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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下意识地看了看殿内,唯恐怕人听到慕容桀的话似的。
慕容桀也不为难他,只是问道:“皇上最近可好些了?”
“这……情况也不算很好,但是比往日好那么一点儿,总的来说,比较严重。”
路公公这样说完,又觉得有些多此一举,皇上的病情,最了解的人是王妃,王爷又怎会不知道皇上的病情如何?
这样的欲盖弥彰,反而叫他生疑了。
“进去通传一声,便说本王要见他。”慕容桀淡淡地道。
路公公诧异,之前来见皇上,他都是直接进去的,哪里需要通传?
今日这般客气,莫非……
路公公的脸色煞白,低声哀求道:“王爷,您和皇上始终是亲兄弟,求您……”
慕容桀打断了他的话,“路公公,进去通传吧。”
路公公没进去,竟跪了下来。
慕容桀自然知道此举为何。
两个原因,要么是最近他频繁出宫,已经联系上了某些大臣,要推翻他。
要么,是他心里认定了自己会对皇上不利。
慕容桀伸手扶了他一把,压低声音道:“如果本王真是那种弑兄弑君的人,包公公不会拼死救本王。”
路公公浑身一震,抬起头看着慕容桀。
“去吧,进去通传一声,本王从不稀罕这帝位。”慕容桀淡淡地道。
路公公这才将信将疑地起来,慢慢地进去了。
过了年,这冬天的萧寒之气也略有减退,但是西殿依旧烧着银丝炭,烘得这殿中温暖如春。
皇后胡欢龄在伺候皇帝饮药,见慕容桀进来,便退到一边去,逮到机会溜了出去,低眉顺眼的,瞧着十分乖巧。
但是,却像是一个刚入宫的低微嫔妾,压根没半点皇后的气势。
皇帝坐在床榻上,后背塞了一个织锦绣龙凤纹的软垫,一身石青色的缎子棉衣映衬得脸色也青青白白的,胡须是刚刮过,脸上干净,红斑没之前那么清晰了。
精神气是真真的不错,便是连眼睛都有神了许多。
慕容桀与他对望了一下,拱手,“参见皇上!”
“摄政王免礼,赐坐。”
“谢皇上!”
两人都煞有介事地虚礼着。
皇帝首先开口,“摄政王好魄力啊,听闻你大举推行免费医疗,只是不知,这国库的银子,可够你折腾两年?”
慕容桀微微一笑,“皇上担忧也是在理的,如此长年免费医疗,国库的银子确实不够折腾的。”
“如此说来,摄政王是有了对策?”皇帝神色端正,倒是没有什么讽刺之色。
“两年之后,征收医保费用,每人三十文钱一年,便可享受免费一年的医疗,只是,这政策,还得皇上亲政后再实施。”
皇帝眸色微愠,“王爷做了好人,便要朕做坏人?”
“这惠及百姓的施政,怎么就变成坏人了?”慕容桀神定气闲地道,“三十文钱,对百姓来说不是一个很大的负担,只是十来个包子的钱。”
“这三十文钱,并不能填补发放下去的医药和惠民署开销的空白,朝廷还是需要拨大量的银子,这些银子,从何而来?”
“皇上,国库每年都有大量的税金收入,臣认为,医疗是首要大事,大兴土木之事,可斟酌缓慢进行或者不进行。”
他说的,是兴建什么别宫还有招兵购置兵器的事情。
兴建别宫,他看过初步的图纸和建材,耗时需要三四年,花费的银子大约是九百万两左右。
别宫的银子还算是个有限数,但是,招兵买马,购置兵器,则需要每年不断地支出大量金钱。
皇帝脸上明显布满了阴霾,“摄政王这是要把朕的后路都给堵死了。”
“皇上英明,应该知道那不是什么后路,但凡劳民伤财的事情,皇上以前曾说过,能不做便不做,真不知道是皇上变了,还是这世道变了。”
世道是不会自己变的,变的是他。
“别宫之事尚且能罢休,但是强兵富国的道理,摄政王不会不知道,你是军旅出身,该知道兵强马壮对国家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我大周的兵马已经足够强壮,皇上如今需要发展的是许多有能力的将帅,而不是一味地指望老人或者是皇上猜忌的人,既要用,便放心用,若不放心,便最好能换了。”
皇帝眸色一闪,“朕不明白摄政王的意思。”
“皇上明白,这些人,包括臣,包括萧家,最起码,是萧枭。”
皇帝冷笑两声,“摄政王不妨把话说得明白一些,如今摄政王当政,这朝政几乎把控在你的手中,朕说不用便不用了吗?至于萧枭,是我大周的振国大将军,旧部渗透了多少地方驻军?用一呼百应来形容,绝不为过,如今更是娶了大长公主,朕若弃用,公主在外头说朕几句,朕这名声便不够败的。”
第八百七十章 杀机顿生
慕容桀忽视他眼底的精光与怨恨,淡淡地道:“今日本王入宫,便是有一事相求。”
“求?”皇帝淡淡地笑开了。“摄政王言重了,这大周。你看中什么,尽管拿去便是,朕这条命都在你们夫妻的掌握中。”
“臣请皇上把南国分封给臣。皇上病愈之后,臣会带着子安到南国去。”慕容桀缓缓地说。
皇帝一震,有些不相信地看着他。
他胃口这么小?不可能。这大周他都是唾手可得的,怎会只 要一个小小的南国?
