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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两人误会冰释,重新在一起,无人可阻挡,皇上会怎么对待萧家?
张氏带着万般无奈万般悲痛的心情,来到公主府门口。
她下了马车,挤出一个笑脸,门房听得是侯府的夫人,便先去禀报,再出来领张氏进去。
张氏看到壮壮的时候,心尖微疼,这曾经意气风发的公主,如今竟变得如此的苍白消瘦。
“张氏参见公主!”张氏规矩地行礼。
“夫人不必多礼,坐吧。”壮壮神色平静地看着张氏,差一点,她就要成为自己的婆母了。
差一点啊!
张氏轻声道谢,坐下来之后看着壮壮道:“公主脸色有些不好,要保重身体。”
“本宫没事,谢夫人关心。”壮壮看着她,“夫人今日来,是有什么事吗?”
萧家的人与她不来往多年,张氏今天来,壮壮很意外,但是心里隐隐觉得她的来意不善。
张氏犹豫了一下,侯爷吩咐的话几乎不忍说出口。
壮壮淡淡地道:“夫人有话便直说吧。”
张氏扬起笑脸,“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想起萧家和公主府也有些姻亲关系,清秋是公主的侍女,入府以来,恪守妇道,劳持家事,把大将军府管理得滴水不漏,妾身特意来感谢公主教导有方。”
壮壮听了这话,轻轻地笑了,笑容冰冷,“不必谢,是她的造化!”
张氏不说话,她的喉咙像是有一团棉絮堵着,吞不得,也吐不出,异常难受。
琼华是个烈性子,她生气地道:“敢情您今日来是雪上加霜的,何必呢?公主昔日与夫人也有情谊,没必要这样伤人,你们萧家的事情,和公主府不相干,不必要巴巴地来感谢公主。”
张氏羞愧难当,“公主见谅,妾身……哎,罢了,想必公主明白妾身的意思,妾身所作虽自私,却也是不得已为之的,希望公主能理解。”
壮壮伸出手,揉了揉眉心,疲惫地道:“是啊,大家都是不得已的,所有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去吧,夫人,我与萧枭十一年前便缘尽了,回去转告侯爷,不必担心,本宫不会伤害萧家,本宫也不是十一年前那个把爱情看得比天都重要的少女,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张氏听得心里难受极了,在壮壮面前,她觉得自己十分卑劣。
她无颜再见壮壮,起身告退。
萧枭自然也被侯爷警示一番,萧枭全程不发一言,只是到最后,说了一句,“孙儿知道怎么做的。”
他离开后,竟不知道可以去哪里,侯府不想回去,大将军府更不想回去,从祖父的口中,他知道壮壮已经得悉当初的事情,但是,又能如何?十一年前不能在一起,如今就可以了吗?
他来到聚贤居,找了个雅间买醉,一个人喝了五斤烈酒,他趴在桌子上,直喝得心里没有任何的感觉。
眩晕中,他似乎听到有人走进来,有人轻轻地坐下来,就在他的身旁。
有个人抱着他,在他耳边说话,说什么他听不真切,但是,眷恋这种温柔,这种久违的温柔。
就像第一次他抱着壮壮,还亲了她,那样不顾一切,他多想找回那个自己啊。
回不去了,他们都没有当初的勇气,也没有当初单纯了。
“壮壮!”他唇齿间咀嚼着这个名字,感受到抱着他的那个人,脸上有滚烫的泪水。
壮壮确实是来了,暗卫找到了他,她便来了。
她抱着他,没有别的奢想,她只是希望自己记得这种滋味,她忘记了许久了,这种肌肤相触的感觉。
他终于找回了焦距,看着她。
壮壮退开,含笑看他,“知道你在这里,我过来说说话。”
萧枭头很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笑容。
他伸出手,粗粝的指腹扫过她的脸颊,扫去泪水,喃喃地道:“在我心里,跟宝贝似的一个人,为什么其他人要这样伤害?”
壮壮笑中带泪,“瞧你,傻得很!”
“从我入宫起,你便说我傻,如今想想,大概是真傻!”他稚气地笑了起来,眼底晕染着醉意和伤痛,“就那么一个痴痴傻傻的人,你还念着这么多年,你不是更傻吗?”
壮壮笑意更甚,“是啊,不是一路人,走不到一块去。”
“是啊!”他痴痴地看着她,舍不得移开眼睛。
“你还记得吗?有一次我们出宫赶庙会,被人群冲散了,你是怎么找回我的?”
