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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安帝叹道,“还是你知朕心哪。”
大皇子道,“父皇因何烦恼,儿子可能为父皇分忧。”
“算了,程尚书就是这么个性子,朕用他,就是用他刚正不阿。这幅性子,既有他的好处,也有他的坏处。”景安帝先打发了二皇子,方与大皇子道,“泉州港市舶司的税银到了,半年是七十八万两。”
大皇子想了想,道,“往年也差不多这个数啊。”
景安帝道,“是啊,现在户部吃紧,程尚书又是个急脾气。罢了,他就这幅性子,人还是可用的。”父子俩说了几句,景安帝便打发大皇子下去了。
隔日召秦凤仪陛见,秦凤仪一幅小心谨慎的模样,景安帝道,“怎么,还怕朕把火烧到你身上啊。”
秦凤仪笑嘻嘻地,“陛下倒不是这样的人。”果然那可恶的告状精大皇子果然告他黑状了。
秦凤仪见没外人,一幅狗腿模样上前,给景安帝奉茶捶肩,道,“陛下不晓得,我毕竟是小地方来的,虽则得以在陛下跟前奉承,皆因咱们投缘的缘故。前儿看程尚书气成那样,陛下您在里头还摔东摔西的,我一则胆子小,二则也是想着,谁不要面子哪,陛下也是一样啊。大殿下二殿下,是您的亲儿子,您在他们跟前生生气倒没啥,您毕竟是长辈嘛。咱俩不一样啊,咱俩是堂兄堂弟,平辈,我不是不想进来劝您,是担心您在我这位堂弟跟前万一失了面子,这多不好啊,是不是?”
“行了,朕也没拿你当平辈过,你才多大,你比大皇子还小一岁呐。滑头!”景安帝给了秦凤仪个评语。
秦凤仪笑嘻嘻的,随便说,不过,他又是个极好奇的人,道,“陛下和程尚书为什么吵架啊?你俩可都不是性子不好的人。”
“还不是因着泉州港的事。”
“泉州港什么事啊?”秦凤仪随口问。
景安帝道,“泉州港市舶司半年的税银押解回京了,不过七八十万两银子,程尚书大是不满。”
“才这么点?”这事要别个人可能听不出缘由来,秦凤仪出身商贾却是极明白一些商贾上的道道的,秦凤仪道,“我有个朋友,就在泉州那里开了个铺子。我这可不是怀疑市舶司如何,只是,京里不少洋货铺子,洋货的价钱长眼的都晓得,我与陛下说句实在话吧。像一些海外的香料宝石,到京城的价钱与泉州港,相差十倍之止。当然,这也不是纯利,路上各关卡,他们商贾自然也要打点的。但,洋货的利润可是不低。况,市舶司的商税收的也不低呀。”
景安帝道,“闽地是闽王的封地,朕总要顾惜着些。”
秦凤仪想了想,“这倒是,何况,宗室改制刚开始,闽王是老牌亲王了,他还是陛下的伯王辈。若市舶司那里碍着闽王的颜面,略放一放也未为不可,陛下心里有数便是了。”
“若你,你怎么办?”
“事儿倒是不难,只是说了未免得罪人。”
“朕跟前,有何不能说的。老马也是个仔细人,朕也没你那么大嘴巴。”
秦凤仪看景安帝心情不错,便说了,道,“自来钱财关乎权势,市舶司这事,想根除的话,眼下也不能办这事,但是,以后待闽王百年,另给闽王子嗣以封地便罢了。闽王一支不在闽的,自然,鞭长莫及。再着个能臣,把市舶司清理干净,便罢了。或者,不要动闽王一支,防范着他们些。把泉州的市舶司关了,港口也关了,不就是一年两百来万银子么。另寻什么地方建不了港口啊,苏杭一带,都可建港。重新建港,重建市舶司,谁的手也伸不进去。”
“说得容易,你知道港口修建得多少银钱?”
“陛下,您要是跟别个人说银钱,他们清流上来的,有些个酸生,还觉着谈钱铜臭气,他们也不懂这个。你跟我这里说银钱,陛下,要是这事儿让我干,我根本不必朝廷出钱。”秦凤仪笑,“这做小生意与大买卖的区别,陛下知道在哪儿么?”
