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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就闹心,”欢颜嘴巴一撇,“如今京中的百姓还都说她好呢,可不是吗?皇上那时候病重,她又有王爷撑腰,要成就个美名不是轻易的事情吗?奴婢也是见识少了,竟不知道做女儿做孙女的,为了高枝富贵,这般毒害自己的家人,听闻她的庶母玲珑夫人和庶妹夏婉儿也是被她整得半死不活。”
如容绾好发髻,用压髻簪稳住,巧手在头发上旋转了一下,稳稳地把发髻往下移了分毫,嘴里说:“这听说过有不孝子不孝孙,还真没听过一家的长辈都欺压一个人的,但凡有脑子的人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偏那些百姓还信了她个十足,也不想想,当初当街悔婚,是谁闹出来的丑事。”
皇太后嗯了一声,“孙太后当日没处置她,哀家却容不得她这般放肆,今日她入宫请安,若她态度倨傲,你们就看哀家脸色行事。”
“是,知道。”两人应道。
一身黄色朝服披下,精致刺绣寸寸彰显荣贵,极好的胭脂香粉抹在脸上,遮蔽了衰老,焕发少女般的光泽。
“这昭贵妃送来的香润露还是不错的,哀家用了几天,觉得整张脸都有了光泽。”皇太后摸着自己的脸,十分满意地道。
“着实是,那昭贵妃也是个有心人。”欢颜说。
“能不有心么?她可是昔日孙太后娘家的人,虽说被逐出家门,可若要得我们皇太后的欢心,这功夫可就不能少了。”如容细细地把裙摆弄好,把领子和脖子上挂着的大红珊瑚串整理妥帖,便满意地笑了。
至于皇后的静宁宫,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昔日梁后也算是个有品味的人,如今胡欢龄住进去之后,整得是一屋的金碧辉煌。
胡家出名的是黄金和大米,所以,首当其冲,这正殿寝殿的布置便焕然一新,说不出的奢华瑰丽。
梨花木家具被换了出去,以金箔包裹红木家具取代,就连四折白玉大屏风,都以金子滚边,真是……亮瞎狗眼的装饰。
胡欢龄比胡欢喜大两岁,及笄那年,也不少名门公子来求亲,只是胡欢龄的父亲在她出生的时候,便说她来日大有成就,最高能到母仪天下,于是,便一直奇货可居,终于,成了皇后。
“听闻今天摄政王妃也入宫请安,娘娘您可算是能见到这个人了。”静宁宫的掌事宫女红裳为她装扮整齐,含笑道。
“嗯,本宫倒是很想见见她,昔日听欢喜说过她,是个拔尖的人。”胡欢龄掩住嘴角的一抹笑意,柔声说。
“娘娘,拔尖不拔尖,奴婢不知道,但是听闻也是个厉害的角色。”红裳说。
“厉害不打紧,本宫与她是妯娌,自当相亲相爱的。”
“娘娘心真善良。”
胡欢龄微微扬眉,“走,先去延袭宫,总不能叫皇太后等本宫的。”
延袭宫中,早早便来了一群华服贵妇,在殿前候着。
宫灯还没完全熄灭,晨曦的光芒也只是在天边泛出一抹青灰色,渐渐地,鱼肚白显露,才有金光跃上地平线。
“皇后娘娘到!”随着静宁宫太监的传话,便见殿前的贵妇都上前见礼。
第六百四十七章 入宫请安
胡欢龄在一群宫人拥簇中走进来,步履款款,裙摆几乎不翻动。可见纵是商贾之女,却也是学过规矩的。
“诸位姐姐免礼!”她入宫最迟。虽说是后位,却比她们都年少,皇后入宫的时候。众所周知,便是个温和谦逊的女子。
但是,她的谦逊。并未能获得尊重,出身不好。
说话间。便听得门外有人喊:“摄政王妃到,大长公主到!”
众人看过去,只见夏子安身穿摄政王妃礼制朝服。缎红鱼纹锦绣宫裙上缀着飞凤刺绣,堕马髻上插着清雅的银点翠发簪,耳垂上挂着两粒东海珍珠耳坠,如此简洁。便知道是胡欢喜的手笔。
大长公主今日倒是穿得十分素色。裙子上只有暗云纹的净色,袖口刺小朵小朵海棠,对襟滚青色边也绣了几朵。十分的雅致。
胡欢龄没想到夏子安的容貌竟是这般的出色。往日听得她的传言,不外乎是说她的医术如何高明,手段如何犀利,却不曾听过她容貌这么出挑。
她捏住了手里的手绢,脸上却维持着得体的笑容。
子安的眸光也落在了皇后的身上,和胡欢喜有些相似,但是,脸上的弧度却比胡欢喜更柔和一些,眼底眉梢都是浅淡的笑意,一眼看过去,便觉得是个温良恭俭让的大家闺秀,但是子安想起胡欢喜的形容词,不禁暗自在后面加了一个,口蜜腹剑!
