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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便笑道:“好吧,可是不出去做事,光呆在家里,我肯定得发胖。”
“就是要胖”宗恪用力亲了她一下,“养胖了,我才好一口吃掉啊呜”
新租的房子东西总不齐全,俩人就像燕子筑巢一样,一点点把所需的物品往家里衔,华扬的老板人不错,没有催促宗恪马上到岗,给了他时间安置家里,因为季兴德和对方打了招呼,说宗恪是他“外甥”。
然后他们就去附近商场买东西,阮沅最喜欢漂亮的床上用品,看见绣着美艳花朵、颜色动人的床罩,她就挪不开眼睛。宗恪知道她这个毛病,之前光是床单她就买了一叠,每个礼拜更换,从来不重样。不过宗恪不阻止,他觉得阮沅既然有这种爱好,那就让她买吧,反正把家里装饰得鲜亮一些,他也跟着享受。
那天他们大包小包买了一堆东西,光是床上用品四件套,阮沅就买了两份。宗恪取笑她说,他算是知道适合她的职业了,那就是布艺卖场的营业员。每天和床单床罩沙发套打交道,眼前的花样从来不重样。
从商场出来,要过一条很宽的马路,马路对面才是他们居住的小区。马路是八车道的,光是红绿灯就有两个。他们走过一个四车道,到中间的安全岛,再等下一趟红绿灯。
谁知这趟红灯长得不像话,他们一直等,却总不见红灯变绿灯。阮沅不耐烦,说是不是坏掉了?宗恪笑她乱讲,旁边就站着交警呢,真的坏了,交警还能若无其事站在那儿么?
“哎呀不要等了,没有车了,咱们走吧”阮沅干脆往前迈步。
宗恪一下抓住她的胳膊
“不要闯红灯”他严肃地说,“要遵守交通规则”
阮沅扑哧笑起来。
“好严谨啊。”她故意笑道,“大城市出来的,硬是不同。”
宗恪就说:“你没看见车都是从高架桥那边绕弯过来的?这个方向咱们根本看不见,乱闯红灯会很危险的。”
阮沅撇撇嘴。
宗恪拍了拍她的脑瓜:“以后得多长个心眼才行啊。”
阮沅气道:“我才不缺心眼呢”
宗恪笑起来:“咦?谁说的?不是连三魂七魄都比人家少一味么?”
他的话说出了口,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只见阮沅脸上笑容一僵,脸色顿时变了
宗恪心里一慌,伸手要去拉她:“阿沅……”
岂料阮沅用力甩开他,大步流星向马路中间走过去,此时,偏偏从对面转弯处,疾驶来一辆黑色大众
周围路人一片惊呼
只见男人的身影快如鬼魅,瞬间奔过去一把抱起她,俩人竟腾空而起
宗恪那一下子,跃起足有一丈高,大众车呼啸着从下面开过去,他们脚底刚一沾地,顷刻间,就被两旁车流给淹没了……
“你疯了”宗恪气得冲她吼,此刻他们站在车流中间,身前身后,全都是急速的车。
阮沅僵着一张脸,惨白如纸,她眼睛含着泪,浑身发着抖,却不出声。
看她这样,宗恪的心也软下来了。
“好了,是我说错了话了。”他低声下气地说,“阿沅,你别生气……”
车流停下来,是绿灯了。
阮沅也不看他,推开他,继续快步往前走,周围路人全都盯着他们,刚才宗恪露的那一手,简直像武侠电影镜头,把所有人的好奇都勾起来了。
但是宗恪没心思管旁人,他拎着大包小包,跟在阮沅身后,一个劲儿道歉:“……对不起,阿沅,我有口无心,我不是故意的。”
阮沅只是不理他,睁着眼睛直往前走,就像完全看不见他。
宗恪没法子,只好跟着她,俩人就这么一路走回家。
上楼,到了家,阮沅扔下钥匙,径自进了卧室,砰的一下关上了门。
宗恪走到卧室门口,推了推,门从里面上了锁。
他叹了口气,回到客厅坐下来。
刚才那句话,宗恪真是说得有口无心,他一点贬低的意思都没有,只不过是随口调侃。可是他偏偏忘记了,这是阮沅心里最深的痛。
靠在沙发里想了半天,宗恪后悔不已,他站起身,走到卧室门口敲了敲门,里面没反应。
“阿沅,是我错了,你别这样啊……”他在门口低声嘟囔。
阮沅仍旧不理他。
宗恪耷拉着脑袋,重新回到客厅沙发。阮沅这次生这么大气,肯定一时半会儿不会原谅他了。
他躺在沙发里,翻来覆去好一会儿,这时候墙上时钟提醒他,已经五点了。
宗恪想了想,干脆起身去厨房做晚饭。等会儿饭菜好了,阮沅差不多就应该消气了。
他在厨房忙里忙外一个多钟头,炒了几个阮沅平日喜欢吃的菜,又煲了一锅鲜肉汤。看看晚餐准备得差不多了,宗恪洗干净手,解下围裙从厨房出来。
他走到卧室门前,又敲了敲门:“老婆,出来吃饭啦。”
没有声音。
宗恪叹了口气:“还没生完气啊?快出来吧,汤都要凉了,是你最喜欢的肉汤。”
阮沅仍然不说话。
宗恪皱眉,心想,还说我气性大,这家伙的气性也不小嘛
他在客厅转悠了两圈,心里不由着慌,阮沅在那屋子里也关了两个钟头了,怎么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呢?