他研判地看着慕容桀良久。才问道:“你到底想玩什么把戏?不妨直说,朕没有这个心思与你猜。”
慕容桀退后转身,坐在了殿中的凳子上。与他遥遥对望。
慕容桀没做声,只是眸子里变幻了几种情绪。
“说话。”皇帝倒是显得有些沉不住气了。
慕容桀开口了,声音有些苍凉,“我厌恶这里。厌恶皇上。厌恶勾心斗角,厌恶了无穷无尽的猜疑算计,本王十五六上战场。经历了大大小小的战事上百场。曾以为,我这辈子最好的结局,便是为大周马革裹尸归,死在战场,是将士的宿命,最好的宿命。”
皇帝微微动容,但是也就那么一瞬间,脸色很快就如常般冷漠。
慕容桀转动着手中的玉扳指,继续道:“自小,老祖宗便跟我说,日后哥哥是皇帝,你们要一同守护大周的江山,守护祖辈用血打回来的江山,叫这天下百姓安居乐业,不受战乱之苦。大周经历了这么多场战事,都是无奈之战,我们是抵御不是侵略,因此,我愿意用我的血肉来守护大周江山与大周的百姓……”
皇帝打断了他的话,“是的,你以前确实是这么做,也因为这样,朕信你,叫你做了摄政王,辅助太子,但是,或许是朕错了,朕忘记一个人尝过权欲的滋味,便会欲罢不能。”
慕容桀看着他,“是吗?那是你的想法罢了,我一直都没有改变,改变的只是你的对我的看法,我们之前谈过,我跟你说,我若贪恋帝位,你第一次病重的时候,我便可取而代之,你不信,觉得我是想等你病重驾崩之后再掠夺一切,你认为那时候我已经掌控了所有局面,一切唾手可得,没想到后来你会痊愈,以前你这样想,如今呢?”
他眸色陡然凌厉起来,狭长的凤眸里竟扬起了千军万马般的杀气,“本王便是在这熹微宫杀了你,也无人能奈何得了本王。”
皇帝心惊,脸上的肌肉跳动了几下,色厉内荏地道:“你敢?”
慕容桀冷笑,“我不是不敢,而是我不会这样做,你防着我,防着萧家,防着所有为大周建立功勋的人,但是,自打你登基,觊觎着江山帝位的,到底是谁?”
皇帝思绪有些乱,几乎跟不上他的节奏。
“觊觎这帝位的,有老八,梁太傅,七皇子。老八?老八是依附谁而起的?梁太傅?梁太傅为什么会如此强大?至于七皇子,又是因谁而这么野心勃勃,不过是个孩子而已啊。”
皇帝怒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说你糊涂,昏庸,分不清楚谁才是你真正的敌人,一味暗害忠良,自以为是,自以为英明,若不是你一味提拔太子提拔梁后,怎有梁太傅的嚣张?还有老八,你分明知道他狼子野心,却对他的态度反反复复,动辄提拔他起来对付我和其他对你忠心的臣子,还有宜妃,早就觉得她有可疑,但是你认为宜妃是你的妃子,心里就肯定会向着你,但是,只要你调查一下,就知道宜妃是鲜卑人,她所生的孩子,也不是你的,堂堂大周皇帝,替别人养了七八年的孩子,祖宗的颜面都让你丢尽了。”
“你闭嘴,你胡说!”皇帝激动起来,眼神恐怖。
怎么可能?宜妃这个贱人,怎敢做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慕容桀继续说:“但凡对你说几句好话的,你都当是可信忠心之人,这些年,那些尸位素餐的大臣,有多少是你提拔起来的?不就是因为会说几句皇上英明吗?他们办过多少实事?还有袭太妃,刚才那位连出去都没打一声招呼的胡欢龄,一个冠以太后之位,为的什么?还不是因为袭太妃的娘家一直与本王作对吗?是觉得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吗?至于胡欢龄,做了这皇后之后,不知道有多少私己银子流入了皇上的口袋,堂堂皇帝啊!”