她再看过去,宜贵妃今日着一身黄色暗云纹绣夹竹桃锦缎宫裙,双手笼在宽大的袖子里,淡施脂粉,梳着流云髻,长长的金布摇金色流苏坠下,在耳际旁微微晃动。
她神色淡漠,静静地站立一边,七皇子站在她的身边,神情竟是和她一样。
梅妃今日的脂粉略厚重一些,但是无法掩饰脸上的掌印,看来,之前不仅被罚跪,还被掌嘴了。
她今日穿青色宫裙,挽着堕马髻,不甚出挑,也不敢出挑,三皇子扶着她,一脸的平静隐忍,子安瞧着他这副模样,想起了老七,或许,他年少的时候,就是这样。
子安走到胡欢龄的面前,微微福身,“夏子安参见皇后娘娘!”
胡欢龄笑着握住子安的手,“子安是吧?本宫早就听说过你,果真长得清丽可人。”
子安含笑道:“皇后娘娘过奖了,子安容貌粗鄙,哪里有皇后万一?”
胡欢龄笑容更甚,脸上飞起了红霞,“子安妹妹说笑了。”
说话间,便听得有人喊“昭贵妃到!”
众人看过去,子安发现,许多人的脸上都出现了不屑的神色,甚至是鄙夷。
往日见孙芳儿,她的打扮都十分简单,但是今日一身的华贵宫裙,宫裙上绣着繁复的精致的图案,面容十分白皙,白得几乎没有半点血色,五官绝美,柳眉细长,睫毛弯弯,琼鼻巧立,唇瓣染了唇蜜,说不出的清淡诱人。
纵然见过孙芳儿好几次,但是每一次子安总会为她的美丽而震惊,她的美丽,仿佛是世外的仙子,不沾染半点尘埃,可她偏偏,又堕入了这个凡尘世俗,因此便显得格格不入。
她走到皇后面前见礼,声音淡漠毫无感情,“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妹妹,身子可好些了?”皇后怜惜地看着孙芳儿,轻轻叹息,“你真的要好好地养身子,如今你在皇上跟前伺候,大小事情都离不了你,你要好好保重。”
好一副关心体贴的神情,叫人挑不出半点错处来,分明只是个商贾之女,却有母仪天下的风范。
孙芳儿低首垂眉,“谢娘娘关心。”
子安因站在皇后的身边,自然是要行礼的,她微微福身,“昭贵妃万安!”
孙芳儿微微扬眸,瞧着子安,眼底似乎有一丝嘲弄,但是旋即掩下,如旧的一副淡然温和,“你回来了!”
“是的!”子安打量着她,虽然脸上施了脂粉,但是却掩饰不住苍白的底色。
“本宫有几句话要问你,王妃能借一步说话吗?”孙芳儿问道。
子安点头,“当然可以的。”
子安与她走到一边,眼角余光看到大家都盯着孙芳儿看,都带着愤恨之色。
方才听皇后说,孙芳儿是在皇帝身边伺候的,这等“宠冠后宫,怎不招人嫉妒?只是,怕只有孙芳儿自己才明白,那不是荣宠,而是毒害。
如果说,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那么,孙芳儿也应该如此。
她若不想卷入这些是非争斗中,离开京城,她也绝对可以活得很好,只是,她一直想要证明些什么,到最后,从可以选择变成无法选择。
孙芳儿绞着手绢,红唇都几乎咬破了,才涨红着脸问出一句话来,“柔瑶……她怎么了?”
子安知道是问柔瑶的事情,只是,本以为会在回头请安之后才问,却没想到现在就迫不及待地问了,可见她心里也是有柔瑶这个妹妹的。
“她失踪了,生死未卜!”子安如实告知。
孙芳儿的脸色惨白了一下,片刻,咬牙切齿地道:“你带她去,为什么不安全地带她回来?你不是很能耐吗?”
子安问道:“你如何知道她出事?”
“我在皇上跟前伺候,你们在北漠的消息,每日都有信回来禀报。”
子安知道老七也有回报情况,但是,并非每天都发信,这么说,皇上自打他们离京开始,就一直命人暗中监视。
他得知了他们在北漠的一切情况。
若说皇上心里对老七是全然信任的,那就是放屁!
“慕容桀没回来,他是不是去找柔瑶了?”孙芳儿问道。
子安微微诧异,“这事……”
如此说来,皇上并不知道他们返程的原因?
也就是说,他们在北漠的一切举动有人汇报给他,可他们回京之后的事情,却无人汇报了,莫非,是北漠的人给他报信?皇上和北漠的人有联系?
