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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太太笑道,“这么多的贡生,先时也不知你们身量,无非就是多放出些富余来,这样,不论是肥是大都能改合身,倘是衣裳瘦小了,可是没法儿改了。”
秦凤仪道,“那叫琼花姐姐给我改一改,待改好了,我穿过去给阿镜看看。”
秦太太自然无有不应的,“好。”接着就同儿子商量定亲的事了,秦凤仪问他娘今天算出的吉日,先是不乐了,道,“成亲在八月啊?不能四月就成亲么。四月不也有吉日。”
秦太太道,“我也想早些啊,只是,断没有未定亲就成亲的理。小户人家还得摆两席定亲酒呢,何况,李姑娘等你这好几年,更不能委屈了她,必得办得热热闹闹的才好。”
秦凤仪气闷,“那就选最近的日子,定亲在四月,成亲在八月,可不能拖到十月腊月去。”
“这得看人家女家选哪个做吉日了。”秦太太笑眯眯的,“放心吧,我儿,亲家定是选最近的日子的。”说来,李姑娘也不小了。当然,儿子比李姑娘还长一岁,不过,这时节,男人为了科举啊啥的,晚几年成亲不算什么,像孙举人,不,现在是孙贡生了,比儿子长六岁,去年才成的亲。如今儿子这里,真是把人家姑娘耽误了。所以,秦太太想着,李家定也会选着近日子挑。
秦凤仪道,“娘,咱家定亲酒,就请明月楼的大厨。”
“好。”秦太太道,“倒是宾客单子,咱们得定一定。”
一家子便商量起来,秦家在京城朋友极少,要说有的话,就是方家和程家了,好在,这两家都很显赫。尤其程尚书,现居户部尚书的高位。自秦家来了京城,没少去程家走动,就是秦凤仪中了个三百名的贡生,也特意到程家报喜了。
这样的喜事,自然要请程家一家子过来的。
方家更不是外处,这是秦凤仪的师傅家,方悦早说了,定亲成亲什么的,就让他娘过来帮着张罗。以免京城规矩多,秦太太不晓得什么的。再者,秦家的确人少,也需要帮手。
这两家是必请的,再有就是平珍这大媒人,自然也要下帖子。
还有,秦凤仪早就相识的骊公府,骊公府与景川侯府交情更深,不过,不怕,秦凤仪是要请骊远帮着送聘礼的。
“对了,老阮这回也是榜上有名,他名次极好,一百零几名,我把老阮也叫上,介时送聘礼,也算他一个。”秦凤仪道。
这位阮贡生说来还真是与儿子有些渊源,好在,人家现在夫妻恩爱,膝有两子,秦太太笑道,“好啊,总听你说这位阮贡生如何出众,只是还未见过。什么时候你请人家到家里坐坐才好。”
“现下不能扰他,他正准备殿试呢,胸中这口气可是不能散的。”秦凤仪又道,“对了,他也是头一遭殿试,介时我叫上他一并往师傅那里坐坐,师傅经验肯定足,也能叫老阮跟着听听这殿试要注意的事。”
秦老爷点头,想到什么,对儿子道,“还有孙贡生母子,也一并请了吧。”看儿子不大乐意,秦老爷道,“不管以后如何,现下还好好儿的。何况,要依我说,便是孙太太有些势利,也不能没有轻重。不会出不体面的事的,何况,自来了京城,孙太太时时过来走动,咱们又是同乡,不好这样的。”
秦凤仪现下长大了些,性子也有些收敛,便同意了请孙家母子之事。另外,四个一道送聘礼的人,秦凤仪也想好了,便定了方悦、骊远、小秀儿的相公阮敬阮贡生,还有便是户部尚书的儿子程蔚程小弟。
程蔚虽则年不过十五,也是俊秀少年一枚,秦凤仪可用人手太手,就把他给拉壮丁了。
何况,程秦两家这些年的交情,而且,秦凤仪近来十分上进,程尚书程太太都很是喜欢他,故而,秦凤仪开口,程家人高高兴兴的应了。秦凤仪还要走了程小弟的尺寸,说给程小弟做两身喜庆袍子,介时与其他三个送聘的一道穿了,才好看。