“行了,别卖关子了。”
“小生意呢,支个小摊子,租个小铺子,都是自己个儿辛辛苦苦攒的银钱来经营,故此战战兢兢。可大买卖不同,到了大买卖,都不是用自己的钱,起码一半是用别人的钱。大买卖都是这样的。”
“这话有点儿意思。”
“有意思吧。”秦凤仪道,“朝廷上的事,要从商贾事上论呢,就俗了。我近来给宗学的那些小崽子们讲太|祖皇帝打江山的故事,您想想,太祖皇帝落魄时,一刀一马一人而已。他老人家打天下时,钱粮人马,都是哪儿来的?难道是祖上传下来的?太祖皇帝之人,我看他也曾经经商求生,结果,铺子很快就倒灶了。他这人的本事,就不在三瓜俩枣的小铺子上头。他的本事在于,他口才好,人品立得住,有的是人愿意投靠他。待他渐渐壮大,钱粮自有出处。所以,越是大事,银米上的事就越不是一家之事。您寻对了法子,自有人愿意捧上真金白银。”
景安帝当天留秦凤仪在宫里用膳。
第257章 二雷
事情发生的猝不及防; 这件事还是要自景安帝的两位宠妃说起; 景安帝新得的一对姐妹花,双生姐妹; 自相貌看; 没有半点差别; 皆是生得肤若凝脂; 面若桃花,正值十六七的好年华,且,一人擅琵琶一人擅绿腰。景安帝颇是喜爱,这男人哪; 哪怕是帝王,有什么好东西也爱显摆。
正值八月十五; 宫中有中秋宫宴。
要说以往; 秦凤仪的品阶都不够参加的,现在今非昔比了,纵他的世子之位未经册封,但愉王除了他没别个儿子; 在别人看来; 就愉王与陛下这样融洽的叔侄关系; 秦凤仪册封世子是早晚的事; 故而,宗人府给秦凤仪置办一应出行的行头,都是按世子规制; 就是别人称呼秦凤仪,也都是“愉世子长、愉世子”短的了。
故而,这中秋宫宴,自然有秦凤仪一的份,非但秦凤仪要去,李镜也要随愉王妃一道进宫的。
自来这宫中的宫宴,男人这边自然是景安帝主持,女人那里则是裴太后、平皇后主持了。秦凤仪的座次还很不低,他便坐在寿王之下,离御前很是亲近。
能进主殿的除了宗室王爵,世族豪门,便是朝中大员,便是一些宗室的闲散公爵,都是放到偏殿的。今中秋佳宴,景安帝心情很是不错,君臣一堂说说笑笑,亦是和乐。宫中乐坊自然也有歌舞呈上,待大家赏过宫中舞乐,景安帝又命两位美人出来给大家弹琵琶舞绿腰,秦凤仪正是年轻,且是欢脱的性子,他平日里对自家媳妇自然是真情真爱,但见这对姐妹花出场,不禁叫了声“好”,景安帝笑道,“她们还为奏乐舞蹈,好在哪里?”
“凡是双生花,多少总有些不同的,陛下这一对,却是如对镜中人一般,自然是好。”说着,秦凤仪一脸笑,拱手道,“小臣恭喜陛下。”
景安帝瞥他一眼,道,“凤仪你擅琵琶,也看看她们的琵琶如何?”
姐妹花对着景安帝微身行礼,抱琵琶的那位美人坐在一张绣凳之上,五指轻划,当下琵琶声起,另一位美人则身随声动,舞姿蔓妙,难以形容。不要说秦凤仪这正年轻的,便是郑老尚书这上了年纪了,也颇觉着乐好舞好。
待得乐舞结束,大家纷纷举杯,大赞琵琶好舞姿美,秦凤仪还悄悄在寿王耳际笑,“陛下可真是好福气。”
寿王小声问他,“是不是羡慕了?”
秦凤仪正色道,“我可是有媳妇的人了,再说,我跟媳妇是贫贱夫妻,我此生,再不染二色的。”
在寿王看来,秦凤仪有许多行为当真是异于常人,就拿这夫妻关系来说吧,秦凤仪又不是没本事的人。不要说现在愉王世子的身份,就是先前七品芝麻小官儿,秦凤仪初入官场就得陛下青眼,而且,他的手段,一看就非池中物。但,秦凤仪为人,不要说寻常男子的风流韵事,听闻他家中妻子纵是有了身孕,秦凤仪也未曾纳宠。要说秦凤仪怕媳妇,这话要是打趣秦凤仪,寿王兴许听听,可在实心里说,秦凤仪这样的本事,怎么可能是怕媳妇的人。
秦凤仪如此,只能说夫妻二人情深了。
但,这于京城官宦人家,当真是极怪极怪的一件事了。
大家欣赏过陛下宠妃的琵琶舞蹈,便继续饮酒了,秦凤仪也未当如何。然后,他的记忆就停留在去在恭房方便时了。待秦凤仪再醒时,他觉着脸上有些疼,然后,兜头一盆冷水,八月天,已是冷了的时节,秦凤仪睁开眼,就觉怀里软绵绵的,他顺手还摸了一把,以为是他媳妇呢,可又摸着不像,他媳妇不是这种手感呐。
秦凤仪刚睁开眼,就听得一声女人尖叫,那一声尖叫何其凄厉,竟震的秦凤仪耳膜生疼,秦凤仪猛然将眼睛睁大,先是怀里半裸的女人,然后,门口景安帝正铁青着双眼盯着他,身后还有一干子重臣。秦凤仪再一瞧,也吓得大叫一声,他,他,这女人不是他媳妇!