孙芳儿见她神色深思,知道自己说多了,便道:“罢了,便当我没问,我原也不关心这些事情。”
她刚说完,便听得廊前出来一个人,高声喊道:“皇太后请诸位娘娘王妃夫人入殿!”
子安整了整神色,正欲迈腿,便听得孙芳儿轻声道:“你仔细点这个皇太后,不是好对付的。”
子安没想到孙芳儿竟也会提醒她,心里头直叹气,这孙芳儿还真难以捉摸。
第六百四十八章 飚戏
满园的人由皇后带领,进了殿中。
子安留意到宜贵妃神色一直都淡淡的,和之前的嚣张狂傲有天渊之别。
进了正仪殿。便见一名身穿太后礼制朝服的中老年人坐在一张梨花木雕花太师椅上,她神情颇为威严。眸光锐利,脂粉很厚,显得皮肤尤其白皙。
她的年纪。一眼看过去,也大约五十左右,但是若细细看鬓边眼角。便知年岁有六十以上。
袭太妃甚至比昔日孙太后还要大上两岁,所以。正经论起来,今年应该是六十有三了。
一个六十多的老妇女,却能保养得这么好。实在是不简单。
子安跟随大家跪了下去,三叩问安。
皇太后也没发话,只是端着茶慢慢地饮着,摆足了架子。
底下一言不发。可见大家也都知道她的手段。尤其梅妃,身子虽强撑着不动,却还是忍不住瑟瑟发抖。
良久。方听到淡漠威严的声音想起。“都起来吧!”
“谢皇太后!”皇后领着众人起身。
皇太后也没让大家坐下来,眸光在众人面上巡梭了一下,最后落在子安的脸上,却又顷刻转了过去,只是淡淡地问:“几位王妃,才来了一位?”
子安才发现,礼亲王妃和其他几位亲王的王妃还没到。
皇后善解人意地上前解释,“皇太后息怒,几位王妃料理府中的事情,怕是比较繁忙,一时起晚了也是有的。”
“是么?”皇太后的尾音拉得很长,子安便是用脚趾头听都能听出其中不悦的意味。
她鼻音重重地哼了一声,“府中的事情再多,多得过宫中么?哀家料理宫中的事情,不也一样妥当得体?怕是没把哀家的话放在心里,横竖入宫问安,也不过是礼节上的虚文,谁拿哀家当回事呢?”
众人心中一震,纷纷告罪。
这阵仗让子安看得不是很懂,这老太太到底是如何让大家都惧怕她的?
莫非,皇上还真支持她这般胡搅蛮缠么?
壮壮看不下去了,淡淡地道:“请安论的是孝心,严令去办的是差事,愣是把孝心弄得上纲上线的,像办差事一般,不免叫人反感。”
皇太后闻言,冷冷地笑了起来,“大长公主,哀家知道你素来不服哀家,听你这话,莫非那些上朝的大臣,也可以随意迟到?”
“用上朝来相比,那就是笑话了,什么时候,这延袭宫成了光明殿?”壮壮之前入宫几次都没怼过她,是因为觉得没得意思,但是知道子安今天为皇太后准备了好戏,她总得先打头阵,挫挫她的锐气,免得她还真把自己当回事。
皇太后厉声道:“公主你虽与哀家平辈,却也得叫哀家一声皇嫂,长嫂当母,再如何,你也不该当着一众后辈的面顶撞哀家,这些年,孙太后多番对你纵容,让你礼教全无,你至今未曾婚嫁,莫非就没想过,是你的问题?”
子安没想到,这开场的戏竟没半点缓冲,直接就飚戏了,虽心里知道自己很快会成为下一个目标,却还是忍不住为壮壮叫了一声好。
壮壮闻言,也不生气,只是含着讽刺的笑说:“皇嫂是正经的皇太后,是皇上的生母,哪里容得半路出家不明不白的野路子妄论她半句?再说,本宫嫁得出,嫁不出,关你何事?也不吃你半粒米饭,倒是你,听闻昔日是给皇兄做太子妃的,只是后来为什么入宫了郁郁多年不得宠?皇太后有没有想过,只是你自己的问题?”
皇太后阴阳怪气地笑了,“是啊,哀家忘记这位大长公主是个牙尖嘴利的人,果然名不虚传,叫人讨厌得很。只是哀家如何就论不到孙太后?论起来,她还得叫哀家一声姐姐,即便她活着,见了哀家,不也得恭恭敬敬么?若早知她纵得你如此没有规矩,哀家定必会告知先帝,议她一个治宫不严,教养不当的罪名。”
“马后炮!”壮壮冷嗤一声,“如今皇嫂都不在了,你才说自己如何如何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