别人都忙忙叨叨的准备殿试呢,就秦凤仪,四处下帖子准备定亲之事。至于他不殿试的事,亲近的朋友也都晓得了,大家都知道秦凤仪会试虽中了,名次却不大好。想着他的年纪资质,便是再等三年,也是使得的。只要有远见的,都认为秦家有此决定,当真是高瞻远瞩了。
况,秦凤仪亲事定了,大家也只有为他高兴。
要说秦凤仪,当初是真的没想着要殿试,毕竟,这里的利害,他师傅、他岳父、他大舅兄、他媳妇、连他爹的不大懂的都说了,“咱家不大懂这个,可这些人,都是咱家最亲近不过的。阁老大人、你岳父,都是为你好的。听他们的,一准儿没差。”
秦凤仪也觉着没差,他想着,三年后就三年后吧。秦凤仪这人,说穿了,他对功名心不重,要不是景川侯开出这要命的条件才允婚,估计他这辈子也不会起考功名的心。秦凤仪一向觉着,扬州城就是天下最好的地方,而他家,有钱有钱,日子过得也兴旺,考啥功名啊。
秦凤仪根本没想过,故而,此次都劝他三年后殿试,他见大家都这样说,虽然心里有些不愿意,毕竟,念书挺累的。但,秦凤仪也应了。
秦凤仪的心思是在何时转变的呢。
这说起来,正常人的脑子绝对做不出的事。
就是秦凤仪这里里外外的张罗着自己和李镜的亲事,他路过永宁街时往路边随眼一扫,嗬,怎么他在三鼎甲的关扑榜上的赔率又提高了,三鼎甲的赔率原来是这样的,秦凤仪能上榜,主要是他在京城一向有名声,而且,口气大过天。不然,往年人家这三鼎甲的关扑榜也只会选出十位的,今年给他排个十一位,本就是破例。
而秦凤仪在三鼎甲关扑样的赔率,刚开始,状元的赔率是一赔三百,榜眼一赔两三,探花一赔一百。这都是极高的赔率了,秦凤仪还买过自己一百两呢。如今,他这赔率简直高的立逆天啦,状元涨么一赔五百,榜眼是一赔四百,探花是一赔三百。
秦凤仪与揽月道,“这些人够势利的啊,知道爷会试排名不高,立刻就调高了赔率。”
揽月笑道,“大爷有所不知,倒不全为着会试,如今他们已是晓得大爷不参加殿试,故而,把您这赔率提高,好糊弄那些不知道消息的女娘们呢。”说来,他家大爷这三鼎甲的关扑榜,也就女娘们会买。而且,得是那种傻傻的女娘,略理智些的,现在也不会买了。
要说秦凤仪这脑子,当真不是凡人能理解的,他当时便心下大为感动,想着,自己不能辜负这些对自己如此期待如此信任如此看好的女娘们啊!
然后,秦凤仪就仿佛被打了三吨鸡血一般,心里那就一个激昂,便是为了这些花了真金白银买他的姐妹们,他也不能不殿试啊!
第87章 这两眼~
要说秦凤仪这人吧; 其实没什么心眼儿,有啥事,一向是巴啦巴啦直接说的; 从来不会说埋心里如何如何。
但; 这殿试的事儿上; 他偏又十分鬼头。
这件事,他就谁也没跟说。
秦凤仪先骑马回家自己憋屋里琢磨了一回,先看看反对他殿试的这些人吧; 没一个好说话的。他岳父,这不必说; 冷面魔王; 怕他一提去殿试,就得把那张冷脸拉脚面上去。他师傅; 这瞧着是个好说话的; 其实都是他师傅说话,别人听着应着的。还有他媳妇; 他媳妇倒是讲理,倒自秦凤仪从“梦里”到“梦外”的经验; 他媳妇跟他讲理的时候; 他就一次都没讲赢过他媳妇。
至于他爹他娘,他爹早被他师傅给说服了的,他娘就知道听他爹的。
秦凤仪这掰着手指一分析,家里家外亲戚里道的,没人支持他殿试。哪怕骊远听闻他今科放弃殿试; 也说这决定做得好。
当真是没一个能明白他的。
其实就是中了同进士,也就是以后不能做大官。秦凤仪压根就没想过做大官的事,他觉着,做个章知府那样的四品知府,就很好啦。
秦凤仪决定,他殿试的事,也不跟这些人说,他偷偷的去!