越胡思乱想,宗恪越心慌,他想来想去,干脆抓了钥匙出门。
下楼来,宗恪绕到卧室这边,这儿只有一道水泥围墙,围墙下面种满了灌木丛。他看看四下无人注意,一提气,跳上一楼开着的窗子,攀住墙面就往上爬。
像灵活的猴子一样,宗恪三两下爬到了四楼,到了自家卧室窗前,他探头往里看了看,阮沅正坐在床边上。
宗恪这才放下心来,他伸手从外面拉开窗子,翻进屋里。
好像完全没看见他进来,阮沅仍旧坐在那儿,低着头。
宗恪有些尴尬,他拍掉身上挂着的灌木叶子,慢慢走过去,蹲下身来,攀着她的膝盖:“阿沅……”
阮沅的脸上还残留着泪痕,眼睛也哭肿了,看上去又憔悴又可怜。
宗恪心里难过,他握住阮沅的手,低声说:“阿沅,是我错了,你别哭了。”
阮沅没有挣开他的手,却哭起来:“我不要你可怜……”
宗恪一听,双目圆睁
“为什么要这样说?”他马上说,“谁说我可怜你了?”
“我连七魄都比人少,还害得你不能回宫去。”她边哭边说,“你跑到这边来,就是为了可怜我。我这样的,活着就是你的拖累……”
“胡说”宗恪眼睛都要喷火了,“谁说你是我的拖累了谁敢这么说,我就诛他全家九族”
阮沅不出声,还是哭。
宗恪把她抱在怀里,像上次她伤了手一样,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别擅自替我做主好不好?”他轻声说,“我才没有可怜你,你这全都是自己的臆想,我根本就没有半点埋怨过你。”
阮沅抱住他,像上次受伤那样,哭得像个孩子。
“为什么我会带着蛊毒呢?”她抽抽搭搭地说,“我这,到底算是活着还是死了?”
宗恪被她问得心里一阵凄凉。
“又来了,都说了,你和我是一样的人,一点毛病都没有。你看你,闲着没事儿乱想些什么啊?”他苦笑,“好好的又哭这一大场。脸都肿了一圈——我是要你长胖一点儿,哦,你就用这种办法‘长胖’啊?”
阮沅被他说得又哭又笑。
宗恪赶紧抓过纸巾盒子,给她擦干净脸,又亲了亲她。
“哭了一下午了,也该补充水分了,”他把阮沅从床上拽起来,“我煲的肉汤可香了快来尝尝,保证你喝完了还得打着滚再要”
阮沅这才破涕为笑。
虽然华扬的老板没有限定宗恪报道的日期,宗恪还是在家里安置好以后,第一时间去了公司。
外贸公司他以前没有做过,这次又是从零开始,季兴德的这个朋友姓杨,平日不苟言笑,对手下也严厉,不过人很讲道理,性格甚至比季兴德更冷静,更开放。
在宗恪看来,这样的人才算靠谱,他进公司一周,就已经感觉到公司整体氛围认真上进,很投合他的胃口,这是个做事的地方,这里的人也都是做事的人。所以宗恪心中暗自思忖,也许他真的能如季兴德所言,在这儿开始一个更好的人生。
刚开始,宗恪费了很大的精力去熟悉业务,他希望快点上手,虽然老板说他可以边学边干,但是宗恪不想浪费时间。
宗恪的忙碌阮沅看在眼里,他每天在公司呆十个钟头以上,回到家里,累得话都说不出来,夜里说梦话,都在嘟囔“毓合那批领带,打样完成要快点交来”。阮沅很心疼他,也不方便去啰嗦他,只好每天都做很营养的饭菜,又按照书上说的炖了滋补的汤,希望能补一补宗恪的身体。
后来宗恪和阮沅说,公司还不错,只是目前有了一种流言:很多人都说他是“空降的皇太子”。
原来华扬的老板只有一个女儿,又移民了国外,眼下没有明确的接替人,宗恪突然出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又有说他是季兴德的外甥,季兴德和华扬的老板,谁都知道他们有着可以拿命来换的交情,既然是季兴德送来的人,那必定非同一般。
只不过“空降的皇太子”这种外号,宗恪实在吃不消,他说,自己哪里是皇太子?自己明明是皇太子他爹
阮沅心中却想,这还只是皇太子呢,真要这么继续下去,宗恪恐怕得整个儿贡献给了这家公司,到那时,他真会觉得愉快么?