萧枭笑了,“记得,我举着火把站在城楼上,然后点起了焰火,你便朝焰火来了,我俯视底下看到你,顺着城楼挂着的那一排大红灯笼滑了下去,落在你的面前。”
“是啊,那一刻的你,从天而降,真好看!”壮壮伸手,抚摸他蔚然的眉眼,她脸上尽然是笑意,笑得甜蜜却又苦涩。
也是那一刻,她心里决定,非他不嫁了。
多希望,时光就永远定格在那一天晚上。
她倒了一杯酒,自己喝了下去,酒很苦,苦得她浑身发抖。
他们就这样,说着以前的事情,最后却发现,原来在年少相伴的日子里,他们早已经倾心彼此,早立誓相伴一生。
他傻,她痴,本是青梅竹马天造地设,却落不了好下场。
壮壮最后把手定在他的唇瓣上,几不可闻地道:“萧枭,若有下辈子,我不是皇家女,你不是将门少年,我们或许能有好结果。”
萧枭俊美的眉目漾着水雾,“是啊,只愿做寻常百姓,成亲,生子,平顺一生。”
壮壮眉目含笑着站起来,“我走了。”
萧枭站起来,依偎在桌子前,看着她三步一回头,消失在他的视线里,消失在他的生命中。
第三百四十章 我们的嫁衣
子安今晚一直都心神不宁,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慕容桀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了?都快子时了,怎么还不睡觉?”
子安干脆坐起来。抱着被子担忧地道:“我不知道,心里乱。”
“因为壮壮的事情?”慕容桀也坐了起来。看着她。
“是的,我总觉得,壮壮今晚来还刀疤索的时候。有种绝望的气息。”
慕容桀一怔,“你是说壮壮会想不开?”
“我不知道。”
慕容桀摇头,“不可能的。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她不可能再因为这件事想不开。当年她以为萧枭背叛她,她都熬下去了,现在知道萧枭不是背叛她。还依旧深爱她,怎么还会想不开?你多心了。”
子安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当初那么艰难都熬过来了,怎么会到现在才想不开?壮壮的抗压能力不该这么弱吧?
她重新躺了下来。“希望是我多心了。”
慕容桀抱住她。“睡吧,没事的。”
子安闭上眼睛,但是也没办法睡着。半点睡意都没有。
她试图代入壮壮。如果她是壮壮,到这一刻她会怎么做?
但是,她发现代入感是很薄弱的,因为,她不是壮壮,没经历过那些痛彻心扉的伤害。
壮壮回到公主府,唤来琴之与琼华,“你们自打进宫便一直跟着我,我们虽然名分是主仆,但是早比姐妹更亲厚,你们待我如何,我心里清楚,我待你们如何,你们心里也是清楚的。”
琴之觉得她的神情有些怪异,不由得担心地问:“公主,怎么忽然说这些?您方才去了哪里?”
“我见了萧枭。”壮壮没有隐瞒两人。
“你去见了大将军?”琴之和琼华对望一眼,都有些吃惊。
壮壮笑了,“是的,我见了他,且与他说了很久的话。”
“那……”琴之看着她,“你们谈了什么?”
“不外乎是以前的事情,只是十一年再这样近距离地对话,让我觉得人生无常,所以,我今晚叫你们来,交代几句话,我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当然我希望我能长命百岁,但是正如我方才所言,世事无常,生死更是难说,如果我先于你们离去,你们可从府中取一笔银子,我已经交代了账房的,去嫁人也好,做点营生也好,只要你们想,就去做,不要顾忌太多。”
琼华听了这话,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眼圈都红了,“呸,胡说,胡说八道,好端端的说这些话做什么?公主若出了什么意外,我琼华第一个便跟着去。”
壮壮泪盈于睫,“你才胡说八道,我若死了,你们还得活着去给我上坟。”
“不许说这些,说得人心里发毛,是不是大将军跟您说了什么?”琴之生气地道。
“不是,别怪他,他很好,我和他只是有缘无分。”壮壮依旧维持着一个平静的微笑,掩饰着千疮百孔的心。
“那您别说了,快去睡觉,好不好?别吓唬我们!”琴之红着眼圈道。
壮壮握住两人的手,轻声道:“听我说,若我真的出了什么事,你们代为转告萧枭,让他好好地活着,找一个好女子,成亲生子,过他想过的平顺一生。”
琼华跳起来,“您别说,别说,奴婢不要听,这些话晦气得很,不要听的。”
