当做乱党了吧,生怕哪个粗鲁的人将我杀之而后快,连忙说着套近乎的话,举手投降:“白族兵哥哥莫怪,我是自己人……自己人……”
谁知后面的人力道极大地将我手一背,恶狠狠地对左右道:“哈哈哈,看吧,又让爷捉到一个!”
Oh my God!当我抬头四顾的时候,我才恍然发现,自己的悲哀再次实现——他们都是一群头戴红巾的男人!
=。=楔子补充
元朝后期,政权衰落,以蒙古贵族为主的统治阶级,对各族特别是汉族人民的掠夺和奴役却越来越残酷。他们疯狂地兼幷土地,把广阔的良田变为牧场,政府财政入不敷出,滥发货币,祸国殃民。元顺帝即位后,更加挥霍无度,加上黄河连年失修,多次决口,天灾、饥荒不断,真是民不聊生。反抗的烈火在人民心中燃起,大规模的民变遂告爆发。
至正十五年(一三五五年),红巾之乱大盛,韩林儿在毫州称帝号称“小明王”,攻克开封,挥师北伐;同时江淮西部的朱元璋、江汉地区的徐寿辉、江浙张士诚等人纷纷揭竿而起,直接动摇了蒙古元朝的统治。
元朝在云南建立行省后,忽必烈一方面封皇孙为“梁王”(元朝诸王中等级最高的王);另一方面设置大理都元帅府,以世代为大理国主的白族世家段氏任总管。
两者的关系错综复杂、时分时合,虽然同属一个中央王朝下的臣子,一个“总管”坐镇大理,一个“梁王”坐镇中庆。云南西部实际统治权掌握在段氏手中,企图独霸云南的梁王,与段氏的冲突逐渐表面化。段氏和梁王双方的矛盾和征战时有发生。由于元朝战争频繁,元统治者势孤力薄,段氏与梁王互相抗衡,又互相利用。无论哪一方都不能完全战胜对方,这样的局面一直延续到元末明初。
元顺帝至正二十二年三月,驻守蜀地的武将明玉珍在军师刘桢的参赞下乘机称帝,国号大夏。当时蒙古人已经无法控制南方。长江流域一带有朱元璋、张士诚、陈友谅等拥兵争雄,于是明玉珍就把进攻的方向选在云南。
俺们侧妃以下的故事,就从这里开始进展。各位亲千万不要看迷糊喔。
第五十四章 诈遇太祖
我卑躬屈膝地做俘虏状,嘴里咕噜咕噜像被吓得说不出话来;把腰弯得像只虾,尽全力显得平庸和弱小——只有这样才是乱世自
保的唯一办法,没有人希望自己的对手机灵而狡黠。
“是女子?”拿木棍捅我的两个小兵侧身让开,后面那红巾都绑歪了的汉子走上前来冲我喝道:“为何身在此处?抬起头来!”
“回大人,小女乃是寻夫未果……”我抖着扬起脑袋,面部表情好比苦瓜一般颓唐,声音也转成哭腔:“我的夫啊,你死得好惨
!就让我穿着你的衣服随你一齐到阴间相聚吧!”
喊完我心里一阵恶寒,情感效果是有了,就是理由太过于牵强。吉子塔娜,再一次原谅我吧!
我哭得梨花带雨,那“大人”却丝毫没有懈怠,仔细端详着我的举动,问道:“你夫君姓甚名谁?”
我昧着良心胡诌:“回大人,小女之夫名叫金城武,原是大理人士?”
“姓金?”这个臭“大人”挑着眉头,一副显然不相信的样子:“据我所知,大理之人,金姓甚少啊。”
我吸吸鼻涕,答道:“夫君乃是养父公公所救,实则我和他都是在雁门关外长大,从小青梅竹马……谁知……呜呜呜……”
边哭边扬着脸,这才发现这位大人,长得那叫一个匪夷所思鬼斧神工:下巴很长,耳朵很大,额头高高凸起,眼睛圆得像两个鹌
鹑蛋……总体来说,此为大人就像是来自外星的朋友。这么一想,我差点就笑出来了,忙偷偷掐了自己一把,继续泪流满面大声哭喊
:“大人,就让小女去死吧!”
也许被捕而求死不求生的人真是少有,况且我只是个死了丈夫的女流之辈,外星大人这才对着小兵摇摇手:“随她去吧。”
我哭声不止,福了身后就往回走,边走边琢磨自己怎么就觉得那外星模样很眼熟。孰料自己未行几步,就听他在身后唤道:“且
慢,回来!”
以一敌多不理智,我无奈哭丧回转:“不知大人还有何事?”
外星大人扶了扶自己变得更歪的头巾,深思熟虑道:“既然生长于雁门关外,大抵乃蒙古人也。”
蒙古……他的后知后觉真让我张口结舌,这下我真的编不出来了,心里大呼失策,红巾军反的就是元朝蒙古人,却再不能解释,
无奈只得点头称是。
他左右踱了几步,旁边的小兵冷肃得不多说一句话,我依然装哭没有停歇。
稍尔他于我身边顿下,缓缓道:“唱首蒙古歌来听听。”
我张口结舌第二季,依过去阿盖的身体我还能听懂蒙语是没错,但是要我说,甚至要唱,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我心里翻来翻
去回忆过去在电视上看过的民族歌曲,却老是吐鲁番的葡萄、大阪城的姑娘什么的,天啊,要让我装维吾尔族是不是更好一点?!我
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面上只能用悲泣的表情掩盖。忽然灵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