因为工作忙碌,宗恪的“宇宙第一高汤”试验已经停下来了,偶尔他想起来,也觉得惋惜。但是宗恪却和阮沅说,等他攒足了钱,还是会去开餐馆的。
毕竟,炒菜到什么时候,都是他的最爱。
第一个月的薪水到手,宗恪带着阮沅去银楼,买了一对钻戒。钻戒内部,刻着他们的名字缩写。
他把戒指给阮沅戴上,仔细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这才算如愿以偿。”
阮沅低头看看自己的戒指,又看看宗恪的手,她咦了一声。
“怎么?”宗恪问。
阮沅拉过他的手,把衬衣褪上去,宗恪戴着的手表露出来。
还是她给买的那件生日礼物,加菲猫的卡通手表。
阮沅笑道:“还用这块手表啊?”
宗恪看了看,一脸困惑:“为什么不能用?又没坏。”
阮沅笑叹:“不怕人家看了会笑?不伦不类”
“人家为什么要笑?”宗恪不乐意了,“是老婆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嫉妒的话,也让他老婆送他好了”
透明的塑料卡通表带,终究和西装衬衣不搭配,阮沅好说歹说,劝服了宗恪,让他换了一根真皮表带。
但是那块手表,却始终没有再换,后来宗恪提升职位,成了华扬内部,紧随老总其后的“第二人”,即便如此,他也依然戴着这块卡通加菲猫手表。
多年以后,这块手表的表带因为长期磨损,皮质断裂,没法再佩戴,宗恪便命工匠用纯金打成细细的金箔,将手表周边包起来,以免表盘受损。手表一直被宗恪带在身边,片刻不离,因为不能戴在手腕上,他就藏在怀中。实际上,那时候手表电池早已耗尽,彻底丧失了显示时间的功能。
这块加菲猫手表最后的归宿,是旧都舜天葑陵。
葑陵是延世祖的陵墓。
第一百三十五章
当年国庆节,他们去了一趟湖南凤凰。
那是宗恪得到的第一个像模像样的假期,之前他忙得连周末都得贡献给公司。而且,按照他的话来说,刚刚结束了一个战役。
是华扬内部的人事斗争,之前阮沅也陆陆续续听宗恪提到过一些。原来华扬内部有个副总,仗着和老总是战友的关系,做事情经常不守规则,那人性格十分傲慢,宗恪去之前,他就给公司惹过几次麻烦。老总一直看在从前的情分上容忍着。宗恪去了之后,他瞧着不太顺眼,心里也知道,老总这是借着培养新力量的机会,想让自己主动退下去,自己这个位置,其实就是留给宗恪的。所以,空降皇太子这外号,也是从他这儿传出来的。本来宗恪当他是长辈,又是老总的熟人,一直很恭敬对待。但是很快他就察觉,这个人对公司几乎无所益处,害处倒是多多。
对方视自己为敌人,宗恪自然感觉得到,进公司快半年了,他始终没有正面迎敌,直到一次投资机会来临,这才把两个人推上了白热化的战场。
原来那次投资机会看着很可观,实际上是参杂了不良势力的陷阱,想借机拉华扬下水,从华扬这儿狠狠剐一笔血肉。老总因为这个副总的强烈怂恿,被他拍着胸脯保证,于是有那么一点心动,宗恪知道后坚决反对,他把自己弄到的线索摆在老总面前,条分缕析,将利害关系点明给老总听。
在宗恪看来,这分明是某些人想要构陷华扬,一旦华扬跳进去了,掺和进这种官场的事情里,再想清白出来就不可能了。就算眼下赚出钱来,也决不是长久之计,只会越陷越深。
宗恪当时在老总办公室说:“杨总,华扬是你自己的心血,你也知道官场复杂,没人能保住承诺,眼下靠着这株大树赚这一笔,万一树腐了,轰然倒下了,砸着的就是华扬——就算不倒,官场走马类转蓬,现在承诺得好好的,等两三年之后大树突然挪了窝,下一棵树看咱们不顺眼怎么办?一做这种事,就收不了手