一瞬间,秦凤仪算是完全清醒过来了,他不是在宫里参加中秋宴吗?再四下一打量,这不是家里啊!秦凤仪当时冷汗都下来了,愉亲王已是一幅摇摇欲坠的模样,秦凤仪大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那半裸的女人哭道,“陛下,妾身原在室内休息,并不知,并不知——”然后,咣当一下子,一下子就撞到边儿上方胜形的矮几上,顿时撞的头破血流,没了声息。
秦凤仪脸色惨白,以他天下第三聪明人的智慧,他已是明白,他陷入了一个月中难言的境地。秦凤仪急道,“我要是能撞死一证清白,我也就死了。可如今情势,就是我撞死了,也清白不了!这是哪里,我根本不晓得——”
不待秦凤仪说完,景安帝转身离去,秦凤仪急道,“你,你别告诉我媳妇!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远远的,只听到寿王求情的话,“皇兄,凤仪绝不是这样的人。”
似乎还有平郡王的话,“愉世子并非这等人品。”
再远,便听不到了。
……
一时,有两个小内侍来,用一床被子裹了那半裸女子离去,另来了两个内侍,抬来一桶清水擦地,此时,秦凤仪才发觉,这是陛下冬天常用的暖阁。而刚刚那女子,正是姐妹花中的一人。
秦凤仪思量着这事到底如何发生的,可他的记忆只到去恭房小解为止,再多的,他实在是想不起来了。而且,他身体的感觉,并不似办了那事儿了。只是,眼下如何能说得清,他早不是童男子,那女人,既是陛下的人,自然更非处子之身。
妈的,这想想也知道啊,他怎么会失心疯的动陛下的女人好不好!他又不是没媳妇!
秦凤仪这里团团转的时候,宫里的消息何其迅速,裴太后那里得知宫中竟出了如此丑事,立刻就推说累了,结束了宴会,打发众人去了。
此时,一屋子宫妃贵妇还不晓得哪里事呢,不过,太后娘娘推说累了,大家也只好散了。李镜扶着愉王妃出宫,还是长公主自幼在宫里长大,宫里人头且熟,长公主的女官悄悄告知了长公主此事。长公主素来很喜欢李镜,何况与愉王妃也是婶侄关系。长公主想着愉王妃上了年纪,还不敢告诉愉王妃,只是打发身边侍女悄悄告知了李镜,李镜听后,脸色当下大变。
李镜直接就过去,同长公主道,“我家相公的性子,阖京城都深知的,纵我当初在孕中想为他指两个通房,他都与我闹性子不愿意,如何会做下此事。”
长公主轻声道,“连我的侍女都晓得的,怕是宫中已是传遍了。”
李镜索性也不再小声,正色道,“我家相公断然不是这等样人!”
寿王妃连忙劝她,“你莫急,倘阿凤是冤枉的,自能还他清白!”
李镜气到浑身颤抖,道,“这样的事,纵相公是清白,可是,多少小人就爱传些莫须有之事。这些个小人,纵是无风还要捉影呢,何况,相公这是为人有意诬陷!”
大皇子妃小郡主正听到这话,小郡主淡淡道,“世子妃你也莫急,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况,宫闱森严,也不是等闲就能冤枉人的。世子若是清白,自然能还他清白的。”
愉王妃此知也晓得是什么事了,脸色顿时难看至极。
还有位宗室国公夫人道,“愉世子妃想一想,愉世子可是得罪过什么人?”
小郡主立刻道,“您这是什么话,愉世子得罪了人,难道人家能往宫里来报复他。”
李镜听着她们这些不阴不阳的话,况她正是担忧丈夫的时候,此事便是今日能决,能查出丈夫清白,但,丈夫名声也是彻底毁了的。不,这虽是极大的祸事,却也是一个极好的机会。电光火石间,李镜已是拿定主意,她正色道,“镇国公夫人说得不错,我相公的确是得罪过人,而且,怕得罪的就是这宫里的人!”
那位镇国公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快意,忙问,“是哪个?如今皇后娘娘、贵妃娘娘、皇子妃们都在,世子妃不如说一说,世子得罪宫里哪个了,要设此局害他?”
“不是相公得罪谁,是相公的身世得罪了谁!”李镜看向平皇后、小郡主与诸多或担忧或兴灾乐祸的诸人,沉声道,“相公有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