慕容桀一边说,一边可悲地摇头。
皇帝涨红了脸,呼吸声急速,扬起手重重地啪在床沿上,怒道:“慕容桀,你干脆给朕来一个痛快,休得在这里侮辱朕,朕还是九五之尊,宁死也不受你的欺辱。”
慕容桀淡淡地道:“几句闲话,皇上着急上火了?那皇上对我,对子安做的那些事情呢?”
皇帝怒视着他,慕容桀毫不躲闪,与他对峙。
兄弟两人,早就情分不在,此番谈话,对慕容桀来说,丝毫不觉得痛快,但是,皇帝怕是一辈子都会记着他今日的疾言厉色。
“我拟了一些以后的施政举措,都列在了奏章上,回头我命人送过来给皇上过目,若皇上还想做一个好皇帝,请忽视对我的仇恨,好好看看,这是这几月来,我与诸位大人商议的结果。”
说罢,他还是谨守礼仪,对他拱手才退出去。
外头听着的路公公,已经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见慕容桀出来,他连忙跪在地上,“送王爷!”
这一番跪下,是心存感恩。
他知道,慕容桀方才那一句要杀了皇上,绝非空口白话,他是绝对可以这样做的。
但是,他没有,就算知道以后会被人逼到角落里甚至无路可走,他也没有在这个时候动杀机。
胡欢龄还在殿外,大概也听到了他们的话,见慕容桀眸光冷冽地扫过来,她连忙低头,不敢看他。
慕容桀大步而去。
他认为,他和皇帝,大概也没有继续谈话的必要。
此番入宫,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说了。
这番话憋在心里头多日,他想着等他差不多痊愈亲政的时候再说,但是,最近路公公一直出去找人,他不希望自己这段日子做的事情功亏一篑,因此,把这番话提前说了,若他还以大周江山社稷和百姓为念,这番话他是能听得进去的。
反之……
他眸光冷凝,出了熹微宫,瞧着那天上忽然收敛的阳光,心里头杀机顿生。
第八百七十一章 不同意婚事
慕容桀直接让内阁大臣孙大人把一堆奏章送过去给皇帝看。
孙大人对慕容桀是极度的不满,他是第一个进去探望皇帝的人,慕容桀基本可以料到。他会如何的编派自己。
果不其然,梁王当晚前来告知慕容桀。“进去就开始痛哭流涕,抱着父皇的腿,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哭完之后,怒斥痛骂当朝摄政王,说他如何嚣张跋扈。如何把持朝政,如何陷害忠良。如何好大喜功,如何不顾诸位大臣的反对,推行什么医保。简直是丧心病狂。”
梁王学得惟妙惟肖,简直是入木三分,把孙大人抱大腿的动作学得尤其像。
慕容桀哈哈大笑,“就这样?”
“这是总括。后面便开始细说。”梁王自己也笑得掉眼泪。
子安笑着问道:“你也在场吗?”
“我是跟着一块去的。当时在帘子外,他进去我便掀开帘子偷看,若不是。哪里见到这么声情并茂的表演?神了。简直是神了。”
子安看着慕容桀,他似乎显得很开心,但是,如今的他也学会了掩饰,这开心,怕夹着不少心酸吧。
“听说,你皇叔已经在回朝的路中了,你皇叔这一去,便是两个月余,心急了吧?”子安道。
安亲王这一次去,除了议亲之外,还要安定县主在那边的生活,且难得过一下二人世界,自然乐不思蜀。
加上刚好年关,便传了书信回来说在大梁过一个异国新年才回来。
大家都很体谅他,唯独梁王。
听夜王说,梁王总是倚门兴叹,掰着手指算着安亲王的归期。
梁王笑着把手都快摇断了,一脸不甚在意地道:“哪里心急?迟早的事。”
子安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日前他命人来信说,他可能要再迟一个月再回国,我当时还怕你着急,如今听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梁王瞪得两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什么?还要再等一个月?之前不是说年后马上启程吗?怎地又要等一个月啊?这到底还要等多久啊?他在大梁做……”
子安没等他嚎完,就哈哈大笑。
梁王恨恨地瞪了子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