壮壮笑着道:“瞧你,毛毛躁躁的,我也不过是随便说说。”
“随便说也不能说这些的,这不是吓唬我们吗?”琴之道。
“好,不说了,我也困了,今晚喝了点酒,对了,你们今晚早点睡,不必守夜了,明天早些起来,我们去个地方。”
“去哪里?”琴之问道。
“我想去汤山住一段日子,你们先收拾好你们的东西,明日一早再来给我收拾。”壮壮道。
琼华点头,“去汤山也好,去散散心。”
她们松了一口气,若公主愿意走出去,离开京城,或许心情会好起来的。
“嗯,去吧,我困了,得早点睡。”壮壮道。
琴之站起来,对琼华道:“我先去交代车夫,你先回去收拾东西,连同我那些也一并收拾了,多带点衣裳,我们多住些日子。”
“好。”琼华道。
两人伺候好壮壮睡下才走出去。
壮壮听着两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她缓缓地坐起来,抱着被子,坐了许久,才慢慢地走下来。
寝殿里点着一盏蜡烛,火苗跳跃,她凝望着那一簇火苗,眼睛里也倒映着亮光,却不知道是泪水还是火苗。
茶几上有茶壶,有水,她倒了一杯,喝了。
她走到书桌前,摊开宣纸,磨墨,想写点什么,但是抬笔许久,也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写。
往事一幕幕地在眼前回放,开心的,不开心的,欢笑的,痛哭的,都显得平静不已。
像一条直线。
她生命里的那些曲折,最终都会成为直线。
她放下笔,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没什么好写了,她这一辈子都没有值得书写的事情,也无人可交代。
她惦记的,她想遗忘的,都似乎不重要了。
然后,她打开柜子,取出一件嫁衣。
这件嫁衣,不是萧枭送给她那件,那一件已经穿在了韩清秋的身上,她亲眼看着韩清秋穿着它嫁给了她深爱的男子。
后来,她又命人做了一件,找回那些绣娘,一针一线,都仿照萧枭送给她那一件去做。
做好之后,她也不敢看,更不敢穿,就一直放在柜子的最底层,锁起来。
锁起来的,不仅仅是一件嫁衣,还有她想嫁给萧枭的一颗女儿心。
她褪去身上的衣裳,铜镜里映着她光洁无暇的身体,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她把嫁衣一层一层地穿在身上,在烛光的映照下,金线发出熠熠光芒,繁复刺绣堆砌出龙凤呈祥的图案,一如她心底对未来美好的祝愿。
穿好嫁衣,她坐在妆台前,细细地晕染着脸上的妆容,她想要出嫁的新嫁娘,无比的细致,不容妆容有丝毫的错漏。
眉毛画了好几次,她都不满意,擦了重新再描,终于满意了,她笑了笑,在眉心贴上黄花,冲镜子里的自己妩媚一笑。
她有很多的首饰,各种贵不可言的首饰,但是她挑出了一套银饰头面,是萧枭送给她的,在她十四岁生辰那年,他说是他自己跟银匠打造的。
很精美,是她这辈子收过最好的礼物。
不,不对,她收过最好的礼物,是上天赏赐给她的,那个眉目如画的男子,她的萧枭。
第三百四十一章 壮壮自尽
做完这一切,她躺在床上,从床头取出一个瓶子倒出一粒药丸。放入口中。
她缓缓地闭上眼睛,眼泪从眼角悄然滑落。
这个世间所有的一切。再和她没有半点关系了。
她累了,无力和这个世界做任何对抗,因为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
门外响起一阵急速的脚步声。还伴随着琴之着急阻拦的声音,“王妃,公主已经睡下了。您有什么要紧事,明天再来吧。”
壮壮在黑暗袭来的那一瞬间。听到撞门的声音。
子安今晚怎么都没办法睡着,就算慕容桀再怎么安慰,她还是觉得心神不宁。总觉得要出事的。
最后,她干脆起来,要去一趟公主府才放心。
慕容桀拗不过她,只得跟她一起来了。
但是一路上都说她多心。大晚上过来。反而会吓着壮壮。
子安撞开门,冲了进去,嘴里喊道:“壮壮!”
慕容桀没有进去。这大晚上的。壮壮都睡下了,进入壮壮的寝室不妥当,所以在门外等着。
子安与琴之走进去,屋中烛光摇曳,风卷进来,几乎吹灭了蜡烛。
子安掀开帐幔,看到穿着嫁衣的壮壮躺在床上,脸色平静,嘴唇暗黑,整个人都吓傻了。
她悄然走过去,轻声唤了一声,声音颤抖,“壮壮!”
琴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