秦凤仪做事,你说他没章法吧,他也有自己的章法。
就譬如,他先时把这事瞒得严严实实的,待殿试前一天,不过是与揽月和琼花俩人说了,秦凤仪先拿出主仆感情与他二人说,“你们要是敢说出去,往日咱们那些情分,就再不要提了。”
揽月吓得,“这老爷太太要是晓得,不得把我们打死。”
“老爷太太还不是听我的,你要是说了,休想娶琼花姐姐!甭以为我不晓得你小子那花花肠子!”如此,主仆情分再加上终身大事相要挟,这俩人,是谁都没敢说。
秦凤仪早头一天跟他娘说了,他虽不殿试,也要去送一送方悦的。所以,秦凤仪一大早就带着个包袱,带着揽月一人出门了。包袱里放的是琼花早就给他改好的贡士袍。秦凤仪带着揽月出门,找家客栈,进去换了贡士袍,拿着自己的贡士牌子,就去宫门口排队去了。
秦凤仪早盘算好了,他掐着点去的,而且,这殿试大家都是按排名来排队的,他去的本就晚,排在第二百九十九名后头,他是最后一个,故而,排在前头的方悦啊孙耀祖啊,一点儿不晓得他也来了。秦凤仪跟着进去就成,殿试的话,笔墨纸砚桌椅板凳都是宫里准备。
秦凤仪进宫里这前还摸出两个大金元宝,一个就得半斤,秦凤仪与揽月道,“拿去买关关扑,这回不要买,状元估计是阿悦的,你去都买了探花。”
揽月更害怕了,非但悄悄跟着大爷过来殿试,还拿这十好几两的金子去买关扑。不过,反正错事已是做了,一件也是做,两件也是做。揽月接了金元宝,千万叮咛,“大爷你好生考,我看大爷就是三鼎甲的料,听说状元榜眼都要文章好,那探花,主要是看脸的!”
“我也这想!你去吧,你要有银子,也去买些,以后成家过日子,也有家底了。”
交待过揽月,秦凤仪就安心去殿试了。
殿试是在据说是大臣们早朝的太安宫外头的广场上,秦凤仪远远看到那飞檐斗拱的大殿上是县了块黑底金字大匾,上面果然三字:太安宫。再看广场上摆的矮桌矮椅,便晓得这就是殿试所在了。话说皇宫的气派,秦凤仪也是头一遭见,他真想多看看。不过,很快皇帝陛下就过来了,连带后头跟了许多穿红着紫的大员,秦凤仪也想看看,不过,他带着阮敬去方阁老那里听方阁老说些殿试规矩时,头一条就是,不能眼珠子乱看,那样显得不恭敬。
秦凤仪也就低下头,只拿眼角余光扫来扫去,结果,只扫到地上的汉白玉铺就的地砖。
随大溜的给陛下行过大礼,好在这位陛下训话并不长,无非就是,直接就命各贡生就坐,然后,便是发考卷做考题,写文章的事了。
秦凤仪觉着题目并不难,他写文章又是个快的,刷刷刷的就开始写起来了。景安帝因今年是自己四十大寿,且赶上春闱之年,兴致极佳,故而亲自任了主考官。当初会试头一天都老天拔地的过去巡场了,虽然估计只是做做样,但贡院在宫外,景安帝还去了呢,何况,这回是宫里的殿试。
景安帝主要是近来兴致高,再加上在上头坐着也挺无聊吧,他是一回的溜达。开始秦凤仪根本没察觉,他做事一向认真,写文章时更是心无外物。他是把文章写好,自己美滋滋的瞧了一回,觉着自己这文章写得颇妙啊。
然后,文章写好了,他先是端了手边的半凉的茶盏喝了口茶,然后,就开始检查试卷。其实,秦凤仪的座次在最后一排最边角的地方,景安帝也不晓得怎么兴头这样足,竟然连这样的边角也逛到了。秦凤仪正瞧着自己的作文看着,眼角余光,一抹天青色袍角掠过,秦凤仪其实没有多想,他完全是习惯性的反应。
倘如果是他作文时,景安帝过来,秦凤仪不一定注意得到他。当然,景安帝来回瞧的也是一个个低头的脑瓜子,估计也不会注意到就一个后脑勺朝上的秦凤仪。
可有时,事情就是这样巧,机缘就是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秦凤仪顺着这天青色袍角,侧微侧头向上看去,自下而上,看到一张极端严的脸孔。这人相貌其实不错,长眉凤目,高鼻阔嘴,唇上留一抹短胡,一双凤目中,似有无尽威严。秦凤仪公允的说,比他岳父更威严。
唉哟,在这宫里,他竟然见了一位比他岳父更加威严的!
秦凤仪一双大大的桃花眼里满是不可思议,唉哟,怪道说宫里藏龙卧虎……龙啊虎啊啥的,秦凤仪顺着那人的脸,再看到那人的腰,腰上是黑色缎带缝制的腰带,关键是,腰带下头挂着的是块飞龙玉佩。哪怕秦凤仪脑子慢些,也想到此人身份了。秦凤仪可是趁机好生看了两眼,然后,他十分灵光的,对着景安帝眉眼弯弯的一笑。
景安帝按理说什么千娇百媚的美女都见过了,不过,秦凤仪这样俊美的男孩子,他当真是第一次见。景安帝一时也给秦凤仪这相貌惊着了,及至秦凤仪眉开眼笑后就恭敬的收回眼神,头也扭了回去,继续看自己考卷了。
景安帝却一时没走,秦凤仪看他不动,话说,秦凤仪一直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